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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要他多事!”哼了一声,司徒清让把头扭到一边,手却死拽着他的衣角。
“……”太可爱了吧这孩子。
又跟两个小朋友啰嗦了一会,他才说要去找司徒羡之,老二老三听了乖乖地回房,他连忙在后面叮嘱要练字,看着两人脸色不虞,司徒澈才欢快地笑了起来。
“殿下你真是……”扶桑看着那两个小身影消失,不知怎么说下去。
“很可爱吧,比睚眦可爱多了!”司徒澈往司徒羡之的屋里走去,一边数落着睚眦,“睚眦除了削苹果,一点也不乖啊。”
扶桑愣了愣,“你说睚眦殿下么……的确,经常见他为你削苹果,用的还是碧水青龙剑。”
司徒澈长长地叹了口气,“将心脏埋在失魂海底之后,他对我说用刀子削比较好吃,我嫌麻烦,让他去削,他居然同意了。前几天,我做了个梦,似乎是在定云天的,那就是在失魂海事件之前了,以前的我,就是狻猊,对睚眦说,睚眦用刀削比用法力更加好吃……原来让他这么做的,竟是我自己。”
“所以你把这两个孩子当做睚眦殿下,想要借此弥补对弟弟睚眦殿下欠缺的一切?你觉得这样做有用?他们不是睚眦殿下……”扶桑笑了笑,“殿下,你这样只不过是希望得到安心罢了,才不是为了睚眦,而是为了你自己。”
况且……睚眦殿下要的,根本不是所谓的兄弟之情啊。
“因为,说不定睚眦不是单纯的暗恋,而是我勾引了他。”司徒澈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唇角带着嘲讽,“凭什么睚眦就能拥有感情啊?而我,只能看着别人的眼睛猜测对方的情绪,学着周围的人作出反应。”
扶桑定定地看着他,说:“因为殿下你,是当之无愧的神。”
“……是么,可是我现在是人呐。什么天君,什么神君,我都不想去管。”司徒澈望向远方,“我决定了,找到睚眦的话,便陪在他身边度过平凡的人生,作为人。”
“是赎罪吗?”扶桑叹了口气,声音透着疲惫,“狻猊殿下,你舍弃过往的一切,对得起睚眦殿下么,你……”
司徒澈停下来,低声说:“你说的话再说一遍。”
扶桑看了他一眼,见他面容平静,才开口道:“你……你舍弃过往的一切……”
“不对,上一句。”
“……狻猊,殿下?”扶桑结结巴巴地说。
他忽然笑了。
眼角带着红晕,仿似一瓣艳丽的桃花,长而密的睫毛随着眼尾上翘,他缓缓地笑着,“在你心里,不,在定云天所有的神祇中,我只是狻猊,而非阳曜。只有睚眦,任我折腾,呵……‘是谁把你惯成这样的?’还有谁啊……”
除了睚眦,在天界将他护得严严实实,任他肆意横行,为他处理烂摊子,为他罔顾自己的生命,将他惯得恣意妄为,不受任何束缚,除了他还有谁。
“忘记一切,包括他自己,这才是他想要的结局。”司徒澈略微苦涩的笑容晃了人的眼,“坦白吧,我记得的,陪伴我去失魂海的,是睚眦。他阻止过我,我还是执意听从青苍天君,把心脏埋了下去。”
离暗早就知道,狻猊心脏的用处。反攻天界,他的心脏必不可少。狻猊,龙之第四子,掌管天下之火,心是太阳,血是烈焰。
“睚眦殿下真的这么做?!他……”扶桑听完,脸上不掩惊讶。
“失去心脏的神不会死亡,只会永远失去感情,这是定云天的常识。”司徒澈淡淡说道,“还有不少上古神后裔,为了避免触犯规则,有了意识后便将心脏与身体分离,不奇怪。”
扶桑默默看着他,不再言语。
她,想起来了,当时在天界,无法阻止阳曜神君下界时,她说“狻猊殿下是如何固执的人,你难道不清楚?扶桑阻止有用么”,睚眦殿下会意地点头,还笑了。她不明白为什么,现在终是明白了,那时的她和当年无法阻止狻猊殿下去失魂海的睚眦殿下,完完全全是相同的。
所以睚眦殿下,才会笑么?是因为,睚眦殿下,认为,狻猊殿下他没有改变?
