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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的车站-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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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不道德的地方,也从来没听过别人谈起他任何一点实际的罪状,相反,大家背後的评价,跟自己的感觉也差不多,能干拉有才华拉。要说“搞坏了名声”,自己跟七个女孩子住一屋不是更坏名声?白染说:“名声什麽的,我不讲究。”

  村长说:“真是孩子话。人活一世,谁能说是只为自己活?总得牵扯到别人。不说别的,就说我,组织上把你们交给了我,虽说跟我当初交待的不一样,也还是我的责任,要是有什麽事,不说别的,我心里就过不去。”

  白染说:“我觉得小余是个很好的人,如果他愿意跟我打交道,我是很高兴的。我很信任他,也很喜欢他。”

  很难说此刻白染对余锡裕的感情究竟有几分,也许是自然而然真情流露,也许是无心地把余锡裕当成了好朋友,总之他的态度非常严肃认真,使村长一听就愁闷不已。村长想管想骂,但这毕竟不是自己的儿子,想把两个人强行隔开,可两个半大小夥子有手有脚的,他想拦也拦不住。

  村长琢磨了半天,摇摇头说:“我想你应该还是一时糊涂,年轻人嘛,总归还是会放纵一下,等到大了,都还是娶老婆生孩子过日子。身边的人,除了亲爹亲妈,最可信的还是老婆孩子。别要死要活地整那些没用的,也别往弯路上走。我也不能强迫你什麽,只要你有空闲的时候好好想想我的话。”

  村长不说话了,低著头专心致志地磕烟斗。白染也没什麽要辩解的,就站起来自己回去了。

  整晚村长的话都在脑子里回旋,似乎明白又不知所云,心里变得异常沈重,睡梦里也似乎充满了挣扎。

  第二天早上起来,天有些阴,走到屋外的时候,有一股清凉的水气直扑胸臆,昨晚的事情似乎也被冲淡了。白染很快吃完早饭,不顾旁人的眼光,出去找余锡裕了。

  走到稻草垛,余锡裕正蹲在外面喂上次那条杂毛狗吃什麽东西,抬头一笑说:“来拉?吃了早饭没?”

  白染笑起来,说:“你该不会把我跟它一块儿喂吧?”

  余锡裕说:“怎麽会?给它吃的,都是吃剩下的隔夜的,给你的,都是好的,连我都舍不得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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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染明知道这是哄自己玩的话,听到耳朵里还是很高兴,说:“少肉麻了。就好像我贪图你的好东西似的。”

  余锡裕说:“哪儿能呢?从来都是我心甘情愿的,用不著你来图谋。”

  村长昨天的那些话对白染产生了相当的影响,没事偏要跑来找余锡裕也的确很奇怪,可现在见了面,白染觉得果然很愉快。白染想,人与人本来就应该能有简单自然的关系,没有利害,没有算计,只因为互相谈得来,不需要特别的理由。同时,这种关系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否则怎麽自己过去的近二十年生活里没有遇到这样一个人呢。

  白染把两个人相处时的和谐舒服归因於奇妙的缘份,於是坚定了要跟余锡裕当朋友的想法。可这时候的他自然不能明白,他与余锡裕固然有天性相投的地方,但如果没有余锡裕挖空心思的讨好,又哪来这麽愉悦的相处?

  不过归根结底,过程已经不重要了,结果是白染越来越跟余锡裕贴近了。

  两个人看了一会儿杂毛狗吃东西,在稻草垛外散了一会儿步,回到小棚子里。余锡裕继续刻板子,白染继续看书。这一整天过完了,余锡裕的板子才算差不多刻完,说:“晚上我再整理一下,明天早上开始就可以印了。到时候就需要你的帮忙了。”

  白染回去歇了一夜再来,余锡裕果然已经把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了。白染一看原来跟油印很不一样。

  棚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被挪开留出了一块空地,不知道从哪里捡回来的破门板,支起了一个临时的台面。台上放著朱红的颜料,和一个小包裹一样的东西。白染掂了掂,“包裹”里面用沙土和糠壳塞得很实,很沈但又相当软和。油印的时候,把纸放在油印机的最下面,盖上绷好的刻写过的蜡纸,用辊子沾油墨辊过去,油墨浸透刻在蜡纸上的笔划,印到纸上,就算成功。而拓印则是把刻板放在最底下,刷上一层颜料,覆上纸,用“包裹”拍一遍,颜料就沿著板上的图案印到纸上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都不简单。

  白染以为要印得好,必得多刷点颜料。余锡裕看了他拿刷子沾颜料的手势,就说:“慢著,这颜料可不能刷太多,得薄得匀,不然印得不清楚。”但要刷得又薄又匀谈何容易。

  余锡裕很大方,解释了几句,就让白染自己试,果然不大好。余锡裕也不说什麽,就一边看著。印出来的不好的也不能浪费扔掉,还得订起来。白染有些不好意思,说:“印得这麽磕巴,能行吗?”

