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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王妃轻轻摇头,接着就道:“但我想,他那么聪明,应该想的到。”清瑜笑了:“该说你们俩谁傻呢?一个生了那么多年的气,另一个明明知道为什么生气就是不说,指望着他主动知道。夫妻之间,连这些话都不能说,比陌生人好不了多少。”
襄王妃面上露出罕见的羞涩来,接着想到什么:“后来,他出征又有了柳姬,我就想,我是白为他操心了,倒不如青灯古佛过一生。”柳姬,提到这个名字,清瑜的眉微微皱起,接着就道:“柳姬算个什么?纵然她得四弟宠爱哪又算个什么?”
是算不得什么,但若那个人是自己丈夫心中所爱,又全不一样了,想到柳姬,襄王妃不由握一下拳才道:“我和他,毕竟不是十几年前了,若这次我的示好没有结果,还求……”
清瑜已经直接接口:“我答应你,若这次四弟依旧如此,你们夫妻还是这样,我不管四弟怎么反对,都会让你离开襄王府,至于你是要去依安乐侯居住还是出家,任由你选择。”襄王妃面上绽开笑容盈盈拜下:“多谢娘娘。”
清瑜扶她起来:“总是妯娌一场,我怎忍心看着你这么年轻就伴青灯古佛?只是夫妻之间的事,我们外人总不好置喙。”襄王妃昂起头,如同还是当年这宫廷之中骄傲的公主,而不是王府中那个冷漠无语的王妃:“是啊,夫妻之间的事就要夫妻之间解决,原先我想的太简单了。”
看着她眼中清瑜从没见过的那种神采,清瑜不由笑了:“你能这样想就好,至于四弟,我会让你大哥劝着他些,总是结发夫妻。”襄王妃垂下眼,清瑜牵起她的手:“快些进去吧,再晚了,就让众命妇饿肚子了。”
襄王妃面上又露出笑容,跟在清瑜身后进去。众命妇起身相迎,看见襄王妃面上神色和方才有些不一样,陈柳的眉微微一挑,只和平王妃交换一个眼神就各自坐下。
纯漫婚礼结束,纯凌就前来辞行,要赶回幽州过年,虽然清瑜心里十分担心,但纯凌既已决定,清瑜也不能再多说,只让她过完年再回去。纯凌摇头:“母亲,我知道您舍不得我,害怕我出什么事。可是女儿已经说过了,况且大伯那里,这样两道诏书发下去,只怕他会有别的念头,女儿赶回去,也能劝大伯。”
清瑜伸手摸上纯凌的脸:“可是孩子们还小。”纯凌的眼垂下:“母亲,大伯怎么说也是孩子们的伯父,如果他丧心病狂起来,”说着纯凌就抬起眼,面上的神情十分刚毅:“母亲,你放心吧,我早已不是孩子了。我已有自己的儿女,会保护自己的孩子。”清瑜伸手把纯凌拥入怀中,很快就放开:“那五百护卫已经挑好了,他们会听你号令而且只会听你号令。”
纯凌点头,清瑜拍拍她:“去和你娘辞别吧,她才欢喜了几天就又要和你分开了。你和我说的话一定要应。”纯凌后退一步给清瑜行礼,起身后往殿外走。清瑜看着她的背影,孩子们就这样一个个长大,总有一日会这样离开自己,而到时丈夫就已不在自己身边。
清瑜低头,泪掉落在地衣上,很快就消失不见,这殿内的火盆似乎点的太多了。清瑜直起身,眼中的泪已经消失不见,唤来宫女撤掉一个火盆,接着就是宦官进来呈上赏赐给纯凌夫妻的礼物,清瑜看都没看单子,直接就道:“按上面的所有再加重三成。”
宦官的舌头都有些打结:“可是娘娘,这份单子已经比赏赐给别的公主们都重了。”清瑜这才抬眼看宦官:“新安公主是陛下长女,也是唯一一个不在陛□边的女儿,加重赏赐以安陛下之心,难道别的公主们会有不满吗?”
清瑜甚少疾言厉色,宦官额头有些汗生,忙拿起单子道:“是,奴婢明白,奴婢这就让人重新拟定。”清瑜这才挥手让宦官下去,再多的赏赐也不过是身外物,掩盖不住纯凌这次回幽州和原先几次的不一样。
清瑜觉得头有点疼,用手揉一下额头耳边已经传来陈枚的声音:“凌儿,去如娘宫里了?”清瑜往后一靠,刚好靠到丈夫胸口,她也没回头而是用脸蹭着陈枚的胳膊:“是,她和如娘,想来有很多话说。你这个当爹的,还是不肯见她?”