两人此时此刻都是清楚的,睚眦对阳曜的爱情。
睚眦,早就做好了觉悟。失去心脏的狻猊,对他说“此后,定云天再无狻猊天君,有的只是天庭的阳曜神君”,他就明白,无论如何努力,阳曜也不可能爱上他。即便是这样,他还是护送阳曜,亲自断绝了两人的未来。
司徒澈静静地走着,目光看向花园。
睚眦对他的爱,没有欲念。
即使他没有察觉,仍然一直一直地,守护着他。
也许是因为魔气收敛,外头阳光明媚,金色的光芒照耀在身上,他半眯起眼睛,明白了,睚眦如此喜欢在阳光下浅眠的原因。
阳光,是属于任何人的。
也代表了,阳曜神君。
第二十七章:不可能的爱
他推开了司徒羡之的房门,微笑着对他说:“爹,我想去冬祭。”
“你说冬祭?不行。”司徒羡之没想到他一开口就是提要求,拒绝得爽快。
“为什么?我从来没去过!”
他使出抱腿大法,无奈已经长高了些,没以前好使了,司徒羡之把他提下来,摇头道:“不行。”
司徒澈今天心情似乎很好,他在司徒羡之面前坐下,“我知道您不想我与妖魔接触,但是,我是相信神的,爹爹想听吗?”
“……澈儿,你说说看。”司徒羡之顿了顿,放下笔,眼神中又是苦恼又是兴味,似是被他的话勾起来了,虽然司徒羡之知道司徒澈对神有了解,但平时司徒澈很少跟他提“神”,一问他又不说了,今日见他主动提起,便静下心来听。
司徒澈感激地看着他,司徒羡之在上官绛紫拜访之后,改变了许多,虽说家里依旧摆放着供奉魔君的祭品,但已几年没做过祭祀了。他笑了笑,“即使不想承认或没有意识到,每个人心里都是有信仰的。”
“某些不想与魔同流合污的人,寄希望于他人,约定如果入魔就杀掉对方。”他慢慢地说着,扶桑皱起了眉,知道他是在说他自己。他笑了笑,“可是,依赖于他人始终是不行的。上官叔叔说的话令我很震动,如果要在这个乱世中摆脱妖魔,只有坚定自己的信仰,才能做到。”
司徒羡之听后,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澈儿,你还小,教我如何放心你,何况,你的信仰又是什么呢?”
“神。我相信神。”凝视着司徒羡之,他认真地指着胸口,“爹爹,或许我说的话很奇怪……我得到了,一位神明的守护。他无论在何处,都会赐予我最长久的安宁。”
所以,他绝不会入魔。不论眼前有多大的艰难险阻,他都明白,那位神祇会守护着他。
“我明白了。”司徒羡之长长地叹了口气,眼中却带着嘉许,他看着司徒澈,微微笑着,“澈儿,你长大了啊。”
他点了点头,换做以前,他大概会不屑地提起二千三百岁的生命,但是只有他了解,他是真的长大了,他更加勇敢,更加坚定,对人族的看法也有了改变,而且对于睚眦……多少懂得了所谓的“情感”吧。
“那就是同意了?”他开心地看着司徒羡之,见司徒羡之颔首,亟不可待地要奔去找两个弟弟,背后传来司徒羡之的声音。
“那位神明,名讳是什么?”
他的脚步顿了顿,回眸笑道:“他,是妖魔所畏惧的,横扫千军的睚眦殿下。”
合上门,司徒澈见扶桑已经化为人形跟在他后面,懒洋洋地笑道:“小扶桑,被我迷住了?上次说回眸一笑要恶俗些,这次怎么样!”
扶桑抬眼看着他,直直的视线把他看得浑身不自然,她才笑了笑,“殿下,比北边天宫的九天玄女更加美丽呢。”
他:“等等,我知道你在犯恶心,可是也不要把我和女的相比行不行?”
“殿下,你误会扶桑了,扶桑没有犯恶心。”扶桑很认真地说,“殿下发自内心的笑容,可是堪称天界一绝。九天玄女以甜美著称,殿下,你的笑容确实很美。”
司徒澈愣了愣,垂下了眼眸,“是么……”
不一会他又笑,“小扶桑很少这样夸我呐,以后多夸些!”
扶桑静静地看着他,没说话。
“神君。”耳边一声低语让司徒澈回过神来,定眼一看原来是社,他一身雪衣,倚在木门上,正看着自己。
仔细看,小兔子和夜魄真的挺像的,司徒澈朝他笑了笑,“怎么跑出来了,在家这两天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嗯,放心好了。”小兔子看起来有点失落,避开他的眼神。
司徒澈觉得不对劲,上前拉住他的手腕,“怎么了?是不是我不在的这两天发生了什么?”
