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式虽然没有大变;但更为精巧了;甚至出现了机括报时功能。
离约定的时间都过去了半个时辰;也就是民间俗称的一小时。座钟流行之后;民间将原本的一个时辰称为一大时;而将座钟标明的半个时辰称为一小时;这样做可以更加精确地计时。
安禄山让李亨多等了一个小时;也让他的心悬了一个小时。
“陛下;到了;到了;安禄山的车驾已经到了宫前。”就在李亨心中的憋闷越积越深的时候;程元振小快步跑来道。
李亨微微叹了口气;开始怀念起李静忠来。
程元振很早就跟随他左右;在韦坚等人被李林甫扫除之后;程元振便是他主要的心腹。但程元振的智计有限;在那个时候并不能帮上他太多的忙;只是暗中搞些小把戏罢了。后来李静忠被高力士弄到他身边来;原本高力士是想在他身边安插一根眼线;却低估了李静忠的野心;于是李亨终于得了一个得力的耍阴谋诡计的人物。
或许正是因为此前身边少有这样的人物;所以李亨对李静忠甚为依赖;可是除夕政变之时;李静忠被寿安用短剑刺死。
“若是李泌在此就好了;李泌足智多谋;他定然有办法解决现在的问题。
李亨心中有些后悔;没有重用李泌;李泌请辞时他正志得意满;连挽留都没有挽留;所以到了现在用人之时;手中却乏人可用。
“无妨;此前都是因为安禄山这胡奴擅权;故此朕不能好好安排人手;今日之后;权自朕出;派人去请李泌再出山就是”
想到这里;他向程元振道:“你去替朕迎接;小心一些。”
“是;奴婢做事;圣人只管放心。”程元振咧嘴笑了笑;然后快步出去。
他的话不但没有让李亨放心;反而使其心更怦怦直跳起来。
程元振刚走;广平王李、建宁王李二人却出现在侧面;见他兄弟二人;李亨面上微微笑了起来。
他最得意之事;便是有这两个儿子。
若不是登基之后局势动荡;他早就想改封二王;并择其长者广平王为太子。事实上;李亨清楚记得;广平王年幼之时;李隆基去东宫看他;广平王在侧;当时李隆基还笑着说“一室之内三天子”;显然;李隆基也属意广平王。
这些年他的太子之位摇摇欲坠;却始终未下;在某种程度上;也是因为他有很出色的儿子。
“父皇”广平王面带忧色对李亨行礼道:“李泌求见父皇。”
“李泌?”李亨听到这个名字大喜:“朕正思他;他就来了你好生替朕招待他;待我办完公事;便亲见他。”
“父皇;李泌请现在求见。”见兄长说话吞吞吐吐带着几分胆怯;建宁王只能开口道:“他说;若等父皇见了安禄山之后;那么大事去矣。”
“这山人怎么又口出危言?”李亨甚为不快。
此时安禄山已经到了宫前;李亨不可能再去另觅时间;因此道:“朕这边忙着;你们替朕好生礼遇他就是。”
“儿臣大胆;将他已经带至宫中;父皇只需召他入殿就是。”建宁王又道
“你们俩个”李亨心中微怒;但想到李泌对自己一直以来都甚为忠心;而且其人又足智多谋;终于叹了口气:“好;快召他来;朕只能给他一刻钟时间。”
不一会儿;李泌就进来了;李亨看了看座钟时间;笑着对李泌道:“非是朕有意怠慢;实在是国事在身;卿请长话短说吧。”
“臣愚钝;尚知安禄山此次回京必怀不臣之心;陛下不责之反令张均相迎;必然亦有除之意。安禄山身边严庄狡诈;刘骆谷消息灵通;又有吉温等相助;安能不知陛下打算?”李泌也不拖延;直入主题:“陛下;事急矣;当离京去”
李亨在听到他说有除安禄山之意时;已经腾的站了起来;面色转厉:“卿自何人处得闻?”
他一边说;一边看向广平、建宁二王;二王面色都是惊诧;显然;这个消息并不是他们传出去的。
事实上李亨也知道安禄山消息灵通;故此此次除安之策;他也没有二王透露;只有他真正的心腹;才知晓此事。
“臣推测出来;并非有人告知。臣能推测;安禄山必亦能;故此安贼已有准备;陛下;事不宜迟;乘其在宫中之际;正好离京暂避”
李亨面色惨淡;若真如李泌所言;他的计策谋划;岂不是都是一场笑话?
