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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阳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过，他大概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有多可怕吧。
“罗龙，最近罗家那边怎么样？”罗礼君忽然问道。
“……还好吧。”罗龙见他这么认真，放开了罗阳，不自然地说。
“那就好。”罗礼君似是不经意地说，“多了很多新面孔。”
罗龙的脸色一沉，皱着眉沉默了一会，说道：“对不起。”
“他没有怪你啦，这家伙又不在意这些。”傅华回过头来，用手臂捅捅罗礼君，得到了警告的眼神，吐了吐舌头，又摸摸罗龙的脑袋：“我也知道你要的是什么，你很厉害的，不怕。”
“……我没怕。”罗龙被她这样哄小孩的语气弄得很不舒服，别开了头。
“其实你能和她斗这么久，也很不错的。”傅华抱着罗芙瑶，目光伸向远方，“她从以前就这样，乍一看弱柳扶风，只要一靠近她的领域，完全就是锋芒毕露了。”
“夫人很有威信，所以对于人事调动没人提出异议。”听到傅华这么说，罗龙也放松了点，开口道。
“这个不怪你的，怪我咯，一直顾着和霍涟斗来斗去，也没有注意到。”傅华耸了耸肩，“没想到她真的爬到这么高了，得到她想要的东西了吧。”
“你老爹说得果然没错，罗家和傅家真的是解不开的死结啊。”傅华朝罗礼君笑道，“所以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让你别来找我，你还不听。”
罗礼君脸色不变，无声地勾了勾嘴角。
“我爸如果在世，肯定又说些风凉话。”罗礼君低低地笑了，“那家伙会妒忌死的。”
“……”傅华看了看他，一副想说话又不敢说的样子。
罗龙看着傅华，只觉她眼里流露出的是他从未见过的情感，那是不应该出现在傅华的脸上的。一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一开口就会失去重要的东西的表情。
罗礼君大概知道她在想什么，认真地说：“这么多年你都没敢问，但是我真的要告诉你，母亲和我谁都没怪过，她在世时，父亲对她保持了作为伴侣的忠贞。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她很快乐，真的。”
“……”傅华故意看向窗外。
“他不敢做的事情，我做到了……不过，幸亏他没有做，否则我们真的成亲兄妹了。”罗礼君停下车，朝傅华微微一笑。
傅华瞪大双眼，直直地看着罗礼君的笑容，直接红了大半张脸：“闭、闭嘴！多大个人了，还说什么情话！”
“我没有说情话啊。”
罗阳回过神来，话题也不知道被扯到哪里去了，问道：“‘夫人’是谁？”
“诶？啊，小罗阳你没有见过啊。”傅华一愣，恍然大悟，向他解释道：“她是你祖父的第二任妻子，为了区别原配，而且她比较年轻，所以大家称她为‘夫人’。”
“是个和蔼的老太太？”罗阳听说他的祖母体弱多病，很早就去世了，祖父也似乎在他小时候也去世了。
傅华听到就笑了，连忙摇头：“她和我是大学同学。”
“咦！？”罗阳直接呆滞了。
“对啊，我们一直是竞争对手。”傅华摊手，补充道：“不过你别怕，平时的话她是个温婉的人，只要别跟她有利益冲突，都能和平相处的。”
温婉啊……罗阳的视线落在了傅华一鼓一鼓的脸上，水光盈盈的杏眸中蕴含着温柔的神情，他呼吸一滞，往后一靠，撞上了罗龙。
“在想什么？”罗龙笑着拉扯他的脸，凑过来低语道。
“……想你。”
他看见罗龙一阵失神，双手贴在他的脸上，互相抵着额头，像是小时候经常做的那样：“那样的话，别离开我，知道吗？”
罗阳忍不住笑出来，轻轻推开罗龙：“搞什么啊，这么认真。”
“……是啊。”罗龙也笑了。
傅华忽然叹了口气，见两人都望着她，她说道：“我只是感叹我的养成罢了……”
“……”罗家父子三人沉默了一下。
