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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轻陌点头曰:“她骑的这匹马名曰赤风,乃去年大宛来京进献给皇上的,太后见此良驹甚是喜欢,于是向素爱骑射的皇上李景要了来,只令人妥善饲养在御马场,如今却将它赐予了李沁,可见其母女情深更甚母子。”
“母女情深更甚母子”?天奇不由看了易轻陌一眼,公子何时开始喜欢评论起他人?其言语之尖锐亦是少见。
李沁如此情形,早让见惯了名媛淑女的大家公子们心猿意马起来,哪里想凝春公主不仅天香国色,着了戎装更是如此风情万种!其婀娜也甚,如玉树一般,顾盼之间,让天地生辉。
易轻陌心头暗暗一动,直感觉心内绞痛难当,忙别过脸去,不去看她如梦的容颜。“刁蛮任性的秉性,再如何明眸善睐也怎敌如烟温柔多情?”如此想,心中果然好过很多。
李景:“既是为凝春公主选婿,武试的题目也应是风雅。谙王素享雅王美誉,不若就为武试出题吧。”王太后也点头同意李景的这个提议。
李谙颔首称是:“那臣弟就却而不恭了。既然沁儿披戎装而来,那么势必是要参与其中的。如此就不要太激烈,免得伤了沁儿。”
“沁儿”,易轻陌心中又是一痛。想当初两人初见时她还是面上看来无忧无虑的“小心儿”,短短数月,已是物是人非。原来从一开始他爱上的便不是真实的她。
重家公子都是自带兵器而来,又都是争强好胜的年纪,见凝春公主佳人如此,早就有跃跃欲试之心,如今听李谙一说,暗自揣测着无武可比,皆觉得索然无味。
李谙略一思索,对台上的李景和王太后曰:“射柳可好?”
王太后懒懒地道:“射柳有什么新奇的,况且现在又不是清明时节,不应景。”
李谙一笑:“母后,不射柳枝,只将那新摘的葫芦割开高高挂在柳树之上,每只葫芦里放一只鸽子,令众公子弯弓射中葫芦,鸽子飞得最高的以为胜。若未射着或者伤了里面的鸽子的,便为败。”这个题目出得巧,不仅要求骑射之术精湛,更要有四两破千斤的能耐,否则也是不能胜。
李沁一听一喜,早下了赤风,跳到王太后的怀里:“母后,二哥这个想法新颖有趣!”
见王太后点头,李景道:“就依谙王。”
不一会的工夫柳树上已被挂满碧绿的葫芦,俏生生好不可爱。众公子跨马而出,拉弓搭箭,个个争先。
众公子中刘百川自不必说,出身将门骑射自然了得,只见他的弓上三箭齐发,分别射中三个葫芦,三只白鸽高高飞出。刘百川酷酷一笑,回头望着站在王太后身边高高在上的凝春公主,好不得意。
礼部尚书薛林之子薛真本就长得颇有刚正之气,骑射更是不俗,只见他驰骋中突然勒马,随着坐下宝马一声长啸,薛真之箭已经发出,一支箭穿透两只葫芦,两只鸽子飞出,竟没有丝毫受伤,那支箭却还牢牢地穿在两只葫芦之上!
众公子各有所得,唯有郭玄虽然也中了一只葫芦,却也中了里面的鸽子,血淋淋的挂在柳树之上,十分地煞风景。李沁厌恶地摇了摇头,撒娇似地扑进王太后怀里,又在李景面前说了许多的不满。王绾云、郭水仙和文鸾齐齐地伴在李景身边,旁人也就罢了,郭水仙一听凝春公主的怨言脸上只是不好看,心中只怪自己这个弟弟太不争气。
易轻陌不屑一顾,郭玄本是顽劣子弟,昨日能在殿试上出得那样一篇宏论不知道是其父郭太师费了多少工夫替他准备的,如今骑射比的都是平日之功,哪里有佛教可抱?
易轻陌也不急着上马,只信步走到郭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旁人看来却像是极亲近的朋友在给予安慰一般,外人焉知他与郭玄的渊源?
