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样能察觉得到危险,但白啸的眼神中至少能感到些微的情感波动,并不至于让人恐惧到迷失心神的地步。
不像那个男人,在注视那个男人的眸子时,钟凛看不到任何情感,仿佛自己注视的正是地狱入口的深渊,无相无尽,血海交织,仿佛其中满含人类从远古时代就开始畏惧的所有黑暗之物。他不自觉的缓缓咬紧了牙关,他还记得自己面对那个男人时是怎样恐惧得脑子一片空白,怎样在对方面前惊惧颤抖得几乎站不住,任由对方对自己肆意妄为,但自己却怕得连一个手指都动弹不得。
“小子,你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关翎看他脸色有异,连忙站起身来坐到他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背。“怎么了?老子说的话吓到你了?对不住啊。别这么脆弱好不好,你以为你小姑娘呢,一大老爷们这么不禁吓。”
那股面对那个男人时的屈辱感仿佛就要立刻从身上复苏,钟凛连忙摇了摇头,努力把这种情绪忘掉,用手肘捅了把关翎。“没事,那两个人怎么样了?我等会儿拿点东西去给他们吃。”
“说起那两个人……”关翎愣了愣,往他身边靠了靠。“那汉子还好,带在身边那个小倌儿好像禁不住爬山行路,看起来挺累的。按理说就算是养尊处优,这体力也不该这么差啊。”
“人家是花魁,头牌,身价千金,自然是要娇贵点的吧。”钟凛听他一说,心中也不觉得有什么异常,毕竟男倌又不是他们这种惯常练武耐打耐摔的身家,容易累点也很自然。“别嚼舌头。”他责怪道,站起身来从木架上取了一只烤得冒油的斑鸠,想拿去给不远处休息的叶翔和他身边那人果腹。
“小子,你不懂。”看他要站起身来,关翎连忙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压低了声音。“你看不出来,老子可看得出来,在那花魁身上,我嗅得出妖气,那个美人……不是凡人啊!”
钟凛呆了半晌,迟缓的低头看了看关翎,对方眉关紧皱,不像是撒谎。他还倒真未如此想过,那个漂亮却柔弱的青年,不是凡人?
“那……由你看,他又是什么……妖、妖物?”左想右想,钟凛蹲下身去,揪住关翎的衣襟拉紧问道。“你看得出么,老关?”
“世上的妖怪千万,由天地精气而化的,自个儿修炼的,生而有灵的,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各种各样的多了去了。说实话,他身上那种妖气若有若无,老子还真弄不明白他的本形究竟是什么。反正,老子是真没见过这种东西。”关翎摇摇头,眼睛投向不远处正在休息的两人。
“可是,他长得那么好看,这就没什么线索么?”连关翎都这么说,钟凛更是百思不得其解,只好根据他曾听过的那些志怪故事胡乱推理起来。“我听说长得好看的都是些狐精花妖,妩媚惑人……”
“狐精花妖老子见多了,老子的铁木寨里头好几个手下娶了个狐狸老婆,花妖更是每次开宴都会来个几只,老子能认不出来?狐狸骨子里头一股妖娆的媚劲儿,花妖艳丽轻佻会缠人,你看看那郎君,虽然漂亮是漂亮,但寡言少语,清清淡淡的,像吗?”
关翎对他的推论嗤之以鼻,伸手从火上拿了串烤熟的斑鸠下来啃。
“那……”钟凛本就对这些妖怪知之甚少,如今脑子更是一片空白。他原本是根本不信这些的,没料到碰上了秦烈,后来就才连带碰上一大群各种各样的妖怪,狠狠开了回眼界。但虽是和秦烈在一起有一段日子了,对人世以外的世界始终还是一知半解。“那爷我就不知道会是什么了……”
“……鲛人。”
一阵骤然而起的疾风低低擦过身畔的树木,几不可闻的低语在耳边响起,在那瞬间,钟凛感到一股熟悉的气息拂过耳边。他侧过头去,不知何时出现的秦烈正俯身望着他,唇角缓缓挑起一抹笑意。
“你说那人是鲛人?”关翎愣了半晌,脸上露出了几丝诧异。“真稀罕,老子之前还就只是听说过呢。草虫你亲眼见过那些家伙长什么样子?”
