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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风城-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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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
  「为什麽不要?」
  「那是长辈在叫的,爸妈和家里大人才会这样叫。」
  「我为什麽不能叫?」
  「我们同辈好吗?」何卓安抗议。
  「你以前不会这样说话。」程涵方的眼神有几分逗弄的意味。
  「哼哼我已经毕业了我不怕你了。」何卓安挺胸,觉得自己底气很足,「我现在是Dr。何。」
  「Well,Dr。 何,经你一提醒,我有个好主意。」
  「嗯?」
  「学弟。」
  「……」何卓安不想承认有个念头闪过脑海,那就是:其实「小安」不错。
  下一秒钟程涵方冷不防地凑近耳边,何卓安想躲却被一把抓住,他是一只刚起锅的炸虾,浑身又烫又烧,那层酥脆状的面皮一碰就要崩落
  「不知道为什麽,这个称呼让我很兴奋。」程涵方微微倾身,扳过他的头,「学弟来,叫学长。」
  肉体与精神上的亲密持续至初四。这一日晚餐後的空档,何卓安终於有馀力分神对付他在过年前抱回来的那一叠漫画。
  吃过晚餐後,何卓安就窝在客厅里啃食另一种粮食。他坐没坐相,大半个身体黏著程涵方;过没多久,换一个姿势,趴在那人大腿上继续看,直接把人当作靠垫了。靠垫很贴心,不但主动替他取暖,还会将零食送到嘴边;何卓安偶尔抬起头,施舍似的给这贴心的家饰几个吻,然後继续低头看书。
  程涵方看了一会儿电视,又垂下头,盯著他笑。
  「怎麽了?」何卓安眼珠朝上转。
  「没什麽,只是在想,你的父母一定很爱你。」
  何卓安看著他,程涵方伸手拨他的发。
  我也很爱你。程涵方垂首附在他耳边,何卓安把脸埋进书里假装没听见。
  连续假期最後一天,两人驱车前往竹县山区,看山看水,呼吸新鲜空气。一整日他们上山下山,走了好几公里路,吃一点当地特产,只到半饱。下午四点回到住处,两人整顿好,一起坐在电视机前看澳网的男单冠军赛。
  当今世界排名一二的两位选手在场上厮杀,你来我往好不激烈。第一盘结束,程涵方进厨房下面煮晚餐,他们一边吃晚饭一边继续盯著电视。那是一场创造历史的漫长比赛,时不时的Duece彷佛没完没了。比赛进行到第三个小时,程涵方扶著额头,「这场比赛让我消化不良。」
  第四个半小时,何卓安按住胸口,「这种比赛对心脏不好。」
  就在抢七局结束後,进入决胜盘之前,某个人的专注力似乎到了极限。
  程涵方忽然间问了一句:「你支持谁?」
  何卓安答:「我支持的人已经被他打出局了。」他指著球王,反问程涵方:「你支持谁?」
  「他四强的对手。」程涵方指著西班牙人,说:「所以,对我们来说,谁赢都一样,不是吗?」何卓安眨眨眼不明所以,一直到十分钟後他被程涵方半推半就地哄上床才明白过来。
  完事後,何卓安浑身乏力,与身旁的人彼此缠绕,共享情事的馀韵。又过十分钟,何卓安才有馀力去关心比赛结果。他拖著身体走回客厅,打开电视,正好赶上冠军点一计致胜球。
  卧房里,程涵方闭著眼,重新感受怀抱里熟悉的温度。
  他掀起一只眼,「谁赢了?」
  何卓安在他臂弯里桥好位置,仰头道:「塞尔维亚与蒙特内哥罗人赢了。」
  程涵方大笑出声,伸手揉乱他的发。
  二月,假期结束,何卓安和程涵方返回工作冈位。何卓安依然住在竹北,程涵方在还没开学以前回到实验室,他们的生活重新上了轨道。
  蜜月结束,生活在继续。大部分的时间里他们埋首工作,假日,他们在其中一个人的住处共度周末。他们没有同居,还没有,时机还未到,他们需要时间让彼此做好准备,一步一步融进对方的生活。程涵方和何卓安形成了一个默契,他们的交往非同於一般情侣「合则来,不合则去」,他们都明白:与对方相守是两人关系进展的必然结果,磨合是最初的功课。於是他们努力适应彼此的步调,让这个过程更加愉悦自在。理智上,何卓安明白,到达从心所欲怡然自得的境界需要时间,但是偶尔他也觉得,他们好像已经过了一辈子。
