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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会儿把车开回来——”谢暄的话还没说完,唇已经被堵住了,谢明玉的脸上笑嘻嘻的,像个调皮的孩子,舌头伸进谢暄口腔,因为急切而显得有些笨拙,刚吃过锅巴的嘴里,又甜又香。
谢暄一恍神,飞快地推开他,眼睛往厨房瞄了一眼,沉着脸用手背粗鲁地抹了下唇,“这里不是家里,别胡闹!”
谢明玉的脸一僵,神色很难看,定定地看着谢暄,有些发狠。
谢暄的神色不变,只是又重复了一遍,“明玉,你别闹——”像是警告,又像是劝诫不听话的小孩。
谢明玉咬着唇,双眸深深看着谢暄,缓缓笑,笑意却未达眼底,“我不闹。”
他扭头走进屋子。
72、错过 。。。
雨丝绵密,随风扑在脸上。
后门围墙的石缝里生着青苔,被雨打湿后显得青翠,有些年头的砖头已经被染成了青绿色,湿漉滑腻,缝隙里偶尔冒出狗尾草、五角星花的身影。
墙角的瓦缸里还有几支去年的残荷,谢明玉就站在瓦缸边,木着脸,漫不经心地用手撩着水里面条条肥大的金鱼,心里面忍不住产生一丝自怜——是的,谢小爷心疼自己,何必呢,巴巴地跑过来,把自己摆到如此廉价的地步,自己都觉得可怜——
谢暄就站在后门,靠着门框,默不作声地看着他,抽烟。两人之间形成一种无声的僵持。
一支烟烧到尾巴,谢暄回身,拿了伞,撑开来,走过去,将伞撑在谢明玉的头顶——谢明玉的黑色头发上蒙着一层细密的白色水珠,毛茸茸的,垂着眼睛,好像根本没有察觉的样子,有点事不关己的冷漠——
瓦缸里的金鱼被人养了几年,笨得很,随便用手一捞,就能捞在手里。
谢暄的手伸进水里,握住了谢明玉的手,金鱼便从他们手边溜走了,谢暄的手指顺势插、进他的指缝,扣住他的手掌。谢明玉的睫毛微微颤了颤了,无动于衷地望着水中他们的交握的手。
一声猫叫从他们头顶传来,谢明玉抬头,便看见一只黑色条纹的野猫优雅地立在围墙上面,琥珀色的猫眼高傲地俯视着他们——
谢暄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去看身侧的谢明玉——相比起自己,谢明玉的变化并不大,虽已过了少年期,他的身量拔高,身体开始走向成熟,但身上依旧残留着少年时期的澄澈干净,黄昏吹着风的软,尤其是现在他仰头看墙头的侧脸——额头、鼻梁、嘴唇、下颌,明净俊秀,镌刻在江南烟雨的背景中,令人怦然心动——
谢暄将伞慢慢往后倾,挡住两个人的身影,凑过去吻他的唇——并不深入,只是反复轻啄,仿佛深惜,他被雨水打湿的唇微凉,水中有被桃花香气浸润的清甜——
谢明玉被扣着的手指微微动了动,谢暄的唇已经离开了,连带着也抽走了水下的手,将伞塞到谢明玉手里,他转身进了屋——
谢明玉看着他的背影,张了张口,“三哥……”
谢暄转过头看他——
谢明玉将唇咬得通红,终究还是没问出口——
周南生独自坐在KFC靠窗的座位上,桌上摆了一杯咖啡,一只汉堡,但他没有去动它们——他并不饿,坐在这里,仅仅因为,这是个安全的地方,这里没有人认识他——窗外是熟悉又陌生的周塘街道——曾经,他离开,义无反顾,然而在离开之后,想念最多的,依旧是这里,等双脚踏上这片土地,又忽然胆怯——这就是所谓的近乡情怯吧——
前面一桌是一个年轻的妈妈带着一个小孩,小孩儿四五岁模样,留着蘑菇头,雪白的脸,圆圆的,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有些雌雄莫辩——有服务生看小孩儿可爱,故意问他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小孩儿挺着胸膛神气活现地回答,“我是纯爷们儿!”逗得一干人大笑,周南生也忍不住笑起来——他一向喜欢小孩,有时候也会想,若他以后有小孩会是什么样的,但总是没办法想到最后,好像有什么力量在阻止一样——
前面的小孩儿趴在椅背上,好奇地望着他,周南生调整面部表情,朝他笑笑,小孩儿扭回头去搂他妈妈的脖子。
周南生转头望着窗外,一个人影闯进他的视线,身体已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他霍的站起身,不小心碰翻桌上的咖啡,却来不及看一眼,脚步已经向门外奔去——
