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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怀安像鬼魂一样开着车回家,路上险些撞到人。家里和他早上出门的时候没有什麽不同,他刚想松口气,打开衣橱换衣服,却发现衣橱的一半已经空了,而苏放所有的衣服都不见了。
他发疯了一样打开抽屉到处找属於苏放的东西,没了,都没了。苏放早就做好了准备,收拾了一切,只等着在电影院折磨他一次,然後和他老死不相往来,再也不会给他任何机会。
顾怀安像孩子一样纵声大哭,然後电话响了。
“你好,顾先生,非常抱歉那麽晚打扰你,可我的当事人希望你能在第一时间知道他的意愿。哦,对了,我是申爱律师事务所的律师,敝姓周,我代表苏放先生想跟你合意一下关於你们共同财产的分割。”
“你说。”顾怀安摸了一把脸,回应得有气无力。
“是这样,虽然你和苏先生没有法律上的姻亲关系,但你们共同生活了两年,账户也是联名账户,甚至苏先生在你的公司里入了股,这些都是你们的法律关系。苏先生的意思是不动产他不要了,存款和你一人一半,车他开走,另外,他打算从你公司撤股,请你公司的会计核算出他的股份,以你公司现在是市价折算现金给他。这个具体我明天会去贵公司和顾先生谈,顾先生您看您什麽时候方便?”
顾怀安心脏发麻,大吼一声,把手囧机往电视机上摔去,LD液晶屏碎成了几道裂纹,手囧机闪了几下,最终黯淡了下去。
顾怀安像死了一样躺在沙发上,不想起来,真希望明天的太阳不用升起,这样他就不用面对苏放要跟他分开的事实,不用面对他们跟分家产似的算计那些共同财产,他可以付出所有的代价来挽回他的错误,只要苏放不离开他,就算是让他砍手砍脚,他都是愿意的。
太阳不会因为他不想它升起来而永远沈睡,天亮後,顾怀安稍微打理了一下自己,去公司。
“顾总,有个姓周的律师在等你,说和你约了。”顾怀安头皮一麻,为什麽阴魂不散地缠着他,让他连一点点喘息的空间都没有?
他可以摔电话,却不敢不见苏放的代理律师。麻木地听着苏放对他们财产的宣判,顾怀安抬起充满红血丝的眼睛问:“苏放人在哪儿?我想跟他亲自谈谈。”
“对不起,苏先生昨晚凌晨的飞机出国度假了,上飞机前才把这些资料传真给我,并且委托我全权代理。他希望回来的时候,能和顾先生像是从来没认识那样。”
“怎麽可能!我们在一起了那麽多年,认识了十几年,难道时光还会倒流?能说不认识就不认识的麽!”
“顾先生你别激动,我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麽,你跟我说这些没有意义。我只想知道,你对苏先生的财产处理方案是否同意。如果同意的话,签字就可以了。”
“我不会签字的。不,我不签,我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属於我们两个的,他如果要,我可以全部给他,但我没法接受和他桥归桥路归路。他想我同意,那等他回来亲自跟我谈吧。周律师,不送。”
原本,苏放委托了律师处理他和顾怀安的财产分割问题後,是一门心思回新西兰当孝顺儿子去的。可架不住人倒霉起来,喝水都能塞牙缝。地勤把护照还给他,用甜美的嗓音告诉他,他的护照三天前过期了的时候,苏放狠狠在心里骂了声娘,真心觉得自己流年不利,应该去烧烧香去去晦气。
国出不了,顾怀安那儿肯定也是不能回去的了,苏放给他的发小儿谭沐去了个电话,跟大爷似的吩咐道:“木头,我得在你那儿住几天,把你那狗窝捯饬下,等爷临幸。”
“你不是吧?那麽快就跟顾怀安分了?”