  理性,沟通,循序渐进,何卓安确信使两人关系准确运行的要素以上三者缺一不可,只是他不甘心让程涵方掌控进度;不仅如此,他开始变得贪心,想从程涵方那里得到更多。
  某次,何卓安把自己四肢著地塞进棉被里,只露出半张脸,对程涵方说:「你好冷淡。」
  程涵方的目光立即从电脑萤幕移开,「这个指控很严重。」
  「我们只有周末见面,结果你只顾著打电脑,」何卓安整个人躲进被窝,「你好冷淡。」
  「你想要我热情一点,不早说。」程涵方阖上电脑,爬上床,从棉被掀起的一角钻了进去。
  後来何卓安如愿得到他想要的热情,不仅如愿,还微微超过他的预期。事後他满足地靠在程涵方怀里温存,打著呼噜。
  然而,就在何卓安即将进入梦乡,包裹他的体温忽然消失。
  眼见伴侣搂著自己的腰不放手,程涵方无奈:「小安,我有事要做。」
  「小心著凉,」何卓安替他扣上扣子,双手揪著他的领子。「再亲一下。」
  程涵方俯首,得偿所愿的何卓安满意地钻回被窝。
  何卓安没睡著。一会儿,他掀起一只眼,看见程涵方起身继续用电脑。何卓安听见他对著麦克风,用英文和电脑另一端的人通话。
  对话结束,程涵方熄灯,上床,感觉身旁的人有意识地往自己怀里凑。他听见何卓安问:「学妹决定要出国了?」
  「嗯,我连络朋友替我留意。」
  何卓安「嗯」了一声,而後闭上眼沉沉睡去。
  时节进入春季,气候回暖,催熟了情感的温度。那是青芒果采收的季节。
  某一个周末,何卓安在程涵方家里的冰箱发现一大盒冰过的芒果青。当天下午何卓安捧著那盒芒果青埋头大嚼,直到程涵方说:「再吃晚餐就不用吃了。腌过的东西吃太多不好。」
  何卓安头也不抬装作没听见,程涵方无奈道:「我只做了一盒,别一次吃完了。」
  「这是你自己做的?」何卓安抬头。
  「是。後来奶奶教我做。」
  何卓安咬著叉子,抱著芒果盒不说话。
  「我还是没吃到奶奶做的芒果青。」
  「其实是我做的。」
  「嗯?」
  「那一次打完芒果之後,我请奶奶教我做,」程涵方伸手拨何卓安的嘴角,「本来,开车送你回去那一天,要给你,後来……後来就不了了之了。」语毕只见何卓安捧著芒果青像是捧著什麽宝贝似的,死不放手。一会儿嘴馋,忍不住动叉子又咬了一口。
  程涵方看著他,有些感叹:「放了五年,现在终於有机会拿出来。」
  噗!何卓安一口芒果来不及吐出来。
  「这放五年?!」
  「开玩笑的。」程涵方抢过盒子,「我上星期才做的。」
  三月的尾巴,芒果青的酸甜滋味自唇间蔓延,停留在舌间的酸涩则持续到清明节。
  清明假期的第一日,何卓安和程涵方去看奶奶和程涵方的父亲。
  何卓安用心地布置鲜花素果,口中不断念念有词。程涵方忍不住问:「你跟奶奶说了什麽?」「秘密。」何卓安垂下头。
  隔天他们南下搭船,航向风柜。
  到今日,海浪的起伏依旧令何卓安晕眩,熟悉的反胃感在腹中阵阵翻搅。他闭上眼让自己好过一些,黑暗中有人按著他的头,让他靠在自己肩上。
  何卓安开睁眼,盯著程涵方的颈项和茂密发流,忍不住伸手触碰。
  「小时候,我常替我爸爸拔白头发。」
  「你要拔的话,我可以不染。」程涵方微微垂首。一会儿,又笑:「让你拔不完。」何卓安笑著重新闭上眼,任凭自己载浮载沉,被程涵方的气味包围,让本来不适的失衡感也彷若陶然晕眩。带著这样的感觉,何卓安重新踏上风柜。
  熟悉的海风带来的咸味、思念与回忆,漫过鼻端,将程涵方的气味冲淡了些。一转眼,何卓安看见程涵方在他身後,看见远处五六个孩童聚集成圈,嬉戏打闹。他看见程涵方笑,听见他说:「这里很漂亮,你父母,他们可以天天看海。」
  何卓安与程涵方停在墓前,放下手中的事物,以最虔诚的心清扫墓地,祭拜何卓安的双亲。
