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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你？”程晓菁嗤笑着，“我要是十五六岁的小女孩还会觉得你这副皮相迷人，可是我今年已经是快三十岁的老女人了。你想想看，绅士、优雅、内敛、细心、家务全能王……”
随着程晓菁言语的遇见深入，那些本来没有被沈维注意到的很多细节竟在这个时候变得如此清晰。
每次过马路的时候，戚梓敬总是拉着沈欣玥，主动站在了车流处。
每次下雨的时候，戚梓敬总是把伞向着他和沈欣玥的方向靠去，却把自己弄湿了半边身子。
递剪刀的时候，他总是刀尖对着自己。
吃饭的时候，永远是拿好了餐具。
天冷的时候，门口的玄关那里，总有一件御寒的衣物。
原来，这就是戚梓敬。原来，这就是戚梓敬式的关怀。春雨入夜，细而无声。
沈维想起了半个月前自己还问戚梓敬讨不讨厌他，现在想来，却可笑的很。如果不是真正的把你放在心里，谁会做到这个地步？
“话说，你跟冰山男住在一起这么久了，知不知道他喜欢什么类型的啊？”程晓菁的话打断了沈维的思绪。
沈维下意识的皱了眉头道：“干嘛？你想要追他？”
“要是能，我捆都要捆到民政局去！”说着，程晓菁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你不会根本不知道吧？”
“我……我……”沈维这才发现，他似乎从来没有真正的了解过戚梓敬这个人。
他只知道，戚梓敬是玥玥的舅舅，小盈的哥哥。他整日冷着脸、说话刻薄、洁癖，还老喜欢折腾自己。
可是，除此之外，他竟然什么也不知道。
他喜欢什么样的女生？他喜欢什么食物？喜欢什么电影？经历过什么？
他，一无所知。
沈维皱着眉头，手紧紧的握住了手机。他突然好想打电话给那个人，问问他喜欢什么，好好的了解一下他。
“喂喂喂！你怎么了？突然跟斗败的狗似的……”察觉到了沈维的不对劲，程晓菁探过身去问道。
“那……什么，我现在突然发现我很没良心怎么办？”
“呿，我还以为怎么了！干嘛啊？你突然发现你家冰山其实是一座埋在冰里面的金山，然后你想要留住他，或者说弥补他一下来表达你的愧疚？”程晓菁毫不犹豫的直接戳破沈维的掩饰。
“你……”沈维突然觉得有些胃疼，“能不能不要这么直接……”
“你知道，我一向如此。”程晓菁看了眼手表，收好东西站了起来，“我晚上还有事，得先走了。至于戚梓敬，我只有一句话要告诉你：你不用觉得愧疚，你只要记得，他是真心对你好就行了。”
话音刚落下，程晓菁就不见人影了。
真心……对吗？
沈维的脸上露出了豁然开朗的微笑，他决定，以后要对戚梓敬好一点！
把他，当做最重要的……朋友。
一想到自己的宏伟蓝图，沈维就忍不住的想要咧嘴大笑。他打开手机，播了个电话给戚梓敬。
8第八节
接到沈维来电的时候，戚梓敬刚刚看完了“伟森”上一年度的财务报表。
“什么事？”戚梓敬一看手机上的来电显示，连最基本的问候都免去了。
“呃……那什么，你忙吗？”
“忙。”
“啊……那你就先忙吧，我……”
“你有什么事就说吧，我刚闲下来。”戚梓敬见沈维吞吞吐吐以为这家伙又高出了什么破事，便摘下架在鼻梁上的眼镜，站了起来道。
“其实，我……你……什么时候会回来？”沈维别扭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说了出来，可一想又觉得有些不妥于是便又添了一句，“玥玥想你了。”
“大概还有半个月吧。怎么样？家里一切都还好吗？”
“唔……还好吧。总之，总之你干完了活就快给老子滚回来！”
“知道了。”戚梓敬听着沈维的语气却完全不明白他在臊个什么劲，“你好好照顾玥玥，还有……自己。”
“我女儿我还不清楚吗！我，我已经快三十的人了我不会照顾自己？”
“好，这是你说的……”戚梓敬还想多说些什么的时候，程睿风却突然闯了进来，他敛下了神色对着电话说，“先这样吧，有事。”
随后，他迅速地挂断了电话。对着来人神色凛冽道：“程总，进门之前要敲门的道理你不懂吗？”
“哎，就你规矩多！”程睿风把手上的一叠财务报表摆到了戚梓敬的面前，“这是最后的了，如果再没有发现漏洞的话就……”
