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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问题,而其他政治局委员并没有发表批评的意见,现在却在机关报上公开登载出来了,为
甚么要这样做呢?”
张闻天避免答复我的问题。他虽担任中央书记的重任,但态度显得相当暧昧,他当时面
色也非常尴尬。他为教条主义所束缚,仅说凯丰所引证列宁的话是对的,但也觉得这件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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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回忆》第三册
理得有些不当。他吞吞吐吐的表示,现在一、四方面军急须一致行动,不宜讨论这些引起争
执的问题。他口头上称许我和四方面军的英勇奋斗,但又不愿用中共中央的名义正式褒扬四
方面军。
我和张闻天的谈话还没有结束,周恩来走进来了,张闻天乘机告辞。周恩来当时避免谈
论党内有争执的问题,仅以军事委员会一个实际工作者的身份和我说军事问题。他拿一分电
稿给我看,内容是:中央政治局决定,中央军事委员会除由毛泽东任主席,朱德周恩来任副
主席外,加派张国焘同志为中央军事委员会副主席;所有军队,概归军委会指挥;原一方面
军改称左路军,由彭德怀、林彪任正副总指挥,聂荣臻、邓小平任正副政治委员;原四方面
军改称右路军,任由徐向前任总指挥,陈昌浩任政治委员。周恩来说明这个决定在我未到抚
边以前业已作出,现在不过是通令全军知照。我欣然表示赞成,认为这是我们会师后统一指
挥的当然步骤。
当天下午,周恩来又拿着另一电稿来了,电稿内容是指挥军队行进的。內称:左路军的
一、三两军由现驻地向毛儿盖集结,五、十二两军暂留大金川的党坝一带,右路军的第三十
军由懋功北进到卓克基地区,仍以一部向懋功警戒;徐向前、陈昌浩即将茂县北川部队撤至
岷江以西,暂驻卓克基毛儿盖以东一带地区;第四军仍驻松潘附近,但以毛儿盖为后方。各
军均在指定地点,待命行动。
我看了这个电稿,当即表示:“上午会议结束时,毛不是说还要从长计议一下吗?但这个
电稿无异是说今天上午的讨论已经结束了?”周委婉向我说这个稿子已经毛慎重看过,其他
政治军委员不愿在西康地区久留,也都赞成早点这样办。至于研究北进或西进,到了毛儿盖
还可以从长讨论。我听了周的这些话,觉得如果我反对这个电稿,那就必须坚持留在岷江左
右两岸地区,而我当时是不愿使自己与所有政治局委员对立的,因而向周恩来表示,既然大
家都赞成,我自然不能独持异议。
当时一方面军经过长期行军,狼狈情形自不待言,纪律也很废弛,仅就我亲眼目击的两
件小事,已可见一斑。我在五时左右和朱德十余人在抚边街外散布,一方面军几十个战士正
在围攻约十余条的牛群,他们想射杀一条以佐晚餐,费了十余发子弹,才将这条牛射倒,其
他的牛因受惊狂奔,引得许多藏人都在那里怒目旁观。
这件杀牛的事即成为我们的话题。朱德在那里叹息,一方面军的纪律是废弛了,为了杀
一条牛,竟浪费十几发宝贵的子弹,而且这种杀牛的方法,只有引起人民的反感。我也说到
这里的藏人通常有几十条或上百条的牛群,才算是富有的。如果只有十几条牛,可能还是个
穷人,四方面军一向只打藏族土豪的牛,不打穷人的牛。现在那些战士们所围攻的牛群只有
十几条,是否属于土豪的财产亦大有疑问。而且四方面军已学到杀牛的办法,他们会引导牛
群分开来,然后用绳子将牛拖倒,再行宰杀,那就一颗子弹也不费了。
晚餐时,又发生了另一件与牛有关、而且显系违犯纪律的事。秦邦宪的卫士提着一块牛
肉到我的住所来,要求和我的通讯班换子弹,他们彼此因言语不通,引起了争执。我的通讯
兵向他说明这是违反军纪的事,四方面军的军纪是不准战士以武器弹药向人换东西的,即战
