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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反日运动的浪潮,也还没有泛滥到这里来。存在于江西瑞金的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中央政
府,更是人们闻所未闻。在四川人看来,四川就是一个国度,他们所注意和谈论的都是关于
四川的事。甚至“国民党”、“三民主义”和“蒋介石”这类的名词,究竟内涵是些什么,不
仅一般老百姓弄不清楚,就是当地的军阀,也不甚了然。
记得一九三三年底,四川一个“很能干”的军阀王陵基,受任为剿共军第五路总指挥,
率刘湘部向我军进攻,曾发布一篇剿共的洋洋檄文。其主要的内容大意说:“三民主义主张节
制资本”,是救国救民的大道,共产主义则主张“平均地权”,显然是共产共妻的邪说。这样
将孙中山民生主义中的节制资本平均地权的主张,割裂为二,张冠李戴,简直荒谬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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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回忆》第三册
四川这种闭塞的情形,对四川的中共组织也有影响。中共四川省委书记罗世文,在我们
打垮了田颂尧之后,由成都潜行来到通江,一时成为我们大家欢迎的对象。他到处发表演说,
着重指出田颂尧虽然被打垮了,但较田部实力为强的其他四川军阀,正计划动员所有力量围
攻我们,因此,我们要准备应战。可是他也告诉我们,四川省委组织单弱,党员人数很少,
工作还未展开,他并不知道中华苏维埃政府的详情和中共中央对反日运动的态度,因为他与
中共中央之间,早已失去联系。他虽立即成为川北苏区省委的常委,是一个参与决策的要角,
然而,这个新血,并没有能将四川省外的新变化,带到这个偏僻地方来。
仅仅经过一个多月的筹备,川北苏区第一次苏维埃代表大会,于八月下旬在通江开幕。
到会代表在千人以上。都是由各乡村选举出来的农民,我以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中央政府副主
席的身份,向大会致词。为了使代表们能够懂得这些问题的意义,并另行分组讲解和讨论,
我花了半天的时间,用极浅显的词句,讲解有关苏维埃这类名词的内容及我们所推行的政策
的大要。这些代表们的知识水准很低,要使他们懂得大会所讨论的问题,是很费力的事情。
这里的乡下人没有直接接受过革命的洗礼,根本不知道共产党和苏维埃是什么回事。他
们不像鄂豫皖区的农民受过革命风云的锻炼,他们不知道一九二七年有过国民革命,也不知
道农民协会是怎么一回事。鄂豫皖区的农民大体还知道这一点。前者还知道有苏兆征这样的
人物,因此会联想到苏维埃与苏兆征有关;而后者除了知道四川几个军阀的名字以外,对于
苏维埃,是完全陌生的。
他们多数仍受神权命运等旧观念所支配,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一支与四川军队迥然不同的
红四方面军,而这支军队竟又会到通南巴来。在他们的意识中,外省军队到了四川总是胡作
非为的,为什么红四方面军竟能一反外省军队所为,专为穷人打抱不平。他们不理解共产党
和苏维埃这样抽象的名词,总希望找出一个具体的“人”来,用他们脑中的神权命运观念来
牵强解释一番,这样,就发生过一个可笑的故事。
我这个领导人自然是一般乡下人所注目的,对我就有许多牵强附会的解释。他们联想到
民国初年——二十年前)苦草坝地方,曾有一位姓张的青年农民,领导过一次劫富济贫式的
暴动。不久暴动失败了,那位张某也就不知下落。最初是苦草坝附近的人,认为现在的“张
国焘”,就是二十年前苦草坝暴动领袖张某,他们说两者之间身材年龄不相上下,那一定是苦
