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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缘-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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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力暗自惊讶,这件事实在有点太过匪夷所思了。陆简之是从来不会做这种浪费时间的事的。但很显然他现在在做,而且做的不亦乐乎,甚至连正事都给忘了。
  可是这件事又不能耽搁,曾力心中着急,不由的想到一句话:玩物丧志。
  古人的话果然还是有道理的。
  他在沈默里等了一会儿,他那个不务正业的老板终於舍得抬起头来。曾力这才发现他的老板今天心情应该很好,因为他竟然在对方脸上看到难得出现的笑容。
  陆简之拿过文件快速的看了一遍,然後签上名,递回给曾力。
  曾力忙双手接过来,然後壮着胆子开了个玩笑,“陆先生今天心情好像很好。”
  陆简之好像有点意外於他说这句话,愣了一下,然後微笑道,“如果他肯回一次,我会更开心。”
  曾力并不知道那个“他”是谁,但很明显,能让他老板浪费时间去做这种事的人,肯定是比较得宠的一个。
  只是很可惜,曾力忍不住在心里叹息,再得宠,也有失宠的一天。
  即使跟在这个人身边这麽多年,他依然不能真正的明白这个人心里在想什麽。比如说他对陆子璋的态度。
  他相信,不止是他,应该是没有人能看得清。
  他一直在想,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会一辈子都无法爱上另一个人,那个人一定是陆简之。
  这麽多年,这个人身边的情人换了一茬又一茬,唯独没有一个爱人。陆简之的身边,从来没有一个固定的伴侣,哪怕只是某一段时期之内的。他对谁都是说抛弃就抛弃,毫不手软,不管那个人曾经是多麽的得他宠爱。
  即使是陆子璋,也不例外。
  所以现在,他只能为那个收短讯的人祈祷,希望他受宠的时间能尽量长一点,另外最重要的一点,不要真对他老板动心。
  傍晚时分,在饭桌上,陆子珏终於也发现陆简之的异常。
  他一直不停的在看手机,好像在等什麽重要的东西,甚至因此连饭都忘了吃。
  这和他一贯的形象太不一样,陆子珏心中好奇,却不敢问出来。
  他太怕这个人了。
  过了很久,在他快要放下筷子时,他看到他的父亲皱了下眉头,然後拿起手机开始发短讯。
  他的动作很熟练,看样子像是常做这种事,这让陆子珏有点惊讶,因为他以前还曾经因为这种事挨过陆简之的骂,说他不知道用最方便快捷的方法解决问题。
  可是现在…。。
  他觉得惊讶,可是却不敢留下来偷看,只得压着心里的好奇,说了声“我吃饱了,爸爸慢吃。”
  陆简之没有抬头,只是嗯了一声,但却在他拉开椅子,准备离开时又加了一句“等下来书房找我。”
  陆子珏愕然,不明白他找他为了什麽事,但还是说了声“是”,然後离开了餐厅。
  陆简之吃完饭是很久之後的事,比他平常吃饭的时间多了起码一倍。等他吃完饭,陆子珏忙过去找他。
  他局促不安的坐在陆简之的对面,手脚僵硬。
  “快要结婚了,有没有一点紧张?”坐在他对面的人问道。他此时看起来心情不错,脸上还略微有点笑意。
  他的笑容让陆子珏稍稍安心一点,忙笑着回了句有一点点。
  陆简之点了点头,“人之常情。噢,对了,你结婚後就搬出去住吧。”
  陆子珏惊讶的看着他,叫了声爸爸。
  陆简之神色冷淡,“你们是新婚,总要多一点时间独处,住在这里有和我子璋,总归不太方便。”他说到这里,忽然又有了一点笑意,这种笑里甚至还有点调侃的味道。“爸爸也想快点抱孙子,你说对吧。”
  陆子珏嘴嚅动了两下,终究还是点了点头,“我听爸爸的。”
  他的回答显然让陆简之很满意,脸上的神色看起来和蔼了不少。
  “还有一件事。我之前不是交待过你,要多跟在曾力後面学习吗,怎麽我看你们倒好像挺生疏的。你该不会是不喜欢曾力吧?”
