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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棋差一着 二
“老大爷,我是乡村林业站的,来嘎木检查山林防火,想向你打听一个人家住何处。”铁剑走到离那农人三四米的距离,落落大方地问道。
“哦,是乡林业站的同志,你要打听谁?”那农人立着脚,先是惊异地上下打量一眼铁剑,见铁剑的长相穿着真像乡干部,便微微一笑答道。
“嘎木有一个叫吴占清的人吗?”吴占清是吴应泉的父亲,铁剑是来追捕时查罪犯档案知道的。他不敢问吴应泉,怕引起别人怀疑,从而露出马脚,因此只提吴应泉父亲的名。“大过年的,你找他,你和他家是啥子关系嘛?”那农人开始反问铁剑道。
“论辈分他算远房表叔,原来都没走过,这次来嘎木,家父让我找找,随便走走,接起这个亲路。”铁剑随机应变地答道。
“弹花匠家喽嘛,嘎木谁人不知,老子弹棉花,老子老了,把手艺传给了儿子,哪想那儿子不争气,弹棉花时趁人家大人下地干活,把人家小姑娘干了,作孽哦!”那农人摇摇头,叹息地低声说道。
“大爷,他儿子进监狱了?”铁剑假装不知,吃惊地问道。
“可不是吗!正劳改嘞。”那农人回道。
“哎,林大都要出杂木,一家人有个把不争气也正常。”铁剑回道。
“同志,可不正常,这嘎木解放以来几十年没有出现一个犯**王法的人,他家孽子破坏了嘎木的好名声喽!”那农人垂头说道,“嗳,同志,话扯远了,你看,那靠山边一大棵榉木树的房就是吴占清——吴花匠家喽嘛。”说完他牵着牛蹒跚而去。
等那农人走远,铁剑又靠近吴应泉家观察片刻,对地形了如指掌后方返回山林之中和杨灵、陈松会面。
天黑后,嘎木沉入夜幕之中,吴应泉家东南西三面,有三个人影运动着靠近茅房,北面是悬崖,铁剑看地形时已经看清楚了。吴应泉家油灯亮着,院落中的家犬高一声低一声叫着,这叫声不像有敌情的狂吠,而是对应着远处的犬吠声。
三个黑影潜伏在三个不同的方位,他们屏声静息,认真观察着屋内的动静。四周很静,静得能清晰地听到天籁的声音。一种黑鸟“啼啼”地叫着,在他们头上飞蹿。夜晚的天很冷,他们虽然都穿着冬棉衣,但身体还是瑟瑟打战。陈松平时胆就要小一些,分工时他就提出和铁剑在一起,但杨灵不允,说道:“你和铁剑一组,另一面放空了,万一吴应泉从那里溜了咋行。”没有同意陈松的意见。此刻陈松手紧紧捏着“五四”手枪枪把,子弹不敢上膛,但保险是打开了的,以防进攻时手忙脚乱,拉不开扳机。
他们一直潜伏在吴应泉家房后,头缩进衣领之中,只露出眼睛和额头,瞌睡来了,就闭眼眯一下。他们潜伏一阵后,吴应泉家屋内的灯光灭了,显示一家子人已经睡去。他们一动不动地观察着房内外的动静,直到晨曦来临,天边露出鱼肚白。按杨灵不打草惊蛇的战略,天亮前,他们神不知鬼不觉回到对面山林之中。第一天晚上落空了。按照当地习惯,十四是不过年的,要就扑大年十五,所以,杨灵吩咐道:“今天回乡里美美睡一觉,十五晚上再扑一宿。”
陈松上眼皮搭下眼皮,早就撑不住了,听杨灵一说,转身就往乡政府方向走。
正月十四那天,追捕小组补了一天瞌睡。他们仨都累极了,一回到旅馆,三个人像三只久未进食的恶狼,只要能填饱肚子的东西,抓到啥吃啥,狼吞虎咽。刨完饭,蒙头便睡。直睡得昏天黑地,到正月十五中午才起床。吃中午饭时,杨灵特许大家喝点酒,他说:“虽已开春,但乍暖还寒,加之潜伏凉心,喝点酒祛祛寒,但切忌像山城那晚狂喝不止,一人只限半斤酒,天黑前必须赶到嘎木,纵然今天运气糟糕,抓不到人,无功也要返回分监。”
出发前,他又作了简短动员。他说:“监狱民警的特点就是吃苦耐劳,英勇顽强,吃不得苦中苦,枉为血性男人。因此,必须发挥不怕吃苦,连续作战的作风。我们已经追捕半月了,虽然没有发现吴应泉的蛛丝马迹,但这不证明我们追捕失败,是血性男人,是监狱民警,就注定你只有前进,没有后退,不为别的,就为我们头上的国徽,因为我们是国家的柱石——监狱人民警察!”
