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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入宫之前;不过是闽地一普通人家女郎;也曾体历生计之艰辛;些许苦处;有何不宜?”梅妃低声道:“我只想着早日离长安远远的;越远越好
叶畅心中懊恼;自己一时心善;却不曾想惹来这样的麻烦;当下他道:“娘娘还请三思;臣乃外臣;非御林宿卫;哪里当得娘娘这般看重”
“叶司马;方才我仪仗至此;请人让出住宿之所;旁人都道我是去冷宫安置;多有不敬之语;唯有你却主动让出住所我只道你与旁人不同;却不曾想;你也有世态炎凉之念;以我入冷宫而”
说到这里;梅妃有些呜咽起来;话语竟然说不下去了。叶畅觉得头疼;却也只能道:“娘娘既是如此说;那臣便为娘娘护卫;直至洛阳就是”
“我虽入冷宫;却还有些积蓄;你若为我护卫;我必有厚报。”梅妃又道:“你既是答应了;那便先请退下;如何行止;明日我会让人请教于你。”
叶畅没有想到自己只是一时好心;又惹来了一个大麻烦;回到自己的营帐之中;与张镐、岑参说起此事;张镐眉头一动:“这是好事;圣人还是颇念旧情;虽是一时间请梅妃来东都;但少不得书信问候;若是知道司马待梅妃有礼;必然更为欢喜。”
“梅妃虽入冷宫;终究是圣人爱妃;非小臣所能轻视;十一郎做得对。”岑参也道。
他二人如今是官面上叶畅的谋主;既然他们都如此说;叶畅也就按下心里隐约觉得的不妥;开始商议行程安排。虽然口中对梅妃说他们要兼程东去;但实际上叶畅不可能真不管不顾梅妃等人的身体;只管按自己的节奏来安排行动。故此;一行人的速度稍慢;比起叶畅原计划的要晚了两天才到新安县;举目向东;次日便可以抵达洛阳了。
这路上只要一歇脚;梅妃必召叶畅前去询问沿途古迹名胜;这位妃子对于风景名胜甚有兴趣;每每听得一个故事;必咨哦再问。最初时叶畅还怀警惕之心;后来渐渐就有些同情:她入宫之后便如金丝笼中的鸟儿;全部生活就是如何讨李隆基的欢心;如今终于打破囚笼;却又是以这样一种模式。她便是听得再多的典故;也没有任何用处;无论是叶畅;还是负责护送的御林军卫;都不可能让她前去游赏。
到得新安县宿处;当地官员倒是殷勤;安排得妥当;很快便又听到梅妃相招的命令。张镐与岑参都笑着摇头;叶畅也苦笑道:“好歹就是这一日了;明日到了洛阳;我们这个苦差事就算是结束了。”
“但愿如此。”张镐道。
到得梅妃宿处;如往常一般;梅妃仍是端坐于一室之内。因为这一路上相谈甚得的缘故;叶畅一进来;便被赐坐;他坐下之后琢磨着今日要与梅妃说什么;却听得梅妃轻轻叹息了一声:“千里之行终有别日听叶司马说;今日宿在新安之后;明日便可到洛阳?”
“是;明日赶紧一些;可以在闭城之前入城。”
“到洛阳之后;我自是去上阳宫;不会再耽搁你之行程了。”
“臣惶恐;实是边地军情紧急;契丹人大举南下;只怕如今已经接近积利州了。”
契丹人再大举南下;如今也不可能立刻接近积利州;毕竟有近千里之途;沿途还有各大大小小的势力;而且渤海国也不会坐视契丹人扫平他们口边之食。不过这道理叶畅自己心中明白即可;不会说与梅妃听。
“契丹可是那欲尚主的契丹酋渠么?”
“正是。”
“这么说来;叶司马当真是做了件好事;救了一个弱质女子。契丹意欲叛乱;岂是下嫁一公主能安抚得成的;我虽在宫中;却也知道;文成、金城二公主降嫁犬戎;犬戎依旧东侵不止;圣人为此没少忧心。若真按着那些蠢人之议;将公主降嫁契丹;此时契丹叛乱;公主如何自处?十有八九;为虏所害矣
叶畅听得大起共鸣;这位梅妃虽是深闺女子;见识却比过了一些号称饱读诗书的大臣。不过仔细一想;梅妃身逢数变;从一介平民女子;到深受李隆基宠爱的妃子;再到倍受冷落;然后又打入冷宫;有此人生历练;她想问题想得更深远些;也属正常。
至少;她身为女子;对于那些可能远嫁塞外委身蛮夷的汉家女郎;怀有同为女子的怜悯之心;而不会象某些自诩堂堂男子汉的人一样;将妇人女子送出去消灾弥祸。
“臣当年有志于边事;便不欲我汉家女儿再降嫁胡虏;受此腥膻之羞”叶畅低着头沉声回答。
“好;好;无怪乎你会去辽东那么辽东情形如何;你说与我听听;有什么风物;有什么景色;有什么古人还有;辽东是否有梅?”
