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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也破天荒地弯了起来。
“你这孩子,父子俩有什么好谢的。爸爸知道你这是为了我好。”叶逢春瞧得有趣,原来这家伙竟然也会笑,他还以为这孩子天生只有一种苦巴巴的表情,“商人重利轻别离,你们都在肚子里骂我一身铜臭,是不是?”
叶逢春并不是不会开玩笑,只是环境所迫少年老成,身边没什么人能让他毫不设防地说话罢了。连他自己都没发现,在这个性情温和乖顺的儿子面前,他越来越放松。当然他也并不知道,叶攸同的温柔和乖顺,仅仅只给他一个人。
听了父亲的话,孩子的头顿时摇得像个拨浪鼓,“不是的,从来没有,你是为了我们大家才这么忙……”忽然发觉氛围不对,一抬眼才知道父亲是在和自己说笑,不由惊讶得微微睁大了眼睛。
叶逢春同样也没料到他一个孩子会说出这样体贴懂事的话,好像他这近二十年来的劳碌总算有了个着落——真难以想象,在他这个不合格的父亲长期的漠视之下,这个孩子竟然仍旧如此努力地想要靠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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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一家人准备出去渡假的期间,又一次不告而别超过半个月的小姑姑叶知秋终于回家了。
那是一个下着雷阵雨的午夜,全家人都已睡下,突然一阵连续不断的汽车喇叭狂鸣惊醒了叶攸同。被这嚣张的声音吓了一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赶忙他起身下楼查看。
到了楼下发现大客厅里灯火通明,父亲坐在会客沙发上,脸色凝重;平时都是一副吊儿郎当的小叔叔老实地站他身旁,连继母也披着睡袍睡眼惺忪地走了出来。
二十四岁的叶知秋穿得很暴露,浑身的酒气让在场的人都不禁眉头一皱。看见如此的大阵仗,她却一脸的满不在乎,径自穿过众人回房里去。
“给我站住。”叶逢春从沙发上站起来挡住她,口气里并没有特别的波动,可是谁都能听出那声音里的寒意。见妹妹停下脚步,他的眼光一瞥左右,“你们都回房去。”
继母和叔叔各自离开,放心不下的叶攸同磨蹭着走在后面,趁人不注意便藏在楼梯的阴暗处。
“你还知道回来。”叶逢春从不发怒,他认为那是无能之下穷形尽相的表现,对于解决问题并没有好处,这淡淡的薄责已是他的极限,“下次要是再这样,我会停掉你的信用卡。简直不成体统。”
“哼,谁不知道整个叶家就您大少爷最成体统,私生子今年都十六了。”叶知秋冷笑,清清脆脆地嘲讽着,“你还是这么喜欢用钱砸人,不过想砸死我叶知秋,还不够。”
躲在墙角的叶攸同听到她的话,身体一颤。他知道父亲和小姑姑的关系一贯不太好,却不知道已经到了这样水火不容的地步,想到自己竟然是别人侮辱父亲的把柄,这让他难受得几乎无法呼吸。
“你以为糟蹋自己,就能报复我吗?”叶逢春深吸一口气,仍旧平静,“你的日子是你在过,自己要好好掂量,省得以后后悔。”
“你以为你是谁?我为什么要报复你?”叶知秋的声音冰冷,“至于后悔,我最后悔的就是当初什么都告诉你!”
“知秋,不过是一次恋爱失败而已,你有必要赔上一辈子吗?”叶逢春很清楚,这个倔强好强的妹妹并不是恨自己拆散了她和那个男人,而是不能面对自己看走了眼和被男人骗财骗色的事实,可惜她当局者迷,竟将他这个哥哥当作了罪魁祸首,“这么些年了,你也该颓废够了,振作起来吧。”
“我的事不用你管。”叶知秋一咬牙,奋力推开挡在面前的大哥,“我看你就是要把我们姐弟三个捏在手心里才甘心,少假惺惺地一副为我好的嘴脸,伪君子!”
听到妹妹这么一说,叶逢春愣了一下。等到高跟鞋的跫音渐渐消逝他才回过神来,怔怔地坐进沙发里,啪啪几声关掉大厅里的遥控水晶灯。等到自己完全陷入黑暗之中,他才闭上眼睛伸手揉了揉有些胀痛的额角。
没过多久,叶逢春突然感到有一双细瘦冰凉的手在他头部两侧的太阳穴上轻轻按摩,一开始有些怯怯的,后来似乎见自己没有拒绝,逐渐加大了力道,那恰到好处的转揉让他的头痛立刻缓解了许多。
鼻端传来和自己同一牌子的沐浴乳的味道,不用睁眼叶逢春也知道来人是谁,况且这个家里除了那孩子,也再没有别的人会为自己做这种事……等等,如果他一直在旁边没有走,那么刚才知秋的话,他都听到了?
