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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夜唱-第1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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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哈哈就知道叶十一奇狡如狐;必然会想到的。”高适抚掌笑道。
    李颀点点头;无奈地道:“论识人;我等当中;高达夫为最不过;叶十一;你却错了;我们不是即刻动手。
    不是说走就走的旅行就好;除了烧坏了脑壳的;谁会毫无准备就四处乱跑。叶畅松了口气;但紧接着;李颀一句话便让他又慌了。
    “我们决定明年夏时出发;先去朔方卢龙;见识一下较为安定的东北。后年至西北;大后年再去吐蕃初夏之时;科举已经放榜;你叶十一也有小半年时间料理家事。”
    叶畅一脸苦涩;几乎要破口大骂起来。
    这分明是强人所难嘛;李颀三人;还真要将他拉下水不可
    “这个这个”
    “叶十一;莫非你也是纸上谈兵之辈;口口声声说是心忧国事;实际上却不肯出力?”岑参有些不耐:“你事情再重要;莫非还比某科举重要不成?”
    叶畅很想说;自己的事情确实比岑参的科举更重要;但是真说了;那么必然翻脸。若是放在一年之前;翻脸就翻脸;可是经历这么多事情;叶畅已经有了别样的想法。
    他必须给自己维持一个好的人脉圈子;而李颀、高适和岑参;都是可以结纳的同伴。
    但他又确实不愿意跑这一趟。
    他虽然不知道边关的具体情形;可是大势却是了解的;因为李林甫担心边将入朝为相的缘故;如今边疆大理使用胡人;无论哪个方向;尽皆如此。
    灵机一动;他想到了一个借口:“实不相瞒;三位还记得某曾说过;将来人口滋生;衣食必将不足;至使国家有奇祸?”
    “正是;我三人欲边行去行;也正是为此。”
    “某早有谋划此事;听闻南蛮之地;有木棉可织吉贝布;苛借玉真长公主两座田庄;准备试种木棉。若能得在;则丝麻之外;又添一物可以衣天下。”叶畅道:“边关之事;不急在一时;而这木棉种植;却不可耽搁时令。”
    李颀三人尽皆不语;只是将信将疑地看着叶畅;叶畅迫不得已;又补充道:“况且北地作战;天寒地冻;将士折损;大半因此。这吉贝布可制棉衣;御寒之效如同皮裘;若我大唐将士皆能衣之”
    “果真有此效?”
    “三位若不信;等来年木棉种成;某送棉衣与三位亲身一试就是。”
    话都说到这份上;李颀三人也不好再劝;他们乘兴而来;却是扫兴而归。叶畅见他们离开;以手抚额;长吁了一口气:“侥幸;侥幸”
    这一次是给他侥幸糊弄过去了。
    旋即他又皱眉;这三人都是心志坚毅之辈;只怕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打算。
    想到这里;他忙将丁典事招来:“丁典事;此间之事;今日便交与你了;我有急事;先要回乡;明公那边;我已告假;你在此间的功劳;我也一并说了。那录事一职;我将辞去;并向明公推荐于你”
    丁典事这近两个月的时间里;跟在叶畅身边;鞍前马后;做了不少事情。叶畅往往只是负责规划;具体执行;还是丁典事做得多些。这一切叶畅都看在眼中;故此临别之时;有这一手。
    “啊?卑职还想跟着叶录事多学一些”丁典事讶然;然后感激涕零:“谢过叶公”
    小小年纪;便被人称为“公”;叶畅很是不适应;不过至少不是叶公公。他将交接事宜用最快速度完成;转身便招呼善直:“善直师;咱们回去收拾行囊”
    “为何如此之急?”善直有些奇怪。
    “不急不成;那三位只怕还不死心;过两天必定会再来劝说——没准今日下午就要来。”叶畅急切地道:“这要再来;他们三个有所准备;怕是不容易打发。和尚;你想去边关一游?”
    善直无所谓地道:“只须能吃饱来;再有酒肉;边关就边关”
    叶畅顿时摇头;自己问这个酒囊饭袋可是白问
    南霁云乃是洛阳城的士兵;叶畅只是返乡;不可能将他带走;因此叶畅问都没问。带着自己的伴当;他当日中午便动身;离开了洛阳城。
    如他的料;下午之时;李颀三人又来寻他;在得知他已经离开洛阳之后;三人面面相觑。
    “叶郎君说了;若是几位需要财物以壮行色;只管与某说就是。”留在洛阳的乃是贾猫儿;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几人:“不过再过几日;某也要走了。”
    “让这厮给溜了”岑参大叫道:“去追?”