陈枚转到清瑜面前,话语里带着追忆:“我,我不知道进到凌儿怎么说,她是我的第一个孩子,出生时候阿父十分欢喜,抱着她说,陈家的女儿,一定会有荣华顺遂的一生。可是现在我才明白,荣华顺遂的一生,有多不容易。即便你我身为帝后,可牵绊也太多。”
清瑜抬头看着丈夫,伸手去摸他的脸:“纵使贵为帝后,也不是事事随心所欲的。不过,你该庆幸的,因为你还有我。”陈枚笑着拉住妻子的手:“是,我该庆幸,我还有你。”清瑜的手来到陈枚的胸口处,天气越冷,陈枚的咳疾越重,已经诏了好几次太医,太医开的药总是十分温和,只要过了冬就好。
陈枚的眼随着妻子的手来到自己胸口,笑着道:“别担心,我还有好几年呢。”清瑜的眼眨了眨,好让泪水不出来:“可我,怎忍心看你受苦,我宁愿自己受苦。”陈枚轻轻拍着妻子的背:“但我更不愿你受苦,你是我这一生最珍爱的人。”
清瑜的脸上不由泛起一丝羞涩,直起身看着丈夫:“好不害羞,都做外祖父许久的人了,还说这样的话。”陈枚恋恋不舍地望着妻子,如果能选择,真的愿意和她就此归隐山林,可是不能,还要把这摊子都理顺了,然后才能安心离去。
清瑜被他眼里的不舍望的面上绯红:“其实,他们说的对,我年齿已长……”清瑜的口被陈枚掩住:“他们说的不对,纵使你白发苍苍,在我眼里,也是当年那个杏树下的少女。我多想看你白发苍苍的样子,但是等不到了。”
清瑜把眼里的泪悄悄抹掉:“好了,说这些做什么,说了只会垂头丧气,你有一日就要活的开心一日。快过年了,是不是再宣召一些命妇带着女儿们进宫,好好地挑个太子妃出来?”陈枚握住她的手:“你是皇后,这事,全听你的。”
清瑜的眉一挑:“哎,可是也是你娶儿媳妇。难道你就全不操心?”陈枚瞧她一眼:“但娶儿媳妇回来是侍奉你啊,我可要离儿媳妇远点,省的到时候你吃无名醋。”清瑜伸手往丈夫身上扭一下,只愿丈夫在自己身边一日,就开心一日。
纯凌夫妻选在十一月初十离开京城,随行的行李比起上京时候要重了四五倍,除了赏赐给他们夫妇的,还有赏赐给卢隆全家的,这些赏赐都比往年加倍。再加上奉命护送纯凌回幽州的五百护卫,算得上浩浩荡荡一群。
对女儿离去,如娘是最伤心的一个,清瑜让宫女们比平日更小心地服侍她,正好宫中梅花盛开,又降下一阵雪,清瑜在梅林之中摆赏梅宴,让把如娘也请来,好让她说笑欢喜。
这次邀请来的命妇并不多,不过十来个人,这赴了差不多一年的宴席,众命妇随着这越来越少的人数,知道未来太子妃只怕就要在这几位次次出席的闺秀中产生了。
而来赴宴的闺秀们慢慢摸清清瑜的脾气,知道她不喜人太过拘束,那种精心装束也渐渐消失,代之的都是比家常装扮稍微端庄一些的打扮。清瑜见闺秀们每次来赴宴和上次打扮都不大一样,而且慢慢和自己喜欢的打扮相近,倒真心叹服,这样的察言观色,自己真是学一辈子都学不到。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清瑜从十六岁后,就渐渐不需要察言观色了。
☆、赏梅
梅林之中原本就有专门为赏花而建的楼阁;楼高两层;赏花宴自然摆在楼上,此楼四周都有窗户;可依窗赏梅也可走到楼外玩雪赏梅。
今日来的都是闺秀们,清瑜和她们说了会儿话就笑着道:“外面梅花开的正好;你们在这里面也拘束的很;去外面看花吧。”少女们应声退下,不一时梅林之中除了梅花,还多了少女们的身影,她们或三五成群;指点着那树花开的好,或独自一人靠着梅树;口中喃喃念诵,似乎是在吟哦诗词。
白雪红梅本就让人赏心悦目,再加上少女们不时传来银铃般的笑声,如娘不由叹了口气:“难怪人都爱喜新厌旧,看了面前这些少女们活泼灵动,笑语欢声,倒显得宫女们一个个太过循规蹈矩。”
