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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回头时,他已经醒了,那双暗淡毫无神采的眼神直直地看向天花板,然后转向我。
“为什么救我?”
我没有说话。
“你们是谁?”
胖子在一边的椅子上打着呼噜。
“你,是我什么人?”
我站在病床边,彻底愣住了。是啊,我到底是你什么人?
……
场景变换。我站在幽深的山谷底部,巨大的青铜门前,咬牙高举手中的鬼玺。
一阵地动山摇般的巨响后,门缓缓地拉开了。尘埃落尽,门后站着的是那个熟悉的身影,他盯着我,眼神凌厉,陌生而没有感情。
门里的人是闷油瓶。
但这不对,这不可能,这不是真的。
……
小花毫不客气地把我一巴掌拍醒了。我惊慌地直起身子,眼睛有点酸胀,慢慢的适应了光线。
外面是白天,但窗帘拉着,房间里很暗;闷油瓶躺在我身前的病床上,他的头和右臂缠着绷带,睡得很安静。
没有冷淡的目光,没有质问。我松了口气,刚刚的只是梦。
小花拍拍我,示意出去说。
昨天晚上,摸到枪后下楼的王盟在黑暗中把闷油瓶当成了那些人的帮手,开枪打中了他。
在我抱着闷油瓶,已经只知道跑的时候,小花开着那辆我当初转手送给王盟的小金杯追了上来。
“上车。”
我没有多想,马上拉开后车门把闷油瓶放进去,然后自己也坐进去,让他的头枕在我的大腿上。
“吴邪你听着,你一定不能乱,”小花冷静的声音从前面传来,斩钉截铁,“他不会有事的。现在把你招子抬起来,告诉我医院怎么走。”
是啊,不能乱,现在无论是小花还是闷油瓶都必须送到医院处理伤口。我深呼吸几下让自己平静下来,看着窗外给小花指路。
本来是该下雪的天气,突然开始下雨了,车窗上多了一条条断续的水痕。我想起小花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今晚要下雨,流血的天气。”
深冬的夜晚,我跑出来的时候只穿了一件单衣。车里开了暖气,我撕扯下自己的衣服,捂在闷油瓶的伤口上。他闭着眼不再说话,脸色苍白。
我从来没有这么讨厌过下雨。
枪是以前一个前辈送给我的,我把它留作防身用。
我应该庆幸王盟从没用过枪,否则闷油瓶中弹的地方可能就不是手臂了。我知道电影里的人胳膊中弹以后还能打架全是扯淡。即使是小口径手枪,在这么近的距离打穿了一个人的手臂,是可以把骨头都打断的,胳膊能保住就是奇迹了。
但奇迹偏偏发生了。或者说,闷油瓶这个人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子弹擦着骨头出去了,虽然后面的创口不小,但只要好好静养手臂就能保住;头顶被玻璃砸破了点皮,划了一道口子,出血量有点吓人,但并不严重。我以前在喽啰聚众闹事时也被玻璃拍过,只要不被碎片划伤,玻璃对人是造成不了多大伤害的。
我被小花叫出去,坐在外面的沙发上。这是医院的VIP病房,我听到王盟正在一边的小厨房里忙活。
小花已经不唱戏了,他点上一支烟,左手还敷着冰袋,我看他动作不太方便,就帮他打着火。他吸了一口,开口说道:“我听说哑巴张回来了就觉得不可思议,怕是有人耍诈,就赶紧过来看看。不过看他这样子倒的确是真货。倒是你,怎么样,”他抬眼一瞥我,“想起点什么没?”
