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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徐徐的吹着,那盏孤灯终于没了燃料熄灭。搭在剑上的手不知何时松泛了些,被这小船轻轻摇着,屠苏终于忍不住困意,迷迷糊糊的进入梦乡。
这场病来得快,去得也快,次日醒来的时候,少恭已经差不多痊愈了。
屠苏抚额坐在床边,闭上眼睛。
昨夜恍惚间似乎做了一梦,便是醒来后仍觉得心腹之间闷闷的,有些奇异的感觉,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但到底梦见什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唯有一片艳丽的、旖旎的而又飘渺的红色充斥着视野。
眼前似乎仍旧残余那看不清楚的红,屠苏心里忽地有些焦躁,好不容易才压下去。
少恭细细照料着往生花,不经意间,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但转瞬,他舒展了眉宇。
“少侠,今日便去江都如何?”
屠苏放下手,睁开眼睛,看着少恭点了点头。
“如此,甚好。”少恭微微一笑,眯了眯眼。
还有四个月,或许,真能被他寻到转机。
——不,该说是等到。
毕竟,棋已经下了。
少恭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屠苏,原本因为时间紧迫而产生的危机感,经过那雨夜之谈,已然如清风拂面,消去无踪。
屠苏带着阿翔去买肉,瑾娘便将少恭迎入内室。
等侍女沏了茶下去,瑾娘才将目光从少恭身上撤下。
“看少恭的样子,似乎已无大碍。”瑾娘笑盈盈的摇着团扇,续道:“你让我找的东西已经有下落了,看,是不是这个?”她从墙边的暗处取出一个紫檀木盒,递给少恭,满怀希望。
“确是此物,劳烦瑾娘了。”
那盒子里装的却是一片木简,少恭暗运灵力探查,便知确实是他要寻找的东西,心里终于松了口气。
“少恭,为何不告诉百里公子?看他样子,实是为你担忧的紧。”
少恭摇摇头,半晌才道:“能否成功,心中殊无把握,且待探查清楚了在告诉百里少侠也不迟。”站起身,少恭便向瑾娘告辞,步伐匆匆而去。
瑾娘起身相送,内室里顿时安静下来。
侧门吱呀一声打开,千觞与屠苏坐在刚才那两人坐的地方,同时眉头紧皱。
“……那是何物?”
千觞想着刚才看到的东西,不由苦笑。
那片木简,观其暗处的蛇形纹路,应从幽都流传出去的。只是可惜,便是他也不知道到底写了什么,否则就不会这么束手无策了。
少恭迫不及待的查看木简上隐藏起来的文字。当日他去找紫胤融化锁魂石时,心中忽地闪过一个念头,若是将魂魄融入其中,是否有其他效用?
隐约记得似乎看过类似记录,少恭此念不过转了一瞬,便下定决心放手一搏。
反正退路已无。
三年来少恭派遣弟子,又从瑾娘那里得到一些指点,如今终于寻到那记载锁魂石与魂魄之事的木简。
只是……
少恭凝起眉,自己的魂魄已经到了亡去之时,实在是后继无力。
他忍不住握紧了木简,指甲无意识的在上面划下痕迹。
心沉了沉,盯着自己划出两个字,少恭弯起唇角,轻声道:“不到最后,岂能放弃?”
章三十(7。05更完)
屠苏站起身,道声“告辞”便欲离去。
千觞看着他启了门,终于道:“恩公一定要多注意少恭,免得他又拧不过弯来,再整出个仙芝漱魂丹什么的就坏了。哎~我呢,去查查那个竹简的来历。”
屠苏点点头,二人这便分路而行。
阿翔盘旋在天空,很快便发现少恭的踪迹。屠苏跟着阿翔,转了不久,就看到那人正饶有趣味的立在一棵老树之下,看蒙童嬉闹不休。
“少侠,你看那穿蓝衣服的,可有些熟悉?”少恭微微转头,笑盈盈的看着屠苏,精致的眉眼有着春风似的舒展,就如放下了沉重的负担一般,也若沉吟许久,终于有了决断。
顺着少恭所指看去,屠苏蓦地怔了怔,那孩子短打蓝装,颈上挂着自制的小面具,正和朋友玩的开心,数十步开外仍充盈着他们满满的笑声。
屠苏正想说些什么,顽童们突然一哄而散,留下一个衣衫破旧、身材瘦弱的孩子,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
少恭看到那孩子手中拿的草药,忽地走上前去,问道:“你可知这是何物?”
