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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忍,照样能安然呆在他身边。
我冲自己笑,这身体,这灵魂,早就逃不掉了。
眯起眼睛,我放松神经慢慢睡过去,心态出奇的好,竟没有被绑架的感觉,倒有几分外出旅游因事耽搁,等江越来接我的样子。
他必然会来,我知道。至少林朝阳在青金里也算二把手,即使不算二把手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他何等聪明,若真不来,便是不仁不义冷酷无情,道上的人最怕这顶帽子,为了自己的未来,为了权利,他也不可能不来。我打定主意,回去后,绝对不问他为什么来。
凌晨四点半钟,胡灿把我弄醒,又给我推了一针,边推边笑,“你放心,无毒无副作用,新上组的新配方。”由他去了,我就要回去,不在乎多一个针眼。他将我拖到仓库的空地上,然后转身去后面,听着声响,估计是在熟悉脱身的路线,哼哼,看来还是熟手,不枉费他主子对他而悉心栽培。
悉悉索索听他走回来,插上新电话卡,拨电话给江越,将手机上的扩音器打开,“现在是四点五十五分,我给你十五分钟到刑家路十二号的旧仓库。十五分钟,晚一分钟林朝阳就残废。”
江越清清淡淡的声音通过扩音器在仓库空旷的空间里想起来,引起叠叠回声,他说,“朝阳哥若少一根头发,我都要你好看。”
“情深义重呢。”胡灿冷笑,啪的一声关上手机,眼睛看过来,把我打量一番,说出的话却没有刚才那几分狠毒,“林朝阳,你是幸福的人,也是容易幸福的人。曾经若有人也对我这么好,我也不会成了这个样子。”
“小召回来了,你自己也说了,世界便会不一样。”
“哼哼,那是不一样的。我对他,是……”他欲言又止,捡了离我远的地方席地而坐,“我与他,纠缠了这么久,他其实是没有知觉的,我还在这里等。”他不再言语。默默坐着。我只是奇怪明明小召爱他爱的要死,又怎么能毫无知觉,许是胡灿想到幸福来得太快,还没有规划将来,还没有摆脱虚幻感,于是混乱起来。
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胡灿等待小召,我等待江越,异常漫长的等待。
想起昨天同江越的争吵,忽然觉得自己竭斯里底。江越就是在那种冷漠而又硝烟的环境下生长,又有云舟然那样的同伴,所以不能指望他能理解或者能让步。活着就应该庆幸吧,至少他在乎这,即使他给予的占有欲远远大于在乎和尊重。
但不能体谅他人的人,就有理由将人像物品一样践踏么?
我自嘲,林朝阳啊,林朝阳,你看看你,为了江越竟变成个这样子,像女人似地优柔寡断。
时间一点点艰难前行,像高等残废的病患。五点零六分,仓库的门被推开。外面仍是黑的,没有太阳,江越的白衣在黎明前沉墨似地黑夜与仓库中晕暗灯中慢慢显出身形来。身后慢慢分出四个黑色的人影,是保镖,然后是一抹白的纤细慢慢踱过来,是江蓝,似笑非笑,白色的防寒服,倒是个万分纯洁的少年模样。接着是再两个保镖,拖着小召走到旁边来。
看来江越真是只把他关起来,除去脸上的疲惫之色…………这是被关禁闭的人必有的反应…………并没有受伤的样子,神色虽然憔悴,但眉宇见似乎有喜悦的神色,是想到尽在眼前的幸福吧。如果他幸福,我确实不算白白挨了两针。
交换人质的场面,我其实第一次看见,并还是亲身体会,我林朝阳其实还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呢。
胡灿呵呵笑了两声,把我拽起来,也拖到前面一些,用枪指着我说,“江少爷,这交易于谁其实都没有损失,谁也别难为谁,谁也别耍诈,成不?”
江越抬头笑起来,风轻云淡优雅慵懒,“胡先生还真有头脑,这可是无本万利的大生意呢。”
“不敢,不过是跟江少爷学了些皮毛。”
江越轻轻挥手,让人把小召带到前面来,“人,我是带来了,好好的,既没饿也没伤。”
胡灿把我向前拽了拽,“你的人也一样,我还请他吃了一顿火锅呢。”
江越将我上下打量,眯起眼睛笑笑,竟有说不出的温柔,“朝阳哥,你有没有受伤。”
我摇摇头,胡灿刚刚注射的药已经产生作用,我渐渐有些听不清楚声音,身体也越来越软,勉强吐出两个字,“没有。”
他轻轻舒了一口气,轻轻的说,“对不起,昨天的事是我不对,你原谅我了么?”
