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匕首扎偏,在胸口上方两寸,加之力道不很重,只扎进一寸左右,并未入心脏,也无危及生命。但是以他的手法,给士兵们治伤还好,碰上这娇滴滴、细皮嫩肉的公主,却生怕留下疤痕,反惹上头怪罪,给她止了血之后便不敢动手。
军医站在帐外不肯动,彦王也同意他的说法,只是这一时半刻也请不到太医。
张拓奕急得想掐死他,不过想想军医的话也对,思忖半刻,吼道:“嘉冲,你弟弟不是在城外吗?
“是。”卓嘉冲应道。
“快去找卓太医!快!”张拓奕推搡着邱翎。
朱孝旻也想起医术高明的卓嘉辞来,忙让人去请,邱翎早被张拓奕推着上了马往外去了。
卓嘉辞听闻公主受伤,快马加鞭赶了过来,同来的还有太医院院使罗大人和一位女大夫。
有两位太医在,朱孝宁的伤便不是问题了。
朱孝宁醒来时,正是夜半无人时,脑袋昏沉,手脚沉重,口舌干燥,干得她一阵阵咳嗽。
“姐姐!”朱孝旻一直守在外间,听得内里的声音,也顾不上忌讳,就奔了进来,“姐姐,如何?”
婢女见朱孝宁一直在干咳,忙端了白水来。
朱孝宁喝了一盏的白水,经婢女抚背缓息才渐渐平静下来。
“姐姐……”朱孝旻看她面色苍白如纸,嘴唇却因为刚发了高热艳红如火,心疼得难以自抑。
“孝旻,别担心,我没事的。”朱孝宁靠在床上,声音虚弱,神色却颇欣慰。
“姐姐,你是不是早知道有人图谋不轨?”朱孝宁没有要继续休息的意思,反而似是有话要说,朱孝旻便将心中压了两天的疑惑问了出来,“你那件靛青色的骑装……“
朱孝宁缓缓摇头:“不是知道,只是猜测,没想到竟真的有人要加害于你。”
“姐姐替我挡了灾祸,孝旻心里真是万分难过。”
“歹人可捉住了?”
“本来抓了两个,但是黄大人一时疏忽,居然让他们自尽了。”
“又自尽了……”朱孝宁想起卓嘉辞的那个药童,无奈摇头。
“虽然自尽了,但是想也知道定是四叔指使的。那靛青色骑装可不就是四叔送的,却没想到姐姐穿了一件一样的,他那些饭桶还认错了人。”
朱孝宁拧着眉拢了拢胳膊,胸前还有点疼,轻轻吸了口气,缓缓道:“张将军跟你说了什么?”
“张将军说那四人发难前曾辨认过姐姐的衣裳,看见是靛青色骑装才上的。”
朱孝宁点点头,忽觉腹中饥饿,便吩咐婢女去小厨房煮粥,见她离开,才道:“没有别的了?”
“没有了。”
张拓奕也算聪明,只说事实,不做猜测。
“那你就凭这靛青色骑装认定是四叔干的?”
“不然呢?”
朱孝宁看着他稚嫩的脸庞,轻轻叹了口气,闭了眼:“孝旻,你的眼界还是太狭隘了。”
“姐姐……”朱孝旻听此,抿了抿唇,略有些不服气。但是朱孝宁提点了这一句话之后便沉默不言,他暗暗收了收袖子里的拳头,仔细地想了想张拓奕的话,忽而脑中一个念头闪过:“姐姐,这事不是四叔干的?”一半确定,一半疑惑。
朱孝宁睁开眼睛,定定地看向他:“为何?”
“这是有人在陷害四叔,若是我在围场受了伤,大家第一个怀疑的肯定是四叔。四叔是个聪明人,他不会干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事情。”
“嗯。”朱孝宁这才赞赏地点了点头,“只是不知这幕后主使到底是谁。”
朱孝旻却还沉浸在适才的猜想里,脑袋里各种念头转过,突然做恍然大悟状:“难怪皇爷爷没有质问四叔,只是责怪他没有保护好姐姐,反倒听了些风言风语,将张将军关到牢里去了。”
“什么?”朱孝宁恰觉得有些累,困意上头,正想找个舒适的位置靠着,听闻此话震惊得瞪大了眼,坐直了身子,一下子便醒了。
“姐姐出事后,皇爷爷便传了张将军入宫问话,黄大人也一起去的。”朱孝旻提到黄识似乎有些尴尬,声音渐低,“老师说这事可能是四叔指使的,皇爷爷气急,说他挑拨皇家关系。张将军帮老师说了句话,结果皇爷爷把他们一起下到牢里去了。”
“你,你怎么不早说?”朱孝宁气得差点没喘上气儿来,恨恨地拍床板。
“方大人说皇爷爷在气头上,才会这般,等皇爷爷气消了,张将军和黄大人就会被放出来了。”
“你也真是天真,皇爷爷的脾气你还不了解,对亲人他极其护短且不讲理。黄大人偏偏触了逆鳞,下狱也是自找的,可怜张将军却被连累了。”朱孝宁无奈扶额,“还有方大人,他那话是为了安慰你,怕你乱了分寸,你却天真地以为皇爷爷真会平白无故地放他们出来?”