想到这里叶逢春再也无法淡定,睁开了双眼。
此时屋外阵雨已止,月华破云而出,将站在身前纤细的身影镀上一道淡淡的光晕,整张脸却看不真切,只有那双眼睛里流转的一点点温暖的微光让叶逢春略略放心,“你姑姑只是恨我,不是故意那么说你。”
“没什么。”叶攸同摇摇头。小时候听过的冷嘲热讽太多,他早已不在意,让他介意的只是自己的存在竟是完美的叶逢春身上唯一的污点,“你别太挂心了,姑姑以后一定会好起来的。”他低声地安慰着,不忍眼见父亲在繁忙的工作之后还要为这些家务琐事纷争口角,劳形劳神。
叶逢春听了儿子的话,胸口的烦闷略略减轻了一些。站起身来吁了一口气,还是有些心疼孩子刚才所受的无妄之灾,在黑暗中他不由自主地圈住那细瘦的腰身将人抱入怀里,像小时候一样伸手在那柔软的头发上轻轻抚摸着,心里想的是如果弟弟妹妹都像眼前的这孩子一样懂事,那该有多好。迎夏那边,似乎最近也不大安分……
他只顾着想心事,一点也不知道,因为父亲这个几乎没有经过大脑的动作,叶攸同的一颗心砰砰狂跳,几乎要飞出喉咙。鼻端充盈着属于叶逢春的味道,他紧张得一动也不敢动,也舍不得动,只是安静地靠在父亲坚实的胸前,默默分享着彼此的体温。
第七章
等到叶逢春调整好休假,准备带着妻子儿女一起去某著名海岛度假的时候,却听见儿子吞吞吐吐地说他有事也许不能同去了,“放假之前就和同学约好的,不小心忘记了,我不想对他们失约,所以……对、对不起。”
尽管事前在心里排演过多次,叶攸同撒起谎来还是那样磕磕巴巴。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朋友邀约。他早想过了,继母并不喜欢自己,要是旅途中加上他这个多余的人恐怕会破坏气氛。他只是希望父亲与继母能够愉快地度假,尽快和好。最主要的是,怎么看爸爸和朱阿姨还有妹妹才像是一家人,自己在他们身边肯定会很奇怪……
实际上叶攸同的内心深处自然是极度渴望能与叶逢春一同出行,更不愿意无端端和父亲分开这么多天,在说出这些违心话的同时他的心脏都痛了。
叶逢春望着眼前那颗栗色的小脑袋和微微发颤的肩头,挑了挑眉——这孩子,难道真的没发现自己说谎的技巧究竟有多么拙劣吗?怎么好了没多久又开始闹别扭了?为什么宁可撒谎也不愿意跟着他一起去玩?心中霎时转过无数问题,叶逢春一向止水不波的心里居然泛起一丝焦躁的涟漪,“你抬起头来,看着我。”
叶攸同一愣,仍旧听话地抬起了头,却无法逼视父亲仿佛洞悉一切的目光——叶逢春的双眼皮很深,眼眶微凹,鼻梁高直,接近西方人的立体轮廓让他看起来像一尊古希腊雕像,充满了庄严和匀称之美,就连双唇里吐出来的声音也透着不可置疑:“嗯,你们到底约的是哪一天?要么我亲自出面帮你去和同学道歉,要么我们迁就你改时间,反正也不急着出去。”叶逢春也不戳穿他,只是淡淡地说道。
就凭这点微末道行就敢在老爸面前耍花枪?哼哼,你这小东西还嫩了点。
果然孩子听了他的话,脸色一白,眼中掠过一丝惊惶,倒把叶逢春瞧得有些心疼。应该是有什么原因的吧,不然这孩子不会这样,明明是好心提醒他要和全家聚一聚的。
“嗯,不、不需要的……”原本以为自己去不去都不重要,只要随便说个理由爸爸肯定不会深究,没想到会被反将一军,叶攸同支支吾吾地,声音越来越微弱。现在要临时编造一些话来圆谎,他的大脑里突然间一片空白,急得几乎六神无主。怎么办?
