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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域-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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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雅伦坐在大厅的椅子上,神情严肃,目光始终不离开地上的两个人。
  艾雅伦在这长时间的静默中不断地思考,不断地分析。她尽量不让自己去回忆刚刚看到的画面,实在难以接受。当她觉得再也不能在这么缄默下去了,心里的愤怒也必须得到有效的控制,不然她没有办法继续追根究底到底发生了什么。她问道:“你们刚刚干了什么?”这声音冷冰冰地,毫无感情,没有思想。就像一个审判者在询问两个罪人一样。
  柏瑞看了一眼四安,然后嘟囔道:“您不是都看到了吗。”
  艾雅伦迅猛起身,上前就是一巴掌落在了柏瑞的脸颊上。
  “你觉得很荣耀,很有脸是吗?”她战抖着说。
  柏瑞抬起头委屈道“我怎么了?我们又没有杀人,又没放火,您不用这么……”
  又是一巴掌甩过去,艾雅伦咬着牙说:“难道你认为这种事还不足以让我让所有人惊恐吗?”
  柏瑞反驳道:“谁规定男人不能做那事儿?那些有钱人家玩戏子的多了,也没见有什么……”
  艾雅伦听到儿子那惊世骇俗的话,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死死地捏着胸口的衣领。随即一声尖叫:“闭嘴!从现在开始我不要再听你说一个字。你最好现在就给我闭嘴。”她内心那股被镇压的怒气最终还是爆发了。她冲到门外,大吼大叫家丁的名字,“福,福贵!”
  王雨燕正打得兴起,突然听到隔壁院里传来声音,立马收住了笑声,也示意让几位牌桌上的太太收声,仔细聆听。随后赶紧吩咐丫鬟小兰前去窥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没过好一会儿,小兰跑回来报了所见之事。太太们开始纷纷讨论起来,牌也不打了。个个都嚷着要去看看热闹。今儿刚才宣布了自己多了个儿子,这才多久就开始教训起来了。
  大院中的上上下下都被惊醒了。第一个赶到的是艾雅伦的丫鬟秋玲,小姑娘伺候左右这些年都没看过艾雅伦这样子,她吓得跑去找了福贵。
  随后便是几个值夜岗的家丁和老妈子。再来就是那些看热闹的客人。一群人堆在大门外,个个冒着雨往里探望。被气得发疯的艾雅伦已经全然忘记了颜面,只一个劲儿在儿子身上发泄着那不可抑制的愤怒。
  福贵提着裤子从北院跑过来,一路跌跌撞撞地到了艾雅伦的房门前。他先一脸憨相地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柏瑞和四安,然后畏畏缩缩地叫了声:“太太。”
  艾雅伦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说:“去把上次的棍子给我拿来。”福贵犹豫不决,不敢动弹。艾雅伦大怒:“叫不动你了是不是!不想在沈家干了就滚!”
  这句话把福贵吓得连滚带爬地拿来了上次教训柏瑞的那根木棒。
  此时孙霖海和大太太都从自己的院处赶来。众人看着艾雅伦那盛怒的样子,谁都不敢说话。只有三太太王雨燕,仍旧是那一副幸灾乐祸的腔调,说:“哟,四妹。这大晚上的,什么事儿让你这么生气。就算孩子们有什么不对,也等明天再说嘛!再说了,这又是风又是雨,客人们也还在……”
  艾雅伦看也不看她,便生硬地说:“你们都回去,没有我的话,谁敢到再多说半个字,我艾雅伦一定让他在沈家呆不下去。”
  这话把大太太何秀芝给吓得转身就朝大厅外的院子里走。丫鬟素梅为她撑着伞,时不时回头望向跪在地上的两个人。王雨燕和孙霖海仍旧站在原地没动。
  不走就不走吧,王雨燕还不识好歹地继续在那儿扇阴风点鬼火地说些含沙射影事不关己的废话。艾雅伦再也抑制不住满腔的愤怒了,她随手拿起桌上的空茶杯扔过去。孙霖海一把把王雨燕抱过来,躲过了这一击。
  “滚!王雨燕,你信不信?我明天就让你滚出这宅子。”
