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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上忽然附上了一只手,轻轻板着展昭的脸,然后,一个轻柔的吻就落在了他的额头上。
☆、贵鬼
开封府,大牢内。
开封府由包大人坐镇,以公正廉明著称,平日里甚少有人会犯什么需要关进大牢里的罪,就连狱卒们都比别的地方的狱卒要轻松许多。因此,当今晚包大人一下子带回来五六个人后,开封府的狱卒们明显感觉稍有不适,比如——太吵了。
“大人,我冤枉啊大人!”的声音此起彼伏,喊累了,被无辜带过来的几个小太监又嘤嘤嘤地哭了起来,几个狱卒的脑袋都大了一圈儿,偏生包大人已经交代过了,这几个都是无辜的,让他们好生照看着。
三个狱卒一脸愁苦地坐在走廊里,耳边尽是哭闹声,不管他们怎么说都没用,最后这哥三儿干脆和那几个小太监一起嚎了起来,简直乱的不行。
……
和这边相比起来,包大人那边显然就正常多了,而且……正常的有些诡异。
“我眼睛出问题了?”白玉堂一进那间单独的牢房,就瞪圆了眼睛,夸张地说道,“这人在干吗?”
带着展昭和白玉堂过来的王朝也有些尴尬,但白玉堂说话的时候看着他呢,他也不好假装没看见,只好开口道:“……他说他还没吃晚饭。”
“你们开封府牢房的晚饭都这么丰盛吗?”白玉堂道,“鸡汤、醋鱼、三个菜还有一壶酒……猫儿,你们不是清水衙门吗?怎么有这闲钱给大牢的伙食都这么好?”
展昭无奈地看了白玉堂一眼,他们两个是一起来的,白玉堂不知道的时候他又怎么可能会知道。
“呃……这些都是他点的。”王朝尴尬地说道。
“他点你就给他?”白玉堂白了王朝一眼,大大方方地坐到了那小太监的对面,看了他一眼,道,“怎么,连胭脂都不买了,又改行当太监啦?”
那小太监放下筷子,淡定地擦了擦嘴,看也不看白玉堂一眼,就说道:“你走开,我不和没价值的人说话。”
白玉堂气的险些要掀桌,要不是展昭眼疾手快地按住了白玉堂的肩膀,恐怕这满桌子的饭菜就都要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了。
“你到底是谁。”展昭问道。
那小太监看了展昭一眼,露出了一个玩味的微笑,道:“你可以叫我何一。”
“为什么?”白玉堂挑了挑眉,“你排行第一?”
“当然不是。”何一轻呷了一口酒,却不再解释了。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展昭问道。
何一看了展昭一眼,“我说了,你们会相信我吗?”
展昭语塞。
这个问题他还真不好回答,万一这何一随便说了个东西,难道他也要相信吗?
“或许……”何一又开口了,意味深长地看着展昭,说道,“你有什么验证方法?”
展昭一愣。
白玉堂在一旁皱了皱眉,转头看了展昭一眼,却见展昭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心里顿时一沉——他直觉这个何一知道那个展昭一直没有告诉他的秘密。
……
三个人各怀心事,牢房里自然陷入了一片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展昭突然开口,问道:“你是为谁做事。”
“自己。”何一想也不想就说道,接着顿了顿,才笑着说道,“当然,这是从我的角度上来说的,如果从你的角度上来说的话……我是在为襄阳王做事。”
襄阳王!
展昭心中一凛,这人果然是敌非友!
“既然如此,你还想让我信你什么?”展昭沉着脸说道。
这话说出来,何一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倒是白玉堂诧异地看了展昭一眼。
因为他了解展昭,展昭一向是个谨慎的人,除非有确凿的证据,否则展昭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事情。但这次,展昭显然是已经在心中认定了襄阳王就是幕后黑手,才会问那样的问题,回那样的话。
为什么?