她慢慢问来;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寂寥。叶畅定了定神;便开始说起辽东之事;从气温水文;到四处风景;再到物产人文;这一说下来;便是小半个时辰。
他说得有些口于舌燥;那边梅妃总算是满意了;笑着道:“这些时日;却是烦劳叶司马了。”
“为娘娘分忧;乃人臣之本份。”
“吾尚有一事;欲烦劳叶司马;闻道叶司马乃当世书法名家;张公旭、颜公真卿等;皆与叶司马相善。我喜好书画;当世名家之作;皆有收藏;唯叶司马之作尚空缺。我已略备笔墨;便在隔间;请叶司马为我书一张我乃圣人嫌弃之人;无以可报叶司马;唯有一瓣心香;为司马祷求平安了。”
这话说得婉转无奈;叶畅这一路上来与她说话;觉得这位梅妃真是通情达理之人;只是性子清冷了些;不太喜好多言;而是喜欢听别人说。他听得这临别之请;当下也不疑它;直身行礼:“愿为娘娘书字一幅。”
“我念其文;你书其字。”梅妃道。
叶畅依梅妃所指;便到了这屋子隔间;进门便看到一个小案几;上面已经有纸墨笔砚。他目光一转;又看到案几之内是床榻;因为是临时充作梅妃宿处;故此布置得并不复杂;唯一帐、一衾罢了。
他不敢多看;跪坐于案几前的锦团上;提笔研墨;默默凝神;只等梅妃念文。过了一会儿;听得悉悉索索之声;是梅妃行走的衣袂声;大约梅妃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后。
“娘娘欲臣写何文?”
“休急;休急;待我想想唔;想好了;这样写吧。”身后梅妃声音传来:“某修武叶畅;因对梅妃不敬”
这话一说出来;叶畅顿时觉得不对;猛然回头;却看到梅妃挡在他身后门前;身上衣裳;近乎褪尽
烛光下看美人;固然令人赏心悦目;但这等情形下;叶畅丝毫不觉赏悦目;却唯有震惊。
被算计了
这时叶畅哪里不明白;自己被梅妃算计了;甚至可以说;梅妃从新丰驿开始;就在算计着他
这些日子召他来说话;听他谈论各地风物人文;有时有太监、宫女在场;有时没有旁人;让他渐渐习惯了两人相处;不至生出警惕之心。然后到了新安县;便猝然发动
事实上;直到方才入内之时;叶畅还是怀有警惕之心的;他来见梅妃;院子里都带着善直等卫士;不能说他没有提防;只不过谁知道梅妃会以近乎不着片缕的方式出现在他面前?
他能想到的;无非是梅妃用鸩酒或者埋伏刀斧手对付他;却从来没有想过;这位曾经甚得李隆基宠爱的贵妃娘娘;会以这种形象出现在他面前
此时他能做什么;大声呼喊;还是撞开梅妃落荒而逃?
“这几日来有劳叶司马随我演戏了;我身边有圣人和高将军安插的人手;想来连叶司马都放松了警惕;他们也应当如此。”梅妃嫣然一笑;明眸瞬间闪闪发光;仿佛两颗晨星一般。
她向来清冷;少有笑时;这一笑;当真是百媚丛生;整间屋子里都似乎亮堂起来。叶畅也见过杨玉环;如今又见她;若单是从叶畅的审美观来判断;她其实比杨玉环还要更美上半分。
叶畅喉节动了一下;然后苦笑起来。再美又如何;越是漂亮的女人;就越会演戏越会骗人;眼前这位梅妃;虽然不以宫斗著名;可现在看来不愧是皇宫中出来的女人。
“娘娘这般捉弄微臣;不知究竟是何打算?”