我笑出来,似乎有点开心的样子,事实上,我也很难为他笑得这样开心,“其实没有什么。”
他点点头,然后伸出后来,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竟多出一把枪指向小召,啪的一声,枪响了。
“不!”不知道是谁发出了尖叫,我?还是胡灿。
小召的身体震动了一下,然后软软的倒在地上,血慢慢的流出来,身体轻微抽搐最后寂然不动,成了毫无意义的尸体。
枪是加了消音器的,他连死都不能轰轰烈烈。真真是个无足重轻的小小棋子,死了也就死了,没有太多的人去可惜。
因为药剂而萎顿的精神突然觉醒过来,有什么东西在血液里扩展开来,慢慢的又急切的,一点一点,最后终于感知那是一种冷。
第六章 死亡的距离(5)
胡灿将我从地上拽起来,用手臂勒住我的脖子,很强硬的力量,我却感到他在发抖,抖的厉害,但他也就只抖了那么一下而已,声音却是平静无波,他说,“看来我选错了筹码。”他低声道,却好像是说给我听的,还带着点笑的味道,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能感觉到他低下头,头发垂在我的脖子上,死寂的动作。他疯了,我以为。
同样看不见江越的表情,他平常一丝不苟的刘海垂下来,挡住大半个脸,同平常斯文优雅的装扮完全不一样,有几分云舟然的气质。如果他是云舟染我必然不可能是维加利夫,林朝阳没有资格能长久占据他的实现。
我果然永远看不到真正的他,他果然有无数的面目,不存在真假的疑问题,也不存在伪装,因为全是真,他变化无常长袖善舞…………是我错了,我永远不能成为追随者,顶多是一个臣服者。
“我要杀了你。我绝对会杀了你!!”胡灿将我勒的更紧,他疯了了,这次我确定。
江越的眼睛看过来,似笑非笑,看着胡灿,亦或看着我,那点笑仍是有几分温柔,像是很久以前他听到我第一次说爱他那种笑容,但那点非笑却是多了一点不明意味。
他对胡灿的所谓威胁完全无动于衷,收了手里的枪,朝身边的江蓝点点头。江蓝会意,同样伸出手来指向我心脏的部位,他的手里也有一把枪…………我甚至不知道那把枪是怎样冒出来的。
江蓝笑了,同江越一样又不一样不明意味的笑起来,笑靥如花。
金属划破空气向我飞奔而来,如同幸福来了又离开的速度,我想说我爱着你,但已经没有时间出口。
我爱你,这是我保留地唯一自尊,可其实我已早早失去。
金属破开肉体的声音是一声闷响,原来我死的也是这样无足重轻。血喷薄而出,带着温度。唇角勾起细微的弧度,人不能哭着生哭着死,至少我要带着笑讽刺这世事无常,红尘弄人。
隐约听见江越的声音飘散在仓库空旷空间里,“朝阳哥,我知道你永远不会怪我。”
然后意识渐渐脱离我的身体,只能感觉到自己在颠簸,不停地颠簸。我的血蜿蜒流转,像女人不绝的眼泪。有一只手拖着我,有人在耳边不停地吼叫不停地摇晃,他说,“你还不能死。”
死,不,我自然是不能死的,有谁愿意去死,只不过有人不要我活下来,有人说了我永远不会怪他。
颠簸渐渐停止下来,是谁的温暖拥抱将我包围。睁开眼睛,我冲他笑,却咳出一口血来,“现在你可以杀了我吧。”
胡灿摇头;“我要带你去见一个人。”
许是我失血实在太过,他将我抱起来,放在不知什么时候弄来的车上。
胡灿说的这个人是女人,竹井十夜。
竹井十夜,竹井旬养的那数狼的女儿。
本以为是朵娇艳无比的带刺玫瑰但见到坐在沙发上,穿着粉红色樱花和服的竹井十夜,我必须用仅剩的力气感叹,“世间无奇不有,洋娃娃也能暗藏杀机。”
竹井十夜看到我,笑了,“我可是等了你很久呢。”
她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一开口就破坏了刚刚那般童话的美感,真真有了几分她本该有的起气质。
我只是看着她,不开口。
哀莫大于心死,什么人我都无所谓。
生也好,死也罢,我活在这里,只不过证明林朝阳从来都是可有可无,再多的誓言终不过是虚幻的泡影,没有谁真正爱着我,亦没有谁真的在乎我。
林朝阳永远都是那个最先被选来牺牲的人。我还是把自己看的太重要。
竹井十夜并不在乎我的不尊重,她自我解围的笑笑,“也对,应该先处理你的伤口,你该是到极限了吧。”
伤口?我的视线转移到胸口依然不止血的洞,为什么都不觉得痛?
