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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为什麽和J?T发生冲突?”
“唔,多半是为了钱,或者女人。”
(他收到塞进手里的20块钱)
“库克在替帮会送货(粉末状可卡因),他一直从里面偷走货品,J?T警告过他,他还是继续偷。他们把他找来打了一顿,不准他在这里卖毒品。”
“这是什麽时候的事?”
“大概一周前。”
“在这之前还发生过什麽事?”
“关於什麽?”
“和柯弗利?库克有关的任何事。”
“我得好好想想。”
(又是20块钱)
“库克在贝里街捡到一张百元大钞,他很高兴,当晚去雷斯特酒吧喝酒时和那里的混混打了一架。”
“还有呢?”
“没有了。”
“嗯。”
“库克不是我杀的。”
“好吧,就到此为止。”
“能把大麻烟还给我吗?警官。”
“别在街上抽。”
“好的。”
04。杀手A
泰勒之家1039号靠近船舶码头,在一条肮脏杂乱的小巷里,但它实际上属於一个非常大的住宅计划区,整个区域大概有一英里左右,政府称其为埃莫森?豪斯住宅区,而住在这里的人则叫它泰勒之家。
为什麽要叫泰勒之家,已经没有人能够回答这个问题。埃莫森?豪斯住宅区差不多有一百年的历史,破旧的街道和楼房正述说著衰老和无奈。此刻天空仍是一片灰暗,空气中散布著海水的咸腥味,偶尔会听到发电机和码头机器运作的声音。
麦克沿著锈迹斑斑的铁柱往前走,巨大的粗绳连接著这些铁柱,尽管他并不是坐船离开,但码头始终带有远行的暗示。
整个白天和晚上他都在仔细阅读露比交给他的档案,在销毁它们之前,必须牢牢记住每个人的特征。麦克明白为什麽露比连续三天没有睡觉──要做的事太多,时间却不够用,因此当他终於能够把牛皮纸袋里的东西化为灰烬时,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又是凌晨,麦克站在这个死寂的街区,等著露比安排的接头人到来。
4:55。
一辆铁灰色轿车停在对面港口的长街上,从车上走下一个穿灰色驼毛夹克的男人,他站在吊车的阴影中,先向两边看了一眼,双手插在口袋里,接著穿过马路向麦克走来。
这个人有一张终日不见阳光的脸,皮肤惨白,眼眶因为头发的阴影有些发黑。他走到麦克面前说:“琼斯先生的车。”
这是约定的暗号,麦克说:“你早了五分锺。”
“哦。”灰夹克对此不太感兴趣。他们一起往铁灰色轿车边走,马路两头看不见任何人,只有各种吊车的安全指示灯忽明忽暗地闪烁著。麦克走近那辆车,往驾驶座旁的座位看了一眼,他看到一片黑影,本能的警惕使他往後车门的方向走了一步,这时手臂忽然被灰夹克抓住,接著上半身重重撞在车门上。一支史密斯威森手枪抵住了他的後脑,麦克趁他还没有开枪,猛然往後撞去,手枪因为冲击撞上了灰夹克的鼻梁,使他发出一声短促的呻吟。
麦克挣脱出来,转身一只手抓住枪,一只手抓住灰夹克的脖子。一瞬间情况就扭转了,现在轮到灰夹克被按在车窗上。麦克夺下他的手枪,驾驶座上的人钻了出来,但迎接他的是一声枪响,一串血花从他的额头冒出来。他往後退了两步,被码头铁柱的粗绳绊住,上身後仰,扑通一声从岸边掉了下去。
麦克回头看一眼身後,另一辆车停在路边,一个穿黑衣的男子从驾驶座里探出身,手中的枪正对著灰夹克的脑袋。又是一枪,黑衣人迅速缩回车座,对麦克挥了一下手。滚烫的鲜血溅满麦克的脸颊,铁灰色轿车的车窗玻璃上全是血和碎肉,灰夹克的脑袋成了一个血淋淋的肉球,像个假人一样跪在地上。
麦克擦了擦脸庞,转身走向对面的车。上车後,黑衣人向他扔了一条毛巾和一个旅行包。这个人穿著黑外套,脖子上戴著一条银色的十字架项链,从後视镜中反映出来的脸十分慈祥,脸上有一些和蔼的皱纹。麦克注意到黑外套上用金线绣著莫特利福音教会的字样,他是个牧师。
