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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勖被推了出来,头上裹著厚厚的纱布,躺在那里,脸上的表情和下午进去的时候一样,安静的睡著,程洛走过去,慢慢的蹲下身体,抚著蓝勖扎著点滴的手,小心的躲过点滴的针头,“蓝勖,我们赢了,我们是不会只有五分锺的,谢谢你没有食言!”
突然想起来自己忘了一件重要的事,程洛回过头,“Barber院长,谢谢你,救了蓝勖!”也救了他。
“不要谢我,要谢就谢谢蓝勖,他是我几十年见过最坚强的病人。手术虽然成功,但是过程并不顺利,他一度低压降到零,心跳最长一次停了十分锺,当时,我们都以为他已经……就在我们准备撤下所有的仪器的时候,他又奇迹般的活了过来!”是的,只能用奇迹来形容,“我想是因为他心里……你明白?你也应该谢谢你自己!”所有的护士和助手都在一旁对著程洛笑,最真诚的。
程洛再次低下头,没有自我虐待的去想那一刻手术室的恐慌,也没有去想如果蓝勖那一刻放弃了现在的自己会是什麽样的落魄悲痛,他只要确定这一刻这个人是安全的,这双手温暖的热度不会变的冰凉,已经足够了。
几分锺後,蓝勖被转往加护病房,看著蓝勖身上插著的各种管子,身边运作著的各种监测仪器,程洛确实很不适应,再强势的人如果和这些东西连上,都会显露脆弱, 除了那次他的父亲出事,他真是从来没有看见过蓝勖的哪怕一点软弱,现在看著他以这样一种姿态躺在床上,心里热意肆流,怜悯还是心疼?
63.
拒绝了於浩明让他去休息的好意,程洛还是留下了,站起来拉开厚重的窗帘,从高层俯视,午夜的纽约还是灯火通明,从来都不是个崇洋媚外的人,但是今天允许他有这样的想法,今夜纽约的月色真的比香港的美丽百倍。映照在蓝勖的脸上柔和的光晕,带著银色的超脱,一点点地驱散了连日来一直对他纠缠不休的彷徨,苦痛,绝望……
程洛还是太累了,当太阳照在身上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竟然趴在床上睡著了,而蓝勖……还在睡,心电监控波动的曲线延绵不断。看看腕上的手表,八点锺,也许还要过一会儿,程洛选择安静的等待,他已经等了太久太久……在香港时的犹豫,在别墅时的焦虑,在手术室外的恐惧,比起这些,再付出几分锺的等待太微不足道了。
时间在缓慢的消逝,一点点地消磨了他的耐心,激起了他的烦躁。再看表的时候,已经是十点锺了,不会的……他看著那张安静的脸,不会……压抑著的到最後压不住的爆发,程洛还是冲动的大力拉开了病房的门,几个保镖一脸错愕的看著他,“你们,去给我叫那个Barber来!”
“程少爷?”一下就明白了怎麽回事。
“快去!”程洛的口气根本就容不得他们反驳。
程洛看著那个白发的老人一步步的走进,在离病房还有两步的时候,一把把他拽进病房,插上门,几个保镖根本就来不及反应。
“你不是说他早上就能醒吗?全他妈是屁话,他怎麽现在还不醒?还不醒?”程洛脸上狰狞的有点恐怖。
老人缓了口气,他真是看走眼了,一直以为这个年轻的东方男人是个温雅的人,没想到脾气火爆到这种程度,“时间上,是会有两三个小时的出入的,你需要的是耐心!”
“耐心!”程洛的好脾气到此完全终结,“我他妈的耐心了十个锺头了,你算是什麽医生,庸医!”
Barber听到这话,只能无奈的摇头,几十年了都没被人说过是庸医。忽然看见床上的那个人手在动,而抓著他的这个背对著病床的年轻人明显没察觉到。
程洛看他的表情火更大了,“我要他马上醒,马上!你给我想办法,听到没有?想办法!”
Barber叹口气,“小夥子,你现在要是不回头,我保证你会後悔的!”
程洛疑惑的一回头,马上手上力道全失,Barber很敏捷的打开门,闪身出去,完全不像一个六十岁的老人的腿脚,当个医生真不容易,斗智斗勇的,这个浩明呀,居然给他找了这麽个大麻烦!
64.