士之间私相授受也是不准许的。秦邦宪的卫士在那里嚷着说,用牛肉换子弹是很公平的买卖,
现在你们不肯,显然是四方面军的战士不把他当自己人,瞧不起一方面军,瞧不起中央等等。
他就这样老羞成怒,一路叫骂着出去。
我听见他们的争执觉得好笑,但没有出面干涉。接着我的通讯连连长向我报告这件事的
经过,认为一方面军的战士确是子弹太少了,因而他提议由这一班通讯兵抽出两百发短枪子
弹,送给中央的卫士们,以免引起误会。我觉得这个连长很识大体,欣然表示赞成,他也就
照这样做了。这件事秦邦宪知道了,他没作任何的表示,也许他认为这是无关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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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秦邦宪找我谈军中政治工作的问题。他虽然做过三年中央的书记,也遭受过遵义
会议的贬斥,看来历练似仍不多,说话直率倒是他可爱之处。他是中共中央的一个小伙子,
喜欢玩弄小聪明,仍不改当年在莫斯科中山大学那种“二十八宿”的神气。他说起话来,满
口这个同志那个同志,充分流露出莫斯科的气味,我则多少保有点中国的传统风格,称呼各
个同志往往照一九二七年大革命以前的习惯,如对毛泽东只称他的别号“润之”,对朱德称“玉
阶”,有时,还在他们的别号下加上个“兄”字,或者“老兄”。这使秦邦宪有些不顺耳,他
撇开正题,质问我:“想不到你还喜欢称兄道弟?”他并且认为这是国民党军阀的习惯,与中
共布尔什维克的意思极不相称。
我听了他这种小题大做的质问,有点哭笑不得,我只得像教小学生一样向他解释一番。
我指出称兄道弟是中国民间表示友爱的传统,与国民党军阀作风是风马牛不相及的。这种称
号表现彼此间的平等关系和亲切友爱,其意义与“同志”相同的,因而中共初期也常称兄道
弟。国民党军阀虽然也称兄道弟,但那里有甚么真正的兄弟之义。
秦邦宪这一箭落空之后,接着又来第二箭。他指出中央在军队中改正了官长与士兵间的
阶级观念,而代之以同志的亲切关系。如军师团长改称指挥员,火伕马伕改称炊事员饲养员
等,而四方面军却仍援用军阀时代的老名称,有所谓“军长”“师长”乃至勤务兵,火伕马伕
等,特别是“勤务兵”的称呼会使他们有“马弁”的感觉,马伕的称呼会使他们感觉自己所
做的是贱役,他质问我:“难道援用这些就的名称,不会保留旧有的军阀观念吗?”
我继续解释,沿用旧名称不一定就是保留旧观念,如果他详细去考察一下四方面军的内
情,就会发现官兵之间是充满了同志友爱的。拿一个团部为例,团长团政治委员和他们的勤
务兵马伕,生活完全打成一片,他们一道睡觉吃饭,彼此互称小名浑名,说话谈笑毫无拘束,
这些情形在军阀的军队中是不可能有的。我们决不能因为四方面军仍援用旧有军队的名称,
就认为它是保有旧传统。何况我们并未接到中央有关这方面的改革的命令,如果我们自己根
据新概念制定一些名称,那可能与中央制定的有些出入,那末,今日我们在懋功相会,作为
政治部主任的秦邦宪,便会以为四方面军妄立名目,迹近造反了。
秦邦宪自认“布尔什维克”只他一家,那里还会有第二家分号。他以为四方面军长期脱
离中共中央的领导,自然缺乏布尔什维克的气味,也自然是军阀了。他继续挑战,指斥四方
面军的官长对士兵,仍采打骂手段,这就是军阀统治的象征,他曾看见四方面军的一个连长,
高声怒斥他属下的一名士兵,因而他认为四方面军官兵之间缺乏统治的友爱,官长对士兵缺
乏说服教育的精神,所实行的自然是军阀统治。
我对他这种诬斥四方面军的说法,表示抗议。我指出四方面军官兵,彼此充满友爱和民
主的精神,各连官兵不仅生活打成一片,而且一般士兵对于连内生活常常开会讨论,他们的
意见,往往有决定性的作用,官长爱护士兵已经蔚成一种风气,优待新兵,救助伤病兵等,
