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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夜唱-第3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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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郎;与这些人为同僚;想来你甚是苦累吧。若王公在内为相;你在外”
    “想也休想;王公主持一方军略绰绰有余;但若坐镇中央;他比家岳就差得远了。”
    “令岳名声可不大好;前年斥退杜甫等;还向天子贺;说是野无遗贤
    “嫉贤妒能与能吏并不矛盾;昔日姚宋为相;亦少不得构谄之事。”叶畅不以为然:“太白;论文章诗赋;十个我也不是你的敌手;但论治政抚民富国强兵;十个你都不是我的对手;你以为是还不是?”
    李白想了想;心中早就承认;嘴中却是不服:“那是我不曾有施展所能之时机;若我也有这等时机”
    “太白;你少嘴硬了;我去辽东;哪里是什么时机?我记得曾听人说过;时机只与有备者。你若无此准备;未有此才;哪里会有什么时机?就算是有;只怕也如马谡守街亭一般”
    对李白的性格;叶畅还真有些担心;这看似敲打;实际上是提醒他;要注意他自身性格上的弱点。李白此时尚不以为然;只是一笑置之;然后开始狂啸。啸声清越;震动四野;惊得飞鸟腾空;扑翅而去。
    离开王忠嗣庄子时;叶畅显得很是急切;但到了能州土围;他却又不急了。在土围之外;他扎下营帐;然后带着众人;四处游赏;看上去甚是悠闲。李白见这模样;心中不免诧异;难道说他来能州;并不仅仅是见王忠嗣;还有别的安排?
    果然;在能州呆了两天之后;那个接应他们的人突然又出现了;与他同时来的;还有一群蛮人。
    听得这群蛮人来的消息;叶畅大喜;立刻出来相迎。李白见他神情欢喜;显得有几分激动;心中更觉奇怪;这伙蛮人莫非是什么重要人物;竟然得叶畅这般重视?
    他跟着出来相迎;便看到这伙蛮人男女各半;但为首者竟然是一女子。
    这女子身材婀娜;眉宇秀丽;虽然皮肤稍黑了些;但仍然是位美人。见到她;李白恍然大悟;然后有些暧昧地看着叶畅。
    只是叶畅却没有注意他;而是盯着眼前女郎;拱手笑道:“终于又见到娓娘了啊。”
    “叶郎君;多年不曾见了;你倒是原先模样;我却已经老啦。”蛮女娓娘笑道。
    她笑时整个脸都涣发出光彩;显然;对叶畅的礼遇甚为欢喜。
    “若是你也算老;我岂不是已经走不动了?”叶畅打了个哈哈;然后直接道:“我信中所说之事;你觉得如何?”
    “你当真许我自立?”
    “不仅你;原先五诏;凡能助大唐平乱灭敌者;皆可自立。我如今奉命征讨不臣;朝中亦有支持;凡我表奏者;无有不允”
    娓娘比起与叶畅在洛阳分别之时要成熟了许多;她看着叶畅;目光中带着怀疑:“就这个?你就不怕倒了一个南诏;又出其余什么诏?”
    “既能灭南诏;大唐自然也能灭其余什么诏;凡有不臣之心者;必自取灭亡。”叶畅道。
    “我还不知道你;你定然还有什么打算”娓娘道:“你们汉人;最是奸诈狡猾”
    她话腔里;没有多少恨意;却多了几分幽怨。李白眉头一皱;心中好奇之火雄雄燃烧起来:眼前这个蛮女;莫非与叶畅曾经有过一段过去?
    他自然不知道叶畅曾经利用娓娘获取棉花之事。
    “我当初答应你的事情;可都是做到了。”叶畅道:“甚至未曾答应的事情;如今也开始做了”
    “哼;原本我们白叠布卖到益州成都去;可以换来盐与铁器;如今白叠布价格低下来;这不是你的杰作?”娓娘哼了一声道。
    棉布的销售如今铺开来了;就是成都、广州也有人卖。这原本是六诏蛮人的产业;如今却给叶畅的工场打压得抬不起头来。
    “好吧;那我就直说了你随我来”叶畅向她一摆手。
    唯有娓娘跟着叶畅;来到营帐外的一处缓坡上;便是李白也没有跟去。叶畅指着面前一片田地:“这其间的作物;你们那儿多么?”



第342章 穷则仁礼达则济
    顺着叶畅所指;娓娘看着这一片片绿色的植物;微微笑了起来。
    “甘蔗?”她望向叶畅;有几分妩媚。
    “正是;我欲在此办制糖作坊;需要大量甘蔗。”叶畅也笑了;露出洁白的牙;看上去甚为诚恳:“我有一个建议。”
    “说。”
    “此次你们其余五诏;所俘南诏之人;皆可令其种植甘蔗;我以高价收购;或以盐、铁、粮、绢、棉、玻璃等交换”
    听得叶畅说起一样样南诏急需的东西;娓娘眼睛便开始发亮;听得最后“玻璃”时;娓娘更是神情一动;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玻璃圆镜;在叶畅面前展示:“这个?”