  余锡裕说:“画上的人能看到鼻子眼睛就行,大家都不讲究。”

  白染练了几回,慢慢地才好了一些,说:“怎麽这个就不用油墨,要用朱红的颜料呢?”

  余锡裕说:“油墨印这个不灵的。颜色嘛,当然不能选黑的,除了黑色也就只有红色了,印革命精神的,当然要红彤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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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染做事非常认真,每个动作都一板一眼的,旁边印好的画渐渐堆积起来,他没有变得草率急躁,反而印得越来越好了。

  余锡裕在一边看著,第无数次感叹,这孩子真是太可爱了,说:“你都印了好多了,手酸不酸,脖子累不累,要不要歇会儿。”

  白染太过专注,几乎忘记身边还有一个余锡裕,突然听到他说话,吓了一跳,说:“好,那你来印一会儿,我去裁纸边儿。”

  余锡裕说:“真的不急,你坐一边歇歇吧。”

  白染乖乖答应:“哦,好。”

  转身一看,却找不到自己坐惯了的那张铁凳子了。余锡裕为了腾出地方放台面,把零碎日用物品胡乱堆到了一块儿,而那张小凳子不知道被堆到哪里去了。白染探著脑袋四处看看。余锡裕突然想起什麽,转过身想叫他别乱动,已经来不及了。白染的胳膊肘不小心撞到了一个小铁架子,上面一个桶没有放稳,翻了下来。

  原来那就是一桶新开的朱红颜料,刚才印画用的就是从这个桶里倒出来的。余锡裕倒了颜料,就把这个桶顺手一放,没有盖盖子,也没收到角落里。这时候颜料打翻,全泼到了白染身上。

  白染一时间呆住了,看到颜料把自己下半身都染成了鲜红色,还滴滴答答地淌到了地上。余锡裕赶紧从炉子边找出一条大抹布在他身上一阵擦拭,可是越擦越是一塌糊涂。

  余锡裕说:“你这身衣服不能穿了,我找一身给你换吧。”

  白染这才醒悟,说:“你先别管我了,先擦擦地吧,免得把别的东西也染了。我回去换了衣服再说。”

  余锡裕想说,你这麽一身怎麽回去,还没来得及说,白染已经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走出棚子,发现已经变天了,虽然还没下雨,风却凉飕飕的。白染这一身像杀了人一样,实在可怕,一路快步回去,幸好路上没遇上人。回去发现院里屋里一个人也没有,大概都去小学校油印去了。白染冲进灶边用来洗澡的小布幔子里,急火火的把衣裤全都给脱了,这才想起,自己忘了把换洗衣服先拿出来。更糟糕的是,里面穿的内衬短裤也被颜料浸透了。白染迟疑了一会,终於不愿意把脏衣服穿回来,连短裤也一起脱下。其实院子里晾著的也有他的衣服裤子,只需要走几步就拿到了。他拿著毛巾就著早上洗脸剩下的水擦干净了身体,掀开布幔走了出去,正准备取衣服,就听到院子门口一声刺耳的尖叫。

  白染抬头一看,齐芸竟然站在离他不到十步路的地方,眼睛直楞楞地盯著他身下。齐芸像傻了一样一动不动地盯著他看了一会儿,又捂著脸大声惊叫起来。

  白染也是过了半分锺才反应过来,摘下晾衣绳上的衣服把自己遮住。可齐芸已经尖叫著转身跑了。白染心想,这有什麽大不了的呀,自己才是被她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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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染穿好衣服正往外走,就看到一群人从院门口涌了进来,带头的是李红英,齐芸被她拉著,哭得两眼都红通通的。李红英走上来一把重重地揪住白染的衣领,说:“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做出这种事。”

