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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梁乐礼的亲口证实,周品言掩不住心中的酸涩道:「那您为什幺还要……」
「我先声明,我是讨厌同性恋。」梁乐礼斩钉截铁道,「不过我秉持的原则是河水不犯井水,只要不骚扰我,我就可以无视。」
一对男女亲昵地从旁走过,对于这里对峙的情况窃窃私语。
「这就是您的借口?」周品言差点笑出声。
这种说法他早听烂了,都来自所谓的正义之士,明明嘴里这样说着,却在知道他是同性恋之后,露出看到蛆虫般恶心的表情。
「您还真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伪善……!
听到周品言的话,梁乐礼脸色阴沉,语气也不如平常的温和,「我本来就这样的人。我也厌烦再跟你装下去了。你所知的我的一切都是假的,我并不是如你们表面所看到的那个样子……或许我应该说,是你们擅自将这种印象加诸在我身上。」
「……」
「我讨厌同性恋,也无法忍受陪笑脸跟公司职员们交际应酬,私底下的样子是特意装出来的,顾家的老公这形象也是假的。因为跟同事打好关系有助于我的评价,因此我才会跟你交好……我就是如此虚伪的人,为了前途和升迁才不得不制造出完美的假象。除此之外,你还想知道什幺?」
周品言平淡笑道:「我对您没抱着什幺样的期待和特定印象,所以您说什幺就是什幺,我没有其他想知道的。反倒是您这样全部抖出来好吗?您大可随便说个理由蒙混过去。」
梁乐礼阴鸷道:「我也说了,我厌烦跟你再装下去。就算你拆穿了我的真面目又如何?你认为我会担心你说出去吗?」
「您的确需要担心。」周品言道,「不过您该担心的不是我说出您的真面目,而是我将之渲染再说出去。」
梁乐礼的表情明显表示着: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
周品言惨笑道:「我可是依事实说出来的。您有个不为人知的把柄握在我手上。」
「……你说说看。」
周品言站起身走到梁乐礼面前,伸手抓住他的肩膀道:「您对我也有点认知错误,像我这种同性恋才是您最应该回避的。」
「什幺意思?」梁乐礼沉声道。
「我是指,像我这种表面装得若无其事,心里却想着要如何把您压上床的人……」
周品言低下头,附在粱乐礼耳边恶意地说:「您忘了我们那激情的一夜吗?我对您的身体可是念念不忘呢,明明说着讨厌同性恋,却准许我插入您的屁股里,扭动着腰让我差点早泄了……」
猛然一股力道狠狠砸在周品言脸上,他踉跄了几步跌坐在地,等他意识过来,梁乐礼已经迈开大步,头也不回走了。
吃了一记重拳的周品言忍着头晕目眩,大叫道:「慢着,机长,我还没说完呢!您怎幺可以打我吃饭的脸呢?您要是再陪我睡一次我就不把这些事说出来,怎幺样……」
周品言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变成含在嘴里的呢喃。
梁乐礼的背影消失在远处闪烁灯光之后,周品言像泄了气的皮球躺在地上,伸手掩住脸隔绝了适才发生的事。
……自己到底做了什幺?
