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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点扛不住那人无声的压力。
“爽快点吧，别把你糊弄家属的那一套拿出来。”简凌风一字一句，“我要知道，她能醒来的具体百分比和你们医院手术的成功率。”
白大褂犹豫了一下，深吸口气，“都只有百分之十。”
他接着说：“其实，我们之所以不对家属公布这个数字，也是不希望他们轻易放弃。”他顿了顿，“不管怎么说，病人还是有希望的。家属意志坚强些，也许有奇迹。”
说是这么说，可两人都清楚，百分之十，基本等于宣判死刑。
***
简凌风走到病房门口时，骆白和林涵正在小声劝说林凯吃点东西，林凯摇头拒绝，说自己不饿，只顾握着林妈妈的手，看着她的脸出神。
骆白抬眼看见简凌风，向林涵打了个眼色，走出病房示意简凌风跟上。
两人来到楼梯间，刚一站定，骆白的拳头便招呼了上来。简凌风往后踉跄一步，偏头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冷冷的说：“你最好给我一个理由。”
“去你妈的理由！老子手痒行不行？”骆白咒骂着，挥拳准备再来一下，却被简凌风一手挡住，反身将他压制在墙上。骆白力气不如人，干脆抬起膝盖就往前顶，简凌风眼明手快的急速后退，躲过了要命的一击。
这下简凌风真怒了，“我看在林凯的面子上才忍你，你不要得寸进尺！”
“谁让你忍了？还好意思说看大叔的面子？你害他害得还不够？欺负他人好是不是？老子今天非得替他教训你不可！”骆白破口大骂。
“我害他？”
骆白冷冷的哼出一声。“是！当初他在淮天的饭碗是你让他丢的，现在连累他连工作室都不能去了！”骆白激动起来，一五一十的把那天在洗手间听到的话重复出来，接着又义愤难平的形容着整座大厦的流言如何泛滥，林凯已经有多久没去上班了云云，一边说一边骂骂咧咧。
“你说你让他怎么出去见人？你就是他的灾星！识相的就别再纠缠他！”最后，骆白愤怒的总结。
简凌风愣了半晌，才丢出一句话：“他的事不用你管！”
骆白气得不行，冲上去又是一拳，简凌风没有躲闪，硬生生挨下，骆白已经差不多暴走，还想接着揍，后者却明显不愿意再挨打，几个来回，手被反扭到背后。骆白喘着粗气骂道：“你这个人渣！对他有一分感情就不要再骚扰他！知不知道别人怎么说他的？说他是个不知廉耻的骚货，说他在床上如何如何放荡，说他为了钱卖屁股，说他……”
“住口！”拳头擦着骆白脸颊而过，砰的一声砸在墙上，带起一股风声。
骆白双眼发直的盯着墙上的血印子，骤然冷静下来。他回过头，对上简凌风狂怒的眼神，吞了口唾沫。
作者有话要说：
41
41、第 41 章 。。。
“大叔，先吃点东西吧。”林涵小声劝说林凯，“吉人自有天相，阿姨不会有事的。”
林凯转过头，眼神恢复了焦距，“林涵？你怎么来了？”
林涵佯怒道：“我都来了好半天了！莫非我的存在感当真这么弱？”
林凯抱歉的笑了笑，“你看我……”
“客气话就别说了，来，把这吃了，也不枉费我特意买来。”林涵做出哀怨之色，“离开公司后，这还是咱们第一次见面吧？好歹吃点，给个面子。”
林凯完全没有想吃的欲望，可被林涵这么一说，也不好拒绝别人的好意，只好接过一盒馄饨吃了起来。凉了一阵，馄饨温度刚好，皮有点糊了，咸咸的味道却成功的将林凯从漫天盖地的自责情绪中暂时解救出来。
林凯喝了两口汤。林涵微微一笑，女孩子心细，转头见林妈妈脸上有几根乱发，便伸出手轻轻帮她将头发理了理。
“阿姨虽然还没有醒，并不代表她完全没有感觉。”