  看着那被砸得粉碎的茶杯,王雨燕这才意识到了危险。她毕竟不是这个大院的当家人,艾雅伦手握大权,一个不高兴真把她赶出府,所有人都不敢说不字。可她觉得自己并没有错,就算要赶她也没有理由。关键是现在,她也不想去搅这个局。她早就盼望着这一天的到来了,终于让她等到了。
  孙霖海一句话也不敢说,只充满哀怨地看着艾雅伦,然后拉走了王雨燕。

  第八章。逆水11

  木棍在手,艾雅伦怒发冲冠地看着四安沉沉地问:“说,你们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柏瑞正要说话,母亲打断道:“没问你。”
  四安看着地面不敢抬头,结结巴巴地回答:“去,去年……您去了青石后……”
  艾雅伦又问:“谁?是谁先找的谁?”问这话之前,她显然已经冥思苦想过了。这种肉搏之事一般都是一方占据主导的位置,一方处于被动,不单单只是那方面,感情也一样。然而,艾雅伦此时发问的核心则只包含她所目睹的那事,她不曾考虑这其中有什么大不了的感情,男人和男人不可能有那种所谓的感情。她没假设过,更不愿意这么假设。
  四安对这个问题显得有些困惑,他说不清到底是谁先找了谁。分析过去,好像是柏瑞先亲了他,然后又是他带柏瑞去的地窖。就在他还在思考如何回答时,柏瑞把责任揽了过去。
  “我。是我找四安的。”他声音沉着有力,仿佛是在述说一件平常家事一般,语气淡定,表情无恙。“就是去年回家的当天,我逼着让他给我洗澡……后来我们就……”话没说完,艾雅伦一棍下去,柏瑞趴在了地上直不起身来。紧跟着,艾雅伦情绪失控地不断地挥舞着手中棍子。柏瑞抱着头,蜷缩在地上仍由母亲发泄着永无止尽的愤怒和悲伤。
  四安慌了,心口剧烈的疼痛摧毁着他一直紧绷的意志。眼眶犹如绝提的水坝,再也锁不住奔流不息的泪水。他上前拽着艾雅伦的衣袖哭喊着:“干娘,别打了……是我,是我找的柏瑞。不是他。是我带他去地窖的。不是他,不是他……”
  艾雅伦回手一棍打在四安的脸上,四安顿时倒在了地上,嘴里的牙齿磕破口腔里的皮肤,立刻流出血来。紧着又是一棍打在他的头上,人昏厥了过去。艾雅伦回身一边打四安一边哭叫着:“不许你叫我干娘,我不是你干娘。我养了你十八年,你就是用这种方式来回报我?我把你当做自己的孩子,让你念书,让你衣食无忧。你都快要结婚了,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柏瑞起身看着已经人事不省的四安瞬间崩溃了。他先是跪着不住地求饶,“妈……我求你了,别打了。这不是四安的错,是我对不起你。妈,你别再打了。”见母亲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他起身一把夺下母亲手中的棍子,然后扔出了房门外。
  艾雅伦被儿子这举动给彻底激怒了,她停下手来,喘着粗气儿,绝望般地点着头,嘴里喃喃地念着:“好……好,你长大了,我动不了你们了是吗?来人!”一声令下四五个家丁和五六个丫头都聚集到了院内的房门口。艾雅伦指着福贵一干男人说:“把他们拖下去,给我家法。打到他们清醒为止。”
  此话一出,起初还没人敢动,随即艾雅伦又是一声喝令,四五个年轻力壮的男佣人兴冲冲地拉开了柏瑞和四安,一并按在天井中,趴在地上,雨再次让他们浑身湿透了。
  刚刚两下子下去,柏瑞便痛得撕心裂肺。四安已经没了知觉,像是死了一半。柏瑞哭着喊叫家里的每一个人救命。这时沈雪英牵着姑姑沈雯茜一路赶来。翠娥搀扶着步履蹒跚的邱婆也来了。沈雯茜刚走进艾雅伦这院的一角,眼前这似曾相识的一幕让她立马发了疯。“啊!不要……启明……”她尖叫着已故的爱人的名字,冲进雨里,又被雪英和丫鬟们给拉了回来。
  邱婆满目惊恐万状的样子,场面混乱不堪。她扔掉了手里的拐杖上前问:“这是怎么了?孩子都犯了什么事让你发这么大的火。”
  艾雅伦狠狠地瞪了雪英一眼,又一脸恶相地看着翠娥呵斥道:“谁让你把婆婆带来的?还不给我带回院里去。”翠娥吓得浑身哆嗦。
  邱婆不管不顾地朝柏瑞和四安走去,“你们,要打就先打死我这老太婆……”
  艾雅伦命人拉住她,并多少年来第一次冲着奶娘怨道:“就是因为您长期骄纵他们才……今儿这事您别管了,我要好好教育教育我自己的孩子。”她又冲着几个丫鬟吼道:“还不把姑小姐给我送回房里去。马上。”话音刚落,那些衣衫不整的姑娘们便一拥而上把沈雯茜拉走了。
  孙霖海刚把几位太太送到了东院安顿下来,他又赶着回来劝阻。眼前混乱的场景让他头昏脑胀,老人孩子哭声喊声充斥在整个大院中。他迈开大步,冲到雨中,夺下家丁手里的棍子。然后对着艾雅伦喊道:“够了。”