“没有……”看见他直勾勾的眼睛直视着自己,社嗫嚅了一番,侧过头说道:“我也是第一次看见神君这么好看的笑容,只有在提起睚眦殿下的时候。”
他抿了抿嘴,垂下眸子,叹了口气,“我说,你们一个两个在瞎想些什么啊。好吧,睚眦喜欢我没错,我什么时候喜欢他了?”
两兽没出声,只盯着他看。司徒澈一手拽住扶桑,一手拽住社,往房间走,抱怨道:“虽然,我和睚眦是被《细数天界的他和他》评为千年天作之合的情侣,但是那是谣传,妨碍我跟小仙女们增进感情啊,而且连妖精们也是,我刚说话,她们就躲到一边说‘快回去找弟弟’吧——哼!我招谁惹谁了!”
社:“……”眼前这个,还是神么。
“狻猊殿下……”扶桑看着那满不在乎的脸,忽然说道:“你知道吗,瑶荷神女曾和我说,狻猊殿下撒谎时会下意识地垂下眼睛。”
司徒澈慢慢地停住了脚步,松开了紧攥着的手,他背对着两人,背脊挺直,声音有点冷:“扶桑,作为契约神兽,清楚好自己的本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到现在还不知道?”
“扶桑知错了,请主人责罚。”扶桑也不辩解,撩起鲜红的袍子,双腿并拢,双膝跪地,额头贴地,社在一旁吃惊地看着两人的互动,扶桑虽行了最隆重的礼节,背却直挺挺的,她的眼睛也睁的大大的,明显是不服气的模样,摆明了和司徒澈杠上了。
司徒澈回过头,俯视着扶桑,“你什么意思。”
“扶桑只不过是揭穿了殿下的谎言,”扶桑抬起头,唇边勾起了一抹冷笑,“殿下你是在生扶桑的气,还是……在害怕?”
司徒澈半眯起眼,眼中凝了冷色,社看两人气氛不对,赶紧打圆场:“神君,扶桑大人,你们一人少一句吧……”
“你闭嘴。”
“你闭嘴。”
一人一兽同时说道,他俩对视一眼,互相避开了对方的目光,又都低笑起来。
“小扶桑,对不起。”
扶桑也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膝盖,“哼,扶桑才不要跟一个心都没有的神祇计较。”
“对不起啊,小社儿。”司徒澈对小兔子说。
“刚才我和殿下不应该骂你的。”扶桑接口道。
小兔子有些发愣,指着他们:“你们,和好了?”
“其实也不算是吵架了。”司徒澈温温地笑着,“小扶桑脾气不行,平时总要损我,我一还嘴她就大发脾气。”
“还嘴才不会用身份来压人呢,脾气差的是殿下才对。”扶桑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算了,放眼整个天界,你把谁看在眼里的?闯祸了睚眦殿下就替你担,惯成这个鬼样!”
提起睚眦,司徒澈又低落了下来,扶桑看着他,“殿下对睚眦……”
“我不知道,以前我没有心,现在,虽然是人类的心脏,对情爱也多少了解……可是我还是不明白。”
其实他大概猜得出的,了解睚眦的愿望——如果入魔,杀死他便是对睚眦的最好成全;为了睚眦下界,落入四面楚歌的暗之大陆;明明是摄魂术中的顶尖高手,却因睚眦屡次陷入幻觉,甚至兽化。
而这,并不能说明什么,他也明白。
清楚了睚眦对他的迷恋——那是一种,不可能的爱恋。因为对象是不会拥有感情的狻猊殿下,阳曜神君,所以他的付出等于是徒劳,尽管如此,他还是丝毫没有计较,那样的话,睚眦对他的感情,近乎是宗教的信徒,顶礼膜拜,不希冀得到任何的嘉奖。
在永恒中,他绝不会对睚眦的爱做出回应。如此荒谬的,极端的,无理由的,无私的,无回报的,不可抑制的爱。
理智而疯狂,这便是睚眦的爱。从前没有心脏,而如今……司徒澈捂着左胸,鼓动着的心脏跃动着,击打着,他低声说:“如今,回想起睚眦的一切,且不说爱他与否,单是他对我的纵容,让我如何无动于衷?”
并非爱恋,他们复杂的关系,与生俱来的天伦,千年来的交情,早已缔结成坚不可摧的羁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