简凌风正好看见了这一幕。
林凯慢吞吞的喝着汤，看着旁边的两个女人，满目柔和。林涵小心的伺候着林妈妈，嘴里小声的和林凯交谈，林凯或者点头，或者简单的回应，室内气氛极其温馨和谐。
林凯用看亲人的目光看着林涵，在他心中，早就将她当成自己的妹妹一般，不然一向懦弱的他，当初也不会做出那么冲动的事。林涵性子泼辣，却心细如发，室内的情形，在不知情的外人看来就像是生活默契的一家子，丈夫温文尔雅，妻子贤惠的伺候婆婆……
很刺眼。
纵使知道真相，简凌风也觉得眼前一幕就像钉子似的扎眼。
一瞬间，狂乱复杂的情绪涌上脑海，连他自己都惊讶。
多么和谐而美好的画面！里面的那个男人，躺在床上的那个女人，心中最渴望的生活莫过于此吧？找个好女人，夫妻婆媳关系皆融洽，也许，这样的日子才适合那个男人，才是他所想的。
简凌风的手背开始隐隐作痛起来，他低头看着上面渗出的血水。可那又怎么样？狼的猎物，不容许逃脱，不容许别人觊觎，更不容许有人破坏！
而躺在里面病床上的那个人，是能够影响到林凯的最大障碍。
简凌风冷漠的想，只要他采取旁观的态度，这个障碍极有可能从世界上永远消失，然后林凯将会只属于他一人，再也没有人有资格反对，他会是林凯在世上最亲的人，会成为他的一切！
室内的温馨刺激到他，简凌风眼底渐渐竖起坚冰。
只是旁观而已，问心无愧。利用一切可利用的，获取最大的利益，不就是简凌风的本色？
背后忽然转来一声冷哼，骆白讥诮的声音响起，“别站在门口挡路！怎么，没脸进去见大叔了？”
林凯和林涵同时向门口看过来。林涵淑女的站起身走过来，先对简凌风礼貌的点头，“简总。”然后对着骆白咬牙低声道：“要死啊你？说话这么大声做什么？还阴阳怪气的！过来！”
林凯愕然的看着骆白老实的跟着林涵离开，隐隐约约还能听到两人的对话声。
“轻点轻点，只是大声了一点点而已……林阿姨是昏迷，又不是睡觉……”
“你还说！昏迷和睡觉不都一样，全是闭着眼睛躺在床上。”
“……”
这颇有喜感的一幕让林凯轻松了不少，看到简凌风便自然而然的问道：“刚才去哪了？要不要吃一点？”
简凌风沉默着走到林凯身边，抱住他作势要吻，林凯果不其然用力挣扎起来，“不行！”自从两人同居后，他每次的挣扎都是小打小闹，从没有这么坚决过。简凌风恼火的扳住他的下巴，沉声问：“为什么不行？”
林凯难堪的别过头。
简凌风的心开始隐痛，“她现在没有知觉。”手上一用劲，将男人的脸扳了回来。
面对越来越近的英俊眉眼，林凯极力想躲开，然而箍在下巴的手指像是一把铁钳子，让他无法移动分毫。
不行……任何一个儿子，都无法忍受自己在母亲面前被另一个男人如此轻薄，就算她是昏迷的……
热气吹拂在鼻尖，双唇即将相贴，林凯眼底浮现出浓浓的哀求。
简凌风心上的隐痛变成了揪痛。他一痛，心里就有怒火，有了怒火，便会不顾一切的让别人跟着不好过，冷冷的一笑，手上的力度让林凯差点飙出泪来，仿佛听到下颔骨在咯咯作响。
血腥味弥散开来，林凯眼神忽然定在简凌风手背上，艰难的发问：“你……你手怎么了？”
这话解救了他，简凌风周身危险的摧毁气势瞬间如潮水般退了下去。他放开对林凯的钳制，“没什么，一点该得的教训。”
“你的脸……”近看，简凌风嘴角有隐隐的淤青。
简凌风偏了偏脸，躲开了林凯想触摸他嘴角的手。他定定的看了会床上的林妈妈，忽然说：“你们长得很像。”
“嗯，见过我们的人都这么说。”林凯有心缓解刚才的怪异气氛，于是顺着回答。
“我长得像我爸。”温和的笑意从简凌风脸上一闪而逝，继而转为苦涩，“遇见你之后，我现在突然很后悔当年的不懂事，以至于连老爸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这一点林凯有所耳闻，据说是老总裁急病入院，吩咐暂时别通知儿子，却没想到只过了一夜便撒手人寰。他主动覆上简凌风的手，试图将安慰传送过去。