清瑜只一笑没有回答,身边侍立的杜女官已经道:“贤妃娘娘素来仁厚,待宫女们也极好,只是无规矩不成方圆,宫女们谨守宫规是本等。若太放任活泼,到时难免会冲撞了人。”,如娘听杜女官这样说也笑了:“瞧瞧,我不过就这么叹一句,尚仪你就说这么一大套出来。罢了,我还是细细瞧瞧这些少女。”
清瑜转过眼对如娘道:“尚仪掌宫中礼仪,若纵容宫女,那不就成失职?其实贤妃你也不用太叹息,等淑儿的女儿大些,到时让她进宫陪着你,不就一样活泼灵动?”纯淑十月生下一个女儿,到今日还没满月,宫中虽赐下各种药材,又让女官在纯淑身边照顾,但毕竟比不得平常人家,能亲自去看望女儿。
清瑜倒罢了,如娘平日没多少事,此时就盼着能有个小孩在自己面前承欢。可毕竟纯淑不是如娘亲生女,如娘也不好越俎代庖说要去探望纯淑,听到清瑜这话,如娘笑道:“这是娘娘体恤妾,不过到那时候,只怕淑儿和驸马就舍不得了。”
说着如娘不免想到纯凌,不由叹了一声,清瑜拍拍如娘的手:“凌儿还在回幽州的路上,你这一天就念她数次,到时若念的多了,天气有冷,她着了风寒可怎么办?”清瑜甚少开玩笑,如娘不由敛眉一笑,这才抬头继续看着梅树下的少女们。
此时天上彤云密布,接着就是一阵风吹过,天有些暗沉,看来又要下雪了。宫女们忙把清瑜和如娘面前的火盆重新压上几块炭,又把窗关上几扇。清瑜见她们把窗都要关完,笑着道:“不必全关完,这屋里暖和,吹点风进来人也清静些,倒是请姑娘们都来阁内坐着,大家一起看雪喝酒。”
话刚说完就听见楼梯响,两个少女跑了上来,头前那个还用手捂着耳朵:“外面一下就冷起来,好在我跑的快,不然就淋了雪。”清瑜已让宫女给她们倒杯热酒:“喝杯热酒暖暖身子,是我的不是,只想着让你们去看梅花,倒忘了外面一时就冷起来。”
这少女是兵部尚书姜裳之女,已来赴过数次宴席,对清瑜已十分熟稔,笑眯眯地把酒喝完才笑道:“若不是娘娘让妾们出去,怎会看到这么好的梅花?妾家里虽也有几棵梅花,却没宫中开的这么好,也没这么多。”
另一个少女是她表姐张莹莹,此时把身上的斗篷脱下才笑道:“表妹你们家的那几棵梅花已算很好的,似我家里,种树种花总种不好。”此时其余的少女们这才走回阁内,看见张姜两女在和清瑜谈笑,有几人面上微微变了变。
这变色并没逃过杜女官的眼,她暗地里记下,清瑜已让宫女们给这些少女也倒酒驱寒。此时窗外的风越发大起来,一阵小雪珠随风落下,这阵小雪珠之后,就有雪花飘下。
已有人道:“昔日谢家谈诗,曾有撒盐不如飘絮一说。可今日瞧这阵雪,该是撒盐之后方飘絮。”
清瑜顺着说话声望去,见是礼部侍郎朱怀之女朱颜,她是京中有名的才女,对这个才华出众的少女,清瑜一直举棋不定,是该把她放在名单上呢还是任她在宫外?此时听到朱颜这话,清瑜决定还是放她在宫外,毕竟这宫中太过拘束,这样的女子该为她择一个能互相唱和的好郎君,而不是让她进宫中来。
清瑜思忖时候已有人笑道:“朱姊姊果然不愧才女之名,此时梅花盛开,姊妹们齐聚,朱姊姊何不吟诗一首以记其事?”清瑜见说话的是王夫人长子的女儿王萼,再看见她眼虽然睁的很大,仿佛只是个普通提议,但双手却不自觉握紧。
清瑜的眉不由微微一攒,前几次来赴宴这姑娘还大大方方的,怎么今日就这样急迫,贞嘉皇后的侄女,怎么竟如此浅薄?朱颜没料到自己一句竟被人将了一军,眉也微微一皱,王萼身边的少女已经开口:“表妹你太淘气了,梅花入诗极难,你还要把我们都入诗,这不是出难题吗?”
王萼还待开口,这少女已经对朱颜道:“朱姊姊,沁灵在此代我表妹赔罪。”如娘已在清瑜耳边道:“这到底是故意做好的套呢还是当真解围?”清瑜只瞧如娘一眼:“数你心眼多。”但如娘说的话已经进到清瑜心里,见朱颜有些进退两难,清瑜微微一笑:“朱姑娘,历代吟梅花诗极多,你今日就做一首吧,只是有一点,今日虽全是闺阁女子,这诗却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