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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项交易吧。”
“什麽交易?”
“我给你钱,你给我你的身体。我会开一张支票给你,金额随你填。”
苏青叶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他用手背抹着眼泪,气鼓鼓地说:“我不是处男,不值什麽钱。”他依然抽抽搭搭的,说起话来气势不足,泪痕未干的模样还有些可笑。
“那就填一个你认为合适的价钱。你觉得自己值多少,就填多少。”
苏青叶咬着嘴唇说,低低地说:“我不卖的。”
黑色汽车在一栋别墅前停下。梁彦弘将一把钥匙塞到他的手里,面无表情地道:“我给你一天时间考虑,如果愿意,明天晚上在这里等我。”
将他放下之後,汽车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里。
二十二(修改的分界线)
苏青叶抱膝坐在门口,将脸埋入膝盖里,努力消化着刚才发生的事。这一切都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现实像是脱轨的电车远远超出了既定的轨道。前不久他还躺在那人怀里偷偷肖想着他们的未来,然而现在一切都成为了泡影。
苏青叶没有开门进去,他穿过深夜寂静的街道,又回到了学校里。他在床上睁着眼睛躺到天亮,又从天亮躺到天黑。当夜色再次覆盖下来的时候,他从床上爬起来,不争气地往别墅的方向行去。
别墅离学校并不远,这大概也是梁彦弘选择将他安顿在此的原因。一路上苏青叶都在恨铁不成钢地骂自己,骂自己不争气,骂自己没出息。但他就是管不住自己的脚步。
他饥肠辘辘地坐在没有一丝人气的客厅里等待那人。那个人一直都没有来。後来他在沙发上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他蜷在一个宽阔温暖的怀里。他抬起头,正对上那人的眼睛。男人打横抱着他,正往楼上走去。苏青叶挣了挣,低声说:“放我下来。”男人没有理睬他,径直将他抱回了卧室。
梁彦弘并没有如预想中那般迫不及待地欺身过来,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支票递给他,道:“这是我的承诺。”
苏青叶别开眼去,说:“我不要。”
“收下吧。”梁彦弘讥诮地说,“我不想再在监控录像里看见你。”
苏青叶盯着崭新的床单被褥不说话。他空空如也的肚子不断抗议着,发出令他难堪的声音。
梁彦弘好似听到了那叫人尴尬的声音,他微微地勾起嘴角,道:“走吧。我带你去吃饭。”
苏青叶不是第一回和那人一道吃饭。酷热的盛夏时节,他曾经和梁彦弘坐在喧闹的大排挡里把酒畅饮,就着人世间的烟火气下酒。住在梁家的时候,他们像一家人一般围坐在饭桌旁,桌上是三五道家常小炒。
但像今日这般在本市最高的建筑顶层正襟危坐却是头一回。
圆形的旋转餐厅装饰得无懈可击,悠扬的音乐叫人全身心都放松下来。蓝眼睛高鼻子的人随处可见。彬彬有礼的侍从捧来了红酒。他们端上来的西式菜肴只占据了盘子中央的一小块,然而在这儿吃饭光是小费就昂贵得令人咂舌。
他们被宽大的桌子分隔开了。梁彦弘将自己整个人都闲适地埋入了沙发里。他一言不发地品着杯中的红酒。桌上的气氛并不愉悦。
苏青叶也没有试图开口寻找话题。时间在沈默里缓缓流逝。
饭後他们又坐着梁彦弘那部豪华的汽车回到住处。“去洗澡。”梁彦弘命令道。苏青叶没有吭声,亦没有抵抗。他乖顺地将自己清洗完毕,然後躺在崭新的被褥里。很快梁彦弘也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他赤裸着上身,下身松散地围着一条浴巾。苏青叶闭上眼睛,任那人的唇迫不及待地落到他的颈间。
过了一会,梁彦弘大约觉得无趣,忽然大力捏着他的下巴道:“我买你来,不是让你在这儿挺尸的。”
苏青叶睁开眼睛,努力地试图迎合那人。很快那人便悉数埋入了他的身体里,然後尽情地撞击起来。
疼痛。疼痛在他的每一寸肌肤上蔓延。他是经验丰富的苏青叶,可是此刻他却被疼痛折磨得无计可施。他像是被废去全身武功的人,他试图表现得好一点,但却一分力也使不出来。他像处男一样四肢僵硬。他的不配合严重影响了身上的梁彦弘,从来都在床上缄默其口的男人拍打着他白皙的臀部不耐烦地问:“是不是还要我教你怎麽勾引男人?”
