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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泽方才还埋怨妻子,这会则陷入深深的自责里,进行深刻的反省。
就在他愁眉苦脸的时候,忽然听奶娘在门口道:“少奶奶,小少爷一直哭,可能是找您,您回去看一眼罢。”
寄眉听闻,赶紧起身先回去看孩子了。
萧赋清则坐在原处,等寄眉回来继续商议,呷了口茶,长长的叹气。
“唉——”这口气没等叹完,就听侄子突然在身后道:“九叔——”
他口里含着茶,受了惊吓,忍住没吐出来,硬是咽了下去,弄的喉咙疼。他重重咳了两声,拍案而起:“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去药铺了么?!啊,我知道了,你故意在这儿偷听?好,你什么都听到了,你想怎么办?你若敢休妻,你以后也别管叫我叔叔了。”
“慢,您冷静冷静,别冲我发火。我承认我偷听不对。”砚泽示意九叔小声:“这事,我已经知道了,我再混蛋也不会错怪寄眉。她对我怎么样,我心里有数,哪能凭外人胡乱挑唆几句,我就错怪她。当务之急,咱们得把事情解决了,别让寄眉再担惊受怕。”
萧赋清上下打量侄子,这番话说的太好了,真是脱胎换骨了:“你真这么想?”
难道还不许人变好了吗?!砚泽忙点头:“没错。等把沈向尧撵走了,这件事就当做从没发生过,我也当做从不知情,绝不让寄眉再受一次伤害。”
“……”萧赋清慢慢坐下:“……你出息了,真要对你刮目相看了。那你说说,你打算怎么办?”
砚泽眼珠转了转,有了主意,凑近九叔嘀咕了几句。
☆、第七十七章
叔侄两人商量了几句,砚泽听到声响一抬头;见妻子的人影映在窗户上;忙低声 对九叔道:“她回来了,我躲起来了;你们继续聊罢。”说完;重新躲了起来。
寄眉进屋;不好意思的道:“元毅哭闹,奶娘怎么都哄不好;我一去,就不哭了 。”
萧赋清关心的问:“现在怎么样了了。”
“已经睡了。”她坐下;捡起方才的话头,继续说道:“一切就拜托九叔您了。
如今的日子来之不易;我不想让砚泽误会我,把到手的好生活给毁掉。”
萧赋清夹在他们夫妻之间,方才答应寄眉瞒着砚泽,结果又反了过来,帮着侄子瞒着寄眉。他下意识的看了眼侄子躲藏的方向:“这点你放心,我想想办法,叫伸向再不来打扰你的清净日子。”
“千万不要告诉砚泽!”她最放心不下这点。
“咳!你就相信我吧,我不会向他泄露半个字的。”唉,已经泄露了。
寄眉心存感激:“真的谢谢您,除了您之外,我真不知道该向谁求帮助了。这种事当真没法开口,对我来说,招惹上沈向尧根本就是‘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我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也能招惹上这麻烦。”
砚泽听在耳中,不住的点头,他相信妻子的品行,他与她朝夕相处,从没见她有 半点放浪的作为。便是叫爹娘知道了,他们应该也不会轻易相信寄眉会做出有辱妇道的事。当然了,最好不叫他们知道,事情再京城尘埃落定,然后轻轻松松的回粟城过年。
萧赋清劝道:“你放宽心罢,我这边没事了,你赶紧回去照看孩子罢。”说罢,起身打开门,叫门外的丫鬟送寄眉回院子。他转身咳嗽了一声:“出来罢。”
砚泽探头出来,见寄眉真的走了,才大步迈了出来:“她居然说‘除了您之外,不相信任何人。’看来我也算在内了,唉。”
“还不是你自己闹的,现在到来唉声叹气。”
怕九叔翻旧账,他忙道:“您别数落我的过去了,我知道做的不对,您没看见,我已经改了不少么。”
萧赋清道:“还得继续改!”
砚泽大大作了个揖:“遵命!”
萧赋清打了个激灵,一脸‘恶心’的道:“留着给你媳妇伏低做小吧。”
因为谎称去了外面的药铺,要些时候才能回家。所以别了九叔后,砚泽并没急着回去看妻子,直等到晌午时,才去见妻儿。
他见妻子表情如常,见了他,仍旧温声细语的说话,而金翠在一旁翻熏笼上衣裳 ,一如往常。
砚泽忽然有了感慨,是啊,他忙忙碌碌的赚钱养家,不就是为了保住这种平静幸福的日子么。
寄眉见丈夫愣神,问他:“怎么了?药铺那边有什么事么?”
