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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昌暴动,反假传圣旨,予以阻止。这不能不说是一件怪事。接着我郑重质问:现在,我要
请问布哈林同志,究竟有无拍发这个阻止南昌暴动的电令?还要请问当时在场的瞿秋白同志,
为甚么在要我去南昌阻止之后,反而颠倒黑白,说我假传圣旨呢?
我又根据事实,批评瞿秋白中央儿戏暴动;把过去一切,不分青红皂白,都当作机会主
义来掩饰种种可笑的行为,反自诩现在的中央是布尔什维克的暴动指挥部。因此,我讥笑瞿
秋白中央,它何曾是暴动指挥部,只不过是不高明的“暴动编辑部”而已。
接着,我申述对中共中央政策的看法,指出在暴动条件尚未具备的情形之下,不能任意
暴动,而应争取群众,扩大自己的实力。又由于现在白色恐怖十分严重,更不应有轻率冒险
行动,而应保全实力。可是,中央的方针恰恰相反,不注重团集革命势力,只图急功,不断
暴动;即在广州暴动严重失败之后,仍认为革命潮流在继续高涨;制定两湖暴动计划,坚持
继续不断的暴动,这简直等于自杀。
我认为争取群众的机会很多。并着重指出今年五月三日,济南惨案发生,激起了全国性
的反日浪潮,瞿秋白中央竟认为这种反日运动,会帮助国民党和蒋介石,因而采取消极态度。
虽然我和上海的同志曾表示异议,要求中央领导反日的群众运动,但中央仍置之不理;这简
直是放弃争取群众的机会。中央似认为实现土地革命的暴动,才是主要的工作;但对反日反
帝国主义则不予重视。可是,我要问我们甚么时候取消了这个反帝的根本任务。在我看来,
反日并不会帮助蒋介石,恰恰相反,不仅可以将群众团集,在中共反帝旗帜的周围,也可以
打击压抑反帝运动的蒋介石。
我说到这里,布哈林皱皱眉,摇摇头,惊叹着说:原来是怎样的!你先从这里说起就好
了。我接着表示,故事还多得很,我只能说个大概。工人的经济斗争与政治斗争相结合,原
是我们久已适用的原则,但瞿秋白中央却否定了工人的经济斗争和日常组织工作的重要性。
在农运方面也是一样,只希望农民武装,攻城略地,夺取一省或数省的表面胜利,忽视农民
的组织和各种程度的经济要求。至于中共本身则已沦为支离破碎之局,我们除了遭受敌人的
肉体摧残外,又遭受中央错误政策的蹂晌。现在中央为了推行它的错误政策,实施强迫命令
和惩罚手段,因而党内滋生一种离心的倾向;党内民主也已不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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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陈述了这些意见之后,更坦率指出瞿秋白中央犯了严重的盲动主义错误;我虽屡次提
出建议,企图纠瓜,但均为瞿秋白所拒绝;因而我曾十分愤慨,准备采取行动,反抗这种错
误政策,直到共产国际直接邀请我来参加这次的大会,我才决定停止反抗,到这里来陈述自
己的意见。我也并不想算旧账,而是希望错误能获得纠正,并规划出今后所应采取的路线。
我记得在这篇演说的末尾,我曾说:“这就是我这个被指为反共产国际的人的真实意见。”
我这篇演说,虽没有预先拟好底稿,确是理直气壮一气呵成的。所有到会者,无论赞成
与否,都认为是一篇中共反对派的代表作。布哈林最后也曾表示所获甚丰,认为再无征求反
对意见的必要了。有一位曾在中国工作过的俄国同志,看了我这次演说的记录护向我表示:
这是一篇奇佳的演说,刻划出中共的真相;但他指出,惟一的缺点是没有更明确的提出自己
的积极主张,他希望我在大会的正式发言中,补充这一点。
中共第六次代表大会,于六月下旬正式举行。到会的代表共三十余人。莫斯科的中共留
学生出席旁听的约有十余人。大会开幕以后,由布哈林向大会作主要报告,题目是“世界革