见孩子这个反应,叶逢春的心里更加明确了,“如果你不想去,可以直接说,爸爸不会强迫你,为什么要说谎呢?”生怕吓到这个敏感细致的孩子,父亲尽量和善地问,“还是……你根本不想陪爸爸一起去玩?”说来说去叶逢春还是很介意这个问题,虽然知道大多数这个年纪的孩子都不喜欢和父母一起外出,可是儿子明明一贯很爱黏着自己,突然这样肯定事出有因。
“不是的!”说谎被父亲当场拆穿,叶攸同窘迫得一张脸红一阵白一阵,最后终于败下阵来,低头垂睫小声地将心中的顾虑说出口:“我只是希望爸爸和朱阿姨能够玩得开心,有我在担心你们会不方便……”
“胡说。你是我的孩子,一家人出去玩有什么不方便的?”这孩子怎么会这么想?听他说这句话的口气里透着无法忽略的自卑,叶逢春这辈子第一次有发火的冲动,不过他仍旧克制住了——无论如何,儿子的出发点究竟还是为了他这个父亲,“旅行计划原本就是因为你的提议而决定的,你怎么可以不去呢?我不是说了吗,小孩子家只要听大人的安排就好,你不需要考虑那么多。”见孩子因为自己有些严厉的语气而瑟缩了一下,叶逢春又换了温言宽慰,再诱之以利:“乖乖跟爸爸去玩,爸爸带你去潜水,吃好吃的,嗯?”
父亲胡萝卜与大棒齐发,威严和温柔同施,都说到这个地步,能跟他一道出游的巨大诱惑早已让孩子怦然心动,此刻哪里还有不愿意。叶攸同轻轻点了点头,又止不住兴奋地抬头望了父亲一眼,在发现对方眼里的那一点点戏谑时,瞬间晕红了脸——他一定是发现了吧,自己根本就很想去很想去……想得心都痛了。
将儿子的神态表情丁点不漏地看在眼里,一贯严肃自律的叶逢春极少有地淡淡牵起了嘴角——这孩子真的很单纯,很容易害羞,就连肚子里那点弯弯曲曲的小心思也显得如此可爱。以前一直对他关心不够,以后一定要好好补偿。
而叶攸同则望着父亲英俊的笑脸,完全看得呆了。
飞机在大洋上空平静地飞行。
经过了第一次坐大飞机的兴奋和激动,还是幼童的叶芃芃已经累得靠着妈妈睡着了。大型空客的头等舱内旅客比较少,也显得特别安静,看来为了对付这超过十小时的飞行,大家都打算先将精神养足一些。
叶攸同靠在柔软舒适的座椅中,按动手柄将前面液晶显示屏里的节目扫视了一遍,却怎么也无法集中精神——仅仅一个扶手之隔,叶逢春就坐在他的身边,聚精会神地阅读着一份英文杂志——因为是国际航班,飞机上提供的读物大都是外文的。叶攸同想起刚才那些穿着民族服饰的漂亮空姐都是用英文在为乘客服务,再想想自己那仍旧凄惨的英文听力,一出国简直就成了聋子,不禁有些不安。不过想到父亲就在身边,又顿时觉得没什么好担心的。
他八岁才开始上学,之前可以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文盲,连中文都大字不识,更别说什么英语了。想起刚上一年级的时候,全班年龄最大的人是自己,可是学习成绩垫底的也是自己。小伙伴们无一不是从幼儿园起就开始学这学那,只有他什么都不懂。
对于身边少数的异己分子,人们给予的往往不是宽容,而是排斥和误解,小孩也不例外。尽管身量不高还能多少掩饰一下自己超龄生的身份,但是在学业上因为起步晚而造成的明显笨拙却让年幼的叶攸同吃尽苦头——诸如“大笨蛋”、“脑子不好使”之类的评价也不知道听过多少次。
第一次英文测验他毫无意外地吃了个大鸭蛋,全班同学嘲笑的眼神简直让他想去死。那时候学校要求家长对孩子的成绩单签字并批注意见,叶攸同面对这样的成绩根本没有脸去见叶逢春,他凄凄惶惶不知如何自处。
当时还是中学生就一肚子馊主意的叶傲冬发现这个侄儿不对劲,将他拉到一边半是哄骗半是威胁地让他吞吞吐吐地说出了实情。叔侄俩商量半天最后的结论是,由叶傲冬冒充家长帮他签字。十四五岁的半大男孩只晓得刺激好玩,哪里管得了其他,而且这个小白菜一样好欺负的侄儿也实在很有趣,只要对他说一句“你敢不听话,我去告诉你爸爸让他把你赶出去”,就可以让他供自己驱使,真是百发百中,万试万灵。
虽然靠着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