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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了。你这样让陈稔难下台,也让我难堪,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朋友?我爸对你失望透了!”
家里的电话陈苒很少向人透露,知道的人,除了学校领导和亲近的朋友外,也就一些学生以前问到时说过。
留言不多,不至于让答录机爆掉。陈苒听完留言,坐在沙发上发了一会儿呆,突然站起来时感到左腿膝盖上一阵裂痛,又跌坐到沙发上。
他拿起电话机,按下一串数字。手指放到最后一个数字时,他迟疑了。
手机里江煜的电话在他回到北京的那天晚上就删掉了,只可惜,陈苒记性太好,删掉或者没有删掉都没有区别。
陈苒坐了大概十几分钟,仍是忍不住重新拿起了电话。和前一次一样,在最后一个数字时停住了,陈苒心里咒骂了一声,按了下去。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号码已关机。Sorry,The subscriber you dialed is power off。”
听到提示音,陈苒听到自己着着实实地松了一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 40
“147XXXX…”营业厅的客服重复着刚才听到的数字,在最后四个数字时抬头向江煜投以问询的目光。
江煜又说了一次,“3687。”
“3687。”她确认了一遍,“147XXXX3687?”
江煜点头,“对。”
因为学校每个月都会有话费补助,江煜从今年年初开始就没有交过话费,只是前段时间出差,他忘了改套餐和办理漫游包,在外地打电话都是直播,话费一不注意就没了。
在小区的营业厅交了话费,江煜一边往家的方向走,一边回复那些停机的半天里没有回复的短信。
其中一条是《扶桑》的外联发来的,说是打电话没通。剧组要返工重拍,新的主演很快就会来,到时候还得继续麻烦江煜给他做技术方面的指导。
江煜看完了这条短信,看到屏幕底下的最后一个对话,点进去写下几个字,“你真的不演了吗?”
但他没有点发送,就这么把信息功能关闭了。
进电梯以后,江煜拨打了学校领导的电话,可是电梯里信号不好,按下拨打后手机里什么声音都没有。他一走出电梯,电话就断掉了。
“生命随年月流去,随白发老去,随着你离去,快乐渺无音讯;随往事淡去,随梦境睡去,随麻痹的心逐渐远去。我好想你,好想你,却不露痕迹……”
听到房间里传出来的歌声,江煜在换鞋的时候怔了一瞬。
他走到女儿房间门口,果然见到她戴着耳机,一边书书写写一边忘情似的跟唱。
江煜看她俨然化境一般,走进去把耳机从她耳朵里扯出来,“写作业就写作业,这么听能写出来吗?”
“我都写着呢。”江盈看到他回来,有些意外,不以为意地回答,“不影响。”
他把她的习题册拿起来看,嘴上说道,“都跟着唱了还没影响。喏,”他把本子放回她面前,“这个硫的化合价是6不是4,看看你怎么配平的?”
江盈仔细一看,不好意思地冲江煜吐了吐舌头,连忙拿了草稿纸俯首下去重新配平。
“出去别跟人说你是我女儿。”江煜扯了一下她的马尾辫,“别离那么近。”
江盈调皮地对他皱了皱鼻子,诡辩道,“你是物理老师,又不是化学老师,化学差点很正常。”
这话弄得江煜哭笑不得,抬手作势要打,她也作势躲开。
“考不上985,看我不收拾你。”江煜往她脸上掐了一把,发现她瘦了些,脸上都没什么肉了。
江盈连忙一把环抱住爸爸的腰,仰着头哭丧道,“江老爷,行行好,211是极限了!您宽容宽容,小女子我来生做牛做马伺候您!”
“什么乱七八糟的?”江煜笑着扯开她,“还来生?这辈子你都得给我养老。别说211了,你就是连本科线都没上,赡养老人的义务也得履行,这是法律,懂吗?”
江盈听了一愣,怔怔道,“爸,你是不会老的。”
“不会老我成妖了。”江煜敲敲桌子,“好好写作业,别分心。我去给你做山楂羹。”
“都山楂羹了能不分心吗?”小姑娘嘟囔了一句,见到爸爸横过来的目光,连忙表示道,“知道了,江老师!”