“吃的!”不假思索的回答之后,那孩子这才惊讶而好奇的看向少恭。
少恭忍俊不禁,微笑着摇摇头,“还有呢?”
“这……也是草药,我以前听药房的掌柜说起过。”
屠苏抱臂看少恭温和的和孩子交谈,问的都是些医药方面的问题,让他惊讶而有些沉重的是,那孩子明显在生活的压迫中,学得了些许医药方面的知识。尽管浅显的不值一提,但这份天赋却是难得。
“先生有意收徒?”
“正是,少恭身为丹芷长老,少不得要给门中留下苗子。”
那孩子听得分明,立刻便跪倒在地,大声道:“弟子南若拜见师尊!”声音有些颤抖,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对他露出善意,如何不心中激动?
让南若洗了澡换了衣裳,少恭便把他带在身边,不厌其烦的开始教导,只是,屠苏听了听,却不免惊疑,那些并不是入门的知识,反而都是高深的丹方。
二人带着小南若走走停停,一路向西南而行。
这般漫无目的的又过了五六天,少恭便忽地提议,去乌蒙灵谷暂住。
屠苏看了少恭半晌,那人深邃的眸子淡然无波,任他打量,自是风雨不动。于是他便点头,算是同意,压下为何不去桃花谷的疑问,只心里难免有些诡异的感觉——这可算回……见父母?
有了决定,行进的速度便骤然加快,夕阳未落山的时候,三人便已经带着必须的物品赶到目的地。
少恭和屠苏四下忙着清理屋子里的灰尘,不经意间,天色便暗了下来。
安置好南若休息,少恭起身环顾,却发现屠苏不知何时起已经消失不见。
少恭想了想,便迈步而出,凝望着那高大而又稍显破败的女娲神像,轻声自语道:“仙神之力亦有不殆,人力岂能无穷?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心情低沉了些,少恭似是感到如此太过软弱,又低声笑笑道:“到底要搏一搏命数如何,少侠以为然否?”他转身抬头,不意外屠苏正坐在屋顶,深深注视着他。
“……先生,到底意欲何为?”屠苏脸上的表情异常严肃,他一路之上都在思索,奈何只有些许头绪。他猜得到少恭应该是为了能一起活下去,但到底如何做到?魂魄亦有寿命,这是神魔也难以涉及的禁区。
少恭轻轻微笑,复又转身,淡淡道:“既愿同死,何妨一试?若是侥幸,自然皆大欢喜,即便失败,心中也无遗憾。”果真,那人已经知道什么。
“……非为阻止先生,只是屠苏亦愿尽份心力。”而不是这般,若外人一般旁观,丝毫插手不得。
少恭不语,那方法他也是摸索而已,以自己魂魄破碎的程度论及成功实在是百中取一,而思及的辅助法门大多有违天和,委实与屠苏性格不符。他虽不犹豫用那方法,但却在迟疑是否要将想到的非常手段一并用上。
二人一时都未说话,空荡荡的乌蒙灵谷顿时只余秋风,沙沙的吹动树叶。
天色忽地又暗了暗,一层薄薄的云彩遮住三分月光,少恭仰头看向天空,袍袖轻柔一拂,便生出力道让他跃入空中,黄色的身影一闪,已然坐到了屠苏身侧。
取出那已经在手中摩擦许久的木简递过去,少恭又凝目看着女娲神像,一言不发。
月亮完全漏了出来,屠苏看着已被少恭激发隐藏文字的木简,心中顿时翻滚起来,脑海中一时只剩下那用指甲划出的两个字。
转头看向少恭,那人似有所觉,侧着的脸只看到唇角弯了起来:“仅有百分之一几率。”
“……!”
“呵呵~”少恭低笑,伸手将右边遮住眼睛的头发捋了捋,露出既多情又无情的眸子,“但是,若辅以夺取其他生灵魂魄之法,却有十分之一的把握。”
用了便是十分之一的几率,不用,只有百分之一。
屠苏缓缓收紧手指,心底骤然一沉,涩然却又坚定道:“……不可。”说了这两个字,他松开握紧的手,用力拉住少恭,又道:“夺取其他生灵魂魄,不可。”
听到意料之中的回答,少恭也说不清心中是何滋味。
秋风拂面,清爽宜人,少恭微微吐气,顿觉释然。感到手臂上传来的力道,不由用另一手覆了上去,“不可便不可吧,本也用处不大,区区十分之一,在下还不看在眼里!”