梅妃笑容不敛;虽是得意;可那神情却不是让人厌恶的得意忘形;倒象是邻家女郎恶作剧得逞之后的欢喜。她身上衣裳极少;勉强遮住羞处罢了;听得叶畅问话;她腰肢轻轻摆动;身材更易玲珑。
第267章 冷宫寒暑不知秋
或许她是无意中这样做的;也有可能她是要将女子天生的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好让叶畅无法专心来思考应对之策;这一摆腰间;风情万种;分明证明;她也有不俗的舞蹈技艺。
李隆基好梨园;后宫嫔妃;皆精通舞蹈。
叶畅直视于她;却没有半点情迷意乱的模样;目光深沉;未见喜怒。
叶畅的这个表情;让梅妃有些惊讶;但又甚为满意。唯有这般冷静;才足以托以大事。
“想必叶司马也知道;若是你稍有枉动;我便会大喊非礼;屋外的太监、宫女、兵士、护卫;必然蜂拥而入;既有随我来的;也有你之部下。这样一来;叶司马就是有百口亦难自辩;一个试图奸淫圣人嫔妃的名声是少不了的。”梅妃轻声说道;说到“奸淫”之时;她双颊粉红;目光也有些闪避;分明有几分羞涩。
叶畅正是明白这一点;所以到现在没有任何异动。
他当然可以杀了梅妃;然后带着自己的人逃走;赶在消息泄露之前离开这里。但是接下来便是天涯流亡;他就算是能逃到辽东去;如今积利州也只是新附于他;得知洛阳这边的消息之后;手下之人必然会分崩离析。
而且拖家带口的他真能逃回辽东去么?不说别人;家中的嫂嫂、一双侄儿女、姐姐、外甥;这些妇孺如何能逃得走?
“娘娘不必吓我;娘娘这般情形;总不是为圣人冷落久矣深闺寂寞;欲以叶某为入幕之宾吧?”叶畅说话就相当不客气。
“都说你尖酸刻薄;看来传言非虚。”梅妃明眸一瞪;露出些许怒意。
“那娘娘就请长话短说;莫要等太监宫女进来察看。”
“我要离开。”
“什么?”
“离开长安;不过是离开一个笼子;到洛阳上阳宫;那是一个更小更拘人的笼子;我要你替我打开笼子;带我走”
梅妃声音虽低;但神情严肃;却是无比认真。她这神情;让叶畅终于露出惊讶之色。
这番话可不是一般女郎能说得出来的。
“娘娘未免强人所难;以你身份;天下之大;亦无你容身之所。莫说难以脱离这些宫女、太监监视;便是脱离了;娘娘又能往哪儿去?”
“辽东。”梅妃微微一笑:“你方才不是说了么;辽东山明水丽;海阔天空;有梅有山。”
“啊?”叶畅不曾想到;她方才对辽东情形问得那么细致;竟然是打着这般主意。
“辽东之地;择一小容;为我做道观;我于此出家;静极思动之时;便踏遍你治下山水;赏叶摘花;或泛舟于河海之上;或步登于青云之间”梅妃说到这里;目光不禁有些远了:“这等日子;乃我平生之夙志”
原来这位娘娘竟然还是一个文青
文青难缠;女文青更难缠;叶畅愁得几欲挠头。停了会儿;他又劝道:“娘娘何必如此;我观娘娘姿容;远在杨妃之上;终有复得圣人宠召之时”
“我与圣人;已是情断义绝;你休要再以此相劝了。杨妃来日之遭遇;必比我还凄凉;我尚可保全首领;游走江湖之间;她难得善终。”梅妃摇头道:“此非我咒之;乃人心之使然;我不好争;家人亦无权势;犹自如此下场;杨妃善妒;家人又跋扈;圣人驭天之时;便是她杨家族诛之日。”
这女人实在是聪明;若非如此;也不能算计到叶畅了。叶畅仍在苦恼;梅妃看了他一眼;微笑着又道:“我性子虽冷;却非无情之物;你若是不嫌我蒲柳之姿;残絮之身;若是我去了辽东;你有意与我作巫山之会;我也不会拒绝。天子宠妃;承恩于你之身下;事了如梦;不留半点痕迹;无需你担待;你难道一点都不动心?”
她虽是半赤身躯;此前也有非分之话;但还没有象现在这般;几乎是直接勾引叶畅。叶畅是男人;而且血气方刚;尚未有妻;此情此境;顿时觉得血脉贲张;几乎要脱口说出“我助你”之语了。
但叶畅毕竟是叶畅;定了定神;向后退了一步;叶畅苦笑道:“娘娘这是强人所难”
“若是别人;我是强人所难;但你素有智名;我虽是居于深宫之内;亦屡屡听闻。不过是烦劳你出一计罢了;叶司马;你是男子汉;当今豪杰;大事亦可一言而决之;何况是这区区小事?”
若是区区小事;那倒还好了。叶畅当然想过;假装答应;然后不认账;但是以梅妃现在表现出来的智计;想要做到这一点很难。
“好;我答应娘娘。”思前想后;叶畅觉得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梅妃微微一笑;甚是欢悦:“既是如此;请叶司马在纸上写吧。”
“还要写什么?”
“若无凭证在手;叶司马总不能现在就将我带走吧?”
叶畅无奈地道:“好;依娘娘所言要我写什么。”
“我叶畅于新安驿淫辱梅妃;以此为证。”梅妃说道。
叶畅没有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