江煜无奈地笑笑,摸了一下她的头,转身走了。
山楂羹是江盈从小就喜欢吃的点心。
江煜记得,她刚被带来的时候,因为不习惯,老是哭,天天喊着要妈妈,但每次江煜做山楂羹哄她,她就止住眼泪了。
那段时间江煜每天晚上都给她做,有时候忘了,她会哭闹。
江盈第一次喊他爸爸,是用肉嘟嘟的小手扯江煜的裤脚。那时江煜正在写教案,听到她奶声奶气地说,“爸爸,山楂羹~”
至于她什么时候开始不再找妈妈,江煜忘记了,等意识到时才发现好像过了很长时间。
又过了很久,江煜接到江盈班主任的电话,说小丫头在课间操的时候跟同学打起来了。
江煜风风火火赶到学校,见到其他几位家长都在为自家鼻青脸肿的小孩子讨公道,追问缘由。当问到江盈时,一边辫子被扯开的小丫头理直气壮地说,“他说我妈妈不要我了,神经病!我没有妈妈,我只有爸爸!”
因为在学校打架,还是和男孩子,小丫头被接走以后一直胆战心惊的。那天下午回到家,江煜也没怪她,只问她饿不饿,想吃什么。小女孩吃惊极了,呆呆看了爸爸很久,才带着胜利的自豪喊,“山楂羹!”
当然她这不知悔改的态度还是讨了江煜一顿戳脑门,不过,在那以后,他们父女俩就再没提过江盈的母亲。
有时候江煜会觉得很神奇,江盈是个喜新厌旧的孩子,一样东西能从小到大不知厌倦的喜欢吃,实在很难得。
他也很庆幸江盈的喜新厌旧,虽然总有人毫不避讳地对江煜说,女儿的个性一点儿也不像他,但他总是微笑反问,“有什么不好吗?”
在他看来,喜新厌旧是件好事,而他自己的个性,也不值得成为标榜。
电视上在播一条大陆游客在日本北海道被旅行团导游强制购物的新闻,画面上出现了熟悉的琉璃器皿和雪山。
江煜突然想起陈苒——尽管那时的他未必是他。
那场为了让他们都快乐而展开的旅行,似乎是一个蛊,或者一个咒。巫师施法以后只能等待它的完成,否则就只有寄希望于时间。也许是个非常要命非常恶毒的蛊,它完成不了,于是连时间都被击败了。
江煜把做好的山楂羹放在餐桌上冷却,踱步走到江盈房间门口,见到她正趴在练习册前冥思苦想,正打算进去看一看,但想想还是觉得让她自己思考比较好,于是就悄无声息地回书房了。
他回复了邮箱里两封一直没有回复的信件,还有几个正在准备物理奥赛复赛的学生的答疑。注意到今天的日期,江煜打开网页进入银行主页,登录后往江盈的银行卡里划了这个月的零用钱。
想来是江盈昨天晚上关机前升级了浏览器,一些默认设置没有勾除,点击右上角的关闭时,弹出了是否同时关闭几个标签页的选项。
江煜这时才注意到原来浏览器的默认主页没有关,他点了“否”,看到默认主页上的娱乐栏滚动着最火的娱乐新闻,爆料某位女明星在整容更名以前曾经拍摄过三级片。
在迟疑了很久以后,江煜点开了门户网站的娱乐版,花花绿绿的版面让他不太舒服地眯了眯眼睛,从页首拉到页尾,最后在电影资讯的华语电影一栏中看到了《扶桑》的新闻。
十二条标题,有两条关于《扶桑》——陈稔欲重拍《扶桑》,人选正在洽谈中;秦屿力挺陈苒,辞作《扶桑》原声。
江煜把鼠标放在“more”的标签上,还是没有点进去。
他点开了第二条新闻,里面说电影公司本来邀请了音乐家秦屿为《扶桑》创作原声带,双方为这件事商讨了一段时间。但最近秦屿的经纪人称,由于秦屿的档期问题,只能遗憾地婉拒了这次邀约,秦屿本身是陈稔导演的影迷,将来有机会希望能够合作。
不过,有知情人士透露,秦屿之所以拒绝这次邀约,主要是因为陈苒的辞演,在陈稔和陈苒的矛盾争执当中,秦屿选择力挺陈苒。笔者提及,秦屿作为电影《空自许》的原声带创作人和音乐总监,曾经在陈苒拍摄《空自许》期间与其传出绯闻。
“有网友称,上个月秦屿在北京举办的音乐会上,陈苒曾经低调露面。”——文章最后说。