他说时,不断斜眼看陈松,让陈松血往上冲。杨灵话一打住,陈松忙乘隙回道:“我陈松是怕吃点苦,但我也不是孬种,在艰难困苦面前,从不拉稀,我也是血性男儿,千万别门缝中看人,把人都看扁了!”
铁剑见陈松脸微微发红,话也说得豪放,微笑着看看陈松,又看看杨灵,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他明白两人话里之话。
天黑时,他们幽灵一般的身影已经潜伏在吴应泉家附近。这次他们不像上次那样守株待兔,他们轻脚轻手的姿态,像三只山猫,神不知鬼不觉来到自己蹲守的点上。远处有“噼噼啪啪”的爆竹声,山村有大年十五饭前放鞭炮的习俗,以示驱除鬼魔,预祝一年五谷丰登之意。农村的风俗,是祖先迁徙延续而成,深深打上本民族的印记。
他们蹲守在三个不同的方位,能清楚地看吴应泉家的房屋,虽然阴暗,但从他家窗内渗出来的淡淡灯光,仍能观察到人进出时的身影。
天还很冷,但酒此刻起到了特殊的作用,他们二十里山路走下来,身子里有热流一般,血滚烫滚烫的。
他们蹲守潜伏许久,没见有人进出大门。到夜深时,吴应泉家的灯光突然灭了。蹲守在大门正前方的铁剑发现有动静,他眼睛睁得圆圆的,但那不像人影。院落中家犬没有发出响声,是人是鬼,犬都会狂叫不止。他认真观察吴应泉家房门,只要有人进去,那房一定要开,虽然一片模糊、黑洞洞的,但迷迷糊糊还是能辨别出门开门关。来时杨灵分工,铁剑从正门、杨灵从后门、陈松从侧门进入,吴应泉家熄灯是第一信号,杨灵学鹧鸪声是第二信号,如今第一信号过去了,可第二信号还没有响起。铁剑有点急不可耐。
杨灵分工时,把任务最艰巨的正门分给铁剑,因为吴应泉家养有两条凶狠的家犬,这是十三那天观察到的,这两只家犬见生人又狠又凶又恶,对付它们非铁剑莫属。杨灵的信号发出时,要求铁剑第一个冲进门,杨灵和陈松在后门和侧门冲进来,时间相隔一分钟。现在正是在铁剑默默等待之时,他揉揉眼看到晃动的身影。
吴应泉家灯光一熄,杨灵和陈松就猫着腰向吴应泉家后悄悄移动。他们轻手轻脚,不发出任何响动,狗是嗅觉最敏锐的动物,有风吹草动,都会引起他们狂叫不止。
杨灵分工时特意交代铁剑,如何避开家犬的追咬,让铁剑早想计谋,招数铁剑在边境追捕潜伏时用过,他心中有数。
吴应泉家的灯光熄灭许久,铁剑才听到从吴应泉家房后传来“咕咕咕咕咕”的鸟叫声,他知道杨灵的信号发出了,行动开始了。
第六章 棋差一着 三
铁剑猫着细腰,轻脚轻手向前移动,那脚步轻得怕踩死地上的蚂蚁。他花了几分钟摸到吴应泉家外栅栏前。他掏出手枪,拉开保险,这些动作瞬间完成,为避开家犬的狂咬,他必须快速取胜。在拉开保险的一刹那,他在一丈远的栅栏外一跃而起,一个漂亮的跨栅动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几健步冲到吴应泉家门前,右肩只一顶,吴应泉家正门“咔嚓”一声开了,他闪进门来,“咚”的一声把门抵上。敌人已经进了屋,两条家犬狂叫扑门而来,双犬蹄踹着门。但门被死死顶着,狗是嘴凶牙利力不大,力不从心地只有在门外狂叫不止。
铁剑破门而入的响声和两条家犬狂叫声惊动屋内的人。几间屋里突然射出强烈的电筒光,铁剑左手拎着枪指着说:“我们是追捕逃犯吴应泉的警察,不许动!”
正在这时,杨灵,陈松也分别从后门、侧门破门而来,一时间几束手电筒光在几间屋里晃动。
杨灵不愧是追捕老手,他首先冲进内屋,屋里搜个遍,又上到楼上,凡属能藏人的地方都查了,没有吴应泉的踪迹。等杨灵下楼来,吴应泉家灯亮了,吴应泉的父亲披着衣裳,颤巍巍出来,对铁剑说:“这个孽种又作孽呐?在监狱里逃跑了吗?”