简凌风的手颤抖了一下，“你和你妈关系很好？”
“嗯，她一个人含辛茹苦将我养大。为了我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她付出了一切。”
不知怎的，简凌风脱口而出的述说：“我母亲……曾经试图把我从十几层的高楼推下。如果不是我拼命抓住栏杆，在上面足足吊了半个多小时，世上早就没有了简凌风。”
林凯猛的一怔，不可置信看向简凌风，却只看到平静的脸，耳边是他淡漠的声音，“她恨我，恨我不能完全吸引爸爸的注意力，恨我在爸爸心中的地位赶不上大哥，恨她抓不住爸爸的心，又矛盾的怨恨着我，至少我能得到爸爸的一点关注。她日日夜夜都想得到从来不曾属于她的东西，日思夜想，最后疯了，想拉着我陪她一起下地狱。”
“在她带着我跳下去的那一刻，我踩了她一脚，成功抓住了一线生机。那年我十四岁，风很大，门被反锁了，等我被救上去时，整条手臂都没了知觉……”
“别说了！”林凯用力抱住他，心痛得厉害，昏了头似的用嘴去堵简凌风的嘴。
简凌风尝到咸涩的液体，抹了抹林凯的脸，“哭什么？我都没哭。说起来，我那个大哥比我好过不了多少。”
“嗯？”林凯惊愕的发现自己的嗓音有些哽咽，连忙清了清嗓子。
简凌风嘲讽的一笑，“我的大哥，到现在都没有认祖归宗，简家有数不尽的财富，他却从来没有享受过分毫。你说，他是不是也该恨我？”
林凯无言以对，这是一笔烂帐，事不关己，他不好多说什么。莫非有钱人的家庭都有这么复杂？
“还有我爸爸爱着的那个女人，一直到我爸爸死去，也没有得到简夫人的头衔。到底谁比谁更可怜？”
简凌风把下巴磕在林凯头顶，低低的说：“十三岁那年，我因病入院，医生诊断有可能是白血病。”感觉到林凯身体的僵硬，他笑了两下，安抚的轻拍他的背，“别担心，后来排除了。那天我听到父母的吵架，爸爸斥责妈妈无理取闹，不答应让大哥来做骨髓配型，在那一刻，我觉得天都塌了。小孩子不懂事，只会想，爸爸不再疼爱我了么？爸爸只疼爱那没见过的大哥么？”
说到这里，简凌风沉默了，过了好一会才继续说：“所以，当我真的见到大哥时，我对他做出了一些不好的事。林凯，你说大哥以后会不会恨我？”
“你对他做了什么？”
简凌风不回答，只是抱紧了他。林凯的心泛起丝丝疼痛，说：“不会，你大哥肯定不会恨你。”他自己被人搓圆捏扁都没真正的恨过，何况是血浓于水的兄弟？他想，无论弟弟做了什么，做大哥的都不该恨他。何况，从刚才的叙述里可以得知，他们家人之间的爱恨纠葛，根本谈不上谁对谁错，亲人之间，要背负一个“恨”字，该是多么沉重。
“只要你不恨他，他也不会恨你。”林凯强调似的说。此时的简凌风似乎有种说不出来的脆弱，他急切的想要安抚。
“真的？”
林凯用力的点点头。
“记住你今天的话。”简凌风定定的注视着林凯。这个男人，说好听点叫善良，说难听点叫愚蠢，如果有心，轻而易举就可以卖了他，还会为别人数钱。
可他偏偏恋上了这份“愚蠢”。
林凯糊涂的点头表示记住了，简凌风见他那副傻样，心里忽然柔软无比。
“我们来谈谈你妈的病情吧。”他脱口而出。
说完这句话，他就自嘲的笑了。
简凌风，你违背了自己损人利己的原则，这次破天荒的损己利人了。以后，指不定还有多大的麻烦等着你。
可一想到如果床上的人死去，林凯会有怎样的绝望，终究没办法硬下心肠。
算了，就当做是给你刚才所作承诺的补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