我拿两只手在脸上搓了搓,点头:“我记起他是谁了,但还不是很清楚。”
闷油瓶的事情,我的确依稀想起了一点。
昨晚在确认闷油瓶脱离危险以后,我趴在他床边就睡了个长觉。我梦到一些断断续续的片段,像是我和胖子带着闷油瓶从西王母城回来以后在医院的场景、闷油瓶差点用黑金古刀把胖子钉在蛇柏上的样子……那些画面真实但不真切,好像遥远的回忆。
但最后的那个梦,我则可以肯定那只是一个梦。因为我已经清晰的想起了,半年前雪山上发生了什么——
半年前,我逃命似的来到青铜门前,高举鬼玺。
没有号角吹响,没有阴兵倾巢而出,门没有打开,我没有见到他。
只有一群人面怪鸟在我四周盘旋,鬼玺砰然落地,破碎的声音好像在嘲笑我的天真。
十年的等待成为泡影,我把那个约定当作生存的信念,当作我在这一行艰难地摸爬打滚的唯一动力。到头来却发现,一切都是他留给我的巨大骗局。
我在那一瞬间就崩溃了。后面的事情,我只知道自己把身上所有的炸弹都用来引爆青铜门,但仍旧是徒劳。最后我抱着求死的心,在地宫里杀出了一条血路。
但阴差阳错,我竟然活了下来。
“你说,他为什么要替我守那十年?”我把脸埋在手心,沉声问。
小花在一边盯着手机,听完了我的话,他倒没有特别意外,只是说:“你想不明白,别人怎么会知道。”
“我不记得了。”我说,“我知道我和一个叫张起灵的人有个约定,但是他是谁,我和他发生了什么,我都不敢肯定……”我抬起头看着小花,认真地问:“小花,你肯定知道,我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小花看着我,眼神竟然有些悲悯,他反问我说:“现在的你,对他有什么感觉?”
我一愣,我对闷油瓶是什么感觉?
其实我对他一点也不熟,因为我失去了以前和他共有的记忆;我们无疑曾经是熟悉彼此的,甚至在失去记忆以后,也能习惯对方的存在;我觉得他很神出鬼没,总有种一不看好他就要消失的感觉;我还很怕他受伤,昨天晚上看见他流着血的样子,就觉得心脏被狠狠拧了一把;但只要他在附近,我就会觉得很安全,睡觉也睡得安稳;如果他走了,我就会不顾一切地想把他找回来。
对他的感觉就是这样,但我当然不能就这么告诉小花。
我沉默了半天,表情阴晴不定。小花看我这样子,笑着问道:“你觉得‘关系’这个词该怎么定义?我说了你就真会信?如果你对他的想法是一张白纸,你会让我在那张纸上大放厥词?”
我苦笑。小花话头一转,道:“你这边的事情基本算搞定,我也该回北京了。昨天你抱着那小哥跑出去一副要跳西湖的样子,我就没去追那个后来出现的人。那小哥的样子被他看到,估计哑巴张复活的消息已经传到长沙了。”
临走之前他又说了几句意味不明的话:“你什么都能想起来,却独独忘了他,我猜那也是你自己选择的;吴邪,你有老九门里最好的长辈,你的过去和未来,选择权都在自己手里。”
说完,他就推门出去了。我看着关上的门发呆,琢磨他话里的意思。
【十二】
王盟根本不敢和闷油瓶呆在同一个房间。他熬好粥之后,我就给了他我的银行卡,让他拿些钱打发医院和邻铺的。昨晚虽然附近的人不多,但我抱着一身是血的闷油瓶跑出来的样子肯定是被看到了,要是有人报警就麻烦了。
铺子也必须停业一段时间,等膳修完毕和风声平息下来才能重新开张。总得来说,这件事情造成的损失还真不小。
我把王盟熬的粥被装进保温瓶里,放在病房里的桌子上,等闷油瓶醒了给他喝。
太阳下山的时间,外面的光线不再那么刺眼了。我把窗帘拉开,让房间里亮堂一点。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但总觉得多见点光对闷油瓶好一些。
将厚重的窗帘在窗框两边绑好,正想回头时,我却想起了之前做的那个梦。梦里失忆的闷油瓶冷漠的眼神让我在橙红的夕阳照耀下也忍不住一颤。
我深吸一口气,回过头,他竟然真的醒了。
闷油瓶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目光很茫然。头上还缠着绷带,怪可怜的。温和的日光洒在他身上,使他终于看上去有了点人气。
我对他还是心怀愧疚。人家平白无故地替我看了十年大门,现在还为了救我受了伤,就算他再怎么骗过我,我也觉得自己真对不起他。
我想起小花的话,忘记他真是我自己愿意的吗?