  陆子珏没想到他忽然提到这事,忙解释说曾叔叔是爸爸您的助理,我不太好经常麻烦他。
  陆简之嗤的一声笑了。“你这孩子。怎麽还有麻烦一说?曾力是陆氏的员工,自然就要为陆氏效力。再说我一直准备将来你坐我这个位置时,把他留给你继续做助理。你们现在搞好关系,也利於以後共事是不是?”
  陆子珏诚惶诚恐,“是我没能体会爸爸的一番心意。”
  陆简之倒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缠,看了下时间,就说没事了,你去休息吧。
  陆子珏忙站了起来,恭敬的说了声爸爸您也早点休息,就转身往门外走。没走两步,他忽然又停了下来,转过身去,小心的看着陆简之,“爸爸,管家伯伯怎麽好好的请辞了?”
  陆简之刚刚站了起来,正在拖椅子,听到他的话,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你怎麽知道的?”
  陆子珏忙说是我发现他好像有心事,才问他的。我知道爸爸你让他瞒着我是不想我难过…
  陆简之噢了一声,并没有多麽不愉快,只是说“他年纪大了,儿子不想他太劳累,要接他过去享享清福。”
  陆子珏好像有点不舍的样子。“真是太可惜了,管家伯伯那麽好的人。”
  陆简之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头,“天下无不散的宴席,这是不可避免的事,你不用这麽难过。”
  陆子珏仍然很难受的样子。
  陆简之伸手给了他一个拥抱,微笑道,“傻孩子。我不告诉你,就是怕看到你这样。”
  这应该是他第一次拥抱陆子珏,陆子珏僵硬着身体,有点身在梦中的感觉,忍不住叫了一声“爸爸”。
  陆简之松开他,微笑着看着他,刮了下他的鼻子,“结了婚就是大人了,还像个孩子。开心一点,嗯。”
  陆子珏眼眶红红的,好像有什麽话要说,但最终什麽都没说,只是用力的点了点头。


☆、第二十八章

  陆子璋靠坐在床头,一条一条的删着手机里的短讯。只凭这短讯的数量,他就可以断定,陆简之今天一天大概什麽都没做。
  真是不务正业!
  他点了删除,又点了确定,一条短讯就永远的消失了。
  他不断的重复着手中的动作,终於到了最後一条,在即将点下确定的时候他停了手。
  他盯着这条短讯看了一会儿,忽然间笑了。
  他怎麽从没发现,文字还有此等功效。尽管不是出自陆简之的本意,但这个时候,当写成文字时,他还是不敢明目张胆的在我爱你三个字後面,写上梓章两个字,而只能写子璋。
  真有意思。
  他在确定上轻轻的点了一下,那五个字终於看不到了。陆子璋把手机丢到一边,闭上了眼睛。
  他从这些短讯里,第一次看到了陆简之的寂寞。
  求而不得,他们其实都一样,谁都不比谁好过一点。而如果以时间长短来计算的话,陆简之比他还可怜。
  这麽漫长的岁月里,无论身边的人换成哪一个,只要不是心中想要的,那个人应该都是觉得孤独吧。只是他太强势了,很容易让人忽略这一点。
  几天後,他就可以永远的摆脱这种桎梏,而陆简之可能一辈子都要作茧自缚。
  陆子璋忽然之间,对陆简之充瞒了同情,甚至有种给他打个电话的冲动。只是到最後,他还是强忍下来。
  一个电话又能改变什麽呢?
  接近凌晨时分,陆子璋才睡了过去,却又在不久後被恶梦惊醒。
  梦中溺水的感觉还在,让他无法呼吸,靠坐在床头大口的喘息了好久,心跳才渐渐平复下来。
  他很清楚,那不是梦,而是很早以前发生过的事。
  他的确曾经溺过水,就在陆家的泳池里,差点被淹死,好在最後被陆简之发现了,把他救上来。
  那应该是陆简之第一次吻他吧,虽然只是为了救他,帮他做人工呼吸。
  从那以後,他们两个就经常接吻,尽管当时两人的身份还是父子。
  陆子璋觉得很奇怪,他那个时候怎麽不会觉得这是不正常的的呢?父子之间就算再亲密,应该也只会亲脸颊或是额头,而不会是嘴吧。
  可是他当时真的完全没有这个意识,很坦然的接受对方的亲吻,偶尔还会主动的索吻,直到有一天,情况失了控,陆简之不再满足只是接吻,进而侵犯了他。
  然後,他用最短的时间接受了这一切。不过他偶尔也会想,对於陆简之,他是当作父亲多一点,还是爱人多一点?好像两者都有,他希望那个人像个父亲一样宠他,又像个爱人一样爱他。
  或许是他太贪心了,连上天都看不过去,所以到最後,他什麽都得不到。
  多麽讽刺,他在一天之间,失去了父亲,也失去了爱人,甚至连生存的意义都找不到。
  这已经是第三天了,他发了那麽多的短讯,陆子璋一个都没有回。陆简之觉得有点失望,但还是忍不住又瞅了眼手机。
  还是没有。
  这个小东西,这次怎麽这麽认真起来?