这话说着,自有傲然之意,屠苏听了反倒心中一紧,欲要开口,却觉无话可说,不知从何说起。
少恭察觉,转头微微一笑,故意问道:“少侠日日在侧,在下难道还能舍了佳人,去寻那些不入流之辈的晦气不成?”
屠苏不由默然,心情放松下来,弃了那些郁结,唇角便罕见的溢出一丝笑意,顺着少恭的玩笑道:“……先生之姿,屠苏自知不及,甘拜下风。”说着,抽回手,正经似的拱手施礼。
反被打趣了一句,少恭倒也不恼,只看着那人几难察觉的笑意,久久不语。
默默坐了片刻,屠苏小心取出那锁魂石所化之玉像,递给少恭道:“先生正需此物。”
“现下倒也无用,还需多些手段护持,否则魂魄离体之后,若被阴阳之气沾染,只能化作飞灰。即便是强些的风,也是巨大威胁。”
“……”屠苏不语,心下暗道:若非为我,先生定不会虚弱至此。
取了那剩下的凤来琴残片,少恭笑笑又道:“我欲以凤来琴残片混以千年以上灵木重制一琴以为本身,一则同出一体,二则反本归源。”
如此,便是舍了人身、舍了魂魄,重归那远古之时的一缕琴灵,为灵,便不受魂魄寿命所限。只是,这一缕琴灵,脱不得本体,即便有莫大威能,一样不能主宰自我。
所谓灵魂,有命魂之灵方可称为灵魂。
世上有两种灵,一种是如花草之灵一般自然生成的灵,未有命魂,虽则天生便有些神通法术,却颇为脆弱,往往受到些许伤害便烟消云散,不比魂魄之强健。唯一的好处便是本体不毁即可永世长存。
另一种即是如剑灵般以生魂所炼之灵,命魂为主,其他魂魄次之,而成器物之灵。此种灵因灵、魂俱全,比之第一种要强健无数倍,只成法残忍,实在有伤天和。
少恭说的便是第一种,他失却命魂,对于第二种却实在有心无力。好在有屠苏在旁护持,只要成功,小心些应可保无虞。
屠苏低头看着木简上清浅的“化灵”二字,那字迹虽浅,却是心念所至,一笔一划,清晰可见。
“千年以上灵木……先生可有消息?”
“曾听闻龙绡宫那自鸣之箜篌乃是榣山若木所制,不知还能否制琴。”
“既然如此,明日一早便去。”屠苏握住锁魂石,霍得起身。
少恭收好凤来琴残片,站起身摇头道:“这却不急,既然来了,岂能不拜祭一番?还有小南若要教导,等诸事已毕,再去不迟。”
屠苏不由皱起眉,这些事情哪有性命相关之事重要!只是拜祭……
少恭悠然而立,淡淡道:“此法还不知成功与否,自然要安排好后事。在下与青玉坛实是不止此一世之缘,可多年来忝居长老之位,未有丝毫功劳,反倒亏欠良多,如今自身已危在旦夕,更不能让丹芷一脉就此断绝。”
“……”屠苏静立不语,一半心思听着少恭所言,另一半却飘得远了。
“少侠但请放心,再有十余日,便可将该教之事传授明白,剩下的就靠他自己苦修了。”少恭早便备好一卷书册,用法术封了,只有得他衣钵之人方可晓得开启之法。他传授给南若的,实际便是开启的法门。
“……十五日之后上路。”屠苏默然半晌,定下时间,“夜色已深,先生身体不适,早些休息。”
看屠苏跃下屋顶,少恭默立片刻,心念百转,终又悄然跟上。
屠苏神思不属,一路疾行,不多久便来到冰炎洞之外。进了洞,步子越走越慢,到最后,屠苏几次停了下来,只想返回。
他多次想过族人、父母之事,当初一番决绝,对少恭吐露心意,便是如今也不曾有过后悔,只到底觉得亏欠了亲人许多。若他们泉下有知,知晓自己竟和仇人互相钦慕,交心已久,该是如何不甘?
冰炎洞中寂静无声,黑漆漆一片。
屠苏用炎咒在手上托起一团火光,驱散身边层层围绕的狰狞黑影,终于再次迈步前行。
章三十一(7。06更完)
少恭立在远处的阴影里,静静听屠苏对韩休宁倾诉。
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