车开了,牧师直视前方,旁边的座位上放著他的手枪,一支柯尔特M1911A1,麦克想到刚才迅速果断的两声枪响,他的准头可非比寻常,稳定性和控制力也相当出色。
“琼斯先生。”
牧师指了指自己,微微一笑,难以想象他才刚杀了两个人。
麦克没再和他交谈,擦掉了粘稠的血浆後,他开始翻教士给他的背包。背包里有一本护照,一张标著萨伦基尔字样的城市地图,一本旅游指南,一瓶水,一部手机,一个打火机,几件衣服,还有一个装著信用卡和现金的钱包。麦克翻开护照,虽然一切都是假的,但陈旧的封面和几乎用完的空白页让假象看起来很真实。护照上他的名字叫亚当?弗格斯,25岁,是个爱好旅行的年轻人。
十分锺後,牧师把车停在一家汽车旅店门外,旅店老板的女儿心照不宣地为他开了个小房间,麦克把身上的血洗干净,换上一件衣服。这是个突发事件,他们本来不该在这停留。
琼斯先生在车里等他,然後他们继续上路。
麦克在洗澡时想,那辆铁灰色轿车里的人是谁?露比的安排向来不出意外,至少以前从没有过。一个出色的情报贩子首先要学会如何隐藏自己的秘密,而聪明的情报人员知道保守秘密非常困难,因此为了避免被对手获取,总是会在秘密形成前散布一些听起来挺像回事的假消息。琼斯先生的车是准时到的,铁灰色轿车早了五分锺。显然,这五分锺并不是由於错误的情报,而是为了避开琼斯先生的枪。如果麦克迟钝一些,他们可能已经打烂他的脑袋,开车扬长而去。
谁要阻止他?他和露比商量的结果甚至只是个模糊的雏形,一个算不上计划的计划,但对手似乎已经竖起了耳朵,在暗中窥听著他们的一举一动。
一辆巡逻警车拉响了警笛迎面而来,等它擦身而过後,麦克松了口气,开始回想什麽时候起他对警方如此防备。现在还不能肯定是不是已经有人为刚才在码头上的枪击案报案,但他和琼斯先生都明白,这是个永远的悬案,职业杀手是不会留下任何线索的,哪怕他们成了尸体。
“第一批杀手很弱。”牧师忽然开口。在此之前他们都显得有点冷淡,现在琼斯先生十分和蔼地对他说:“你要多保重。”
“谢谢。”麦克说,“我会的。”
琼斯先生从镜子里望了他一眼:“你看起来不太像。”
“不太像什麽?”
牧师慈祥地笑了笑,要不是他的枪一直在行驶途中轻轻撞击著安全带的卡扣,他将是一个多麽完美的神职者。麦克从他温柔和善的笑容中读出了含义,你看起来不太像顶尖杀手,凶多吉少,愿主保佑你。麦克没有为自己辩解,“看起来不太像”并不全是贬义,况且他习惯了第一秒的警告,永远不会成为先开枪後思考的人,也不想做个“看起来很像那麽一回事”的职业杀手,或者说,这是杀人狂和杀手之间微妙的区别,因此对於牧师意味深长的笑容他仅仅报以微笑。
车子安静地穿过城市,没有音乐,没有凌晨新闻,没有更多对话。
05。画像
这位先生大约三十五岁左右,穿著件红黑格子的棉布衬衣,袖口和手臂上染著黄黑色的油污,身上散发出一股海鱼的气味。他面容疲倦,脸颊瘦削,但四肢十分有力,坐在这张并不太舒服的凳子上大约有两小时,来来往往的人让他感到十分紧张和焦虑。
“肯特先生?”
“是。”听到有人叫他,托比.肯特把双手放在膝盖上搓揉了一下,似乎想站起来,但是因为面前的人递给他一杯热咖啡而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谢谢。”他说。
“吃过早饭吗?”
“还没有。”托比老实回答,“什麽时候能开始做笔录?”
“很快。”对方说,“马上就开始,你想吃一个百吉饼吗?这是给塞缪尔警官买的,可以分给你。”
“好的,谢谢。”
“别客气。”於是对方又递来一个纸袋,里面有几个夹著烟肉、洋葱和蔬菜的百吉饼。托比咬了一口,他确实饿了,经过一晚上的码头工作,这个时候他应该在家享受妻子为他端来的一份炒蛋和热狗香肠,而不是在陈旧阴暗的警局里等待那个什麽迟迟不见人影的塞缪尔警官。
“味道怎麽样?”