  村支书赶紧过来把李红英拉开,说:“先别激动,我们先问清楚再说。”

  李红英也不含糊,说:“行,我们就听听他怎麽解释。”

  村支书说:“小白,我们一起到办公室去,开个会,把事情解释清楚,对你也没坏处。”

  一群人围著白染,就好像在逮捕犯人,白染无话可说,只能主动走出去,只差没像革命电影里面一样说“我自己会走”。

  办公室就在小学校隔壁,不知道谁传播的消息,这时候门外围满了人,都是来看热闹的。办公室里没有桌子,围了一圈椅子,大家团团围坐。村长和支书并排坐在上首,两边各是白染和齐芸。

  支书说:“小白,你说吧,我们都仔细听著。”

  白染对齐芸说:“你是女孩子,你先说吧,我做了什麽?”

  齐芸说:“我看天要下雨了,回去收衣服,正好碰上你,你把衣服全脱光了。”

  白染说:“你回想一下,当时是我先回去脱了衣服你再进来的,还是你回来了我才当著你的面脱衣服的?”

  齐芸恼羞成怒,说:“讲这些有意义吗?谁先谁後有区别吗?”

  白染说:“是支书的意见,我们面对面地把当时的情况讲清楚。你既然没别的话了,那我来说。其实刚才真没发生什麽。我跟小余在一块儿印版画,不小心撞翻了颜料桶,衣服全染了。我跑回来急著脱了脏衣服,才想起来忘了取干净衣服了。衣服就晾在院子里,那麽几步路,没有别人在,脱下的衣服又湿乎乎的浸透了颜料,我就想没什麽关系,直接走出去取晾在外面的衣服。就这麽巧你刚好回来了。”

  李红英握住齐芸的手,说:“你也讲明白吧,当时是个什麽情形,也不能光听他一面之辞。”

  齐芸说:“还说什麽呢?他光天化日地不穿衣服总是事实。”

  白染说:“我肯定也不会无缘无故就那麽干呀。而且脏衣服还在院子里扔著,你们要不信,可以去看。”

  这时候有个人走进来,大声说:“白染说的是真的,我可以作证。”

  余锡裕本来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但是白染换个衣服半天不回来,他就直觉有哪里不对,过去白染住的院子里,没有人,只看到地上扔的脏衣服,急得没头苍蝇一样,突然看到小学校周围聚了一群人,一打听才明白了。

  他一出现,现场鸦雀无声。好一会儿,村长说:“既然大家都没什麽事了,就散了吧,该干什麽干什麽去。小白的为人我很清楚,也信得过,他是绝对不会骚扰女孩子的。”

  村长都这麽说了,事情也就定论了。可出乎众人的意料,李红英开口了:“大家等一下,我还有话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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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长点头,说:“大家畅所欲言。”

  李红英说:“坚叔肯定已经知道我想说什麽了。从一开始,我就不赞成小白跟我们几个女孩子住在一起。并不是因为我对小白的人品有什麽意见,而是大家男女有别,这是现实的状况。今天这样的误会是必然会发生的,并不是要怪谁,而是进进出出的有很多不方便。我们几个女孩子觉得麻烦,小白本身肯定也觉得麻烦吧。”

  白染说:“我一个男人,怎麽都无所谓,就怕给你们添麻烦。今天的事情,我真不是故意的。”

  村长连连点头,说:“我相信小白,绝对不是故意的。”

  李红英说:“当然我也能相信。但今天的事情已经可以充分说明了,不能再维持现状。”

  白染心里想著,不如去跟余锡裕住在一起了,与其麻烦别人,不如麻烦余锡裕。那个小木棚,最初让他毛骨悚然,现在也觉得挺舒服的了。不过这事,还是得跟余锡裕好好商量商量,看看他的意见是什麽,余锡裕对自己再怎麽好,也从没说过请自己去同住的话。

  白染想回头看看余锡裕,观察一下他的神色,村长却立刻回答说:“那行,我叫狗子妈好好收拾收拾,腾出一间屋子,让小白搬过去。”

  白染说:“那我怎麽好意思呢。我搬出去不是问题,随便找个地方打个铺就行,但哪能麻烦坚叔呢。”

  村长说:“不麻烦不麻烦。”

  白染忍不住向余锡裕露出求救的神色。余锡裕说:“不如让小白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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