  他实在等的很着急,每一天都有度日如年的感觉。有好几次,他差点就让人去查陆子璋的行踪,还好到最後,还是忍住了。
  陆子璋脾气古怪,他若真这麽做,难保不会横生事端。
  为了打发时间,他接受了几个好朋友的邀请,去参加一个私人聚会。那几个人都是带着伴过来的,只是他一个人单身赴约。他刚走进房间,就被那几个人齐齐嘲笑了一番。
  “幸好我们提前做了准备。”一个人笑道,话刚落音,房门再度被打开。
  陆简之刚刚坐下来,顺着众人的目光看过去,在看清门口那人的脸时,他差点失口叫了出来。
  太像陆子璋了。
  不,应该是太像少年时代的陆子璋了。
  陆简之一时有点恍惚,直到人坐到他身边,他才反应过来。视线落在对方的脸上,就有点挪不开了。
  众人看他如此反应,都很识趣的离开了。
  陆简之盯着少年看了一会儿,忍不住感叹,实在太像了,活脱脱一个少年陆子璋。
  他伸出手,挑起少年的下巴,逼他与自己对视,少年看了他一眼,立即垂下了眼皮。
  就连看他的那种眼神,都像被他侵犯後,带着保险套来书房找他时的陆子璋。既害怕,又害羞,还带着一点期待。
  只是,这个世上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吗?
  他加重手上的力道,慢慢的冷笑起来。
  “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花了多久?”
  少年脸色一下子变了,说出的话里也有一点点颤音。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你明白。”陆简之淡淡的说,同时松开了手,“你出去吧。”
  少年好像没料到是这种结果,大惊,“我不能出去。”
  陆简之忽然一挥手,把面前茶几上的东西全部扫下去,像是压抑着愤怒一般,“出去!”
  少年被他的样子吓着了,根本没敢再多言,立即逃离了这里。
  陆简之坐在哪里,大口的喘着气,然後拿出了手机,开始打电话。
  等打完电话,他站起来在原地打了好几个转,也没能将心头的那种怒火压制下来。
  这是个阴谋,从他留下那张字条,不,应该还要早。陆子璋谋划这件事应该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他竟然到现在才发现。
  在他以为幸福唾手可得的时候,陆子璋给了他这麽大的一个“惊喜”。
  他要的消息很快就来了,陆子璋并没有离开这座城市,这让他既惊且喜。不过这样也好,他总算不用浪费更多的时间去抓他回来。
  “看住那个女人。”他对着那头冷冷的吩咐道。
  那边说了个是。
  陆简之这时才稍稍松了口气。
  只要那个女人还在这里,陆子璋就不可能逃得走。
  夜晚的路况很好,陆简之很快就来到他的目的地,在他打开车门,准备下车的一瞬间,他猛的停了下来。
  他还不是足够的理智,如果现在上去,他很难保证不会做出让那个人受伤,让自己心疼的事。
  他为自己到这个时候还为那个人着想感到悲哀,可是没办法,同样的错误他不能一犯再犯。
  他不想再逼陆子璋跳一次楼。
  他在车里慢慢的调整呼吸,在自我感觉心跳差不多平复之後,他终於打开了车门。
  陆子璋躺在床上,额头上全都是汗。
  他并没睡多久就再一次被恶梦惊醒。
  他刚刚梦到陆简之死了。
  梦中的那种心痛的感觉还在,思念却又像潮水一般席卷过来,他眼眶一热,忽然流下泪来。
  明明他一心想着要逃离这个牢笼,可是还未真正离开,他却开始疯狂的想念那个人。
  就像着了魔一样。
  室内没有开灯,但因为只拉了一层白纱窗帘,外面的灯光透了进来,像白色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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