命形势与中共的任务”。他在这篇冗长的报告中,花了很多时间答覆我所提出的意见。他的这
篇报告,成为这次大会政治决议的基础。他的种种表现,给我和其他同志以深刻的印象,认
为他有正直诚实的风度。
他说到中共与共产国际的关系时,虽然避免提到共产国际政策上的错误,但也没有肯定
表示共产国际对中共的指示是完全对的;也没有说到陈独秀时代中央的错误是由于违反了共
产国际的指示。但却直率的说:共产国际派到中国的代表们,犯了许多严重的错误,这是铁
一般的事实。他根据这种论断,对于共产国际对中国革命的这种关系深表遗憾。
他提到国共合作时期,尤其是武汉时期的种种事买时,认为革命的失败是由于敌人的力
量过于强大,同时国际革命力量并不能给中国革命以有力的支援,这是因为中国革命达于高
潮时,西欧的革命运动却正受到挫折的缘故。但中共中央对于中国革命的性质和联合战线的
任务,缺乏正确的了解;在紧急关头,不能打破敌人的包围,因而犯有机会主义的错误。
他提到南昌暴动一事时,大声地说,共产国际阻止南昌暴动的电报确有发出。但他没有
进而批评这个举动是否正确,和为甚么发出这封阻止的电报。他继而宣称南昌暴动是反对中
国国民党的军事行动,这一行动基本上是对的。他对于未能使南昌暴动与秋收暴动结合起来
这一点,认为是最大的失算。
他严厉批评盲动主义的错误,要求这次大会予以纠正。但他毕竟不愿中共受到更大的震
荡,多少采取和事老的态度,号召中共党员在共产国际正确路线之下团结起来。
他极力说明反帝国主义的重要。他认为日本有瓜分中国的野心,而且,太平洋将有瓜分
中国的帝国主义大战发生;因此,争取中国的独立,还是中国革命者主要的任务。由此出发,
他认为中共将来还要与广泛的小资产阶级结成反帝联合战线。甚至认为将来中国革命政权可
能由中共和谭平山这一类的小资产阶级分子平分职掌。他不主张过份强调反富农,他的这种
主张,甚有先见之明,后来却被斯大林派批评为右倾机会主义。
继布哈林之后,是瞿秋白作政治报告。他在报告中花了很多时间谈国共合作时期的故事。
他批评陈独秀虽然赞成中共加入国民党的政策,但放弃领导权的争取,甘心做国民党的尾巴。
又指我一贯反对中共加入国民党的政策,是不敢去和国民党争革命领导,同样是右倾机会主
义。只有他自己自命能正确的遵从共产国际的指示,赞成加入国民党去积极争取中国国民革
命的领导权。但他的论据,除了引证一些列宁的话以外,究竟不能指出若干显明的历史事实,
来证明他的立场完全正确。而且他并没有着重表示如何改正盲动主义的错误和明确表示中共
今后应取的方针,因此,他的报告曾引起多数代表的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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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会讨论这些报告将告结束时,瞿秋白提出了各组审查委员会的名单,负审查各种报告
和提案,以及起草决议之责,再提交大会批准。由于许多代表不满意他所提出来的名单,认
为各名单中没有适当的包括反对方面的同志,曾爆发了激烈的争论,大会否决了他所提出的
名单。这件事使瞿秋白认为是大会对他的不信任,因而退出会场,向共产国际求援。结果,
共产国际派来四位年老资深的委员,半用压力半用调解的方式,才将名单予以适当的修改通
过。
代表们在主张上,大致有这么一种分野,瞿秋白和他的少数追随者,坚持八七会议以后
的中央路线是正确的。王若飞、汪泽恺这两位与陈独秀关系较密切的人物,严格批评瞿秋白
所作所为都是错误的。在这两种极端主张之中,周恩来、李立三、邓中夏等,主张维持瞿秋
白中央的领导,但须纠正错误,我和蔡和森、项英、罗章龙、王仲一等,主张瞿秋白应彻底
改正错误,才能继续在中央工作。
这次大会,在共产国际直接指导之下举行,布哈林等人,并不经常来参加,但担任中国