苏青叶将脸埋在枕巾里,恍惚间似有咸湿的液体自眼角滚落下来。他试着同往常一样扭腰摆臀,收缩幽穴,却始终不得要领。引得身上的人愈加粗暴地进犯他,隐隐地透着烦躁与不耐的意味。
最终梁彦弘匆匆地结束了这场怪诞的性事。从头至尾,苏青叶的前端始终萎靡不振地疲软着。
结束之後,那人毫不留恋地离开了他的身体。苏青叶将自己牢牢地裹在被子里,一只耳朵却敏锐地支了起来。
他听到打火机的声音不断从阳台上传来。啪嗒。啪嗒。啪嗒。他想那人一定是在抽烟,抽那支薄荷味的香烟,手中玩弄着ZIPPO打火机。在一声接着一声的声响里,他无从分辨那个人究竟抽了多少支的烟。
然後那人走了。他离开了这幢寂静的别墅,留下阳台上一地的烟头。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他原本也没有指望那个男人留下来过夜。苏青叶躲在被窝里,他努力睁大眼睛,生怕脆弱的眼泪再一次地掉下来。
二十三
那晚之後,苏青叶很久都没有见到梁彦弘。他刻板地背着破旧的背包往返於教室、食堂与宿舍之间,梁彦弘再也没有找过他。
夜里他开始失眠。疼痛的记忆总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萦绕着他,同他纠缠不休。每每思及那晚的事,他的心就疼得快要纠紧了。
他的手机整夜整夜地开着,那个人的名字却一次也没有在寂寞难熬的时候亮起过。
他不愿承认,更叫他难过的事,大约便是那人的不闻不问吧。
再次见到梁彦弘已是深秋时节。秋天,万物萧索,苏青叶时常觉得自己就像枝头枯黄了的树叶,正盘旋着向地面俯冲,所等待的不过是一个悲情的落地。他就是在那样萧条的心境里在健身房见到了梁彦弘。彼时那人正同他的儿子一道打壁球。透过巨大的玻璃门,他看见那个男人执着球拍来回奔跑,背後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湿,但他显然无暇顾及那些。他的儿子穿着鲜嫩的粉色T恤,跑动的背影裹挟着青春无敌的活跃,是与父亲相似的矫健。
偶尔地那个男人侧过脸来,於是苏青叶便瞧见了那个男人鬼斧神工的脸,以及脸上愉快的神情。他的表情是那样的愉悦,就像夏日正午招隐寺里的小院,没有一丝阴霾。
苏青叶的心没来由地痛了一下。
他站在玻璃门外肆无忌惮地看了很久,直到他们终於结束运动,梁彦弘抹着额头的汗水转过身来,他才恍恍惚惚地拔腿离去。他心不在焉地走到一架跑步机前,胡乱地摁着按钮,正在这时手机铃声响了。他掏出手机一看,来电人居然是梁彦弘。
苏青叶深吸了一口气,才接起了电话:“喂。”
梁彦弘的声音透着运动後的清爽:“晚上有空吗?”他单刀直入地问。
“嗯。”
“江边有家酒吧,名字叫心是孤独的猎手,今晚八点在那等我。”
说完那人便挂了电话。苏青叶转过头,看见那人背着黑色的运动背包毫不留恋地离开了健身房。梁一一走在男人身旁,挥舞着手臂滔滔不绝地说着什麽。
夜晚,凉风拍打着江水不断冲击着浅滩。沿岸架起了一条长堤,堤上灯火通明。这儿林立着各色餐厅,亦有甜品店、咖啡馆和酒吧,是消磨饭後时光的好去处。
心是孤独的猎手便落坐在这里。推开厚重的木门,驻唱歌手动情的声音穿过杯盏交碰的声响传入了耳朵里:“你拥抱的,并不总是也拥抱你……”苏青叶朝吧台望了一眼,便看见梁彦弘正坐在高脚凳上抽烟。
苏青叶走到他身边,轻轻叫了一声“彦哥”,男人转过脸来,漆黑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感情。
“你迟到了。”男人冰冰凉凉地道。
“抱歉。”苏青叶作赧然状:“路上有点堵。”
梁彦弘挑了挑眉毛,并未即刻接话。他晃动着手中的酒杯,过了半晌,才问道:“最近好吗?”
苏青叶眼睛一热,勉强挤出一个笑,道:“就那样吧。”顿了一顿,苏青叶才问,“你呢?”
