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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畅从皇甫惟中的口中;隐隐听到了杀机。
他情急之下;顾不得激怒对方——实际上这种情形下;他激怒不激怒;差别已经不大;他起身站立;昂头看着皇甫惟明。
“某并无德能;但某至边疆为国效力;能令学士李太白、山人高适、进士岑参相随同至;初来第一日;便能携家丁杀犬戎十七人;伤敌不计——某为国之心;何须德能?”
方才叶畅下拜不起的模样;让皇甫惟明很快意;此时见他不请自起;皇甫惟明的面色一沉;但待听得叶畅连报了三个人的名字;他脸上的杀气顿时消了大半。
他自己在长安久居;来边关也只是数年;自然听说过李白、高适的名声;便是岑参;也是进士及第;竟然不入仕途;随叶畅来边疆;这让他不觉动容。
“某与玉真长公主;乃长安故交。与韩京兆;乃是因为曾在京城中为其幕府效力。与李相;却是素昧平生——若某真与李相有交情;何须来这陇右高寒之地;受这等苦楚?”
方才一句话;只是让皇甫惟明冷静;令其不至于随便寻个由头便责罚自己——李白高适都是当今名士;随意折摧名士;皇甫惟明除非是不要自己名声了。接下来这番话;才是叶畅的重头;既委婉解释了为何玉真长公主与韩朝宗会来信替自己说话;又撇清了和李林甫的关系。
皇甫惟明自然不傻;他果然让叶畅说完了话;不过叶畅料想不到的是;他说完之后;皇甫惟明根本不为所动。
相反;从他眼神中;隐约看到一丝笑来;仿佛叶畅的说辞;在他意料之中。
叶畅心中念头急转;顿时想明白:便是李林甫与他关系亲密;派他来军中监督皇甫惟明;那又能如何?难道说皇甫惟明还能拿这个当成理由;给他栽上一个罪名?
正经的;他若是承认与李林甫有关系;皇甫惟明还不好动他。现在倒好了;他自己否认了这层关系;那么皇甫惟明当然不必给李林甫面子;愿意怎么折腾他就怎么折腾了。
想明白这一点;叶畅顿时大悔;同时心中暗惊。
他见到的大唐官僚;只要能身居高位的;可没有一个易与的货色除了贺知章看他有长辈看小辈的纵容之外;其余高官;哪个不让他吃憋?
也就是王维王缙兄弟俩;不能全抛开文人本色;才被他吃住
“既是来边关为国效力;那就不是来享福的;好;好;边疆正需要你这般的热血之人。你是文人;自不必亲自上战场动刀兵;有一事我就托与你了;如今眼见就要麦熟;你前去查看军屯麦田;督促收割;不得有误”
文人处置内政;这倒不是什么苦活儿;而且督促收麦;无非就是每日在田中晒晒太阳。叶畅松了口气;心中暗暗奇怪;莫非自己真误会了皇甫惟明;在确认自己不是李林甫一党之后;他便改颜相向
“是;遵令大夫;军囤麦田不知在何处?”
“此事自有军中支度使说与你听;我这里还有军务;你先退下吧。”
皇甫惟明没有对他改颜相向;依然很冷淡地打发他走了。不过比起初见面时的杀机;叶畅已经觉得;自己算是逃过一劫了。
出了军衙;听得有人唤他;回头看去;却是方才衙中诸人之一。此人神情也是冷淡;下巴抬得老高:“叶参军;我军共有屯田六千顷;你须多少兵士;多长时间;方能将麦尽数收割;快些理出章程来”
叶畅愣了一下:“我初来乍到;连屯田在何处都不知晓;如何理出章程?”
“那是你的事情;此乃军中;每一任务便是军令;军令不遵;军法从事。”那人凛然道:“今日便要章程;你好自为之”
叶畅心中大怒;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此人大约就是皇甫惟明的支度使;应该是其亲信;分明是见皇甫惟明方才对自己不甚客气;他便来刁难自己
“你去哪儿?”
那人见叶畅一脸怒意;但二话不说转身便往军衙中走;立刻拦住他喝问道。
“某来此只是为国效力;不过既然有人不愿意某在此;某就向大夫实话实说就是;某无能受斥贬官事小;不可为此误了军事。”
那支度使顿时愣了。
冒着生命危险来边关的;哪个不是想着往上爬;他刁难叶畅;想来叶畅也只有忍气吞声;识趣的就贿赂于他;蠢的就回去闷头做事等着挨骂;象叶畅这样一言不和就自承无能撂摊子的;还是绝无仅有
他却不知;叶畅来此;原本就不是心甘情愿。在叶畅心中;还巴不得皇甫惟明给他一个不称职的评价;打发回家乡去当白衣呢。
“你这是何意;这点事情”
支度使跟着后面要拦;可是叶畅一边说一边走;径直就又到了军衙门前。里面的皇甫惟明早听到他的声音;沉声喝道:“叶畅;你又有何事;竟敢咆哮军前?”