街上车来人往,却没有他想见的人,周南生无头苍蝇似的乱转,终究一无所获,不禁露出自嘲的笑——是看错了吧,怎么可能那样巧——
他走回KFC,桌上的东西已经被勤快的服务生收走了,他又退了出来——
他到天华宾馆办了入住手续,房间在二楼,进了门,脱了外衣,拉开窗帘,楼下正对着车水马龙的大街——这几年周塘的变化很大,大得他都有些不认识了,走在其中,仿佛惘然所失——原本种了好几年的梧桐被砍了好几棵,街道仿佛也不复从前的宽阔,路上多了很多外来打工的年轻人——
周塘其实已经没有他的什么容身之所,奶奶和叔叔一家虽然依旧住在周塘南村,但他与他们感情向来淡薄,奶奶对他这个大孙子从来没有一般老人对孙子的喜爱,他小时候也听惯了关绣对奶奶和叔叔一家的坏话,即使现在知道关绣的话并不一定正确,也已没办法消除掉那些隔阂。至于关绣——这几年,他一直有寄钱回去,不管关绣需不需要,她养了他,这是他必须还的——至于见面,还是算了吧,他不知道如何面对她,也不知道关绣是不是想见他——
第二天又开始下雨,淅淅沥沥如同蚕食桑叶。
周南生下楼买早饭,时间不算早,早饭铺前的人不多,周南生要了粢饭,挑了一根刚炸好的油条,忽然听见有人在叫他——
“周南生?”
周南生转过头,看见一个男人从一辆黑色的轿车下来,飞快地来到他面前,一脸不可思议的惊喜,扯了下他的衣袖,“周南生!”
周南生打量着眼前个子不高微微发胖的年轻男人,从记忆中抠出一个瘦小的形象,“周进?”
周进笑起来,眼睛便只剩下一条缝,一拳捶在周南生肩上,“你小子什么时候回来的,老远看见你,差点儿没认出来——”
周南生笑,“刚回来。”他的目光滑过那辆黑色马自达,“买车了?”
碰见多年不见的童年好友,周进显得很高兴,“是呀,我去年结婚了,可惜你没吃上我的喜酒,你呢?”
周南生摇摇头,摸出烟递给他一支,周进接过来一看,失笑,“你这烟不便宜啊,看来混得不错,比我强!”
周南生笑笑,含糊一句,“瞎混——”刚好他的粢饭包好了,他付了钱,拿过来用两只手捏了捏。
周进问:“你现在住哪儿呢,我下午去找你,现在我得送我老婆去医院做检查,她怀孕了——”说到这,周进的眼角眉梢都是显而易见的喜悦。
周南生也为周进高兴,“没事,你去忙,我住天华宾馆——”
“那行,下午没什么事吧,我去找你,咱们好好聊聊,晚上一起吃个饭!”
与周进分手后,周南生去了趟周塘的金店,这家金店算得上老字号了,金器种类齐全,周塘人有什么重大事情需要金器,也都到这里买,价钱虽然偏高,但分量足。
周南生于金器也不大懂,想着今年是虎年,便挑了一只小老虎的黄金挂坠。
下午周进果然来宾馆找周南生了,两个人找了一家小饭馆,叫了几个菜和几瓶啤酒,边吃边聊。真算起来,两人打从周南生的母亲改嫁之后,几乎就没见过面了,后来听说周南生出事周进也想去看看他的,但那时自己一个高中生,实在能力有限,再后来听说又没事了——不过,虽是多年不见,但两人小时候是真瓷实,谢暄没来之前,他们俩是最要好的——那时候周进长得又黑又瘦,不过骨子里刁钻油滑,周南生是孩子王,最会玩,身后总有一大群追随者,呼啦啦地穿街走巷,跟陈峰他们打仗,周南生是将军,周进是狗头军师,坏事儿总有他俩的一份儿——
周进的兴致很高,一个劲儿碰杯,喝酒,语气里都是感叹,“还是你们好啊,一个个都出去了,陈峰也在深圳做生意,回来款儿是一个比一个足——当年学习第一第二的,无非就是当个老师或者公务员,一条道走到黑了,领个死工资,一辈子也就那样了。反是些不爱学习的,一个个脑子活络地成了大老板,过得一个比一个潇洒——我也悔啊,当初大学毕业就不该回来,应该去闯闯——”
周南生说:“你现在也不错啊,供电局,工作稳定。”
周进摇头,“好什么呀,你说一个男人一辈子就窝周塘这小破地方了,憋不憋屈啊,咱这一辈子恐怕连出个省都难——不过,老婆娶了,孩子也有了,咱也算对得起爸妈了——”
周南生没说话,静静地抽着烟。
周进看着眼前有些陌生的周南生,真有种世事变迁的怅然,有点不是滋味,他还记得早上在路边看见周南生时,真不敢认——周南生的变化蛮大,几年不见,他的身上多了一种说不清的黑暗气息,穿着一件黑色风衣,领子立起来,遮住了小半张脸,牛仔裤下是一双军式短靴,身材颀长,小麦色的脸棱角分明,剑眉星目,目光镇静锐利,左眉毛边多了一条大约三公分长的旧疤,已经成了淡白,浑身透着一种冰冷阴郁的气息,与曾经那个任侠重义桀骜不羁的少年相去甚远——
不过,他自己又何尝没变呢——
“哎,南生,这回回来还走吗?”