杨灵又和陈松在吴应泉可能藏身的牛圈搜查一番,当确认没有吴应泉时,杨灵和陈松返回屋内,对吴应泉的父亲和一家人说:“吴应泉在监狱脱逃,这是重新犯罪行为,脱逃只能把刑期坐长,他回来后希望你们配合政府,送子归案,政府会从轻发落。否则,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任何人犯了罪,想逃避惩罚都是徒劳的!”
吴家惊恐不小,一家人没见这种阵势,都唯唯诺诺答道:“是,我们按政府干部的要求办,让这孽子弃暗投明,投案自首。”
杨灵在吴家做了一会儿的宣传动员工作,再等也是瞎子点灯白费蜡,收队回了小旅馆。
无独有偶,杨灵、陈松、铁剑们追捕小组离开嘎木的第二个晚上,吴占清家栅栏被一双手轻轻拉开,那身影一闪进门来,两条大黄狗非但没狂吠,还摇着身摆着尾不断用头去蹭那身影,另一只还扑在他身上做出一副久别亲昵的模样。那身影不是别人,正是吴应泉。
原来长期在外走江游湖的吴应泉,早就料到节日期间回来不安全。离开箐上后,他东躲一天,西藏一天,有一丝丝风吹,有一点点草动,他都倍加警惕,每天都在惊恐不安中度过,那日子过得真似惊弓之鸟、漏网之鱼。俗话说:“为人不做亏心事,夜来哪怕鬼敲门。”吴应泉从脱逃之日起,就知道自己正走在第二次犯罪的道上,只有凭手艺在外面混碗饭吃。这里山高皇帝远,谁也不知你是谁,最容易瞒天过海,埋名隐身,等风声过去,一切归于平静,监狱往上一报,花名册上多一个历年在逃犯,谁还有时间、有精力追捕你。
吴应泉的如意算盘打到骨子里去了。
大黄狗没吭声,但还没睡的吴占清还是听到了院子中的响动。他披着衣,提着灯走出内室。
“爹,我是泉儿。”吴应泉听到声音,轻轻说道。
“谁啊!”
“我是泉儿,爹!”吴应泉放大了声音。
这次吴占清听得明白,吴占清抬高油灯在吴应泉脸上照照,确信是吴应泉回来,低声骂道:“你这孽种哟,我前世做何缺德事,生你这个孽子!”
吴应泉进门声惊醒了家人,吴应泉母亲、哥哥、嫂子全都披衣走出各自房间。吴应泉的突然到来,让一家惊慌不已,吴应泉的母亲久未见他,又是摸头又是摸脸的。吴应泉在家排行老幺,俗话说“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皇帝之所以爱长子,是培养小皇帝接老皇帝的班。而百姓爱幺儿,把幺儿当成心肝宝贝,是希望老大老二成家走后,父母就和幺儿一家过日子。但幺儿在家小,娇生惯养,孝顺的没有几人。
“儿啊,在监狱里受苦,人都磨瘦了。”吴应泉的母亲抹着泪颤颤说道。
吴占清卷了一杆山烟,埋着头“啪哒啪哒”地抽着,在昏暗的油灯下沉思不已。吴应泉的哥哥、嫂子像两尊雕塑,怔怔站着一言不发。
“明天回监狱投案自首吧!让你哥送你去。”片刻,吴占清吐一口白痰,望着吴应泉说道。
“爹,我好不容易出来了,你又要我去跳火坑,那监狱的日子咋过!”吴应泉接过话气呼呼答道。
“不好过也得过,你违反国家王法,就得伏法!”吴占清吃完一袋山烟,用烟嘴敲敲地面,把没燃尽的烟角弹出,又卷上一杆,对着油灯点着“啪哒啪哒”抽起来,边抽边说道。
“好,监狱就是人间地狱,爹咋就要我过地狱的日子嘞!我不去,我有手艺,在外能混饭吃。”吴应泉摇摇母亲,娇巴地说道。
“他爹,儿子不想去就不去吧,让他在乡间弹棉花混混,几年后在附近安一个家,谁还知道张三李四王二麻子嘛?”吴应泉的母亲经不起他娇巴,附和着说道。
“牛吃稻草鸭吃谷,各人自有各人福,爹,既然兄弟都出来了,就山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让他在外混混再说。”吴应泉的大哥读了几年书,识得几个字,但对法律一无所知,能逃避时则逃避,他跟着说道。
“虽然到哪山砍哪山的柴,但毕竟是劳改,抓到是要加刑的,这牢不就越坐越长了吗?”吴占清心有所动摇,嗫嚅着说道。
“在这幽深的大山之中,谁还有精力来抓一个逃犯?只要不张扬,隐蔽一点儿,三两年过后,谁还知道你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