“废他妈话,我又不姓贱,没事儿爱戴绿帽子玩。”苏放没好气回答,挂掉电话,打了车去投靠谭沐。
要说起来,如果不是因为谭沐,苏放可能到现在都被顾怀安蒙在鼓里。
他这人有个毛病,说自信也好,说自负也罢,认定的事很少会再去怀疑佐证。他认定了顾怀安,一门心思跟他过,事前也明明白白地交代过他绝对不能容忍出轨。他本来以为,顾怀安再笨也不至於去挑战他的底线,除非他不想跟自己过了。可谁能想到顾怀安甩了他个响当当的耳光,比他还自负地以为自己能家里红旗不倒,外边彩旗飘飘。
所以谭沐有一次执行任务蹲点的时候看到顾怀安和一个男孩子开房,打电话告诉他,他还嘲笑谭沐是不是该配副眼镜去了,他全权赞助,差的不要,咱起码也得配一副阿玛尼。
谭沐也笑,让他别这麽自以为是,自古老公出轨,原配都是最後一个知道的。挂了电话谭沐就利用职权调阅了顾怀安的身份证信息和开房记录,原来也只是想让苏放长个心眼,可看到半年来一长串的记录,心想这回事情大条了。
“说说吧,接下去有什麽打算?”
“还能有什麽打算?和那贱货分个干净,拿回我的钱,该怎麽过就怎麽过,难道我还离了他活不下去了?”
“我怕是他离了你活不下去。”
“那他就去死呗,爱跳江跳江,爱割脉割脉,我念在和他相识一场,去送个花圈,够仁至义尽了吧?”
“你就一张嘴毒。这三年你也没和顾怀安少闹过分手,哪回不是被他又跪又求给哄回去了?”
谭沐摇了摇头,觉得事情不会有苏放说的那麽简单。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顾怀安对苏放的执着,当年他几乎要为苏放疯了,等苏放好不容易答应了他,却又出国让他干等三年。就这三年,顾怀安也没有一丝一毫想过要放弃苏放,说他对苏放不好,不爱他,谭沐是绝对不信的。
可是男人有时候就是那麽贱,也不知道图个什麽,好不容易得到手的感情说糟蹋就糟蹋,好像不把肠子给悔青了就跟没来这世上走过一遭似的。
苏放抽着烟,看着特别没心没肺:“木头,这回不一样。我给你举个例子吧。就像一个人眼睛瞎了,把苍蝇当肉吃了三年,有一天突然发现原来他妈的自己吃的都是苍蝇,你说他能劝自己,吃了三年都吃出感情了,你能再接着当肉吃下去?现在顾怀安对我而言,比苍蝇还恶心,你是朋友的就别劝,没用。”
这到底是恶心谁呢?谭沐手上正捧着泡面想吃呢,被他这比喻弄得胃口全无,愤怒地摔了碗,一口都吃不下了。
从苏放的角度而言,他比谁都希望能和顾怀安好聚好散。两个人好歹在一起那麽些年,说一点情分都没有肯定是在自欺欺人。如果顾怀安和他一样珍惜这最後一点情分,有点儿男人的样子,痛快地跟他断了个干净,那等他气性过去了,或许两人还能当个点头之交。
所以当他联系上了律师,听说顾怀安死都不肯签字,非得见他一面时,气笑了。
妈的,贱人就是矫情,给脸不要脸,非得一而再再而三地把他的把他的话当耳旁风,真不知道两人在一起那麽久,顾怀安对他是不是有过真正的了解。他说不许出轨,他义无反顾地出了,他说咱到此为止,他锲而不舍地纠缠。
他不死心是吧?自己难道还能怕了他?天大的笑话!
“帮我约他,明天晚上。”
律师应声说是,苏放挂了电话暗自琢磨了一番,对正在做饭的谭沐说:“你说我明天找滕希文陪我去怎麽样?”
谭沐切菜差点切到手,睁大眼睛看疯子一样看着他:“你疯了?刚从一个火坑跳出来,就想一头扎进另外一个?”
“跳毛火坑,哥就不能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啊?再说了,滕希文还能恶心的过他顾怀安?”