“姐姐……我……”朱孝旻被朱孝宁训得说不出话来。
“罢了,我知道你接触得少,不知道这许多人情世故,慢慢来便好了。”朱孝宁柔声道,不过神色柔和,心里却崩得跟拉紧的弦一般,“张将军被下狱多久了?”
“姐姐回府后,张将军就被传入宫了,到现在一天一夜了。”
“我昏迷了这般久?”朱孝宁按了按额头,头上包了一层厚厚的纱布,力道若加重,还隐隐作疼。
“姐姐,你这是做什么?”朱孝旻见她掀开被子便要下床,可是脚步虚浮,忙扶住她。
“我给皇爷爷写个折子,明日你替我递上去,张将军和黄大人就会被放出来了。”
朱孝旻就近取了披帛来给她披上,却按着她的肩头让她坐在了绣墩上:“姐姐,你伤未愈,你念我写吧。”
朱孝宁抬了抬手,确实无力写字,颔首应下。
折子写完后,朱孝宁又看过,才递给朱孝旻收好,准备明日一早送过去。
“姐姐,你只说了现场状况却未提黄大人和张将军的事,他们能回来吗?”朱孝旻拿着折子看了又看,眼底尽是疑惑。
“我已将现场的事情交待清楚,主使是何人,牵连多寡,皇爷爷自会判断。而且我说张将军救了我,便是我的救命恩人,皇爷爷自当放他。我若多说,提及自己的猜测,反惹皇爷爷不痛快,不如简单明了。”
朱孝旻点点头:“也是,皇爷爷聪明过人,他比我们更清楚该怎么做。”
“嗯。”
婢女恰好端了稀粥进来,朱孝宁瞧着朱孝旻这两日也未吃好睡好,姐弟俩便一块儿用了。
朱孝宁嫌粥烫,可是腹中实在饿得厉害,便吩咐婢女取冷水来。
朱孝旻赶紧阻止出去取水的婢女:“姐姐,虽然卓太医医术高明,但是姐姐还得多加注意身子,不可鲁莽。如今天气转冷,姐姐若不好好养着,恐会落下病根。这粥就是烫点,吹吹就凉了,何必放冷水里降温?”
朱孝宁也知道自己太心急,可是实在饿得厉害,就没顾忌太多,不过朱孝旻已端了她的粥碗,替她吹凉,忽而低头看了看自己鼓起的胸口,突然感觉怪怪的:“你方才说,是卓太医替我治的伤?”
“是,不过匕首拔了之后,一直有女大夫在旁。毕竟男女有别,该忌讳时,均是女大夫动手。药是卓太医和罗院使配的,上药的则是女大夫,卓太医只在帘外指挥。”
朱孝宁听他这么说,心底里那怪异的感觉总算消了下去。虽然她和卓嘉辞关系匪浅,可若被他看了身子……朱孝宁按了按额头,又悄悄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这想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姐姐,别发呆了,快喝粥吧。”朱孝旻将粥碗赛到朱孝宁手中,笑道,“那日姐姐出事,张将军可急坏了。待得明日出狱,张将军若还看到姐姐一副病弱模样,定要心疼死。或许还要怪我没照顾好姐姐,霓儿也来看了你好多回了。”
“什么?”朱孝宁听得他提张拓奕,心里好像又升起了一股怪异感,不过听到霓儿,那怪异感便被冲淡了。她见朱孝旻仍是一副兴奋模样,殊不知张霓早有心上人,若是她与他说,他会怎么办呢?朱孝旻的心智未成熟,她是知道的,只是他如今能承受到什么地步她却不知道。
可是他不能一直这样下去,曾经是在太子的羽翼下,如今是在她的帮衬下,并着皇爷爷疼他,除了身子羸弱,几乎可以说是顺风顺水。若是一直护着他,不让他接受磨练,恐怕即使皇爷爷立他为储,也担不了重任。
而他身边的黄识,光有学识却不能善用,朱孝宁越发反感,或许她该想想其他的法子,让朱孝旻成长,让皇爷爷看到他的优点,让百姓接受他的心意。
“姐姐,你在看什么?”朱孝宁用完热粥后,仍是不肯睡,却一直盯着他看,眼睛都未眨一下,朱孝旻抹了抹嘴角,问道。
☆、16害羞
“没什么。”朱孝宁吩咐婢女收了碗碟,捧了杯热茶暖手,“不知卓太医找到对症的药没有?”