易轻陌轻声道:“郭公子家中酒池肉林,也需要杀死这小小的鸽子下酒不成?”说完大笑而去。
郭玄心下痛恨,却无法发作,直憋得面如重枣一般。易轻陌哪里管他心情好不好:“倒让你看看本公子是如何骑射的。”说完转身而去。
赵天奇一面为易轻陌准备弓箭,一面道:“公子何故刺激他,郭玄如疯狗一般,你不怕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易轻陌冷笑:“你以为以郭玄的斤两他能耐我何?”说话间直觉身后一束冷冷的气流迅速而来,易轻陌脸上的冷笑更加深了,又增添了几分不屑。郭玄无谋小儿,竟然敢在御林园放肆,也该他报昔日掠青鸾、辱如烟之仇。
身后是一支冷箭无疑,朝向的正是自己的心脏。易轻陌只等箭近身稍稍施以内力改变其方向,到时如果郭玄看到自己发出的箭飞向了李景,且看他如何逃得了行刺皇上的大罪!
一切就在雷光交击中进行。
但还未及那箭飞到易轻陌身前,身后气流一动,有人已挡在他前面,将箭稳稳地抓进手里。不是赵天奇又是哪个?易轻陌慌忙转身:“天奇!”
赵天奇晃一晃手中的箭,灿然一笑:“无碍的公子,只是一支冷箭而已。”
赵天奇突然护驾是他没有想到的,他也顾不得什么计划不计划,脸上一层薄怒:“以后万不可如此!你知那箭上有没有毒!”细心检查他的手。“为何有个口子?”却不像是这箭所致,倒是挫伤的,且不是新鲜的伤口。
果然赵天奇嘿嘿一笑,合上掌心:“公子莫要担心,这口子不是被箭所伤,乃是昨日拍在青石板上所致。”
说话间已有御林军将郭玄团团围住,易轻陌和赵天奇也被带到了李景近前。李景:“怎么回事?”
易轻陌:“皇上看到了,郭玄驾前行刺。”
郭水仙早抢先一步道:“易轻陌,你可知污蔑国舅是多大的罪?!”
李景一个凌厉的眼神瞪过去,郭水仙不得不闭上了嘴。李景:“轻陌,方才抓住那支箭的可是你的侍从?让他将箭呈上来。”
易轻陌:“是。”以目视天奇。谁知赵天奇正要上前,突然感觉手脚冰冷,身子竟然虚脱一般无力,人早一步跪在地上,口中更吐黑血。
易轻陌:“天奇!”一把打开他握箭的右手,掌心伤口处早已铁青一片。易轻陌毫不犹豫封住他的几处大穴,从怀中掏出一个琉璃小瓶,取出里面唯一的一颗药丸,塞进赵天奇嘴里。此时赵天奇已然不会吞咽,易轻陌只好轻击其后背将药丸送入其肠胃。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易轻陌慢慢抬眼,中有无尽绝望。他对李景道:“天奇无救了。”
都以为他此话是说给李景的,可是他知道他是说给王绾云的。
“无救……”王绾云喃喃地含着这两个字,似乎无法一下洞察两字的含义,又似乎承载不住它们太过复杂的含义。无救了……怎会?昨夜他还来,说会带她离开皇宫,今日便“无救”了。不,这不是真的,是梦。王绾云想上前去握住他的手,想问他殷切的眼神中表达的是何种含义,可是她迈不动步,人已随他慢慢闭上的双眼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不好了,皇后娘娘昏过去了!”
王太后见状忙命令宫婢道:“快将皇后扶会宫去!”转头对郭水仙斥曰:“都是你郭氏造的孽,如今惊了皇后,你们定然难逃干系!”
幸而李景对王绾云的昏迷未有怀疑,只当她十几岁的年纪未经历过生死,被唬住了。李景问曰:“轻陌,怎么回事?”
易轻陌手中握着天奇抓住的那支箭,怒曰:“回皇上,此箭上涂有见血封侯的剧毒,天奇虽然不是被箭所伤,但是因手上有伤口不小心碰到了箭头,于是中毒身亡。”说着怒视郭玄,也不顾尚在驾前,早已一步冲到了他面前,伸手索住了他的咽喉。他何尝不恨?天奇是他的侍从更是他的兄弟,如今竟一朝丧命!
易轻陌双眼猩红,一颗热泪不生不息地流出,滑到他冷得如冰霜一般的面部,好想能让人听到嘶嘶的声音。此毒并非不救,只是他的行动晚了。如果不是他大意,刚才天奇拿着箭时便细心检查,那么天奇也不会因为那一刻的耽误让毒运行体内。
郭玄看着易轻陌此刻的表情,眼中俱是惊恐:“不……不要杀我。”
三十五 山雨欲来
易轻陌哪里听进去郭玄的求饶,手中稍一用力,已听到喉间似有碎裂之声。
郭水仙失声大叫:“易轻陌,你敢伤了国舅!”