部长的米夫,率领着土地问题专家沃林等人,却是每次会议都在座。米夫甚至以共产国际的
名义,在那里施用压力。他曾约我恳谈,开门见山的向我说,共产国际希望我和瞿秋白能化
除成见,互相合作。我表示,只要瞿秋白能纠正错误,合作当无问题。他进而探询,是否这
种合作带有勉强性质。我曾指着案上一个磁茶杯说:就像这个茶杯,被打成几片,虽然可以
补起来,究竟不如没有补的那么自然,也希望以后再不会有人将它打碎。米夫回答说:共产
党的组织,究竟不好比作一个茶杯,因为它是有机的东西,共产国际自信有力量领导中国同
志,改正错误,并使他们团结合作,只要你答应,我就可以向共产国际报告我们中间已获得
谅解。我觉得他的话涵有强制的气味,因而表示我尊重共产国际的裁处。他似向瞿秋白也同
样表示过,也收到同样的效果。
米夫的横加干涉似是过份了,也把事情弄糟了。我与瞿秋白之间的意见虽极参差,但经
过争论,各自承认自己的缺点和错误和取决于多数,也许事情的解决要自然些。米夫似乎有
一种印象,觉得机会主义、盲动主义以及共产国际或其代理人都错了,抑或这个或那个中共
领导者错了,都不易弄得清楚,因而只有由共产国际来强制裁处。这样做的结果,显然会使
争端的解决,不能达到水到渠成的顺利效果。各人都觉得受了委曲,而且会埋怨米夫的多事。,
因此,在大会期内,我和瞿秋白双方都觉得米夫锋芒太露,有操纵中共的野心。
陈绍禹、沈泽民等在大会中的举动,也不利于米夫。这些中大学生,被认为是米夫派,
在大会里任翻译等工作;他们是后进同志,大多自命不凡。听了一些代表互相指摘的言论,
不免对于原有领导人物,意存轻视。他们听了瞿秋白那种“半罐水”的马列理论,往往在那
里暗中窃笑;觉得自己比他们的前辈懂得更多。对于有些代表,若干不能自圆其说的发言,
他们又认为过于缺乏理论。他们表示既反对瞿秋白的盲动主义,也反对张国焘的机会主义;
似乎今后党的重任要由他们来负担了。这一切的一切,都被认为米夫是在那里培养干部,来
打击我们这些原有的领导人物。
向忠发在大会上的活动,也是令人侧目,这位在武汉时期任湖北全省总工会委员长的向
忠发,于一九二七年武汉分裂后,来到莫斯科,任驻共产国际的中共代表,他被共产国际视
为中国无产阶级的象征,他也一切听从米夫的摆布。因此,他的身价与时俱增,也学会了一
些马列主义的口头禅。在这次大会中,米夫与陈绍禹等,便将他当作一张王牌,来批评我们
的错误。他也当仁不让的以陈独秀的继任者自居,摆出一副比陈独秀还要严厉的家长面孔,
往往在大会中高声责骂这个或那个同志,三句话便不离“这是共产国际的正确路线”其实,
他并不是一个受人尊重的人,有点江湖气,与他共过事的李立三项英等,都知道他的底细,
不免暗笑他的那种扮演。我们多数人总觉得他不能负起领导的重任,也讨厌他的“米夫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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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因中共缺乏领导重心,而又没有其他适当的人来充当,只好暂时容忍。
这次大会虽有许多不协调的因素,但毕竟在共产国际强力领导下进行,不能没有冠冕堂
皇的交代。因此决议倒是洋洋大观,也曾被人据以宣称是一次最有成效的大会。但细按那些
决议的内容,有些地方混淆不清,首尾不能相顾,甚至埋下了一些暗礁。
这次大会首先确定了中国革命的性质、动力和任务。在国共合作破裂以后,中共的基本
方针究竟应如何,实在是必须解决的关键问题。大会根据布哈林的报告,规定“中国革命现
在的阶段,乃是资产阶级性的民权革命”,这一革命,具有两大任务:“第一,驱逐帝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