“难道你们不觉得我的养成很成功吗？”傅华一个一个地瞪回去，“起码脸就没有长歪！”
“求别说。”罗阳捂脸。
傅华不乐意了，一根手指就在他的脸上戳来戳去，“你这个小白眼狼，从小就跟我作对，哼哼。”
“哪里啊，我从小可是迎合着你的兴趣的啊。”罗阳被戳着，无奈地笑道。
“戚！”傅华不和他拌嘴，看看罗礼君又看看罗龙：“你们觉得我的‘龙阳养成’怎么样？”
“……”车里静默了两秒，没有人敢去触傅华霉头，只好不作声。
傅华似乎不愿再在夫人的话题上停留太久，对龙阳养成更加热衷，回过头向罗龙笑道：“小时候罗龙超可爱的，总是被罗阳逗得脸红呢！”
“……”罗龙也想到了当时的情形了，低声咳了一声。
“你大概没有发现，很早之前，你对他的感情早就已经超出了兄弟情谊吧。”傅华伸出手在罗龙脸上摸了把，得到他不爽的瞪视后笑了笑，“所以你爸才没有反对我这么干的，我才不是要让他断子绝孙才掰弯你们的。”
——够了没有人想知道这些！
罗阳默默地把头扭到一边。
“不过我不知道小罗阳是什么时候喜欢小罗龙的，你老是做出迷惑人的动作，比如说对他又搂又亲……哎，别瞪我啊！”傅华说到一半，罗阳气恼的目光刺了过来，她瞪了回去，嘴里还不停：“我真的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转变的想法的啊！”
我从小就喜欢他……这种话根本说不出口。
因为连自己也明白，并不是这样。
耳垂有些发热，脸颊也染上了绯红，罗阳正想随便敷衍过去，正逢罗龙的眼神越过阻隔，落在自己身上，他掩住唇，结结巴巴地说：“是、是罗龙引♂诱我的。”
南家
不同于傅家，水榭楼台，一片恬静。
木制大门敞开着等待来客，有麻雀在栏杆上跳跃，灰白色的原石台阶从门口一直延续到屋内，两侧隐约可以看见假山和一棵桂花树。
听见动静，一阵响动从花园里传来，一花一黄的毛球滚了出来。
“是小狗呀，礼君！”傅华看到肉球很高兴，还伸手捅捅他，“我记得你怕狗啊……”
刚拽着罗礼君走两步，又被拖了回来。
“干嘛！”
“高加索犬和德国牧羊犬。”罗礼君手劲大得吓人，把傅华拉回自己身边，“是恶犬。”
果然，大型犬朝傅华亮出了獠牙，凶狠地吠叫着，似乎只要往前一步就会咬断对方的脖子一样。
“好凶，连长得这么可爱的牧羊犬都是这样。”傅华缩在罗礼君身后，探头说。
“那是南家老头子养的护家犬，训练过的。”罗礼君盯着背后的傅华，语气带着笑意。
“……”
傅华吃憋，却看见两条狗忽然改变了方向，嘴里的嘶吼声更粗了。高加索犬前肢伸展，伏下来，身后毛色纯正的尾巴高高扬起。牧羊犬的尾巴也扬起，清脆地叫了两声。
忽然两条犬同时朝他们扑去，傅华一下子被罗礼君提到一边，紧紧地抱住，发现一黄一花的身影越过了他们，灵巧地向正在发呆的罗阳扑去——
“罗阳！”
听到罗龙的呼喊声，他回过神来，眼见高加索犬已经来到他跟前，蓄力一跃，张开嘴，白森森的牙齿发出了寒光。
另一边，牧羊犬也紧随而来，雪白的四条腿跑步时打出轻声的啪嗒啪嗒的声音。
他第一次看见罗龙这么惊慌的表情。
他胡思乱想着，冷不防就被高加索犬扑倒在地上，居高临下地俯视他。
……呵呵，这辈子都是被压的命。
其他人没有他这么悠闲，高加索犬警惕性很高，除了主人以外会表现出强烈的攻击性，天生的防御反应和领域意识让它对陌生人产生敌意。
巨大的身形和体积，却拥有敏捷快速的动作，形如鬼魅地拉近了与罗阳的距离，可怖的爪子张开，隐藏在皮毛下的尖锐展露了所有的锋芒，它的一举一动带着野性，只要俯身一咬，谁也不能保证罗阳的安危。
“……？”
身形庞大的高加索犬挨近罗阳，伸出舌头舔了一下他的脸，然后欢乐地将他的脸涂满了口水。
“快下去啦，不要舔！”罗阳摸着高加索犬的头，安抚道，得到抚摸，高加索犬兴奋地用脑袋蹭蹭罗阳的脸，一副“再来啊呜呜呜”的样子。
旁边的牧羊犬咬住他的衬衫，柔顺光滑的尾巴反复地摇摆着，水汪汪的眼睛瞅着罗阳，口中发出低低的鼻音。罗阳无奈地看着它，在它头上摸了摸，叹了口气：“好啦好啦。”