易轻陌冷哼一声:“杀人者死!”手中力气愈大,郭玄早已痛晕过去,喉咙却尚在易轻陌手间,整个人如一只死兽一般只等任人宰割。
李景:“轻陌,放了郭玄!”
易轻陌眼中猩红一片,想起与天奇自小到大的友谊,想起两人的兄弟之义,主仆之情,热泪滚滚而来,不带任何温度,直直地落到地上,震得他胸口疼痛难当。
李景:“轻陌,相信朕,朕会给你和天奇一个交代!”
易轻陌看一眼李景,终于放下了摇摇欲坠的郭玄,将他扔到地上。抱起已然浑身皮肤铁青的天奇,向宫外行去。
一直愣在当场的李沁追上易轻陌:“用我的马!”重重地对易轻陌点了点头。易轻陌本想拒绝,但一想到就在方才他与天奇还在就这匹绝世的神马赤风侃侃而谈,于是抿了抿嘴,终是未发一言,抱天奇上了马。天奇亦是爱马之人,能让赤风送他一程也是他所开心的事吧。
带天奇回到府中,方文诺一见爱徒已逝,似乎瞬间的事,神情已然萧索万分,不见了平日的爽朗睿智,平添了几分苍老之气。赵天奇、向天问和肖天戒,他们皆是几岁就成了孤儿,他从小抚养长大传授武功,连他们的名字亦是他所起。方文诺膝下无子,这三个人对他与亲生儿子无异,猛然痛失一子,让他如何不痛?
三个师兄弟之中,赵天奇和向天问因为一同侍候易轻陌的缘故,感情又比肖天戒深上一层,一听师兄中毒而亡,顿时痛哭流涕:“我要杀了郭玄!”
方文诺:“站住!”
向天问:“可是他杀了师兄!我要报仇!”
方文诺痛斥曰:“你若还认我这个师父,就不要出易府一步!”
向天问泣曰:“师父!”无奈使命难为,人早已哭死在赵天奇身前。
虽然发生了赵天奇之事,但公主的婚事并不会因此而耽误。过了两天,公主的指婚旨意下来,令许多人大吃一惊。众人纷纷议论:怎么竟不是易轻陌?素闻公主青睐易家公子,怎会下嫁给他人?之前有传皇上有意于将公主指婚郭太师之子郭玄,太后爱女心切而中意易家,结果发生郭玄御林园争风吃醋御前射杀易轻陌之事,没想到却让他人渔翁得利。
易轻陌刚刚经历了失去赵天奇,又听了这消息,望着皇宫的方向,喃喃道:“心儿……不,沁儿,希望你以后的日子平安喜乐,我们注定了不会有什么结局。”想起李沁的娇俏任性,想起她的婀娜拐杖,终是黯然了脸色,站在窗前,如同一尊木雕泥塑。
李沁被指婚给刘百川。刘家世代簪缨。刘百川的父亲,镇南大将军刘嚣,乃是一代名将。刘嚣少年从军,不靠父荫从一个小卒十年内升至统领一方的大将,数次参与平叛,若只是一介粗豪武夫,只怕早就被各方势力碾得渣也不剩一丝儿。但是他却一路升迁,且深得圣心。刘百川将门虎子,有这样的父亲,焉能是一个默默无闻之辈,想必从前名声不响,亦是藏拙之故。又想起那日金銮殿上,皇上对他颇为赞赏,比武场上他三箭连发,易轻陌长出了一口气,倒是个能配得起公主的。不知为何,每当想到李沁他的胸口就绞痛难当,只有如烟仙人般平和的容颜才能安慰他的不安。
皇上此次将公主指婚给刘百川恐怕意味深长得很。刘家虽比不得郭家,但在族中为官者不在少数,虽然都不是什么大官,远不及当日刘嚣的权势威望,但是细一思量,却都在重要的机枢,掌的,是实权。无论是三省六部二十四司,还是地方藩国,都有刘系官员的踪影。刘系官员都为人低调不张扬,若不是此次刘百川站了出来晾在众人眼下,只怕易轻陌也无法注意到刘系的势力已经渗得如此通透。若无皇上暗许,刘系的势力岂能不受一丝挟制?说不定是皇上的心腹族系。
看着手上刘氏官员的履历,易轻陌感觉心上沉甸甸的。谁说皇上昏庸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