白玉堂想不通。
整件事情,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有襄阳王任何事情,就连他在听到襄阳王的名字时都有些怔楞,可展昭却如此轻易地就接受了,而且好像……一开始就已经知道了这个结果。
白玉堂的脸色一沉,他想到了那个展昭一直瞒着他的秘密。虽然那件事情看来已经过去了,但这并不代表着白玉堂忘了这件事,反而正好相反,白玉堂越是不问,这件事在他心里扎的根就越深,越无法释怀。
……
白玉堂的纠结,站在他身边的展昭没有察觉到,但坐在对面的何一却看了个清楚。
“因为我想弃暗投明啊。”何一玩味地看了白玉堂一眼,却坏心的什么都没说,“我刚刚就说过,虽然我是为襄阳王做事的,但我却是为了我自己,如果跟着襄阳王再没好处,我又何必跟着他?”
展昭皱了皱眉,“你怎么知道跟着襄阳王再没好处?”
“因为我哥哥给你起的那局。”何一说道。
“你哥哥?”展昭诧异了一下,“你不是……”
“自然不是。”何一笑道,“之前跟你们相遇的人一直是我师兄,何九。”
展昭:“师兄?你们不是兄弟?”这两人的身形样貌都一模一样,让人不由自主地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但谁知道何一却否认了,“当然不是,我可比他英俊多了。”
展昭:“……”
“好啦,我已经把我知道的都说了,”何一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道,“我要见包大人。”
白玉堂冷哼了一声,道:“包大人是你想见,想见就能见的吗?”
何一道:“不让我见包大人,你们费这么大劲儿把我弄过来干嘛?就是为了请我吃一顿饭?”
白玉堂哽住。
何一轻笑了一声,径自朝外面走去,在经过展昭的时候,还特意停了一下,对展昭说道,“你是个贵人,但你同时……也是个鬼人。”
展昭一愣,“为什么”三个字几乎就要冲口而出,但到了嘴边儿,还是被展昭死死咬住的牙关拦了下来。
鬼人……
展昭的额头上止不住地冒着冷汗。
就连公孙先生都能从给他起的那一局里看出他本身应该是个死人,何一这个专门研究的人,又怎么可能不看出什么隐藏的更深的东西?
但他看出来的究竟是什么?
鬼人……
展昭的心里一寒。
光从名字,展昭就知道这绝不是一个好词,他疯狂地想要去问何一,但他不敢,因为白玉堂就站在他的身边。
……
“猫儿……猫儿?!”
白玉堂的声音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展昭一个慌神,才意识到何一已经离开,此时更是连他的背影都看不到了。
“你怎么了?”白玉堂的双手板着展昭的肩膀,眼里的隐藏不住的关切。
但展昭却忽然有些不敢去直视白玉堂的眼睛,他害怕那种热切的关怀会把他烫伤,他也怕自己的冰冷会浇灭白玉堂眼中小小的火苗。
“……我没事。”展昭暗自深吸了一口气,垂眸说道,“我……我们去找包大人吧。”
白玉堂顿了顿,“何一说他要和包大人单独谈。”
展昭无声地反应了三秒,才意识到白玉堂说的是什么意思,“哦……这样啊,那……那我们就先回去吧。”
说完,展昭抬手拍掉了白玉堂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转身朝外走去。
展昭能听的到,白玉堂是在原地怔楞了许久后,才抬步跟了上来。
……
一路无话。
两人沉默地走回了院子里,展昭在自己的房门口站定,回身对白玉堂说道,“天色已晚,你快回去休息吧。”
白玉堂的脸诡异地抽搐了一下,但飞快地恢复了过来,还硬生生地挤出了一个微笑,道:“不,我刚刚不是说过我还有话要跟你说吗。”
展昭闭上眼睛,摇了摇头,“太晚了。”
三个字,就像是三把利剑一样直戳白玉堂的心房,只一秒,白玉堂就觉得自己仿佛已经痛到无法呼吸了一般。
“不晚。”白玉堂听到自己这样说,“展昭,对于你,对于我,不论什么时候,都不晚。”
展昭沉默着。
“猫儿。”白玉堂的声音放柔,“我不知道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这辈子最后悔的时候,就是害你撞上了那棵树。”
展昭一愣,下意识地抬头看向白玉堂。
凌冽的寒风呼呼地刮过,头顶的月亮却比平时都要明亮,明亮的让展昭能清晰地看到白玉堂眼中泛着的水光。
白玉堂看着展昭,仿佛满天的星辰都藏在了他的眼眸中,那种坚定的光芒甚至让展昭觉得刺目的不能直视。白玉堂的声音微微提高,道:“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去做你想让我做的事情。”
“……所以。”白玉堂伸手抓住了展昭的腰带,往自己这边一用力,展昭踉跄了一下,及时扶住了白玉堂的肩膀才勉强没有跌到白玉堂的怀里,“你知道你现在应该做什么了吗?”