都做得无微不至。我还举出一个事实来证明这一点:杨虎城部的一位代表,从汉中翻过巴山
到通江来,经过我们在巴山的前哨连,目击前面的哨兵穿的是狐皮或羊皮大衣,而连长和排
长则只穿棉袄裤,认为这是红军与军阀军队最大的不同之点。
我也承认四方面军中仍有打骂现象,但这是个别的,并不是普遍的现象,更不能因此就
认为是军阀式的统治。我指出红四方面军的打骂事件,在鄂豫皖时很少发生,到川北后有些
增加,这与新兵太多和强迫戒烟等事有关。我也说到一方面军中也还有个别的打骂现象,但
我绝不因此就说一方面军是军阀统治。
我劝告秦邦宪不要有这些误解,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隔阂,并建议他提出建设性的工作计
划,决定积极奋斗的目标,增进两军同志间的谅解,纠正两军中的一些缺点。我着重的警告
他,如果他企图根据这个或那个理由,指责四方面军是军阀主义,那是不公平和有害的。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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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秦邦宪没有接受我的意见,后来就在这些问题上,形成了一、四两方面军的对立。
接着张闻天又来了,继续我们午间未了的谈话。我们谈起党的工作情况,我照实告诉他
一些四方面军中党的工作的实情,他却不愿多谈中共中央自一九三一年迁到瑞金以后的演变,
仅向我说遵义会议以后,中共中央没有甚么不同的意见,从那时起,中共中央主要考虑的都
是军事行动问题,大家都推重毛泽东主持其事,这次两军会合军事行动的命令又已发出去了,
一切似乎都很顺利。
我则总括了到达抚边以后所经历的一切,向他提出概括的意见。我首先说到苏维埃和红
军所受的挫折,不能都归咎于敌人飞机和大炮的厉害,这样认定的必然结论,将是中共命运
注定了要失败。我问他为何不从政治上去寻求原因,例如苏维埃运动的政策是否正确等。我
说根据我的经验,苏维埃和分配土地并没有能发动广大群众,倒是红军军事力量的壮大和废
除苛捐杂税等口号,却能轰动一时。我问他有甚么理由肯定苏维埃政策一定正确,肯定西北
联邦政府的政策一定不正确。
我继续指出,由于我们的政治观念僵化了,军事观念也就随之僵化。我们死守着一个公
式,认定中共中央政治路线和一切作为是正确的,无可怀疑的,只是敌人的飞机大炮厉害,
我们打不过,因而要避战,要到外蒙古去或到新疆区。可是一般同志可能不这样了解,他们
会问在北川和茂县地区,我们有打击川军的机会,为甚么要退到岷江以西,集结到毛儿盖,
又往那里前进?
我问张闻天,为甚么我们不从政治上去寻求解救的方法?难道政治方面就没有增强我们
力量的步骤了吗?一九三二年我们到川北的时候,觉得我们的力量不能再打了,但我们补救
的办法不是绝对避战,而是提出入川纲领、人民政府和其他政治办法,不久以前我们又提出
争取建立川甘康新根据地的前途和成立西北联邦政府的主张。我着重的指出,采取政治方法,
甚至是让步的步骤,如对少数民族宽大和强调抗日等问题,在原则上不但应该允许,而且应
该切实执行。就因为这些情形,中央死死抱住苏维埃这个左的躯壳,实际执行的却是军事上
极右的退却路线。这样,中央的多数同志自然就会觉得我的意见是多余的,甚至觉得张国焘
是机会主义者,红四方面军是军阀,甚至入川纲领、甚至西北联邦政府,都是大逆不道。可
是,中央忽略了一些他们所谓的“小问题”,即无论走到西北任何地方,都会发生苏维埃旗帜
是否适宜和如何处理少数民族的问题。
我再三强调党内政治歧见早已存在,遵义会议没有能够作适当的解决,目前中央又只注
意军事行动,不谈政治问题,只是极可忧虑的现象。值得忧虑的是我们在政治上和军事上都
将遭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