闷油瓶转过脸对着我,虽然目光很平淡,但也不是那种冰冷的感觉。
他的眼睛看上去总是很涣散,我都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看我,只是也看着他。过了半晌,我回过神,硬是扯出一个笑脸:“小哥,饿了吧,来喝点粥。”
他点头。
没有再失忆。我松了口气。
病床的床板可以调节,我摇着下面的把手,让床板支着他坐起来。
“不要动右手,我喂你。”
他再点点头。我端着保温饭盒坐到他的右侧,打开盖子,紫米红枣莲子粥的香气扑鼻。看来王盟这几年手艺精进,有家室的男人就是不一样。
我舀起一勺,送到他嘴边。铁勺轻轻碰到闷油瓶没什么血色的嘴唇,他居然皱了皱眉,别开头。
“怎么了?”这家伙还真难伺候,难道他发现这是王盟太太每月一次该吃的补血养颜粥了?不是吧,他连这都懂……
“烫。”
我暗骂自己蠢货一个,把勺子凑到嘴边轻轻吹了又吹,确定这个应该是他能承受的温度了,这才让他喝。
闷油瓶平时吃东西就很斯文,现在更是病怏怏的。一碗粥给他喂下去,感觉一个小时都快过去了。
我倒是很意外自己居然这么有耐心,在这期间和他一句话都没说。然后想想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每天要花三个小时喂他吃饭,剩下的时间只要醒着都得在他床边伺候,不然我自己都觉得心里过不去,突然觉得很好笑。
我拿一张餐巾纸给他擦了擦嘴角,到厨房收拾餐具。不知道为什么,任我摆布的闷油瓶总觉得很不习惯。
我刷着碗,准备了一肚子的问题要问他。
你前两天到哪去了?以后打算怎么办?想起什么了没有?让你那么坚定地在等的人是谁?
……是我吗?
【十三】
洗干净的保温瓶被我放到一边,我看着锅里剩下的粥,觉得肚子有点饿,又实在没什么胃口。
估计我是饿过头了,我有多久没吃东西了?一天还是两天?
之前一直提心吊胆的,现在放松下来,就觉得一阵头晕目眩。我靠在厨房的墙上,深呼吸了几下,决定到外面的沙发上躺一会儿。
这个VIP病房的格局跟一房一厅一厨一卫小公寓套房一样,只是把卧室换成了病房,要出去必须通过客厅。
我走出厨房,看到的赫然是闷油瓶穿着病号服站在大门前的背影。他娘的还想溜!
我当时急火就上来了,那种感觉就像自己脑内的那根保险丝被烧断了似的,吼了声“站住!”,顾不上头晕就冲上去想拉住他。
我本来是要抓他的左手,结果闷油瓶正好转过身,我们的速度都很快,导致我直接碰到了他带伤的右臂。
“抱、抱歉。”我像触电似的缩回手,看着他皱起的眉头,心里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我又闯祸了。
他不说话,抬起左手捂住我的嘴,手指冰凉冰凉的,冷得我一个激灵。是不是穿得太少着凉了?我下意识地抬手握住了他的手,疑惑的看向他。他却不理我,转头看着大门,按在我嘴上的手加了点力道。
我看他一副紧张的样子,虽然心里还有气,身体不由自主地却僵着动也不敢动了。过了一会儿,他才把手拿下来,说:“外面有人,已经走了。”
这层楼就两个VIP病房,虽然不排除有人路过,但我立刻意识到,“外面有人”肯定是特指停在我们房门口的人。
“会不会是王盟?听到我们的声音就走了?”不过这话听起来好像有点不对劲。
闷油瓶摇了摇头:“脚步声不一样,是老人。”
我心说这你都听得出来啊,而且还是在屋里就听到了。但又觉得,这对于他来说好像不是什么难事。
我放心道:“是老人,那就肯定不是他们派过来的了。可能只是到了这层好奇过来看看的病人。”
闷油瓶摇了摇头,好像不是很释怀的样子,只是自顾自地走回房间。
我看他好像不打算离开了,很开心,追上去问:“小哥,你前两天上哪儿去了?”
他躺回床上,我帮他盖好被子,他才开口道:“到处走。觉得这个城市很熟悉。”
“哦?”那应该对他恢复记忆有帮助啊,看来等他伤好了,我也得带他到处转转,“去哪儿了,你以前住的地方吗?”
他摇头,不知道是想否定还是忘了。让我有点意外的是,他竟然主动开口向我描述了一个地方。虽然说得很言简意赅,我还是听出来了。那不就是三叔以前的铺子吗?
自从我在雪山出了事故以后我就没回去过了,二叔可能猜到我受了很大刺激,不让我再插手那些家族生意。不过闷油瓶曾经是被三叔夹过的喇嘛,他会去那里可能也不奇怪。
我问他,他好像不太想透露,只是说凭感觉走过去了。幸好他到那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也没有人看到他。他就在三叔的铺子周围晃悠了几圈,好像没有找到他要找的东西。
“我想去其他城市,就回来跟你说一声。”
所以他才会在昨晚突然出现在我的店子里。我估计他自己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