“之前在各地游历时,我曾去过几次南海。那里的边远渔民都说海中有鲛人,无论男女都绝美不可方物,泪能泣珠,而且据说擅织鲛绡纱,织造技艺巧夺天工,入水不沾,在尘世中足值百金。”秦烈抚着下颌,眼睛投向不远处两人,饶有兴味的压低了声音。“我当然觉得好奇,化作本形潜入深海中,当真见到了那些鲛人。不过他们并没有什么法力,生来也柔弱,潜藏在海中生活,倒也与世无争。”
“这位公子说的没错。”
钟凛正专心听着秦烈说话,不远处一个声音却骤然打断了他的思绪。三人转过头去,那个叫叶翔的青年正站起身来,他身侧那个柔弱的人裹着他的外袍,眼睛审慎而紧张的望着他们。
“可,叶大哥,那……”钟凛反应过来对方是在肯定秦烈的话时,虽然先有了点心理准备,也不免有些张口结舌。“那按、按常理说你身边那美人本来该在南海,那又怎么跑到这偏远的上郡来的?”
“实不相瞒。”叶翔望向钟凛,缓缓在他们近处的火边坐下。“他叫银绡,本是久居南海的鲛人,机缘巧合,曾经救我一命。若我告诉各位这前因后果,还请各位许诺守口如瓶。”
原来南海一带古来偏远没落,渔民生活疾苦,以捕鱼纺织勉强为生。但南海深处有鲛人久居,每个渔民心中都心知肚明,月圆之夜,时常有鲛人来到岸边不远的礁石上遥望月亮,有时他们的泪水凝结而成的绚烂珍珠会被海浪冲到沙滩上,偶然有渔民幸运拾得,拿到集市上去卖,便可大发一笔横财。
起初那些渔民只拾捡沙滩上的珍珠,以此聊生,和鲛人倒也相安无事的相处,鲛人对这些渔民也并无防备,有些大胆的还会时常到岸边和那些渔民交谈,捧出在深海水室纺织的鲛绡纱和渔民交易。但没过不久,有些人眼见那些到岸边来的鲛人容颜俊美,体态轻盈纤弱,无论男女都绝美不可方物,因此就暗暗动了异心。
最后,打破局面的却并非那些贪婪的渔民,而是一个风度翩翩的青年,这青年粗通乐理,时常在海畔四处为人演奏,靠打赏为生。他原本经常在夜晚在海畔吹奏洞箫,鲛人最好音律,时常被悠扬动听的萧声引诱上岸,其中有一个与这青年最为相熟的鲛人,年轻俊秀,不谙世事,时常在夜晚浮出海面倚在青年身畔听曲,心里对青年倾慕,丝毫不加防备。
没料到这位青年眼见身边的熟人因为鲛人泣出的明珠而暴富,心中也同样生出了贪念,一天夜里约好让几个身强力壮的渔民偷偷潜伏在礁石后等候,一等那倾慕自己的鲛人来到礁石边上,就被一网网住,粗暴拖上岸去,转天就转手卖给那些商贾,净得万金。据说那鲛人被带走前泪水涟涟,哀切恳求,泪水凝结而成的光润珍珠掉落遍地,可那青年一心求财,心硬如铁,径直把那鲛人泣出的血泪结成的明珠同那鲛人一起卖了出去。鲛人体态纤弱,俊美无双,豪商贵贾趋之若鹜,那青年一夜之间就成了附近最富有的人。
从此以后鲛人的买卖就一发不可收拾,被那青年开了先河,附近的渔民都眼红起来,大肆抓捕那些来到近岸的鲛人,卖到繁华的城邦中,求取暴富。鲛人一上岸,鱼尾便会化成双足,但却不能长久站立行走,长期在海中游弋的身体也纤弱无力,一旦落网近乎毫无自保能力,更是让这种买卖越演越烈。
没过多长时间,因为渔民的搜捕,鲛人纷纷逃往深海,再没有鲛人敢来到岸边,只有他们才能织出的鲛绡纱的来路断了,更是一夜价值暴涨千金,价格翻了数番。越来越大的财富让那些渔民愿意铤而走险,不少鲛人偶尔在浅海露面,就会立刻被拖上船去,使得千般折磨让他们泣尽明珠,这才转手卖给豪富商贾,因此,大部分鲛人完全躲进了南海深处,几乎销声匿迹。
“如果不是为了救我,把我送到岸边,他不会落到如此境地。”叶翔小心翼翼伸手把那个叫银绡的鲛人搀扶到身边坐下,眼神望向三人,视线最后落在钟凛身上。
“你父亲很聪明,钟贤弟。如今朝堂昏庸,其他那些出身行伍的有能将领不是被削职入狱,就是以莫须有的罪名当了刀下之鬼,你父亲看得清楚透彻,早早离开朝堂,现在才能保得一家老小周全,好好安度晚年。”他的语气缓缓低沉下来,眼睛盯视着钟凛。