“嗯,我就回来看看,那边事情多,我也走不开。”
“对象呢,找了没?”
周南生将烟熄了,“没时间,就我现在这样,谁敢要啊——”
周进嗤笑,“就你这样还说没人敢要,那你说我老婆肯嫁我是不是眼瞎啊——”这话说得两个人都笑起来,周进正经了起来,说,“我说真的,别以为自己还没功成名就不能娶妻,什么匈奴未灭,何以为家,那都是看着好看的。等你娶了老婆就知道了,有个属于你的女人,你的心才会定,才会真有自己的家的感觉。”
周南生愣了愣——家,那对他而言是具有诱惑力的,这一生若能心安身定,谁又愿四处流离?不过,他脸上依旧淡淡的,“再说吧——”
周进切了一声,“你这小子,最不够意思。”他有些喝醉了,想起小时的事,语气里都是埋怨,“咱们小时候多要好呀,结果谢暄一来,你就尽围着他转了——”
周南生有些吃惊——那会儿年纪小,哪里会顾及别人的心情,也不知为什么,初见谢暄便忍不住想要靠近,见着他都是满心欢喜,因为谢暄的初来乍到,和那种深闺公子般的沉静秀气,他下意识地护着他迁就着他,大概在周进那些人眼里,他的行为等同于背叛,心下便有些愧疚。
周进大概也知道自己这话有些不妥,摆摆手补充,“我也不是说谢暄不好,我也挺喜欢他的——只是吧,我们真不是一路人——就前几天吧,我在周塘还见着他了,西装革履,一副大人物的模样,身边还跟着个男的,可能是助理吧,我都没敢叫他——”
周南生捏着酒杯的手指微微用力,用平静的语气问:“他回来过?”
“嗯。”周进给周南生的杯子倒满酒,又给自己满上,“听说刚从国外回来,大概回周塘看他外婆吧,谢暄现在是不得了啊,我还在财经报纸上看见过他呢,我跟我办公室的同事说呀,谢暄从前还跟我一块儿玩过呢,结果人家愣是说去我骗鬼去吧,没人信,哈哈!哎,你们从前不是最要好了嘛,也没联系?”
周南生默默喝酒,没说话。
一顿饭一直从五点吃到九点,临分手,周南生把上午在金店买的老虎挂坠塞到周进手里,“这个你拿着,算我给你孩子的礼——”
周进一看盒子就知道不便宜,皱了眉连忙要塞回去,“你这是干什么,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我还能要你这个?”
但周南生抓住周进的手,脸上都是郑重,“周进,你也知道我家情况,咱们从小一块儿长大,你爸妈待我也好,我也拿你当兄弟看——这东西我也可能就送这么一回了,你结婚我也没赶上,你小孩出生,我估计也来不了,算我一点心意——”
周南生既这样说,周进便不好再推辞,斟酌了许久,才问:“南生,你去看过你妈没有?”
周南生没说话。
周进便明白了,只是这毕竟是他们家事,他也不好多嘴,只说:“南生,有空你还是去看看她吧,阿姨年纪也渐渐大了,她也不容易。”
周南生点了点头,“我明白。”
周进不再多说,扬了扬手里的礼盒,“那我走了,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