“只要有错，就一定能找到破绽。”戚梓敬把已经检查完了的报表递给了程睿风，“下次进来前请先敲门。”
“哟！说起这个，刚跟谁聊着呢！心情这么好？”程睿风凑到戚梓敬身前调笑道。
“与你无关。”戚梓敬重新戴上了眼镜，投入了工作之中，完全把程睿风晾在了一边。
“呿，没意思。”程睿风耸耸肩，也乖乖的退了出去。
确认程睿风走了之后，戚梓敬才重新抬起头来。他拿出手机本想要给沈维回拨过去，但思索了片刻之后，又放了下来。
算了，还是快点做完手上的工作，早日回C市吧！
半个月前，戚梓敬到达了位于帝都的“伟森”总部，开始对这间公司过完三年的财务报告进行申请上市之前的审查。
可这一查才发现，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公司的净资产竟然蒸发了一百多万元。虽然这一百多万不是什么大数，但是对于维持三千万股本要上市的“伟森”来说却是一个不小的压力。
故而，这连连的半个月，戚梓敬都坐在办公室里，拿着近三年来每个月的财务报表进行核对。
到底那个缺口在哪里呢？戚梓敬烦闷的皱着眉头，耐着性子一笔一笔的看下去。
……
……
皇天不负有心人，就在那一叠财务报表已经没有剩下多少的时候，戚梓敬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他按着自己所设想的思路一步步的推敲，终于发现了那个漏洞。
可是……当戚梓敬顺着制单人的签名看下去的时候，他便愣住了。
怎么会……这样呢？
当俞煜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里的时候，他发现自家门口站着一个黑影。俞煜心里一惊，手不由自主的摸上了墙壁上的延时开关。
楼道之中，灯光亮了起来。只见那个高大的身影已然显现出清晰的面容，他依旧如多年前一样，木着一张脸道：“学长。”
“梓敬？”俞煜一见是戚梓敬，便快步走了上去，“你怎么来帝都了？来几天了，也不通知我一声。”
“来了半个月了，是来这里工作的。”
“下次来可先要提前知会我，我好去给你接风洗尘。”俞煜打开了房门，“先进来坐坐吧，这家里也没收拾。”
“没事。”戚梓敬跨入房门，在玄关之处脱下了皮鞋，换上了俞煜家的拖鞋。
他抬头，环视了一下屋内。简简单单的单身公寓，虽然不大却收拾的一尘不染，倒是学长长此以往的风格。无论在什么样的环境之中，都要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
“你这次来帝都是……”俞煜端了杯凉白开放在茶几上，“不好意思，没准备什么，只有凉白开了。”
“没事。”戚梓敬注视着纸杯却没有拿起来，“学长这些年在哪里高就呢？自从研三毕业之后就再也没联系过了，想来学长应该过得很好吧。”
“哪里的事，不过是混口饭吃。”俞煜笑了一下，淡淡的鱼尾纹在他的眼角散开。
“导师以前总是说，学长你将来一定会是国内鼎鼎有名的会计师。咱们这群人里，你可是他的爱徒。”
“是啊…。。”俞煜的眼神有些飘忽，脸上若隐若现的怅然之色，“可我终究是没有完成老师的心愿，到现在还是碌碌无为。”
“我听说，学长现在在一家进出口公司做财务总监？”戚梓敬靠到了沙发上，“为什么？明明可以有更好的选择……”
说出这话的时候，戚梓敬的眉头不着痕迹的皱了一下。又像是关心，又像是在责问。
“我不像你们，就是个胸无大志的人。”俞煜无奈的笑了起来，却不再说些什么。
戚梓敬想了想后又说：“学长，嫂子在家吗？”
“你看看我这，哪像是有女人住的地方？”说到这个话题，俞煜的心里更是五味杂陈，“一间破屋子，一个老男人，就这样吧……”
“值得吗？”
“嗯？”俞煜抬起头来，眼里流露出狐疑之色。
“我现在，在帮‘伟森’做上市筹划。”戚梓敬闭上眼睛，终于把胸腔里一直埋藏着的话说了出来。
果不其然，俞煜在听到“伟森”二字的时候，瞳孔突然的放大，手脚也僵在了那里。直到几分钟之后，他才慢慢平复了过来。
“哈哈……”俞煜的笑声仿佛是硬生生挤出来的一般，“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梓敬，咱们这群人里总算有人没有负了老师的期望。”
