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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染很感激,才知道原来还是有人肯关心自己的。外面住了一群女孩子,起床的时候的确很不方便,如果她们不叫自己出去,自己还真没办法出去,自己头天根本没想到这事,今早又醒得晚了,亏得陈亭亭帮自己考虑。
陈亭亭当然也没走进来,说完了话就走了。白染穿好衣服走出门去,看到一排床铺都收拾完了,被子枕头叠放得整整齐齐。屋里没人,外面有些叮叮!!的声音。出去一看,女孩子们都在外面洗漱,有些还在洗头发。陈亭亭正在梳头,看到白染出来,就对著墙角使个眼色,那里放著一个绿色的开水瓶。白染到底是个男孩子,觉得洗脸烧热水真是多此一举,但这是人家的一片心意,就拿了自己的脸盆毛巾出来。倒上水,是正好的温热水。
白染蹲到地上洗脸,不知道是谁在背後“嗤”地冷笑了一声,转过头去看,发现所有人都看著旁边,只有陈亭亭在对著自己微笑,那神情好像在说:“管她呢,洗你自己的脸就行了。”
白染回报她一笑,低头洗完了脸,又去刷牙。统同两分锺,完了女孩子们还保持著他出来时的状态,梳头的梳头,洗脸的洗脸。他觉得不大方便再杵在这里,就说了一声:“我先去吃早饭了。”
没人搭理他,他头也不回地去了村长家。村里人起得早,村长和大狗二狗三狗都已经出门去了,只有狗子妈在门口喂鸡,看他过来,笑著说:“来得正好,早点桌上呢,去吃吧。”
白染一看,堂屋里摆著昨天的那张小桌,桌上一个小砂锅,锅里是绿豆稀饭,旁边还有一碗泡菜。饭盒和勺子还没摆出来,显然是等著他们自己去拿的。白染又觉得,自己一个人先去吃,还是不太好,就说:“她们还没来呢。我帮你喂喂鸡。”
狗子妈笑起来说:“这才几只鸡?哪里用得了你帮忙。狗子爸迂腐得要命,割资本主义尾巴的时候把猪给宰了,再也不肯养。我就跟他说,无产阶级也要吃猪肉啊,割完了尾巴,我们重新养一头不就行了。他死都不肯。我养了这几只鸡,他跟我吵了无数架。”
白染说:“村长怕人家闲话,也是对的。”
狗子妈说:“那几个姑娘动作比你慢吧?正常的,女人家再怎麽也要收拾收拾。”
两个人闲话了一会儿,几个女孩子才来了,一起吃早饭。完了李红英说:“咱们去找声叔吧,看看有什麽安排。”
狗子妈在一边听了说:“这几天还没开始收割,大夥都在各自找乐子呢。你们刚来,先出去随便玩玩,收割的时候才用得著你们帮忙。”
李红英不听,拉著严燕、齐芸、刘明凤走了。剩下白染、陈亭亭、袁翠影、苏姣,觉得没事去找支书怪尴尬的,要出去玩,也不知道能玩什麽,走出村长家,正看到余锡裕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
两个人的车站23
白染不知怎麽的,想起余锡裕昨晚临走时说明天再来找自己玩,结果他真的大清早就来了,唯一的解释就是怕来晚一点,自己跟别人出去了他就找不到了。这麽一件本应该口头说说就算的小事,他却认真到了这个程度,让白染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再想起昨天的昏暗暮色里,他一人离去的孤单背影,又觉得他有几分可怜的味道。思路一转,还是转回了那个圈子,觉得村支书把自己跟七个女孩子安排在一起住简直莫名其妙。
白染胡思乱想著,余锡裕已经走近了。正要招呼他,他却没看自己,径直对著陈亭亭说:“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呀,有什麽安排吗?”
陈亭亭摇了摇头说:“狗子妈说现在还没开始收割,让我们自己先去玩几天。”
余锡裕嘻嘻一笑,说:“本来就是这样呀。秋收是最忙的时候,收割开始之前有几天闲,大家就铆起劲儿玩玩,等到开始了之後再拼命。让你们这个时候过来,就是为了留出几天给你们休整适应一下。想好了去哪里玩吗?”