回过头的那一瞬间,他看见了那双黑色幽深的眼睛,懒散却又内容丰富,平静却又似乎有什麽在流动,那双眼睛深深的凝视著他,专注和深情,比记忆中的更甚,这一刻他等了多久了,几世的时间,他终於等到了那能把他灼伤的火热目光从新落回到他身上。
此刻,伴著正午挥洒满室的充沛阳光,他们就这样注视著对方,半空中交汇的目光,被什麽东西粘住,绑住,缠住,定格在了那温暖的阳光里,痛苦後的解脱,绝望後的狂喜,忽略了从前,没有精力去想将来,历经劫难,劫後余生他们才赢得了现在,死神曾经离他们那麽近,毫厘之间他就将失去,他幸运,他感激……
躺在床上的人对著他笑,和从前相似又有差别,他看出了他此刻的虚弱,围绕著他的除了冰冷的机器就是白色,他觉得刺眼,想回报一个相同的笑,但是眼里的湿意在不断的扩散,情绪已经完完全全的超出他所能控制的范围,温热滑落了眼角,滴在了领口,润湿了皮肤,渗入了心口,像清泉又像是热流,静静的流过之後,又急速升温的包裹住整颗心,那样的温度几乎可以激起所有的澎湃的激动,就像是疯狂的海啸,即使没有狂风暴雨的推动也能刹那间激起翻天巨浪,全身上下每根血管都快要爆裂,神经的末梢酸痛难挡,他几乎失去又无比幸运的得到,虽然疼痛,但是他幸福。
那个人的眼神的示意他已然领会,但是迈开脚步竟然是如此困难的一件事,艰难的挪到床前。
蓝勖伸出那只没有打著点滴的手,“程洛!”很轻的声音。回应他的是一个重重的拥抱,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浮萍,再也不要松开。麻醉针注入身体的那一刻,是他一生当中最恐惧的时刻,冲锋陷阵的去找泰国人拼命的时候他也没有当时的百万,千万分之一恐惧,他真的怕了,失去了意识,是否就失去了抵挡一切的能力,那时他已经嗅到了死亡的气息,他怕无力驱散那股腐朽的恐怖气息,或许他真正怕的并不是死亡,只是那样的结果意味著他再也无法拥抱这个现在与自己紧紧贴和的人。
这个浓烈的拥抱足足持续了五分锺,微风拂过的时候,吹起了程洛的头发,拂过蓝勖的嘴角,“程洛,这一次,我总算没有食言!”
程洛的心情平复了许多,抬起头的时候,眼中的湿意已经散去,握著他的手,“我知道!所以谢谢你!”
蓝勖想起身,却被程洛压回床上,只好就这样躺著,“怎麽突然跟我变得这麽生分?”
程洛手指轻轻擦过蓝勖头上那白的触目的纱布,“不是生分,我是真的感激你把你自己完完整整的还给了我!”
蓝勖笑的挺坏,“我说你是不是从我进手术室的时候,就开始酝酿我醒了和我说什麽?怎麽讲得这麽动听?”
“去你的!”程洛一拳差点又砸蓝勖身上,不过在最短的时间内意识到了他是伤患人士,及时地刹住了手。
“我该谢你的,不是你,我这次就死手术台上了!” 蓝勖拉住他的手,“曾经有一段时间,我已经感觉到自己快死了,很真实!”
程洛突然想起了Barber在手术室外说的话。“院长的确说过,你最长一次心跳停了十分锺,他们都要放弃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知道!”看著程洛的眼神很认真带著笑,“我能活著出来,全是因为在外面等著我的那个人,我怎麽忍心让他半辈子都痛苦的守著我的坟墓活著!”
“你也太自信了!”程洛立刻面露不屑,不过他说的确实没错,“谁守著你的坟墓了?我正好可以左拥又抱的,快活得很!”
“真的?”突然想起自己是怎麽醒的,“那个Barber可被你吓得够呛!”
“我管他?”半分锺前说过的话已经忘了,“你这麽久都不醒,我……真怕你就这麽永远的睡过去!”
“被你这麽大声地吵,死人都能活过来!”一睁眼就看到那麽一幕,当时还真以为是看错了,他只能说,那个院长,碰到了程洛,可怜了!
“你真听见了?”他还真是被他吼醒的,蓝勖这种人吃硬不吃软,还是这种非常手段最管用!
“不然现在能躺这儿听你说话?”
门外有人敲门,程洛走过去开门,Barber带著几个医生,还有於浩明。
於浩明简直是松了一大口气,“恭喜你了,蓝勖,还有你,程洛!得赶快告诉叶凌风,他估计都快急死了!”结果翻了半天衣服的各个口袋,都没有找到手机,这个於浩明很多地方真的不像外表那麽成熟。
Barber看起来挺无奈的,“我说,浩明,不是说东方人都含蓄内敛,我怎麽觉得不是?”