谭沐心想,谁知道呢,这世上的事情本来就是这样,没有最恶心,只有更恶心。不过他的话苏放从来听不进,於是也不说什麽了,在围裙上擦干净了手,把滕希文的名片找出来丢给他,继续做菜。
滕希文接到苏放电话的时候,还惊讶了一下,听明他的意思後,心口微微有些发热。
他按捺住这种缓缓积聚的躁动,扬起嘴角笑了笑,说:“苏放,带前男友去气死现男友,也就你干得出来。”
“错了,从和我的关系上来说,你们都是过去时,不会变成现在时的过去时。”
滕希文这些年连听他毒舌的机会都没有,如今听到,分外珍惜,甚至有点不舍得挂掉电话。苏放却没时间和他多罗嗦,说了时间地点,果断挂断,连听他说句再见的时间都不给。
滕希文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嘟嘟声,心想,时态这种东西,只要有心去改,也不一定是一成不变。这些年他看苏放过的不错,虽然看不上顾怀安,既然是苏放选的,他也只能尊重,从朋友的角度给予他祝福。
谁让苏放就是个比驴还倔的东西,没有合适的机会,他随便出手就是自寻死路。
而现在不一样了,苏放和顾怀安分手了,还是苏放最不可原谅的原因。滕希文把玩着手机,突然找回了年轻时在学校门口等苏放偷偷溜出来去约会的感觉,期待混杂着青涩的,没见过世面的紧张,即使在七年後的今天,这种画面对他的吸引力一如既往。
他点了根烟,告诉自己,蛰伏和等待总是不会让人白费心机的,明天会是一个好的开始。
苏放会找上滕希文,不是没道理的。撇去滕希文各方面都不比顾怀安差,往那儿一站就能把他比下去外,他和滕希文之前的那段恋情一直是梗在顾怀安心口的一根刺。
苏放明白顾怀安恨滕希文什麽,当年他追了自己那麽些年,自己连个白眼都没给过他,滕希文一出现自己就和他出双入对,顾怀安对滕希文简直妒忌到了骨子里,每天看着他们你侬我侬,就差买凶把滕希文干掉。
这根刺就算在他们好的那几年也依然存在,顾怀安会时不时地问他还想不想滕希文,甚至如果苏放觉得他哪里不好,他会阴阳怪气地问:和谁比不够好,滕希文麽?
这麽一个大男人跟个妒妇似的,像是恨不得把他给绑上贞‘操带,苏放有时候烦他,火气上来也会口不择言说分手,既然他觉得自己一天都没忘记过滕希文,不相信他是一门心思跟他过,还有什麽好继续的?
顾怀安当然不愿意,一把鼻涕一把泪抽着自己的耳光说自己错了,苏放心一软,想着他这麽介意滕希文也是因为太过在乎他,也就没多折滕,被他哄了回去。
说实话,苏放自认为不是个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人,虽然嘴里烦顾怀安疑神疑鬼,自己却是和滕希文没有半分钱的暧昧,甚至他回来那麽久,两人从未单独见过面,自己连他的联系方式都没有。偶尔从谭沐或者别的朋友那听说滕希文的近况,也不会刻意去留意,当是听一个老同学的八卦,听过就忘,从没往心里去过。
他是爱过滕希文,可是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就算滕希文这些年都是一个人,他也不会自我感觉良好地以为他是在等他而春‘心荡漾。
曾经沧海难为水,更何况他有了顾怀安,也一直误以为可以和顾怀安一辈子。
人生就是这样,即使周围充满着康庄的大道的诱惑,自己选了某条路後就得坚定地走下去,直到发现这条路塌方了,那仍然坚持着不回头,还往一片废墟里寻找自己圣母一般的存在感就是傻‘逼了,活的。
晚上滕希文开车来接的他,和顾怀安约在了周律师的事务所里。
顾怀安早早就到了,原本看到苏放後的兴奋在看到身後跟的滕希文时僵住了,脸色风云变幻,配上他一看就没休息好的憔悴神态,极其好看精彩。
周律师宣读两人的财产分割协议时,顾怀安跟傻了似的什麽都没听到,等律师问他有没有问题的时候,才抬起头一眨不眨地看着苏放,喉结上下滑动了两下,声音有些嘶哑,说:「苏放,我们能不能单独谈谈。」
当然不能,他带滕希文来就是为了防止自己再被顾怀安恶心到,他太了解顾怀安了,这人上辈子就是张狗皮膏药,偏偏这辈子还想当个双面胶两边都有的贴,他不想和自己分手,必然死皮赖脸什麽都能使得出来。
可有滕希文在就不一样了,顾怀安不会允许自己在滕希文面前丧失风度,大概这就是所谓男人奇妙的自尊心。
「我要说的那天都和你说清楚了,并且不觉得我们还有什麽好谈的。你同意,就签字,不同意,我们接着协商或者打官司,随你选。」
「苏放你别那麽绝情,我们在一起那麽多年,我是犯了错误,但你难道连让我解释一句 机会都不给我麽?死刑犯都有上诉的权利,你就当看在顾羽的份上,再给我个机会,我已经和他分手了,我保证以後都不会再犯你的忌讳,你。。。。。。。」
苏放冷笑一声打断他:「顾怀安,你他妈当你是小学生做错题目还能拿红笔订正是吧?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