展昭:“……”
☆、朝夕
要不怎么说展昭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白玉堂的人呢,白玉堂的这话要是说给别人听,估计只能引来一片茫然,但他这是说给展昭听的,所以只一秒,展昭就明白了白玉堂的意思……当然,如果可以的话,他更像装作不知道。
“不要闹。”展昭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时间不早,快点……你——”
展昭的话还没说完,白玉堂就瞬间发难,趁着两人离得极近,一把把展昭拉过来就要亲。但展昭再怎么说也是江湖上数得上的南侠,虽然白玉堂是偷袭,但如果他真的不想的话,白玉堂当然也没法得逞。
“猫儿,你不乖了。”白玉堂撅着嘴抱怨道。
但展昭却要被白玉堂这个“不乖”给雷吐血了,他一个大男人,就算平日里再怎么温和,也和“乖”扯不上半点关系,这个“不乖”又从何而来?!
“你以前都让我亲的……”白玉堂继续抱怨着,显然,他自己也知道以前能得手那么多次,和展昭对他的放纵有很大关系。
“……现在我觉得你亲的太多了。”展昭努力板着脸,说道,“我和别的朋友都没有这么多的次数,以后我可能需要和他们亲更多次才能让你和他们处于同样的水平?”
“你还想着亲别人?!”白玉堂的两道剑眉顿时就立了起来,怒道,“展昭,你还真想跟我这装傻到底?我告诉你,爷看上你了,实实在在地看上你了,而且爷对你志在必得,爷也不管你是贵人还是鬼人,你也不用管这些,你只需要知道,你是爷的展昭,爷的猫儿,别的——和你半点关系都没有!就算是天塌下来了,爷也要和你一起被砸死!”
“死”这个字一出,展昭就觉得自己浑身仿佛被闪电击中一般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他知道白玉堂是真的喜欢他,他也知道白玉堂绝对不是一个知难而退的人。但他不忍心,也不舍得让白玉堂遇到任何不好的事情——他更怕,白玉堂遇到的那些不好的事情,是由他带来的。
展昭抬手捂住眼睛,不敢去看白玉堂那明亮的双眸。
他永远都无法忘记上一世白玉堂这双美眸失去光彩的样子,他也永远无法忘记白玉堂为什么会死——白玉堂是因为救他……而死的。
那时候襄阳王篡位的事情已经步入了尾声,他被引诱到一个事先布置好的陷阱中,白玉堂急急忙忙地赶过来救他,为展昭挡了致命的一击,死在了展昭的怀里。但白玉堂的死并没能换回展昭的生,悲痛欲绝的展昭受了极大的刺激,一个不留心也着了道,最终和白玉堂一起身死陷阱。
这一世,原本展昭以为自己得到了一次重来的机会,但公孙策给他起局的结果让他害怕,刚刚何一说的“鬼人”也让他心惊,他不知道自己的存在究竟算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算人算鬼。
所以他不敢和白玉堂太过接触,他害怕如果自己真的是鬼的话,会对白玉堂不利。但老天偏偏就是如此爱开玩笑,好不容易回到了现在,白玉堂却向他表白了,而且是极其认真、严肃的表白。
这可是展昭怎么也没想到的一点,在他看来,白玉堂可是那种宁愿独自一人过一辈子,也不会被“家”这个概念给束缚住的人。
那他该怎么办?
……
展昭捂着脸的手猛地被拉了下来。
白玉堂皱眉瞪着他,道,“展昭,你看着我。”
展昭下意识地抬头,和白玉堂对视着。
“你知道我不在乎生生死死,我要是只是快意恩仇,”白玉堂一字一顿地说道,“所以我要你,只要你。对你,我是朝闻道,夕死可矣。”
……
一时之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白玉堂看着展昭,展昭也看着白玉堂。
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