  祭拜告一段落,何卓安往前走一小段距离,陪著父母面朝大海的方向,聆听潮起潮落。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身後的人没有动静,回过头,看见程涵方站在父亲的墓前说话。程涵方的神情专注认真,用何卓安听不见的音量低声说著什麽。末了,程涵方转过头看他──
  四目相对间,让何卓安有时光倒转的错觉。何卓安动了动唇想说些什麽,程涵方的手机铃声这时响起,何卓安看著他朝著反方向走了几步,然後接起。
  何卓安看了看父亲,又看向程涵方,最後释然地笑笑。
  十分钟後,程涵方收线,何卓安停留在原地,等他走上前。他们沿著来时路往回,顺著阶梯往下靠近海岸,沿海水边漫步。
  「刚刚的电话……」何卓安隐约听见程涵方用的是英文,直觉告诉他:「是Professor Brown?」
  「是。」程涵方笑。「教授说起你,要我代为顺便问候。」
  「Professor Brown…… 」何卓安脸忽然红了起来,「教授,不会知道我们……」
  「我没说过。」程涵方似笑非笑,何卓安只觉得很可疑。果然他又说:「我只告诉他:我帮你当儿子看。」
  谁跟你儿子?何卓安听了就想搥他一顿。
  「他刚才告诉我,他们那里打算成立新的实验室,问我有没有兴趣?他还说:you may take your boy。」
  「要找你过去当主持人?」何卓安假装没听见後面那句。
  「不,应该算是co…worker。主持人哪里轮得到我?」程涵方凑近他轻轻吻落:「嗯,我还这麽年轻,你说是不是?」
  「……」
  「嗯?不说话,什麽意思?」见何卓安撇过头,程涵方双唇贴著他的耳,「我才大你八岁。」
  「……哼。」
  「七岁半──」
  「刚才是谁说,把我当儿子看……」何卓安一回头就被逮个正著,两人重复著嘴唇相碰又分开的动作。一会儿听见嬉闹声,何卓安红著脸推开他,说:「那,你会去吗?」
  「看情况,我在这里有基础,很难说放就放;况且,合作也有很多种形式,未必就要留在那里;但是对你而言,不管你要留在学校做研究或者去业界,待在东岸还是西岸,都比留在这里更好,所以……」
  到此,何卓安看著他,似笑非笑。
  於是程涵方顿了一会儿,道:「无论如何,我想知道你的想法。你说呢?」
  何卓安没有答话,他听见远处孩童笑闹,看见他们拉著长长一排队伍玩老鹰抓小鸡,扮老鹰的小孩双手高举过头,挂在臂上的衣服迎风招展。
  何卓安被这一幕逗笑了,回过头问程涵方:「我问你,」
  「嗯?」
  何卓安笑:「你知道『天真』的英文怎麽说吗?」
  程涵方脸上写满了问号。
  一会儿他偏过头,笑:「Innocent?」
  何卓安大笑,任海风扑面、笑声碎成片片散在风中,吹向台北、台湾,东岸抑或是西岸,都无所谓──
  无所谓。不管是哪一个城市,哪一个国家,无论身在何处,他知道:只要朝著海的方向,那麽来自风城的风,便如同此刻的吻迎面吹落他的脸庞。
   完
  
  作家的话:
  The end。
  终於(放鞭炮)
  注:
  赢球那位是Novak Djokovic,塞尔维亚人,2012澳网冠军,当届决赛中,他与来自西班牙的Rafael Nadal共同缔造大满贯决赛最长用时纪录。)
    
    ☆、来自风城 番外 rape play 上 (限)

  有句话是这样说的:换了一个位置,换了一个脑袋。当程涵方的身分从副教授转为教授时,他不敢肯定这句话在自己身上是否适用,他想,这部分交由其他人来评价毫无疑问地会客观许多。
  但,有件事是肯定的:在升上教授之後,程涵方调整了工作习惯,将最忙碌的工作排在周三周四;周五不加班,周六不工作,事情再忙也会在周一到周四加班完成。
  这一天,在程涵方看来是个普通不过的星期五,上课,开会,听取学生报告,meeting,在meeting时电人,留下学生在实验室面壁垂泪自己收拾东西走人。回到家,发现客厅是亮的,显然家里那位今天难得地比他早下班。稍晚他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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