朱孝旻知道她在说他的病,微微摇头:“卓太医处没有消息。”
“你明日派人传他来太子府,我问问他。”
“好。”
卓嘉辞本就该每日到太子府查看朱孝宁的病情,皇长孙派人来传,他便比前两日早了半个时辰。
他到时,朱孝宁正起床。女大夫给她上了药重新包扎后,她才洗漱完毕见卓嘉辞。
卓嘉辞仔细给她号了脉,又问过女大夫她的伤口愈合情况,就重新开了药方。不过因为皇长孙的事情教训在前,此次朱孝宁又是遭刺杀,他不敢假手他人,便收了药方准备自己去取药。
“卓太医稍等。”朱孝宁摒退旁人,留住了卓嘉辞。
卓嘉辞在她示意下,坐在了她对面:“公主何事?”
“我只是想问问孝旻的病情,我看他近日停了药,反而好多了,不知是何原理?”
“皇长孙的病反反复复,这么多年一直是这样。虽然看起来好,但是微臣给他把过脉,并不好。不过微臣与院使大人的研究已有头绪,如今只需找出对症的药对付皇长孙体内的慢性毒。先解毒,再调理,应当能根治。”
“果真是毒?”
“是,是一种慢性毒。此毒……”卓嘉辞说着,好像想到了什么,突然顿了一下,沉默着重重地摩擦手背,良久才继续道,“此毒毒性不强,不过日积月累,最后也能在无形中致人于死地。”
“嘉辞哥哥,你在紧张什么?”朱孝宁见他一直擦着手背,都快擦红了,白皙的面庞也有不正常的红晕,眼睛却不敢正视她,皱着秀眉问道。
“没,没有。”卓嘉辞停住了动作,轻轻地吸了一口气,“微臣,只是想起皇长孙的病是因为微臣疏忽造成,惶恐万分。”
“嘉辞哥哥……”朱孝宁知道他在掩饰,从来都是从容镇定的一个人,突然这样,定然发生了什么大事。
只是,卓嘉辞不再给她机会问下去:“公主,微臣方才突然想起有一味药正对皇长孙的病,得赶紧回去看看。而且微臣还要给公主取药煎药,就先告退了。”
朱孝宁见卓嘉辞慌不择路,几乎是踉跄着出去的,走到门口看他绕过两条回廊跟逃似的,心中迷雾一般,想不清看不明。
“公主?”
“忍,忍冬?”张拓奕进得院子便瞅见朱孝宁倚着门框,双眉间紧皱成川字,唤了她一声不应,便叫她忍冬。
“啊?”朱孝宁一直思考卓嘉辞的异状,竟未发觉张拓奕来见,突然一声“忍冬”在耳边如炮响才如梦初醒,“张拓奕,我耳朵都快被你喊聋了。”
张拓奕见朱孝宁夸张地捂耳朵,也忘了见礼,哈哈大笑。
“张拓奕,你居然敢笑我?”朱孝宁做凶狠状,朝他扬了扬拳头。
“动作太大,小心伤口。”张拓奕下意识地捏住粉拳,可是下一瞬便觉逾矩,赶紧收回手。
朱孝宁突然被他火热的手掌包住拳头,心头忽的就暖了一下,但是他立马就收回去了,默默地觉得心中有些不爽快,不过为什么不爽快却又说不上来。
张拓奕从侧面看她撇嘴,讪讪地笑了一下,尴尬地挠了挠脸颊,半天才想起来该说什么:“公主,伤口还疼吗?”
朱孝宁摇摇头,一言不发。
“那,公主,适才在想什么,那般入神?”
“嗯,我在想,嘉,呃,卓太医为何会紧张。”
“紧张?”张拓奕自然知道她在说卓嘉辞,片刻前他们还在前门遇上,只是卓嘉辞行色慌张,并未打招呼。此刻,他听朱孝宁说他紧张,好像是那么回事,可又非常怪异。卓嘉冲是个内敛镇定的人,而他这个弟弟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居然会紧张?为何?
朱孝宁想了一瞬,还是没有头绪:“他跟我谈话时,突然脸红语钝,连眼睛都不敢正视我。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可我问他,他不答却落荒而逃,真不知是为何。”
张拓奕瞧她苦恼,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