“啊……是遇到点小事,不过已经不要紧了。”他道:“做生意跟过日子一样,难免碰上点鸡零狗碎的小麻烦,没必要烦恼,总能解决。”
“你倒想得开。”她微笑着答了一句,便继续低头哄儿子去了。
他尽量表现的不知情,绝不在妻子面前提起半个‘沈’字。接下来的几天,安排天冬去打听沈向尧的寻常出入的地方。根据天冬的汇报,沈向尧平日里跟寻常公子哥没区别,读书会友,偶尔出入自家的酒楼。
砚泽听了,一撇嘴,心道这不就是自己么,他太熟悉富家公子的生活了。
这日,按照天冬的汇报,不出意外,沈向尧会出现在自家的酒楼。砚泽便提前跟九叔到了酒楼,点了一桌子酒菜,一边吃一边等沈向尧。
萧赋清怕砚泽胡来,几番叮嘱道:“你别莽撞,这不是粟城,一会千万别动手。”
他没那么蠢,把沈向尧打一顿,弄不好会把自己搭进去。砚泽笑道:“您放心罢 ,他纠缠寄眉这么久,除了烦人点,又没真的伤到寄眉,我还不至于跟他拼命。
就像我跟您说的,现在最担心的是怕他抖落出梅之项这三个字。”
萧赋清叹道:“总之,你别现在说的好听,等一会,见了人却遏制不住冲动!这里毕竟是京城,千万别胡来,你打伤了他,叫官府再打你二十大板,你觉得值当 吗?!”
“我都明白,匹夫才做这些不过脑子的事!”砚泽一斜眼:“我像那么没脑子的人么?!”
正说话间,砚泽一抬头,见门口走进来个清俊少年人,正是梅之项。这么久以来 ,终于见到此人了,砚泽不由得冷笑道:“总算见到你了。”说罢,一摔酒杯,大喝一声:“别跑,可下把你逮住了!”说完,怒气冲冲的朝沈向尧走去。
萧赋清一皱眉,心道刚才你怎么答应我的,转眼就忘了,赶紧跟了上去。
话说沈向尧才进自家的酒楼,听到有人摔杯,接着便见萧砚泽凶神恶煞的朝自己走来,登时一愣,心道姓萧的怎么在这里。
毕竟做贼心虚,本能的向后退了一步。
嚷嚷间,萧砚泽已到了他跟前,一把推开阻拦的小厮,揪住沈向尧的衣襟,攥着拳头,便要打他:“混账东西,跑的到快!但你也没逃过爷爷我的眼睛!”
一楼的客人,全都停下筷子,充分发挥了爱看热闹的天性,大眼小眼全看向这边 。
沈向尧从来没想过会和萧砚泽起正面冲突,此时有些慌了。这时旁边的掌柜的伙计家自家少爷要挨打,赶紧上来帮忙,拉扯之间,有人嚷:“你不想活了,你知 道你揪住的是谁吗?”
砚泽大声道:“什么人?不就是个小偷吗?!”面向吃饭的众人大声道:“这人是个骗子,叫梅之项,在我岳丈的县内做捕快,结果偷了县内五百两捐银,逃到了这里!今日叫我逮住了,快些报官!”
众人哗然。
听了萧砚泽这番正义凛然的话,掌柜的第一个跳起来嚷道:“你认错人了,他是我们的少东家,沈二少爷,你去打听打听,谁人不认识!”
砚泽一怔,狐疑的对被他揪的沈向尧说道:“……你不是梅之项?”
沈向尧一言不发,他在陆家根本没有偷过钱,萧砚泽口中的所谓五百两银子被盗 ,根本不存在。但此时此刻,众人都在看他,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摘清自己和所谓小偷‘梅之项’的关系。
“你也听到了,我不是你要找的人,我不是什么梅之项,我姓沈。”沈向尧说道 。这话一出口,他就明白,他当面承认了他与梅之项是两个人,此后再不能拿这个威胁‘萧家’了。
砚泽做出不敢相信的样子:“怎么会,你分明就是……”
沈向尧不耐烦的道:“我不是你要找的人,快放开我!”
众人上来分来两人,沈家的小厮不依不饶的道:“你是打哪来的,连我们沈少爷 都不认识?!不是要报官吗?这就去报官,把你抓起来!”
萧赋清这时从人群后面,走上前,对沈向尧道:“沈公子,这是误会误会,他是我的侄子,年轻爱冲动,心急他丈人的几百两银子,一着急认错了人。你看在我的薄面上,误会解开了,就此算了罢。”
沈家的小厮又哼道:“你是哪个?看在你的面子上?”