“这位支度使要卑职今日就拿出收割章程;卑职无能;怕误了大夫军机大事;故此来向大夫请罪。”叶畅扬声道:“卑职实是不称职;请大夫另选高明。”
皇甫惟明也是愕然。
不过一愕之后;他笑了起来;起身走过来;将拱手弯腰的叶畅扶起:“叶参军;可是谁与你说了什么?”
“并无;卑职确实没有这本领。”叶畅也是寻个借口发作;反正他也不想要功名利禄;若不是李隆基派来甲士强逼;他才不会吃饱了撑的来这里受气。
“啊哈哈;此事不急;只需赶在霜雪来临之前将麦收完即可。”
皇甫惟明笑了起来;他看了跟着叶畅进来的支度使一眼;支度使微微有些窘迫;不过皇甫惟明却没有追究;而是缓声又道:“叶参军;你初临此地;这收割之事;实是目前能寻着的最适合你的事务;若是此事你也做不成;便只有放你去军中了。”
放入军中;也就是有可能送到前线去;叶畅心中一凛;当下道:“军屯收麦;于系到全军就食大事;卑职愿为大夫分忧。不过;俗语云;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收割的人与工具上;还请大夫允许卑职便宜行事。”
“那是自然;不过为了防备犬戎;人力上每日动用怕是有限。”
“六千顷田;总得不少于六千人”
叶畅有些不以为然;他来的时候已经看过田里的麦子;如今乃是盛夏;离麦收还有个十天左右时间;六千顷地;对于手中握有数万兵力、背后还能调动十万兵力的皇甫惟明来说;当真不是什么事。
“六千人多了。”皇甫惟明却是断然拒绝:“我只能与你三千人。”
三千就三千吧;无非是多花些时间;叶畅便答应了下来。
“此为军令;叶参军须得尽心尽力;不可懈怠。你所要的条件;我都已经应允了;你就切莫再为什么原因来寻我推托。”见叶畅应了下来;皇甫惟明最后又说了一句。
叶畅本来放下的心顿时又悬了起来:皇甫惟明的话中有话啊
难道说;这收麦之事;当真还有什么蹊跷?
带着这个疑问;叶畅再次出了军衙;这一次皇甫惟明打发了一个愁眉苦脸的老吏随他;算是帮助他了解工作的情形。
不看那支度使的脸色;叶畅心里畅快许多;离得军衙远了些;他停下脚步;叹了口气:“是我连累了你。”
“参军啊;你就根本不该答应此事;便是答应;也不该挑我来”那老吏哭丧着脸道。
方才皇甫惟明召来各曹闲着无事的吏员;让叶畅挑一个;叶畅于众人中便挑了此人。当时此人便露出哭丧之色;只是被皇甫惟明一瞪;不敢开口拒绝罢了。
他原本以为叶畅不知道其中的曲折;才会答应下此事;却不曾想叶畅竟然敢开说连累了他。
“你家中老小;想必都仰赖于你吧?”叶畅问道。
“正是参军;卑职求你一事;看在我家中老小性命;都系于某一身的份上;向大夫进言;还是换了别人相助”
“不可能;谁没有老小?”那老吏见叶畅开口安慰;原以为是个好说话的;却不料紧接着叶畅便露出冷酷的一面:“在麦收之前;你便跟在我身边;寸步不得离开。我生;你便生;我死;你自然死在我之前”
此语一出;那老吏险些瘫了下去。
“你你”
“闲话少说;我们的时间不够。”叶畅见已经离得远了;便停下脚步;转身看着那老吏:“你说说看;这收麦一事;有何危险?”
“你不知道?”老吏失声;然后顿时醒悟:“方才你是诈我?”