梁彦弘想了一想,道:“我很好。”
苏青叶的心重重一跳,那一瞬间他依稀有种坐在过山车上的失重感。
只听梁彦弘继续说道:“最近我和一一相处得不错。这份和睦对我来说来之不易。”
苏青叶点了点头,轻声道:“我明白。”
“你很善解人意。”梁彦弘忽然转过头来专注地瞧着他,一双黑眼好似一潭幽深的湖水,湖水深不见底,任谁也瞧不真切。梁彦弘幽幽地瞧了他一会,才续道:“我很感谢过去一段时间来你的陪伴,还有你的付出。”男人的话语听来意味深长,“之前我不该那样对你,我……”
“彦哥!”苏青叶突然大声地打断了他,道:“其实我今天也有话跟你说。”不待梁彦弘开口,苏青叶从口袋里掏出支票,急急地递了过去:“这是我的价码。”
梁彦弘的美目里闪过浓重的讶异,他接过支票,上头以阿拉伯数字工整地填写着一百万。梁彦弘盯着苏青叶看了一会,忽然笑了一声:“你就值这些?”
“我孤身一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这些钱对我来讲够用了。”苏青叶低低地道。
梁彦弘想了一会,才道:“我会兑现我的承诺。”说着他向侍应生索要了一支笔,在支票上加了一个零。熟悉的数字显得有些讽刺。梁彦弘在支票上盖了章,而後将支票递回去,道:“不必把自己想得太廉价。”
苏青叶毫不客气地收下支票,朝着梁彦弘莞尔一笑:“谢谢彦哥!”说着他出其不意地凑过去,在男人脸上轻轻啄了一口,然後哑声道:“彦哥,今晚我来服侍你,好麽?”
酒店的大床上,两具赤裸的肉体火热地交缠着。年轻的男孩妖娆地缠在年长男人的身上,放浪地迎合着男人一波又一波的猛烈进攻。男孩的身体白皙而纤瘦,男人毫不留情地骑着他,他在男人的蹂躏下显得格外楚楚可怜,然而嘴里逸出的叫声却愈发放浪形骸起来。
两人在陌生的床上缱绻缠绵了很久。男人许是压抑得久了,翻来覆去折腾了他许久,直将他欺负得腿也合不拢,才终於饶过他。
完事後男人在浴室里洗了个澡,然後他穿起衣服,毫不眷恋地离开了酒店。
苏青叶趴在床上,听着男人的一举一动,直到房门响起开阖的声音,他才吃力地爬起来,迈着软绵绵的步子往浴室挪去。浴室的烟灰缸里,还留有男人拧灭的烟头。熟悉的薄荷味,萦绕在浴室里久未散去。苏青叶赤着身子跪在冰凉的地板上,忍不住大哭起来。
眼泪像春日里的绵绵细雨连绵不绝。他反反复复地用手背抹着眼睛,却怎麽擦不干脸上流淌的泪水。
二十四
此後苏青叶与梁彦弘保持着纯粹的肉体关系。事实上梁彦弘从不主动找他,每一回苏青叶发一张风骚的裸照过去,梁彦弘才会回一条简短的短信,上面写着碰面的时间与地点。那间别墅似乎也被梁彦弘遗忘了。他们每一次的欢爱都在酒店里进行。
苏青叶绞尽脑汁地勾引那个男人,他在床上玩弄着各种花样与诱惑,他的表现越来越孟浪。毫无疑问他在床上大获成功。每一次他的新招,都能将平日里淡漠的梁彦弘激得彻底失控。事後替自己清理的时候,承受的地方俱都惨不忍睹。
然而他的成功与床下无关。
梁彦弘的冷淡与疏离十分明显,苏青叶并不是傻子。他只是装作不知道,那个人想要同他划清界线的意图。
他痴痴地想用身体留住那人。
冬天姗姗来迟的时候,这段赤裸裸的关系也终於走到了尽头。
那天梁彦弘出乎意料地主动联系了他,为此苏青叶兴奋得一蹦三尺高。更叫他意外的是,梁彦弘约他在心是孤独的猎手碰面。
苏青叶哼着小曲精心打扮了一番才出门,他穿着心爱的衣服喜气洋洋地来到酒吧,推开门的刹那他看见梁彦弘正坐在麦克风前浅吟低唱:
“早已知道爱情是难舍难离,
早已知道爱一个人不该死心塌地,
早已不再相信所谓天长地久的结局;
所以我习惯了一个人的孤寂,
所以我习惯了在人来人去中保持清醒,
所以我习惯戴上面具,
不再为谁付出真心……“
苏青叶痴迷地望着台上的人,台上的人抓着麦克风,似在看他又似乎不在看他。一曲终了,酒吧里响起了由衷的掌声。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