    此时消息闭塞;虽然玻璃镜也传到了云南;但娓娘并不知道这玩意儿竟然是叶畅捣鼓出来的。叶畅见了那面小小的圆镜;失声一笑;然后从自己口袋里拿出一枚比巴掌略大的方镜;递给了娓娘。
    “送你的。”
    娓娘讶然;看了看镜子;又看了看叶畅;显然是知道这东西的珍贵。远处李白望到这一幕;心里暗道:果然;果然不同一般;叶贤弟果然与这蛮女有一腿
    镜子到手;娓娘将之收好;然后又是嫣然一笑:“既是送我的礼物;与今日所议之事不相于。”
    “那是自然。”叶畅道:“南诏既叛;乃是你们恢复部族的最好时机;若我大军进发;无论胜败;这时机就都没有了。”
    “此言作何解?”
    “我胜;则整个六诏皆改土归流;只有大唐的直属郡县;再无什么六诏部族。我败;则南诏国势大振;其余五诏;只能为其婢仆;亦是没有什么六诏了。”叶畅缓缓道:“其间利害;你是聪明的;自然知晓。”
    “呵呵;说得仿佛是我们有求于大唐一般”
    “自然是你们有求于大唐;我大唐若是拼着不要些脸面;不理睬姚州之事便是了。区区姚州;难道还能动摇我大唐根基?倒是你们;想要恢复部落;就必须借助大唐之力。”
    “这”
    娓娘此次来;原本是瞅准了时机;觉得可以与大唐讨价还价;至少要逼得叶畅答应一些要求。可是叶畅一番话;便覆雨翻云;反倒将她们放在了有求于人的位置上。想着叶畅此前的种种手段;娓娘终于意识到;自己想要占这个家伙的便宜;可不是容易的事情。
    “你究竟想要什么?”她问道。
    “我已经说了;糖。”叶畅应道。
    叶畅早就使用了新的制糖方法;但是因为缺乏原料来源;所以所制之糖产量有限;还不足以真正支撑起一个行业。故此此次来剑南之前;叶畅就规划好了;在今后大唐的经济版图中;云南将成为制糖业的基地。
    种植甘蔗会需要大量的劳动力;而这劳动力;毫无疑问可以去犬戎那儿抢掠。
    “你要我们做什么?”娓娘又问道。
    李白看着叶畅与娓娘在那缓坡之上谈了许久;有时叶畅在说;手舞足蹈;有时娓娘在说;眉飞色舞。他越看就越觉得;这两人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
    足足谈了半个时辰;两人才谈兴完毕;连袂回来。蛮女没有耽搁;行了礼便又带着她的部下离开。
    目送娓娘一行消失;叶畅心放下一半;此次来能州;见王忠嗣问策只是目的之一;最重要的目的还是见娓娘。能得娓娘相助;就可以秘密与五诏旧部联络;有他们充当“带路党”;此次南征的事情能轻松许多。
    回过头来;却见着李白一脸诡笑的脸。叶畅愣了愣:“太白兄;你这是何意?”
    “贤弟;你且放心;此事我绝不会和弟妹说的”
    “何事?”
    “贤弟你还装;装什么装?果然不愧是天子与李相要争夺的女婿;就连这南面的蛮女;你也勾搭上一个说来也奇了;你怎么会勾搭上六诏蛮女的?都说蛮女多情;象方才那般姿色的;还有没有?”
    “滚”叶畅终于明白李白在说什么了:“我在做正经事”
    “对;对;正经事”李白哈哈大笑;眼神却是暧昧如故。
    没办法与这位不喝酒也能发酒疯的诗仙交流;叶畅懒得理他;下令拔营离开。他们乘船回上;又用了三日时间;才抵达戎州的兵营。
    高适在这里等着他。
    众人相聚;自是一番亲热;即使是叶畅;与高适也是分别多年。在戎州没有呆多久;叶畅留高适在此调配粮草;自己率三万军;自石门关道往南。
    石门关向南虽属大唐戎州;实际上却多为羁靡州。过牛头山;到马鞍渡时;叶畅得报:云南王阁罗凤使者来此。
    “使者?”叶畅闻言一笑:“阁罗凤倒是消息灵通得紧。”
    他大军才行了三天;对方的使者便在中途来迎;若说阁罗凤在戎州没有细作;谁也不相信。
    “让他来见我。”叶畅道。
    不一会儿;这使者被带到叶畅面前;此人黥面乱须;一双眼睛转个不停;显得非常狡猾。
    看他这模样;叶畅便知道;这次来使;怕不会客气。
    “云南王麾下军将杨子芬;拜见叶大使。”他被引到叶畅面前后;看得叶畅这么年轻;便有些傲不为礼;胡乱拱了拱手就算是“拜见”了。
    他心里还有些嘀咕;不是说大唐人才济济么;为何鲜于仲通吃了一次败仗;大唐竟然派出这般一个年轻人来收拾残局;是欺南诏无人;还是大唐已经拿不出象样的人手了?