  两个刚满十八的孩子仅一息尚存地趴在雨里。柏瑞的屁股隔着裤子又红又肿,但他依旧不管不顾地爬向四安检查伤势。四安嘴里淌着血,大腿和臀部已经有些血渍渗出来。柏瑞的眼泪无声流淌在脸颊上,他转身对母亲哭道:“要是我们丢了你的脸,是我不孝。我们就从此断了关系,再也不见面。四安,我们走,我们离开这儿。”
  她冷冷对着二人说:“你们那儿都别想去,死也得给我死在这儿。”随即一声喝令道:“把他们都给我关起来,没有我的话不准放人。”
  福贵结巴问道:“关哪儿啊?太太。”
  艾雅伦回头看了一眼四安嘴里的血,然后说:“少爷到祠堂闭门思过。四安回房,把门锁上。”
  随即四安和柏瑞二人就在所有人的目光中被分离在了大雨之中。

  第八章。逆水12

  人随着她一挥手都散去了,周围慢慢地静下来,只有雨的喧嚣笼罩黑暗的天地。孙霖海还留在他身边,他知道她现在很需要自己的陪伴。他扶着艾雅伦刚坐到椅子上,突然沈雯茜的丫鬟来报,说:“太太。您快去看看姑小姐吧。”
  艾雅伦有气无力没有回答,孙霖海转头问:“怎么了?”
  丫鬟哭起来,恐惧地说:“刚刚姑小姐回院的路上,突然吐了血,这会儿已经……看着好像不行了……”
  艾雅伦没听完,便像箭一样射了出去,直奔东院去了。
  沈雯茜安安静静地躺在床沿上,脸色惨白,嘴唇没有一点颜色。屋里只有沈雪英和一两个丫鬟守着。看到母亲过来,雪英立刻哭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艾雅伦问。
  雪英流着泪,说:“刚在路上的时候姑姑一直叫启明,结果刚到院里,她就一口气没上来,吐出好大一滩血。现在说什么都听不见,也叫不醒了。嘴里一直念着那个名字。”
  艾雅伦眼睛里含着泪,坐在沈雯茜的身边,看着这个可怜的女人。
  孙霖海连夜冒雨去县大街上请了大夫。然而,当他们到家时,沈雯茜已经没有了脉搏。
  从这晚起,雨就一直下个不停。
  留下来的宾客们刚刚奔完寿宴,这紧接着又顺势奔了丧宴。有的调侃说,这正好是一举两得,省得再这么长途跋涉地来回跑了。
  柏瑞在祠堂里还不知道姑姑已经走了,大夫来给他看伤的时候也没有提起,他一心只想着四安的情况怎么样了?
  四安也被软禁了起来。孙霖海也给他找了大夫,看了伤势。
  起初,这家里大部分的人都不知道那晚到底因为什么导致了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别院的人顶多只能隐隐约约听到东院里传出的自言片语,无法参透其中的含义。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被蒙在鼓里。很快消息奔走开来,都说沈家的两位少爷有龙阳之癖,流言气疯了沈府的当家人。可这些话,都是下人们和客人们之间在传,没敢让上面人知道。沈雯茜死后,艾雅伦陷入了人生的又一次低谷中。她成日无精打采心事重重。连沈雯茜的后事也是由孙霖海负责操办的。葬礼的那三天,谁也不敢提起那天晚上的事。这便为这本就阴森诡异的老宅子蒙上了又一层神秘的雾霭。在这种情况下,甚至没有人发现一直伺候柏瑞的土贵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就消失了,没有任何的消息。
  沈雯茜后事的第二个晚上,艾雅伦把王雨燕叫到自己的房里。她干脆直接地问道:“窗外的那个人是你。是不是?”
  王雨燕一脸的茫然,问:“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艾雅伦又说:“你那么处心积虑地想要柏瑞结婚,就是要逼得他们有一天反我,是吗?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王雨燕被识破了计量后,她坦白了:“没错。我早就知道了你那两个儿子的事。当初,他们来公馆的时候,我就知道了。那天晚上,四安在柏瑞的房里过夜,我也看见了。而且,不止一次,柏瑞也到四安的房里去过夜。这些我都知道。”
  艾雅伦伪装成一副端庄典雅的姿态,坐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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