这句话的意味就很明确了。
陈亭亭无疑就是七个女孩子里面最漂亮的那一个。或者不如说,虽然有七个女孩子,但还绝凑不出七仙女,陈亭亭就是其中唯一漂亮的。白染对女孩子没什麽兴趣,可也觉得,陈亭亭比他见过的很多女孩子都漂亮得多了,跟邹琴相比的话,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她一张脸白晰圆润,一双眼睛明亮有神,身材苗条匀称,尤其是那柔和的笑容让人一眼就能产生好感。余锡裕比他们这一群人年纪都大,但也是个相貌堂堂的单身青年,会对陈亭亭有好感很自然,会争分夺秒地追求她也很自然。
陈亭亭心里很有些得意,过去对她表示好感的男孩子著实不少,但这毕竟是她第一天到这里,竟然这麽快就有人接近她了,她之前就算再怎麽自得,也是想不到的。不过在一群男男女女面前,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笑容里就带著一些腼腆,说:“我们才刚来,哪里知道什麽地方好玩。”
余锡裕就等著她这一句话,说:“黄平乡虽然不富裕,但是四周的风光倒是好的,如果还没有呆到生厌的话,哪里都很好玩。现在天气还不算冷,我带你们去抓螃蟹吧。”
余锡裕说完就转身走了在前面带路,几个人你看看你我看看我,觉得要是真跟去了好像有点傻,但是如果不去的话,陈亭亭也不可能一个人跟余锡裕,而且他们没有理由拒绝,於是犹犹豫豫地跟了上去。余锡裕在前面走了一段,回过头来说:“怎麽走得那麽慢,快一点呀。”
四周是很高的山,刀劈斧削一样的,山坳里是绿地,几个人踩著石头小路向下走,很快到了小河滩边上,逆著水流的方向往上游走。河边生著一丛一丛的白芦苇,被风吹得摇摇晃晃。
两个人的车站24
几个女孩子头一次真正看到成片的芦花,很新奇。陈亭亭说:“《沙家滨》里的芦苇丛原来就是这样的呀,比人高得多了,怪不得可以成迷宫呢。”
余锡裕嘴角扯了一下。白染觉得这神情分明是说大惊小怪,但他说出来的话却很和气:“咱们这里毕竟只是个小山沟,芦苇再怎麽长也还是成不了迷宫的。”
芦花丛看上去非常轻柔,风轻轻一吹就像波浪一样起伏,站在其中却听不到声响,几个女孩子一时忘了要去抓螃蟹的事,各自去折芦花的小穗,说要拿回去插在屋里,折了这枝又觉得那一枝更好看。两个男孩子看就看了,对折花没有兴趣,站著也是无聊,就慢慢往前走。
余锡裕没话找话地跟白染闲聊,说:“你来这里感觉惯不惯?”
白染当然觉得哪里都不惯。现在才觉得,自己的家虽然凄凉,但毕竟还是属於自己的住了十多年的家,家里样样东西都是用熟看惯的;出门在外,环境陌生,生活也不方便,最烦的是,芝麻绿豆大的事情也免不了看别人脸色;果然,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但这种牢骚讲出来也没有用,就说:“其实也还好,到底还是在一个市的辖区里,又不是远渡重洋了,再怎麽也相差不到哪里去。”
余锡裕说:“别这麽见外嘛。我自己也是下乡过来的,最开始的时候特别难受,虽然是个大男人,但是直想掉眼泪呢。”
白染说:“如果一定要说嘛,就是上厕所的时候最难受。”
余锡裕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说:“上厕所?要我说,乡下最方便的就是上厕所了,你只要想拉,幕天席地的到处都是厕所。”
他做势要拉裤子,白染被吓了一跳,拉住他说:“这怎麽行?”
余锡裕“嗤”的一笑,说:“有什麽不行?”
白染不知道如何回答,一时宭住,幸好突然想起一起来的还有三个女孩子,说:“还有女孩子在场呢。”
他不自觉地回头一看,才发现三个女孩子竟然不在背後了。而且,他们已经出了芦苇地,走上了一条完全不同的细山路。白染急得赶紧往回走,哪知道走到河滩边的时候,三个女孩子已经不在那里了。
白染还要接著找,余锡裕却说:“干嘛这麽著急?这麽大三个人了,难道还会丢了?”
白染说:“她们初来乍到的,要是迷路该怎麽办?”