    “咄”见他这模样;旁边的善直怒吼了一声;杨子芬惊得一颤;双膝软倒;情不自禁就跪在地上。
    叶畅不以为然:“阁罗凤遣你来做甚?”
    “我家大王遣我来;是有下情禀报大使。前者两国起刀兵;实是情非得已。张虔陀欺凌我家大王太甚;鲜于仲通不能”
    “是非曲直;你我心中都有数。”叶畅打断了他的话。
    表面上看;南诏的叛离乃是张虔陀欺凌过甚;但实际上问题不出在这里;而是出在阁罗凤个人的野心。此前李隆基制订方略;扶植南诏统一其余五诏;想要借此牵制犬戎;但如此南诏势力增大之后;哪里还愿意充当大唐的走狗斗犬阁罗凤在长安呆过几年;更是觉得;与其为大唐之犬马;何如当一个真正的云南王?
    他有此心;便有一些动作;比如说从长安私逃回南诏;比如说回南诏继位后拒不听从大唐的命令。这些行为;也自然引起了鲜于仲通、张虔陀的警惕;而此时李隆基大约也意识到南诏势大难制;便不再象过往那般支持南诏。阁罗凤乘机发难;攻姚州;逼死张虔陀;为了蒙蔽其治下百姓;还搞出了一大堆大唐如何欺凌南诏的罪名。
    叶畅对这些都没有兴趣;故此直接打断了对方。
    “不知是非;不判曲直;如何能行?”那杨子芬跪在地上;看上去是吓着了;实际上却仍然狡辩:“听闻中原大唐;仁义之邦;礼仪之国;若无是非曲直;仁义礼仪何存;还不如我这化外之地?”
    “化外之地?汉时云南便为我圣人教化沐浴之地”叶畅盯着这厮;见他犹自不服气;一笑道:“好吧;我就实话实说。我大唐穷则仁义礼仪;达则自古以来。这云南汉时便在大汉皇帝治下;自古以来就是我华夏不可分割之一部分何为仁义;遵循我汉家教化;就是仁义;何为礼仪;服从我汉家皇权;便是礼仪”
    “好”旁边的大汉族主义者李白听了顿觉高妙;浑身热血沸腾:“穷则仁义礼仪;达则自古以来;妙;妙”
    “遵循我汉家教化就是仁义;服从我汉家皇权便是礼仪——当真激昂之语;与陈汤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可相简益彰”已经与叶畅会合的蔡明也点头道。
    叶畅有些无语地看了他二人一眼;却见周围将士;一个个神情激动;竟然都被那一番话打动了。他轻轻捏了捏自己的手;看起来自己又说了一句了不得的话语啊。
    杨子芬只能将满嘴的理由咽了回去;因为他发现;眼前这看上去极是年轻的大唐兵马使;似乎比起此前见过的鲜于仲通等大唐高官;都要难应会。
    “既是如此我家云南王遣我向大使谢罪;愿退出姚州城;重修城墙;归还所掳。”杨子芬又道。
    “就这些;还有么?”叶畅问道。
    “这个就这些。”
    “阁罗凤自知有罪?你方才不是说仁义么;有功必赏;有罪必罚;赏善罚罪;乃仁义之先。”叶畅道:“阁罗凤既然自知有罪;为何还不自缚于前;待天子依大唐律责罚;却遣你一个说客来此?”
    杨子芬张着嘴;看着叶畅;实在不知这位大唐的兵马使是真糊涂假糊涂。有罪无罪;不过是大人物嘴上的一句虚言;如何能当得真;难道还真要云南王自缚请罪?
    从方才叶畅的话语来判断;他绝对不是糊涂;只是自大罢了;看来;要给这个年轻的汉人一点厉害啊。
    “我云南一向忠心大唐;如今犬戎大边压境;若是大唐在此时再做这亲痛仇快之事;只怕云南非大唐所有了。”杨子芬道:“到时我云南不得不与犬戎携手;自此大唐边疆多事矣。”
    “不可能。”叶畅漫不经心地道:“若是阁罗凤派你来;只是为了说这几句废话;你如今就可以回去告诉他了。他不会有与犬戎携手败我边疆的机会;因为我来之后;云南便不再有什么云南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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