“为什么？”
为什么你放弃了大把的高薪，选择躲在伟森旗下的一间小小的贸易公司？
为什么你明明可以做一个优秀的会计师，却要埋没自己的才华？
为什么一向眼里容不下沙子的你，居然学着去做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难道，匆匆十年，竟会改变如此之多吗？
“梓敬，这个理由，你不是在十多年前就知道了吗？”俞煜站了起来，又为自己倒了一杯水。
“几年前，我听说胡逸已经结婚了。我以为……”
“十多年的感情，哪里是‘结婚’二字就可以斩断的呢？”俞煜说着，脸上漫上的痛楚之色，“当你爱一个人已经爱到骨髓里的时候，你就是死，也不会忘记他。”
“所以，你就……就这么陪着他，陪着他荒废掉自己的大把前程，甚至走上一条不归路？”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我也很痛苦。但是，你发现你爱的人比你更痛苦的时候，你就会……”
“学长！”戚梓敬忽然站了起来，“把企业收入暂时挂帐到其他应付款，把支出暂时挂到其他应收款，冲销大量坏账准备金，这是你教我的！为什么你要明知故犯？一百万！他胡逸要一百万做什么！”
“大概是三年前吧，茜茜，也就是胡逸他老婆得了卵巢癌，他需要钱做化疗，可是……他哪来的这么多钱？”
“所以他就求你帮他？”
“嗯。”俞煜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梓敬，其实我早就盼着这一天了。我没有办法再帮他弄到钱，他就不会再求我了。我对他没有利用价值了，他是不是就可以把我踢得远远的。然后，我就可以不要再强迫着自己做我不愿意做的事了。”
“借口！爱一个人并不是犯错的借口！”戚梓敬厉声道。
“梓敬，你没有爱过一个人，你怎么会懂爱上的身不由己？”俞煜沮丧的摇着头。
“学长，是不是，就算你保不住饭碗，就算你会被吊销执照，你还是会把所有的责任扛到自己的身上？”
“是。”俞煜站起来直视着戚梓敬，眼神却是一如既往的坚定。
就像很多年前，他爱上胡逸的时候一样。即使知道他是直男，也绝对不回头。
戚梓敬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名片放在了俞煜的桌上：“学长，如果你走投无路了就联系他，他是我的朋友。”语毕，便一步步的向着门口走去。
俞煜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里不知是喜是忧。他的学弟，还是十年如一日的不会因为任何外因而动摇自己的原则。但是，他的学弟同时又是一个善良的人。他知道自己被解雇了之后便会一无所有，甚至连会计师执照都会被没收。所以，又为自己留了条后路。
戚梓敬啊，永远是这样……
戚梓敬的手握上了门把，背对着俞煜道：“学长，这么多年来，你后悔过吗？爱上一个直男……”
话，脱口而出，却不知其中到底包含了多少的深意。
“梓敬，你看看我，还不够惨吗？”俞煜的靠在墙上，手扶着额头，“如果可以选择，永远不要爱上一个直男。因为你只能默默地看着他结婚，看着他对另一个女人许下承诺却连反对的权力都没有。甚至，终其一生，你永远是他的‘好兄弟’。”
语尽之处，泪落而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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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再申明一遍：榴莲不是会计专业的学生，只是学了些皮毛。关于冲销坏账准备金的案例也是网上查到的，请考据党或会计专业的孩子们不要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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