“不好意思啊，顾着聊天，不知道你们来了。”苍老的声音使全部人的注意力转移到门口。一位老者笔直地站着，红光满面，丝毫没有显出老态，他拍拍手：“水夜，九京过来，别拽着罗阳不放啊。”
听到主人的命令，高加索犬和牧羊犬朝着老者撒开四条腿跑过去，在他面前停下来，立在他身边，尾巴一甩一甩的。
“南老，我又来叨扰了。”罗礼君温和地微笑着，和刚才冷冰冰的样子截然相反，傅华后退了一步，手却被他不动声色地紧紧拽住，他回过头来，眼中是令人安定的暖色，“这是我的妻子……”
“傅映柔啊，”南老走到傅华跟前，摸摸她的头，语气亲切地说道：“还记得我吗？你小时候，就这么一点……”
“就像这孩子一样！”他靠近罗芙瑶，逗逗她：“你妈妈小时候就跟你这样子哦？”
他比划了一下，傅华也笑了，撒娇道：“我哪有这么矮啊！南老真是的，从小就爱拿我开玩笑！”
“好好，我老了，说不过你了。”南老哈哈大笑，看着一旁的罗龙罗阳：“这两个孩子，真像礼君，尤其是罗龙。”
罗龙正在帮罗阳擦拭着脸，被点到名，回过头向他点头，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只好微笑着问好：“您好。”
“你们跟着喊我南老也可以的，我可不想这么快被喊‘爷爷’‘公公’之类的。”看出罗龙的疑难，他笑了笑，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瞧我，都老了，顾着说也没想起让你们进门……来，进去坐着聊吧。”
笑着说完，他率先走在前面，两条大型犬忠实地跟在他身边，顺着他的步伐不紧不慢地溜达着。
罗阳明显看到傅华低头松了口气，她松开了抓着罗礼君的衣服的手，察觉到罗阳的目光后，勉强地对他笑了笑。
“走吧。”凤眸在罗阳身上探寻了两秒，罗礼君叹了口气，伸手给傅华顺毛：“不会让别人欺负你的，别害怕。”
“谁害怕啦！”
在外面不能牵手，罗龙侧过身，朝罗阳说道：“只准看我。”
“……谁要！”
跟随着老者走进门，右侧环绕着假山，一带清流从招摇的紫藤萝深处曲折泻出于石隙之下，池中隐隐能看见游动着的锦鲤，不时还探出头来吐两三个泡泡。
再走数步，就看见假山旁栽种的宫粉色山茶花，一只大红色的鹦鹉昂首站立在枝桠上，看见众人盯着它看，哼了一声：“看什么看！”
傅华看着这只嚣张的鸟，笑出声来，忽听南老说道：“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住，人也少些。不过今天让你们过来，也是想让你们见见那孩子。”
他口中的“那孩子”是指南旭容，南家的独苗，南老的嫡孙，傅华听后笑道：“听说南旭容很出色，真想让罗龙罗阳向他好好请教一下，现在刚好有机会了。”
“那个家伙只会闹事，怎及傅映柔你。”南老笑吟吟地说。
傅华慢慢地叹了口气，停了下来，她认真地说：“南老，我现在叫傅华。”
“……是么？”南老回过头，脸上仍带着慈祥之色，鹰隼似的锐利目光仿佛要在傅华身上穿一个洞，傅华反握住罗礼君的手，在他微愣的注视下迎向了老人的眼神，丝毫不带任何的犹豫。
两人对视之中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一旁罗家父子三人闭着眼也能感受得到，空气中好像有噼里啪啦的电流声，过了好一会，他们听到了南老浑厚的笑声：“你真的长大了啊……傅华。”
看向她的目光也变得温柔，拍了拍她的肩膀，似乎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兴致勃勃地跟她说：“你们来得正好，让你们罗家的人好好聚一聚吧。”
夫人
“……好好聚一下……？”傅华皱着眉，重复了他的话。
“是我。”顺着声源望去，一抹碧绿色的倩影映在傅华的眼中。说话的女人披肩长发，正站在石柱旁，轻轻掩着唇，她莲步微移，来到傅华面前，这才显得身材窈窕，足足比傅华高上一个头。
她的眼睛在每个人身上打了个转，向南老微笑道：“我刚才还想您怎么忽然出去了呢，原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