从头到尾都没有新闻主角本人做出的回应,江煜更改了浏览器的默认设置,这一回在关闭浏览器时,再没有弹出提醒窗口。
“我还踮着脚思念,我还任记忆盘旋,我还闭着眼流泪,我还装作无所谓,我好想你,好想你,却欺骗自己……”
这回外头直接就传来了音乐声,江煜皱起眉,过了一会儿,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起身往外走。
走到门口时,江煜发现江盈已经坐在沙发上盘着腿一边吃山楂羹一边看电视,音乐是从电视机里传出来的,音乐频道正在播放这首歌的MV。
江煜站在沙发后面静静看了一阵,低头发现女儿正含着羹匙巴巴望着自己,不由得怔了一下。
“好巧,一开就是这首歌了。最近我都在单曲循环。”江盈把羹匙拿出来后说道。
“嗯。”江煜知道她一直都很喜欢这个乐队。
江盈连连点头,突然想到了些什么,一脸谄媚地笑,“爸,他们过几个月会在北京开演唱会,到时候我放寒假,你带我去听好不好?”
江煜听到这个地名,微微皱了一下眉,问,“之前他们来,你不是去体育中心听过一次了吗?”
“听一次哪儿够啊。”她嘴巴一努,转了一脸讨好的笑,从沙发上跪起来摇着父亲的手撒娇道,“哎呀~反正到时候放寒假啊。你就带我去嘛~北京我又不熟,你放心我一个人去哦?”
“不要偷换概念。”江煜撇开了她的手。
江盈眨了眨眼睛,好似灵光一闪一般,又说,“我还没去过北京呢!去看下学校怎么样?我们去看看中央美院?这样我就能多点儿动力了!”
江煜一直都不回答,看看她能拖到什么地步,她顿了顿,突然神情古怪道,“这歌好虐哦?”
看她连语气都很古怪,江煜心里堵了一下,转而问,“你作业写完了没?”
做女儿的听得一愣,蛮不高兴地说,“那必须啊!”
“好,早点休息。”江煜的手往她的肩膀上轻轻一放,很快就拿开。
一首五分多钟的歌,好在是从一半开始的,江煜走回房间里,对着书架站了片刻,想着自己今晚睡前能够看什么书。
去年年底他生日,远在美国的学生去奥斯陆做访问学者,在当地淘了一本已经绝版的《玩偶之家》,给他寄了回来。书一直留在架子上没有翻看。
江煜把手放到书脊上,正要取下来,听到那首歌结束了,他又把手放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 41
隋素的电影里,永远有一个性格温和的男人。他们会有各种各样的幸运和不幸,但都经历过一场不能言说的刻骨铭心的爱情。
有的时候,那个男人只是个少年,有的时候,他正当中年,极少的时候,他垂垂老矣。
陈苒从前看过一篇影评,一位自称是隋素骨灰级影迷的影评家写道:与其说隋素本身就是这么一个人,他借着人物的依托表达自己的情感,也许可以大胆猜测,是不是在他生活中的确有着这样一个男人?
隋素和何弋儒的恋情刚刚浮出水面时,这篇影评曾经被引用,主持人问起隋素这个猜测是不是正确。当时隋素拉过何弋儒的手,在何弋儒满是倾慕的注视下,只是淡淡笑了笑,而一切好像在那个当口都不言而喻。
那些年陈苒没有认真考虑过这些问题,他只管演戏。隋素是位平易近人的老师,如果角色需要,陈苒偶尔会在他给自己讲戏的时候观察他。但这么多次的模仿,陈苒到底没有成为像他一样温柔的人。
或许,隋素真的本就不温柔。
所以当陈稔说只有他一个人知道隋素究竟是谁时,陈苒心里有说不出来的难过。可他说不出来究竟是为了谁,说不定没有谁。
最大的悲怆是过错无人认领,它归属于命运。命运强大得难以挣脱,它从你的身上碾过去,而你仍然不甘心自己的努力在一个虚无缥缈的名词前不堪一击。
和陈苒预料的一样,前段时间还把自己推到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