沈向尧瞪了那小厮一眼:“这是萧翰林,大少爷的好友,滚下去!”之后,硬挤 出笑容,对萧赋清道:“一场误会罢了,天下相似之人这多人,难免会认错。”
萧赋清笑道:“砚泽,给沈少爷陪个不是罢。”
砚泽端着脸,仍旧打量面前的沈向尧:“可是真的……非常像……啊,沈公子真过意不去,误会误会,我把你错认成梅之项那个贼人了,沈公子海涵。”
沈向尧脸色难看:“没关系。只是我今日就不该出现在这里,引起这么大的误会 。”说完,环顾了下四周,见吃饭的客人们已经重新开始动筷了,假惺惺的道: “萧翰林的侄子进京游玩,今日我做东,咱们楼上请。”
砚泽推诿:‘怎么好意思让沈公子请客,你若不嫌弃,明天在我九叔府上设宴招待你,全当做我今日冒认的赔礼。”
萧赋清捏了把汗,等待沈向尧的回答:“沈公子的意思如何?”
沈向尧不傻,这摆明是鸿门宴,虽然可以见到陆寄眉,他心向往之,可筵席摆在萧家,顶算是送上门任由萧砚泽宰割,便道:“不了,只是小小的误会而已,犯不着大费周章的特意设宴款待我!”
“哎,沈公子说的哪里话,今天闹出这么大的笑话,一定得赔不是才行!既然不来九叔府上,那这样吧,就明天晚上,在这里,你们沈家的地盘,咱们喝上一盅 ,把恩怨说清楚。”
沈向尧心里咯噔一下:“什么恩怨?”
“瞧我,让梅之项气的,说话颠三倒四的了。说错了,不是‘恩怨’,是‘误会 ’。沈公子,是不是觉得‘误会’两个字更合适?!”砚泽冷笑道:“沈公子赏脸吗?”
萧赋清亦挤出一丝微笑看沈向尧。
沈向尧觉得在自家酒楼没什么可担心的,面无表情的道:“好,我奉陪。”说完 ,欠了下/身,便领着小厮们走了。
待人走了,砚泽瞅了九叔一眼:“第一步,完成。”
☆、第七十八章
萧赋清心有余悸的说道:“我还以为你会忍不住冲动,动手打人来着。”侄子装 的太像了;若不是他知情;都要被他骗了。
“约好了不动手的。再说了,动手打了他;咱们就不占理了。”
沈向尧走了;他们再没继续吃饭;叫小厮结了账,顺便把明日的酒席定下来;然后动身走了。
回到家里,见寄眉扶着额头打瞌睡;奶娘在一旁抱着酣睡的元毅。砚泽轻笑着走过去,碰了碰妻子:“瞧你们娘俩;若是困了,就一起去睡罢,你睡在这里,着了风寒。”
“呀,你回来了。今早一睁眼不见你,舅舅也不在,害的我好一番担心。你们是一起出去的?”丈夫和舅舅总会留一个人在家,一起出去,十分少见。
“啊,药铺那边有点事,我俩过去看看。”怕妻子再问的,一本正经的道:“你也知道,萧家的生意不好做啊,尤其在京城,今天找九叔一起去的,他好歹是个官。”
他说的太认真,真把寄眉唬了一下,她半开玩笑的道:“不是要清盘了吧。”
砚泽转眼又笑了,在妻子脸蛋上摸了一把:“就算京城的铺子关门了,犄角旮旯扫一扫,扫出来的银两也够养活你们了。别担心,乖,笑一个。”
让她笑,她偏不笑,撅着嘴瞟了他一眼,抱着孩子拐进里屋了。
砚泽站在原地,瞅着妻儿的背影,笑了两声,回头见金翠端着食盒进来。
金翠瞧他大白天的‘嘿嘿傻笑’,心里道了声有毛病,跟着少奶奶进屋了。
他便坐在椅子上,把明天要说的话,在心里事先演练了一遍。今天见到沈向尧, 反倒觉得没什么了,有些事情就是这样,日思夜想,等有朝一日,真的弄清楚了 ,也就释然了。
他现在就是,很释然,很轻松。
不管沈向尧想做什么,都只是个构想,他只需要在他付诸行动前,让他打消念头 ,彻底滚出他和寄眉的生活就行了。
沈向尧也是个生意人,他应该懂的,萧家和沈家对立,彼此都没好处。不过,他现在对沈向尧总觉得还差点什么,缺少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