“真不错,但我更喜欢奶酪。”
对方笑了笑说:“谁不喜欢呢?”这位友善的陌生人没有穿警服,只穿著件蓝色宽大的带帽衫,看起来像个大学生。
等到托比吃完整个百吉饼,喝掉最後一点咖啡时,传说中的塞缪尔警官终於向他们走来。他是个胡子拉碴的男人,穿一件旧牛仔布衬衫,外面套著棕色夹克,一边走一边摸著自己的後脑勺,正试图把凌乱浓密的头发弄得整齐一些。托比看到他另一只手上拿著块记录板,一支红黄相间的铅笔夹在铁夹上,当他走到门口时因为注意力全都在後脑勺上,所以和迎面而来的金发女郎撞了个满怀。
看到撒了一地的纸和断成两截的铅笔,警官先生做了个十分无奈的手势。
“奥斯卡,你的魂丢了吗?你这个星期睡了几小时?”
塞缪尔警官捡起地上的记录板,把断了的铅笔丢进垃圾桶,又搔了搔脑袋,这个动作引来了在场更多人的不满,托比更是忧心忡忡。十分锺後,他坐在奥斯卡.塞缪尔警官的办公桌对面,显得比刚才在走廊上更紧张。
“托比.肯特先生。”
“是的。”
“我叫奥斯卡.塞缪尔,这位是彼得.菲利克斯。”
托比拘谨地向两人行注目礼,奥斯卡说:“今天是你报的案吗?”
“是的。”
“当时你在干什麽?”
“我在码头工作,早上有一批货物要出港。”
“你听到了枪声吗?”
“是的。”
奥斯卡打了个哈欠,彼得轻轻咳嗽希望他注意形象,尽管他不能代表整个警界,但毫无疑问在这位目击证人心中已经留下警察都是敷衍了事的坏印象。奥斯卡又开始找他的马克杯了,他的宝贝杯子在一堆废纸下面,倒扣著,杯口在桌面上留下一个可疑的圆圈。
“你听到了枪声。”他迷迷糊糊地用食指和麽指捏住自己的下巴,“然後呢?你看见了什麽?”
“我看见街上停著两辆车,一辆铁灰色的BMW,还有一辆黑色雪铁龙。BMW车里的人刚钻出来,脑门就被击中,扑通一声掉进海里,另外那个被压在车上的人後脑勺中了一枪。”托比的脸涨红了,不仅仅是害怕,还有一点紧张和刺激。他感到自己的脚跟抬了起来,离开地板,脚尖的力量支撑著他的膝盖。尽管坐在椅子里,还是忍不住双腿直抖。
“他的脑袋上飞出一块,也许是骨头,或是肉块,血喷洒在车窗玻璃上。”
“你看到凶手了吗?”
“是的。”
“凶手是一个人?”
“不,两个。黑色雪铁龙车里还有一个,穿著黑衣服,可是因为车停在对面的街上,我没有看清他的长相。”托比显得很遗憾,犹豫了一下,似乎在收集更多回忆,毕竟事情发生才不过两小时,他搜肠刮肚地寻找有用的信息。托比可能没有意识到自己正下意识地对奥斯卡和彼得表现出一种好市民式的讨好,作为一个平凡的码头工人,他很少有机会成为一起凶杀案的重要证人。
“我还能做些什麽?”他说完了一切,甚至有些失落。
“呃。”奥斯卡拨弄著杯子,记录板上一个字也没留下,很显然,这是一起永远破不了的案子,警方不会花太多时间去调查。托比报案後他去看了一眼现场,然後回来睡了两个小时。最近他正在没日没夜地调查几件少女失踪案,比起职业杀手们的业内竞争,那些姑娘的下落更需要投注精力。
等海里的尸体打捞上来再说吧,奥斯卡想。这又是遥遥无期的事了。他看了托比一眼,後者也正满心期待地看著他。
“谢谢你的帮助。”奥斯卡公事公办地说,“肯特先生,你可以回去了,我们记录了你的联系方式,如果有需要还会来找你的。”
“警官先生,难道你不想要一张通缉令吗?”
“通缉令?”奥斯卡不太确定地重复了一遍,然後说,“哦对,一张通缉令,我们会做的。”
这回连托比都看出了他的敷衍了事,这让他感到有些气愤,他从一个木讷的工人摇身一变成了慷慨激昂的演说家,把从电视剧里看来的那一套指手画脚地照搬过来:“对啊,一张通缉令,一幅凶手的肖像,从一个有各种五官图样的电脑里拼凑出来,然後再和全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