“若不诈你;就真不知道其中危险;现在么;你便是想脱身也难了;我会与皇甫大夫说;是你告诉我这其中危险的。”叶畅平静地道:“你如今唯一出路;便是随我一起;将此事做成;而且还要做得漂亮莫这副死人模样;我这般说;总是有几分把握”
叶畅的话;并没有让老吏平静下来;相反;老吏用怨毒的眼光看着他;若目光能杀人;叶畅定然被这眼光所穿透。
第168 欲善其事利其器
对此;叶畅不以为意。
确实是他将老吏拉下水的;老吏恨他是在所难免的事情;做出对不起别人的事;就别想还能得到别人的感激。
“如今你可以说了吧?”叶畅又道。
“说出来也无妨;你知道又能如何;无非就是等死;运气好的话就只是丢人现眼;运气不好则是丢了性命。”老吏冷笑道:“如今是几月;你算过没有?”
“不就是六月么?”
叶畅是四月中从洛阳城出发;他对于旅途的艰难早有心理准备;可是花了一个多月;才抵达目的地;还是让他为此时的交通之困难而吃惊;同时也为唐军的补给担忧。
“如今只有十余日;就是麦收时节。”那老吏怨毒地道:“你可知道;每年麦收之际;便是犬戎大举侵犯之时;他们来此;也不为其余;便是将咱们六千顷屯田割走;若是割不走;则放火烧了”
叶畅顿时愣住:竟然是这么一回事
“如今犬戎探子正活跃;你来第一日便遇上;你以为这些探子所来为何;便是来看咱们麦子是否熟了”
“官兵就坐视他们?”
“你有何策;犬戎一来就是十万二十万;多时乃至四十万;而且多有骑兵来去如风。官兵能如何;不过据城而守;眼睁睁看他们将麦子夺去罢了”老吏嘿然:“你可知王难得将军最出名的一战?便是天宝元载之时;犬戎大掠割麦;其赞普子还率众逼城;无人敢出城邀战;王难得将军独领一军破阵;击杀其赞普子”
这是王难得最得意的一战;不过那一战虽是击杀了犬戎赞普子;却还是没有抢回自己的麦子。六千顷麦田;每年大半都是替犬戎人种了。
饶是如此;还不得不种——正如叶畅担忧的那样;运输补给运到此处;实在是太困难了;六千顷麦田;唐军能收割其中的一半;甚三分之一;便能减轻不少后勤的压力。
叶畅是亲眼见到王难得军威的;那时他觉得大唐在此处一定是占据了绝对优势;此时才明白边境的情形;完全不是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突然之间;他觉得自己明白李隆基为何非要把他扔到这儿来了——倒不是真想要他的性命;李隆基天子之尊;要取他性命方法有的事;根本用不着这么麻烦。而是对他的边策不满;让他亲身体验一下;理论与事实的差距在哪里。
和亲;怀柔;威压;剿灭使用什么方略来应对;要视具体情形而定;一味高压;徒伤国力将士耳。
这或许是李隆基想要他知道的;不过叶畅仍然不赞同。怀柔也要有度;和亲则完全不可取。
既是如此;在这边疆之上;自己要做出些事情来;让李隆基看看;除了他那些手段;还可以做得更好
与此同时;在长安城中;李隆基笑眯眯地将虫娘拉了起来。
“二十九娘;你倒是善祷善祝;连贵妃都说你好呢你说说;要什么赏赐;要不;朕封你为公主?”
虫娘小小的头一直垂着;听得李隆基的话;用力摇了摇头:“孝敬父皇;敬爱娘子;原是儿臣本份;哪里敢要什么赏赐?”
李隆基失声笑了起来。
虫娘虽有公主身份;却一直没有公主封号;以前时;那是因为李隆基对这个早产儿怀疑虑:一是怀疑她并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二是怀疑她是不祥之兆。但现在不同;随着年龄增长;当初皱巴巴的小丑物;现在已经越发地舒展;除了头发略黄、眼睛带着海蓝色外;其余方面;带着明显的李家特征。
而且原先自闭、孤僻的性子;这两年变化很大;越来越娇憨讨喜了。
李隆基当然知道这是谁给她带来的变化。
“你这小娘;倒是狡猾;不敢要不是不想要;对不对?”他问道。
虫娘笑嘻嘻地默认了。
“朕乃天子;言出即行你想要什么就说吧。”
“儿臣儿臣心慕大道;听闻修武叶畅精通道法;愿拜其为师。”确认父皇不是在骗她之后;虫娘大着胆子道:“请父皇召他还京。”
李隆基闻言脸上的笑容顿时不见了;冰冷、猜忌的目光取而代之。
这目光之下;虫娘战战兢兢;脸色惨白;从方才的娇憨;变成惊惧;一瞬间;她仿佛回到了认识叶畅之前。
“是叶畅让你求朕?”
“没没有;只是儿臣怕他在边关受苦”
这个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