草坝的张某流亡在外,经过神仙指点,现在脱胎换骨回来了。他们认为如果不是苦草坝的张
某,为什么红四方面军竟会来到通南巴,视通南巴如家园,爱护备至,足证此张某即彼张某
了。这种讹传迅即传遍了整个川北苏区,为一般乡下人所深信。他们以为共产党、苏维埃这
类名词,大致都不外是替天行道的“法语”而已。
这个讹传曾风靡一时,一般人觉得通南巴出了一个“真命天子”,这与通南巴的风水和人
民命运大有关系,甚至那位农民暴动领袖张某的妻子,都曾来看看我是不是她失踪了的丈夫。
可是我们不愿助长乡下人这种愚昧观念,我和其他同志们都极力否认这是事实,积极向人民
解释共产党和苏维埃的起源,说明红军是由共产党创造出来的,而张国焘是一个人所共知的
共产党员,并不出生于四川。经我们多方解释,人们才渐渐了解到共产党和苏维埃究竟是怎
么一回事,原有的讹传也逐渐消沉下去了。
这个故事说明共产主义的理想和当地人民的旧观念,期间的距离不可以道里计。我不想
多耽误读者的时间,去发掘此中的详情。简单的说来,川北苏区后来虽然也产生了一些革命
人物,但论到当地的中共组织,最多只能说是一个农民革命的团体。
这次苏维埃代表大会,正式建立了川北苏维埃政府,和鄂豫皖苏区政府一样,这个新政
府进行着同样性质的工作。在工作进行中,所遇到的困难有异于鄂豫皖区,表现了这里的特
点。分配土地是首要任务,在这个区域内积极执行,一般说来,通南巴一带地广人稀,禁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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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回忆》第三册
鸦片之后,粮食耕种的面积增加了,但还有些山地,因为无人耕种荒废在那里。土地多于人
口,在分配上就比较容易进行。我们分配的办法是:原有自耕农的土地不动;佃户耕种地主
的土地,即归佃户所有;然后截长补短,富农土地多余的或佃户耕种面积过大的,都匀出一
部给土地不足的,此外还搭配一些山地给土地不足的。我们同样发给土地使用证,但认为现
在的分配,乃是初步性质,将来仍可查田重分
这个区域内红军战士家属,多分得较多较好的土地。因此,他们可以用半雇用劳动或部
分雇佣劳动,来代替耕作,没有发生像鄂豫皖区代耕制度的问题。这一带山区常发生妇女招
“上门汉”①的事,甚至红军的逃亡士兵,有些也被山里的妇女召去当上门汉去了。这是过
去苛捐杂税的压迫以及鸦片的毒害,加重了壮年男丁不足的现象,在劳动力不足的情况下,
为了红军家属的土地不致荒废,也只有任他采用雇用劳动的办法了。
当地穷人对绅粮们极其痛恨,报复心理十分浓厚。在各乡村的群众大会上,都充满了报
仇雪恨的事情。一个土豪劣绅往往被几十个乃至上百个的苦主控诉;甚至一个只是当过甲长
的人也难免被农民控诉。苏维埃政府的政策是希望农民分清主从,辨别轻重,不要将土豪们
的小爪牙,也算成土豪。各乡村农民往往发生对土豪劣绅直接行动的事,苏维埃政府则要求
群众应将这类案件,叫县政府政治保卫局或革命法庭法办。
红四方面军的政工人员不直接惩办土豪,往往还纠正一些当地人民处罚土豪的偏激行动。
拘押土豪追缴罚款的事,在这个苏区内并不常见。我军政治工作人员会同当地人民征发土豪
劣绅的粮食的时候,也没收他们所储藏的鸦片,其价值即足以供应我军。在禁烟高潮中,没
收鸦片是天经地义,不会引起人们的反感。
分土地和打土豪这两项工作的进行,逐渐引起地主土豪们的反抗,也使苏区的人民发生
阶级分化。地主土豪们最初也曾赞扬红军废除苛捐杂税的章程,但他们惧怕当地穷苦人民的
报复行为。他们用请客等办法,联络当地与红军有关的新兴人物,希望少作些有关他们的报
告和不要乘机报复。这些补救的努力失败之后,他们才认清穷人与红军原来是一体的,乃采
取反对苏维埃政府的立场,暗中活动,造谣挑拨,离间苏维埃政权与人民的关系。
当地穷苦人民革命情绪虽然很热烈,但究竟缺乏组织力,特别在地方武装方面完全表现