    “追到修武去?”高适摇了摇头;笑得深沉:“放心;终有再遇之时;他叶十一想要在卧龙谷中高卧只怕有人不答应”
    “谁?”
    高适笑着指了指天;没有再答。
    众人皆是会意;这个天;可不是老天。
    被高适暗指的人;如今正在长安城兴庆宫中。他刚刚从骊山温泉宫回来;人有些疲累;精神头也不是很好。
    毕竟是个老人了。
    高力士悄悄看了李隆基一眼;李隆基脸上带着笑:“朝中有何事?”
    在下首的李林甫做了一个揖:“圣人洪福;天下太平;朝中一切正常”
    “唔;正常便好;朕倦了;先歇一歇;国家大事;有赖于卿了。”
    “臣敢不竭心尽力;以报陛下之恩?”李林甫长揖道:“陛下;臣且告退。”
    李林甫退下之后;李隆基叹了口气;舒展了一下胳膊:“老了老了;高将军;朕已经十年未出长安;天下无事;朕欲将政事全部委托给李林甫;你看如何?”
    高力士心中一惊。
    李隆基很少露出这样的老态;特别是在李林甫面前。
    高力士心中飞快地盘算起来;李林甫能够有今日;一则是他自己颇有能力;二则是因为他在后宫当中有助力。这助力当中;也包括他高力士。
    因此;他在短暂一愕之后;躬身下去道:“天子巡狩;乃古之制度;天下权柄;不可借予他人——他人若假借天子之权;成自己之威势;谁敢复议之者?”
    这是明确反对李隆基将权柄完全交与李林甫。
    李隆基看了他一眼;神情甚为不悦。
    高力士心里咯登一跳:自己猜错了;陛下是真的年老倦政;而不是怀疑自己与李林甫有所勾通?
    想到这里;他跪下叩头:“臣有疯疾;偶发狂言;此乃死罪;还请陛下治臣之罪”
    李隆基见他这般惶恐;心中突然又高兴起来;哈哈一笑;吩咐左右道:“高将军一片赤诚;且为他置酒”
    左右内监们齐呼万岁;不一会儿;酒乐便备;大殿之中又热闹起来。已经起身的高力士额头冒汗;李隆基笑着问道:“高将军何故汗涔涔而下?”
    “这个殿中炭火甚旺;臣不胜热;故此汗涔涔而下。”
    高力士知道李隆基并不是在问他;而是在敲打他;他也顺着李隆基的话往下答。在他心中;却是暗暗发誓;再也不就国事发表自己任何看法了。
    宴乐正酣;那边有内臣来禀;却是张培求见。
    “方才分别;为何他又来了?”李隆基心情此时转好;闻言道:“让他进来吧。”
    张培虽然掌管翰林院;却不太管正经政事;一般来都是叙翁婿之情。不一会儿;他出现在李隆基面前;高力士看了他一眼;见他面上带笑;目光却闪动;显是在转着什么心思。
    “贤婿;此来有何事啊?”一边饮酒赏乐;李隆基一边问道。
    “臣承陛下殊遇;随扈温泉宫;如今回来;便处理这些时日积下的事务;却听得翰林院学士李白;说出一番话来。臣觉得此事重大;须得禀报陛下。”
    “哦?”
    一听和李白相关;李隆基心中就有些烦腻。
    去年李白进京;在众人举荐之下;他得以入翰林院为学士。之初李隆基爱其才华;颇为青睐;但如今一年多时间过去;李隆基的态度渐渐有些变了。
    此子虽是有才;但只能为文章墨翰之士;空负战国纵横家一流的舌辩机智;却不是能做实事的。而且眼光也差;管不住嘴;当说的不当说的;都爱胡说八道一番。
    原本李白颇与人善;因此有“舌粲莲花”之誉;但受李隆基看重之后;心气有所变化;颇有倨傲无礼之举。象是张培;原本向李隆基举荐过李白的;如今却也瞧他不顺眼了。
    “不知李太白又有何等惊人诗作?”李隆基问道。
    “却是有人自洛阳来;与李白说了些事;李白便在翰林院中传。”张培不动声色地道:“据说叶畅在洛阳城;与张旭等雅集;其间擅自批评如今边疆之策;李白深以为然”
    叶畅在醉仙楼中的话;辗转传到了李白耳中。李白性子容易激动;觉得甚有道理;加之李隆基去了骊山温泉宫;张培也相随而去。李白在翰林院里没有了约束;一张大嘴巴自然就胡说八道起来;或评或讥;总之就没有几句好话。
    翰林院里自然有嫉妒他才华者盯着他的那张嘴;在张培回来之后;立刻向张培报告。
    张培如获至宝——这可以一举让他瞧不顺眼的两个人同时倒楣;因此也迫不及待便来说与李隆基听。不过;叶畅那三首诗他却有意忽略了;免得李隆基为其诗所动。