余锡裕说:“你放心好了,这里的路看起来弯弯拐拐,其实很容易认的,有这条河沟嘛,顺著就是下,逆著就是上,她们肯定会知道的。”
白染还是眉头紧皱,余锡裕说:“别杞人忧天了,没事的,这时候一定要找她们也是白废时间。”
白染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说不定女孩子们是自己玩去了,应该不会有大问题的。他跟著余锡裕在山路上闲逛,好一会儿才渐渐完全放下心来。
两个人的车站25
余锡裕接著逗他聊天,说:“你刚才说最怕上厕所,这有什麽好怕的?”
白染说:“我们住的那个小院子本来是村里的会场,院里没有厕所。我们一来,狗子妈就很热情地跟我们说,他们的茅房就在我们的院子後面,过去很方便。我不太爱喝水,就不大容易上厕所,到昨天晚上半夜里才著急了。怕天黑踩到不该踩的地方,我特地带了一小截蜡烛。去了之後才发现,实在不应该带那截蜡烛。地上是一个黑漆漆的洞,但是下面的东西就在离我很近很近的地方,棚子里一群一群的苍蝇直往我脸上扑,下面的东西上面一层白花花的,全都是满满的不停地蠕动的蛆。而且,里面非常非常臭,臭得我快要晕过去了。”
余锡裕说:“你还真老实,人家叫你去你就去了?”
白染有些不高兴,说:“这跟老实有什麽关系?谁还能不上厕所?”
在安静的小山道上,四周除了他们两个空无一人,余锡裕看到他不高兴的时候微微皱起的眉头还有轻轻撇起的嘴角,心里一阵麻痒。他是个很懂人事的男人了,单身一个人也已经有相当的时间,早听说会安排一个男孩子来黄平乡,无论如何都是窃喜的,昨天一见,果然让自己有十足的兴趣。但这事万万急不得,而且就算他不打草惊蛇,也很可能会有别的无聊之徒跟他嚼舌根,所以他要抢先跟白染熟悉起来,否则一旦有了不好的第一印象,後面就不那麽容易了。
余锡裕强压下心头的魔鬼,装出一副漫不经心地样子,继续跟白染扯:“村里的人都是这样,不只是狗子妈,再怎麽割资本主义尾巴也割不掉各人的私心。狗子妈管你们的夥食,也要接管你们的粪尿。村里的茅坑怎麽可能有干净的?正经是跟牲口圈连在一块儿的。人拉的牲口拉的都存著,发了酵,拿去肥地,人家觉得,越臭越肥。要不是为了这点私心,谁会喜欢蹲自家那臭轰轰的茅坑?不过你根本用不著为狗子妈考虑,她拿了你们的口粮,就已经占了天大的便宜,村里不知道有多少人眼红著呢。你哪点粪尿要是想洒在别家的田里,也没人敢说你一个不字。”
白染说:“洒在别家的田里?怎麽洒?”
余锡裕说:“也不是一定要在田里,你随便找个地方往大天白日里一蹲就行了。”
白染迟疑了,这事他还真有点做不出来,而且,狗子妈挺热情体贴的,如果她有这个指望,他没理由不照做。
余锡裕说:“这就吓到了?也对,城里人嘛,有的时候迂腐的很。”
白染看他一样,心想你不也是城里来的吗,不过话还是没有说出来。
余锡裕竟然立刻就明白他这一眼的意思,说:“我嘛,早就记不得城里是什麽样子了,就好像已经过了七八辈子一样,其实稍微算一算,也没有多麽长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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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染心里一凛,这正是他最害怕的话题。才来一天就觉得诸事不便,如果将来永远被遗弃在这个小村子里又该怎麽办呢?这个话题已经无法回避,於是说:“你是哪一届的。”
余锡裕说:“我是 68 届的高三。”
白染说:“你五年都没有回城?不是许请探亲假的吗?”
余锡裕歪著嘴角一笑,说:“跟家里闹翻了,我爸妈都不让我进门,请了探亲假也没有地方可以去。”
白染说:“什麽严重的事情至於这样?”
余锡裕说:“你应该能想象那种情况吧?一没偷二没抢,但是别人就是不理解你,不理解就算了,还要来诋毁你排斥你。”
白染想起自己的父亲被游街之後,自己受同学排挤的事,别人当然会理直气壮地想怎麽欺负自己就怎麽欺负,但自己的父母怎麽可能无缘无故就跟自己断绝关系?他小心翼翼地说:“你没试过解释一下,争取他们的原谅吗?”
余锡裕说:“问题就在这里呀。我就是一意孤行,或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