其实听到梁乐礼说的话,周品言并未受到如想象中的冲击,反而觉得有些近乎病态的狂喜。这样的机长只有他一个人见过吧?真正的梁乐礼自私又虚伪的部分,只有他知道……
其实会演变成这样的结果,周品言并不感到意外。因为他和粱乐礼的相处时间里,几乎是把全部心力放在那人身上,没错过这个人因短暂的松懈而泄漏出的真实情绪和想法。只是周品言被粱乐礼释出的善意搞得乐昏头了,蒙蔽了早就呼之欲出的事实。
他不在乎梁乐礼的面具,因为这些伪装也属于粱乐礼的一部分。
但现在一切都结束了。在自己硬将机长的伪装扯破之前,就应当想到这种后果,在这同时,周品言也失去了粉饰一切的机会。
直到回国班机当天,周品言才再度看到粱乐礼。
在机场集合时,负责班机的座舱长看到周品言时惊慌道:「你的脸怎幺回事?」
周品言脸上的瘀青肿胀依然清晰可见,他摸了摸脸颊道:「不好意思,那是……前天去红灯区玩时被流氓盯上,所以……」
有点神经质的座舱长尖锐地说:「算了,总而言之,这种样子会吓坏乘客的,你今天就不要出来服务客人。」
从头到尾,梁乐礼没看过他一眼,就连表情也一副似乎什幺事都没发生过般平淡。
周品言苦笑,上一次的回程也是因为粱乐礼而没飞,这一次……
上了飞机后,周品言就在空服员座位和厨房间来回,就算不能服务乘客,飞机上的杂务也很多,长达二十小时的飞行时间要负责乘客的三餐,光热飞机餐就可以耗去超过一半的飞行时间。
周品言机械式地加热餐点,热完后又收到其他餐点需要。不用应付乘客让他有极多时间胡思乱想。
那天回到旅馆后,周品言到今天都没踏出房门一步,完全提不起兴致去买最新冬装——能够出国血拼而不用负担关税和附加收费一直被他视为做空服员的最大福利。而更令人沮丧的是,他竟然忘记了Aya交代他的纪念品……
在厨房的周品言不断的找机会,希望能见粱乐礼一面。不过难得最受欢迎的机长在机上,空姐们怎幺会让周品言有机可趁?据说在梁乐礼进入休息室的那段时间,出入的空服员们络绎不绝。
震耳欲聋的敲击声回荡在安静阴暗的室内。
周品言拿起枕头盖在头上,完全不理会连续响了近十分钟没有中断的电话和敲门声。
忽然间,铃声和拍门声都停下来了,室内回归寂静。
周品言从被窝中探出头来,正觉得奇怪那家伙怎幺会这幺早放弃时,门猛然被撞开了。
破坏门的元凶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看着一脸错愕的周品言。
「抱歉。」苏清道。
「道歉有屁用!」周品言怒道,「你竟然又把我家门弄坏了!」
「我不是说门,是门铃。」
「……」周品言抓了抓蓬乱的头发,不耐烦道:「你要干嘛?」
苏清毫无惧色踏入周品言的垃圾房间里,还顺便将路上的阻碍都扫到旁边。
「为什幺排休?」苏清站在床边居高临下问。
「我有年假,不休白不休。」周品言警戒地回答,「又没碍到你。」
「现在人手紧缺,尤其是国际线好几个职员请产假或辞职结婚,你突然说要请假我很困扰。」
「你只管你工作,而不理会你的朋友遭遇到什幺事吗?」周品言诉苦道。
「我不在乎。」苏清义正词严道,「你的价值就在于还有可利用之处,要是不工作对我来说,就跟蛆虫没什幺两样。」
周品言抱怨道:「真无情……对了,你带小鬼来干嘛?炫耀?我的房间不适合让小孩进来吧。」
小男孩从苏清背后探出头来,怯生生道:「周叔叔好。」
「总是要让他见识一下社会的黑暗面。」苏清叮嘱儿子别碰到周叔叔的垃圾,否则会感染细菌,然后转回来对周品言道:「话说回来,为什幺从阿姆斯特丹回来后就要放假?难道你和梁乐礼发生了什幺事?」
周品言咬牙切齿道:「这件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一定想要看好戏吧?难道不怕我破坏他的家庭?」
「那也要他看得上你才有机会。」苏清恶毒地说,「我本想说安排你跟他一起,要是你忍不住动手,被拒绝后可以让你脑袋清醒一点,但没想到你的症状更严重了。怎幺,霸王硬上弓不成还反被揍了一顿?」
周品言没好气说:「是啊。你应该要感谢他手下留情,没打断我的鼻梁,否则我还要花钱去整鼻骨,至少要两个月才能接客。」
苏清叹道:「我早跟你说过梁乐礼不是你惹得起的。」
「那你就别再安排我跟他飞!」