    听得叶畅对边事的评论;还有李白的那些抨击;李隆基勃然大怒:“竖子;何其大胆”
    “圣人;此番妖言;徒乱民心;且有怨望咒骂之意;不可不惩之。”张培乘机道。
    高力士在旁撇了一下嘴;却不敢说什么;刚才还被敲打过了;如今能做的;也就是沉默。
    可惜了;他心中暗想;却不是为了李白。



第156章 何人安敢捋虎须
    这个冬天;竟然片雪未下;不仅是修武如此;据说整个中原;尽皆如此。没有雪盖;新来的天宝三载粮食产量;怕是令人堪忧。
    虽然僻居于乡野;消息传得还是很快;朝廷改年为载;从今年起;就不再称天宝某年;而称天宝某载了。
    若是往年;叶淡看到这一个长冬不下雪的光景;少不得要忧心忡忡;吴泽陂的老农们;也会聚在一起讨论;来年该怎么度荒。
    但今载;叶淡并不怎么担忧。
    “你是怕少了吃还是少了穿;一日日就在唠叨;不下雪就不下雪;咱们现在的光景;一年地里没粮;也饿不着人
    在石头上敲掉鞋底的土疙瘩;叶淡慢悠悠地教训丨着身边的长子。他长子都快五十岁的人了;被他象是骂小孩一般
    “大人说笑了;一年地里没粮;就是咱家饿不着人;别地方人也要挨饿。”他长子陪着笑道:“远的不说;他们大周村;跟咱们叶家一向是亲眷;到时候少不得要到咱们家来打秋风”
    “还不是你不争气;娶了周家的婆娘为新妇”
    叶淡哼了一声;儿子的一点小心思;哪里瞒得过他;他蹲在石头上;俯视着眼前的吴泽陂;眼神中有一种满足。
    确实很满足;利用这农闲时节;吴泽陂正在大兴土木;村中一半人家都是起新屋——便是不想在原先基础上扩大;也想着利用水泥与毛竹;将自己家的小宅建成两层楼。
    三层以上;是不能随意建成的;但是两层楼;倒不算什么。而且皇权不下乡;县里的明府、少府;根本不管吴泽陂的事情;那些平日耀武扬威的吏员差役;到了吴泽陂也小心翼翼夹起尾巴来。
    这一切;无非就是因为吴泽陂的卧龙谷中;叶畅在此。
    村民们收入的增加;来自于叶畅的几座工坊——造纸坊的规模已经扩大到要五十名工人的地步;不过这也是它的极限;因为附近能够用来造纸的竹材几乎被搜罗一空了。而印刷坊则是昼夜不停赶工赶点;不仅仅是印叶畅自己的作品;还要替那些诗人文士印他们的作品。
    “这婚事不是大人你当初订的么;如今却埋怨起儿子来。”叶淡长子叶格道:“要不;儿子这就去休妻;换个大人你满意的?”
    “欠抽。”叶淡瞪着他;却见自己这个儿子一脸惫怠的笑容;也没有什么办法。
    “你当跟着十一郎多学学;只要学得十一郎一成本领;老子死也放心。”
    “再怎么说;我也是十一郎族伯;他有什么好处;念在大人的面子上;总少不得我一份。若我真有什么本领;大人才要睡不着。”叶格满不在乎地道。
    叶淡没有想到;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儿子;竟然还能想到这一步;有些讶然。
    确实;若是叶格真有什么本领;要与叶畅争夺族权;最后定是叶楝一般的后果。
    “十一郎来了。”叶格此时叫道。
    只见叶畅领着一群人;慢慢从新铺的砂石路上走来。虽然他能从水泥窑那边弄到一些水泥;可是只够用于建房;至于修路;则是想都别想。
    “叔祖;伯父;怎么劳您二位在此等着?”见叶淡父子一副找自己的神情;叶畅行礼笑道。
    “还不是你这不成器的伯父;他新妇娘家有事情要求你;他又没胆子与你说;只能让我这老家伙再出来唠叨。”叶淡叹了口气。
    他完全将叶畅当成一个成年人;反而是把自己五十岁的儿子当小孩一般。叶畅也习惯了;知道自己这位族伯确实不成器;年轻时游手好闲;到老来也庸碌。
    “叔祖这是哪里的话;伯父有什么事情;交待一声;我必然上心的。”叶畅看了看叶格;见他没有几分尴尬;估量了一下;然后道:“可是想安插些人手到庄子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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