天,又黑了下来,末日,或许这就是末日。
第七章 燕过海(1)
十夜有一头漂亮的长发。我将它们掬在手心,用手指慢慢梳理,黑色的却粗硬的头发,不适合女人的发质,被风吹起来或者缠在手臂上时,比柔软的发质更让她漂亮。
不小心碰到她颈后的皮肤,指甲在脆弱的皮肤上留下一道浅色的红。我停下手里的动作,轻轻按了按那个红印子,十夜便咯咯笑起来,极开心的样子,“朝阳你好温柔呢。”
我不开口,拿来梳子刷她墨般黑的一团头发,力道不轻不重,刚刚好,我已经熟能生巧。
我总是这样,不再想开口说话,灵魂出窍一般真正开口的次数少之又少,十夜并不恼怒,即使我不开口,她也能开心的对着我说上一天,没有人知道她哪里来的耐心,竹井十夜从来都不是个有耐心的人。
只有一次,我无意间称赞她的头发像皇澈,她追问谁是皇澈,我告诉她是小时候很好的玩伴,从那时开始,她就只要我给她梳头,其他人再也不可以碰她的头发,刚开始总会拽痛她的头皮,但时间长了,就成了习惯。
将她的头发梳完,轻轻放在她的背后,我放下梳子就要离开。十夜突然抓住我的手,捧起来细细的看,末了抬起头来对我笑,“朝阳你的手很漂亮,修长修长的,真应该去弹钢琴。”
真想笑,笑她被温柔浪漫的少女情结洗了脑,真正钢琴师的手指大都是很难看的,因为长期同琴键撞击致使骨节粗大,极为畸形,知道这些是因为小时候曾想要当钢琴师,葛金盛告诉我想要当钢琴师就应付出这样的代价。
做什么事情是不需要付出代价的?
十夜拢拢自己的头发,转了一圈在手指上,是个思考的动作,她想了想,说:“明天有个宴会,青金的人也会去,朝阳你要不要去呢?”不待我回答,她已经替我做了决定,“当然是要去了,是时候让你露露脸,不然江越会真的以为你死掉了呢。”
距离那件事情,也有小半年。以江越睚眦必报的性格新上组绝无可能安然无恙发展到现在。我能安全在这里活完全归功于云舟然的‘庇护’…………似乎是他不允许江越找新上组的麻烦,我偶尔会觉得云舟然的爱情转了向,改为漂亮的日本洋娃娃竹井十夜。
总之,十夜在捻了虎须以后依旧开开心心坐镇新上组一方,同青金也相安无事,这个女人,拥有的不只是人性还有好运气。
“江越应该知道我没死。”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没有。
“为什么他不找你。”十夜奇怪的要死。
因为他不再需要我。
但我一如既往的沉默着。十夜拉着我的领带要我坐下来,她则偎进我怀里,轻轻说,“朝阳,你看,你太苍白,像得了自闭症的孩子,你不该这样的,我要让你快乐起来,你说好不好?”
她的眼睛笑成一条锐利的钩。
是的,我苍白的像鬼,走路的时候似乎是一缕魂,那一枪没有穿过心脏却损毁我的肺,永远带走我曾引以为豪的健康。但所谓真正的灵魂复活了一半,小召死了,胡灿照样活的很好,我不过又被抛弃一次,又有什么值得悲哀,只不过我却是半口气,浑身冰冷的活死人。
为了明天的宴会,十夜本来为我选了一件白色的西装,但后她又说我的脸色比西装还要苍白,来来回回千条万选,终于决定了一件铁灰色的领带让我的脸色不那么苍白。其实她完全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