「这可不行,就算再怎幺错开,也不可能让你一辈子碰不到他。」苏清思忖道:「要不,你就转地勤吧。」
「不要,薪水太少了。」
「那请你后天下午务必记得报到,我帮你排好班了。」苏清从口袋里掏出张纸递给周品言,「你脸上的瘀伤看要用面粉还是油漆盖住都行,不过机舱里这幺暗,应该不会有什幺大碍。」
「喂,我请了七天假耶,只放了两天就要我回去上班?」周品言抱怨道,「就算是让我失恋疗伤也应该放个三天吧。」
苏清已经转身准备离开了,「我本来以为你或许有办法,但没想到你这幺不济,连离了婚的男人都搞不定……」
「真不好意思,我最近年纪大了,感觉有点力不从心……」
周品言的声音戛然而止。他霍地站起,一个箭步冲到苏清面前,眼睛瞪得老大:「你刚说什幺?!」
苏清想了会儿道:「油漆和面粉?」
「不是!」
「喔,你是说离婚男人那句?」
周品言双眼布满血丝尖声道:「谁离婚了?!」
苏清莫名其妙道:「梁乐礼啊……我没跟你说吗?」
「我现在才听说!这什幺时候的事?!」
苏清翻了下周品言挂在墙上的月历,道:「粱乐礼前几天提出抚养变更申请,就在你们飞伦敦那天,才知道不久前跟他老婆离婚了,大概是十一月初的事。我知道这件事后,就临时通知你到阿姆斯特丹去,想说为了我无能的朋友尽一份心力……」
周品言脚下一个趔趄,坐倒在地,同时还碰倒了堆在桌上的东西,垃圾如雪崩般滚落他身上。
苏清扫落周品言身上的垃圾,搀扶着他站起,戏谑道:「打击很大吗?」
「我、我不知道!」周品言语无伦次地说:「听到了你说的话,我觉得好像中了乐透一样,但想到我在阿姆斯特丹做的事……他妈的真是蠢毙了!你这浑蛋怎幺不早点跟我说?」
「你可别得意忘形,这件事我们不希望太多人知道。梁乐礼的身分敏感,要是被那些未婚职员知道,我们担心会影响排班。别说出去。」
「放心,我怎幺会说呢?」周品言抱着苏清猛亲,「我爱你,我这辈子最爱的就是你了。」
苏清推开周品言,拿出手帕擦了擦脸道:「你吓到我儿子了。」
周品言回头看到小男孩不解的样子,从后头抱住苏清笑嘻嘻道:「其实我和你爸爸是真心相爱的啦。」
苏清冷淡道:「劝你别乱说话。我老婆担心我会遭到你的毒手才派着儿子过来跟监,要是这话传到她耳朵里,我可不能保证……」
周品言连忙放开手做出投降手势:「我认输,我抢不过你老婆。我记得你还没结婚那时,你老婆以为我们有一腿,跑来我家谈判。我被她搞得快崩溃了,怎幺说都说不听。」
「很可爱吧?她就是这点不错。」
周品言做出恶心的样子。
苏清对于周品言不以为然的态度没说什幺,牵起小男孩的手道:「我也该走了,她说要是一小时之内没见我回去,就要杀来这里了。」
「麻烦你快走,我这个寒酸小房间可禁不起太后驾到。」周品言挥手作势驱赶。
周品言目送苏清直至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后。
高中时就认识到现在的苏清一直是周品言最好的朋友,也是最早知道他性向的人。就因为苏清表面对凡事都不在乎、但却会为了朋友担忧的个性,才让周品言能够安心跟他待在一块。
周品言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然后握起。当初肌肤相触的悸动已不复存在……
从阿姆斯特丹回来后,梁乐礼的心情一直处在烦躁当中。
他独自坐在客厅,烟一根根地抽着。少了三个人的物品和气息的房子显得空荡荡的。客厅里烟雾缭绕,这种气味却最能让粱乐礼感到放松。
离婚这件事是梁乐礼有生以来最大的失误,妻子是K航采购部部长的女儿,娶她的目的就是为了能够一步登天。本以为已经将机会抓在手里,但为何自己却无法好好哄哄妻子呢?
刚结婚时,还能耐着性子答应妻子所有要求,但人无法瞒骗一辈子,渐渐的,妻子也察觉到跟她一起生活的男人戴着的面具慢慢瓦解。纵使后来有了孩子,也无法继续维持已经摇摇欲坠的婚姻关系。
应该对妻子再多付出些心力的……这幺简单的事情也做不到,难道真是年纪大了之后,对于权力的欲望变淡了吗?多年来的苦心经营就这样付诸流水,没想到一向温顺的妻子会如此坚持离婚。
带着两个孩子离开的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