出来。这里也和鄂豫皖区一样,组织过人数众多的人民自卫军和少数的独立连等。可是自卫
军往往不容易集合行动,独立连的战斗力也极薄弱,缺乏得力的干部是地方武装脆弱的主要
关键。一九三四年夏季,巴中南区少数地主纠合了约百余人的武装力量,占据鲜家寨,发动
反苏维埃的暴动。我们的地方武装竟无力抵抗,结果还是借助于红军的力量,才把叛军敉平。
这个区域内的经济,本可自给自足。除了食盐要取给与外埠,其他的日用必需品大致本
地都可以生产。工业产品如兵工器材缝衣机医药等,则感十分缺乏。市场情况和商品价格,
当然随着战局而转移。当地人民普遍要求物价降低,往往任意限制市场价格,使市况趋于萧
条。
我们的经济政策,不赞成限价,而是奖励贸易,繁荣市况;只对那些高抬市价的投机商
人,予以打击,不准他们任意兴风作浪。我们在这里也建立了苏区的银行,发行货币并征收
农业税和商业税等。在各个集镇上却没有商业指导人员,往往由各区乡苏维埃政府的经济委
员担任,主要任务是掌管标准的度量衡,废除商业上的许多陋规和中间剥削等等。这些设施
有相当的成效。
各项紧急工作,始终耗费了苏区政府主要的力量,除我在上面说过的动员运输队协助军
事行动外,还需与疾病作斗争。这是个疾病流行的区域,痢疾、皮肤病、感冒非常普遍,性
病、眼病、伤寒等症也会死很常见。一般人缺乏卫生常识,疾病的流行更为猖獗。川北苏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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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回忆》第三册
政府自成立之日起,即在各处设立医院。这里原是医疗人员和医药两缺的地方,人们又习于
求神问卜和依赖鸦片,我们反对这些迷信和偏见,提倡卫生和医疗。这样做的结果,中医师
成了人们尊敬的任务,各集镇中药铺的生意也随着十分兴隆了。
一九三四年秋,痢疾大肆猖獗,苏维埃政府属下的医院,简直无法收容所有的病人。川
北苏区政府的总医院,住院病人多至二千二百人。其余各县医院每院普通也在五百病人左右,
各乡区医院所收容的病人少则四五十,多者也大百人。医院里的病人,因痢疾而死亡的,以
日计的最高纪录曾达一百七十余人。在各医院服务的近两百名的中医师也因传染了痢疾,死
亡超过了三分之一。这次痢疾的侵袭蔓延约两个月之久,造成了恐怖状态。据当地老农民说,
这一带近十年来就曾发生过两次这样严重的传染病,因为没有像苏维埃政府这样照料人民的
政府,所以上次的情形还要可怕的多。
这个区域的妇女们特别活跃。他们组织了妇女联合会,不仅可以做些女红军工作,有些
参加运输粮食,有些担任防御性军事工作。他们的坚强,往往不亚于男人。她们不仅是戒烟
的的急先锋,而且积极参与苏维埃各部门的工作。为了满足妇女们的要求,我们曾组织一个
妇女独立团(后来这个团还有一部分到达了延安)。这个团成立的时候,报名参加的为数极多,
经过精选的结果,这个团还是有一千多人。这是我们第一次有了单独的女子军。她们在救护
伤病兵方面,起过很大的作用。
这个区域内的最大困难,是缺乏干部,因为缺乏教练,我们始终没有建立起军事学校,
也没有办过长期性质的党校,我们只得由各军各团自行训练干部。省委只能举办一些短期性
质的训练班。苏维埃政府虽在各区乡都办有学校,但因师资缺乏,执教鞭的人大多还是三家
村的老学究。
一九三三年九月,正是秋高气爽的季节,我们建立苏维埃政权的工作,已经有了相当的
头绪,便移师东指,去进攻刘存厚部的防地。盘踞绥定垂二十年的帝制余孽——刘存厚,就
在这次战役中,被我们打垮了。接着又展开了我们与四川全省军阀的战争。四川军阀虽叠次
受着我们的打击,但他们有蒋介石的力量做后盾,战争纠缠不已,我们终于无法取得决定性
的胜利。
是年七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