“如今圣上笃信腐儒之道,软弱畏战,边关屡屡被进犯,边民惨遭屠杀,千村万户横生荆杞,他竟还在犹豫该和那些胡人是主战还是主和……我父亲行伍出身,脾气刚直,看不得朝廷昏庸而在朝堂上直斥其非,却惹得圣上震怒,一家老小尽被株连。父亲竭力托人把我送出京城,我一路逃向南海,去投奔我父亲的一个友人,追兵却紧追不放,那时我身负重伤坠入海中,那些朝廷鹰犬以为我必死无疑,就都驱马离开了。那时,是他救了我。”
“他心地单纯,把我从海中救起送到岸边,自己却被那些渔民抓住,被一路辗转买卖,送进了华麟阁中。我清醒过来后,一路追他而来,隐姓埋名潜入华麟阁,就是有一天想救他出来。如今得几位相助,实在是不知如何感谢。现在我……也罢,早已家破人亡,现在心里也只把银绡他当作是唯一的亲人了。”
看着青年的脸色缓缓阴沉下去,钟凛伸手拍了拍他的肩,想说点什么,话到口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他原来一直在心里觉得父亲是软弱,好好一个将领不当,偏偏在壮年鼎盛的时候托病辞官,离开繁华好玩的京城去那偏僻的青城扎根,可他现在却明白了几分父亲的心思。
他心头酸涩起来,刚想说什么,却感到秦烈的手轻轻伸过来握住了自己的手。他抬头看了看秦烈,对方深邃双眸里的温柔几乎让他的鼻子有点发酸。他不动声色的往对方身边靠了靠,望向那个靠在叶翔身边看着他们的俊秀鲛人,他现在懂了叶翔为什么愿意冒着危险都要带那个人逃离,如果换了他,要让他去救秦烈的话,他也会那么做的。现在的他,已经不能容忍失去这个人。
四周一片寂静,片刻,一声飞鸟的厉鸣突然在树间响起,尖利刺耳,回荡在山中,让人烦躁难安。那瞬间,钟凛忽然感到秦烈握住自己的手紧了紧,他迷惑的望了一眼对方,身边的秦烈和关翎却都从火旁站了起来,两人眉关紧皱,视线投向不远处一株高大树木的方向。
周围林木茂盛,即便是白天,遮天蔽日的树木下也漫生阴影。钟凛随着他们的视线望向树下,可那树下什么也没有。他心里满是困惑,刚想开口,却猛然看见一只通体漆黑的鸟从半空翱翔而下,缓缓收翅停在一个倚在树后的人的手臂上,低鸣一声,瞬间化做几缕青烟,在空气中消失无踪。
“好大的胃口啊,玄火。”
那个倚在树后的人慢慢踱出,搭在肩上的缎袍坠地,视线饶有余裕的投向他们,深邃的双眸中闪着流金般的眩目光华。“不仅带走了我阁内的花魁,还私自将那个小鬼带离了华麟阁,你,区区赤龙,是在向我挑衅么?”
五十一、苦战
浮世夜话 浮世 五十一、苦战
作者:Gerlinde
背景色:
字体颜色:
字号: 小 中 大
恢复默认
“我并不想对你挑衅,不过,多有得罪,他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不能交给你。”
秦烈注视着那个树下的男人,眉关微微蹙紧,虽然话语从容,却暗暗把钟凛不动声色的护在身后。“而且,你又怎么有兴趣过问起花魁的事了?这花魁是华麟阁的人,与你又有何相干?”
“愚蠢,至今你还未曾察觉?”那个男人眯起双眼,视线缓缓投向他身后的钟凛。“那金碧辉煌的华麟阁正是我亲手造就,整个华麟阁都握在我的手中,你说,这和我是否相干,玄火?”
对上那个男人的视线,钟凛的后背猛然攀上一股恶寒,忍不住下意识紧紧攥住了秦烈的衣袖。这是那个叫梁征的男人,他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的人,他怎么也弄不懂,这座山绵延数里,险路交错,对方怎么就能这么清楚的找到他们在哪里。
他紧张的望了一眼秦烈,秦烈的眉关锁紧,赤色的眸子紧紧盯着那个男人,即使是他,也能清晰感受到环绕在秦烈身周的一股警戒而危险的氛围。钟凛还是第一次看见秦烈露出这种表情,即使是面对白啸时,秦烈一样谈笑如昔,眉目里神采飞扬,而面对这个叫梁征的男人时,秦烈的脸上却再也找不到笑意,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