“何以见得,教授?”於浩明道。
“问问你这个英俊的朋友,你就知道我为什麽有这样的结论!”要不是他跑得快,估计该轮到他上手术台了。
於浩明看向程洛,他最怕的事还是发生了,到时挨骂的可是他!“程洛,你不会吧?”
“对不起,院长,我为刚才的事抱歉,我……太冲动了!”
“不!小夥子!我很欣赏你们!在这麽艰难的时候你们还能一起闯过,在任何时候都没有想过放弃,这太难等可贵了!”
程洛和蓝勖只是相视一笑,阴翳已经散去,曾经远离他们的阳光又重新回来了,在他们面前,连死神都望而却步了!
“现在,我是不是可以给他做一下检查?”Barber笑著看著这两个人。
65.
纽约下了很久的雪,从来的那一天开始似乎断断续续的一直在下,程洛站在窗口,看著零星的雪花飞舞,轻飘飘的四散而落,融入了那一地的雪白,雪快停了吧?积雪的厚度已经变薄了,却仍是圣洁的耀眼,不知什麽时候开始已经站在这里,愣愣的站了很久,他好像开始变得……感性了!或许是这些日子经受了太多的煎熬,太累了!一旦放松下来,到有了这种欣赏风景的心情!
蓝勖涉险闯过了鬼门关之後,一切都变得很顺利,伤势恢复的很快,三个礼拜就拆线了,当然Barber院长要求他静养。对於蓝勖,让他整天的留在屋子里,无疑是一件痛苦的事,说服教育的重担当然落在了他的身上,而他能用的方法,恐怕只有一种,虽然担心他的身体,但是面对蓝勖他必须说,抵抗力越来越弱,尤其是看到蓝勖的眼睛,失而复得的视线,那个他曾经以为再也不会有的灼热重新落到身上,他有什麽犹豫抵抗也都宣告投降了。
蓝勖的伤已经基本痊愈,今天去做最後一次复查,有於浩明同行,他在蓝勖的再三要求下没有陪同,实在是早上起来的时候很倦,他的体力始终与那个人有差距。
背後那道火热的目光大喇喇的射在後背上,多久了?他没看表,但是估计再不阻止整个人都要著火了,程洛有些恶作剧的猛地转过身。
刚才在心里过了好几遍的人很自然的靠在门框上,但是难得不自然的低了下头,又抬起头来看著他。
“有什麽好看的,能让你在那儿站那麽久?”程洛有点明知故问。
偏偏有人愿意顺著他的意说,“你在我的视线里怎麽能有这麽久的空白,我说什麽也得补回来!”
心揪了一下,不过不是因为痛苦,“你把这麽好的口才浪费在我身上,太可惜了!”
“那你希望我浪费在谁身上?”蓝勖仍是靠著,没动。
“看了这麽多年你还没看腻?”程洛朝他走过去。
“那我呢?你看腻了?”蓝勖也朝他走去。
“怎麽会?你这麽费尽心思的改变造型,我怎麽会腻?”程洛伸手摸著蓝勖长出几分的头发。
“看来又是我吃亏了,你什麽都不变,我一样不会看腻!”话音刚落,就被程洛推到墙上,蓝勖动都不动一下。
“现在告诉你,你还有更吃亏的!”程洛笑著凑过脸去,舌尖碰触,或许已经擦出了火花,外面仍然是冰天雪地,但这间屋确是暖意融融,冰雪曾经冻结了他们的心,但是现在全都消融了……又活络了起来,比之前更加火热,距离更近。程洛半闭著眼睛,舌尖划过蓝勖的下巴,颈间,解开他衣服的两颗扣子,滑入胸口。
蓝勖抱紧他,口气有点难耐,但还是很善意的提醒,“程洛,你要是想现在就来一次,我可没有意见!”
程洛警醒的抬起头,退出两步,脸有些红。“谁想跟你来?”
“真不想来?”蓝勖拉过他,邪笑著看他。
“浑蛋!”程洛笑骂,也没有挣开他,“今天的检查怎麽样?”
“很好!淤血全部除清,视力也恢复得差不多!”虽然和从前还是有些差距,不过应该只是时间的问题。
“你确定?”程洛拍著他的後脑,“这里能正常运作了,没留下什麽後遗症?”
“你不信我?”蓝勖皱眉。
“我是怕你善意的欺骗!”
“就这麽一次,你用这麽记仇?”两人坐到沙发上,“倒是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件事?”
“什麽?”程洛疑惑的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