“朕能去哪儿;离了长安;朕能去哪儿?”他喃喃说道。
与李隆基不同;他离开了长安;只怕一个县令都会把他抓起来送与李隆基;根本不会有什么地方接待庇护。李泌也明白这一点;因此道:“陛下可去投上皇”
“什么?上皇上皇你那是让朕自寻死路”
“上皇与陛下终究是父子;上皇素来喜爱广平、建宁二王;便是看在二王的颜面上;上皇也不会太过为难陛下。陛下只须认错请罪;上皇亦不愿多事。此前离间上皇与陛下父子者;杨国忠与永王;如今二人皆死;陛下何必多忧?
“上皇便是饶朕一命;也少不得幽囚冷宫;拘羁至死卿不必再说了;朕意已决;朕之性命;终须操持在朕手中。”
李泌说的确实是最大的可能;事实上经过这次政变动荡;李隆基子嗣尚存者已经不多;他最多是废了李亨的太子之位;然后将他幽囚起来。只不过李亨终究尚未绝望;虽然李泌说安禄山肯定知道他的打算;可人心中总是怀有侥幸
“陛下”
“时间不早了;为了不至于让安禄山起疑;朕这就要出去。”李亨一抖衣袖;迈步离开。
广平、建宁二王见此情形;跪下膝行;抱住李亨的脚大哭:“父皇;就听听先生所言吧”
“朕到如今;乃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李亨示意武士内监拉开二人;然后走到门前;在那儿他又停了下来:“李先生;你说的并非无道理;但朕回头不得了。”
“陛下”李泌颤声道:“尚可回头”
“朕有一事相求;你带着广平、建宁二王;即刻出宫;若是朕这边一切顺利;你们再回来见朕;若是若是真有什么意外;你就带着他们去投上皇。朕虽有罪;二王无辜;想来上皇会让他们富贵一世。”
“儿臣愿随陛下”建宁王见此情形;挺身而起;抹了抹眼泪叫道。
“吾儿英武;颇类太宗、上皇;不过今次之事;还用不着你。”李亨到这个时候;也不知是反躬自省;还是心生智慧;微微一笑道:“你们几个;护着二王出宫”
被他点着的几个禁军武士应了一声;来到广平、建宁二王身边。二王与李泌还待再劝;李亨回头又道:“再拖下去;原本还有一线希望;就连这最后一线希望也没有了那就是你们害了朕。”
话说到这个地步;再劝没有意义了。李泌情知事情已经无法挽回;只能尽可能减少些损失。他拉着二王之手:“事已至此;唯有依着陛下安排了二王速速随我离宫”
他们自北门出了大明宫;在北门外;有数十骑接应;却是李泌安排的人手——当初他奉命在长安城外替李亨蓄养死士;虽然被叶畅与杨国忠端掉大半;却还留下了一些。他们才上马;便听得后边号角声连连;马蹄声阵阵;李泌神情大变:“快走”
众人拨马扬鞭;离开了没有多久;便见着那北门处一堆人追了出来。不过他们有所准备;骑马奔行;而追出来的则是步卒;只有数人有马;故此不敢继续。
见此情形;谁还不知道;李亨的“大计”终究还是失败了
李泌一声喟叹;泪落如雨;旁边的广平、建宁二王;更是放声痛哭。
“广平王与建宁王逃脱了?”大明宫中;安禄山高踞御座;他身体太过肥硕;那庞大的御座都似乎有些挤不下。
“是;晚了一步;被李泌带走了;他们早有准备。”
安禄山哂笑了一声;看了一眼跪在旁边的李亨:“李亨;你倒是还有几分小聪明;不过他们又能跑到哪儿去?”
李亨默然不语。
他在宫中埋伏下刀斧手;原本是想制住安禄山;夺了他的兵权;然后委派心腹亲信为将;同时与李隆基谈判;看看能不能将政变的罪名全推到安禄山身上去。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安禄山直接带兵入宫;将他的刀斧手杀得于于净净;就连他;都被勒令跪在了安禄山面前。
这是奇耻大辱;可是李亨不得不默默忍受。
他不想死;虽然明知安禄山不会放过他;他还是怀着一丝侥幸心理:至少现在;安禄山还需要他的名头来做一些事情。
此前他是希望安禄山击败叶畅;但现在他却希望叶畅击败安禄山——被李隆基幽囚;总胜过被安禄山虐杀吧。
“往北;必定是去泾阳了;来人;派骑兵循迹去追;勿令其脱纵;若是没有抓到人;就拿自己脑袋充数”
下完命令之后;安禄山又看了看李亨;面上讥讽之意愈浓:“皇上;汝欲反耶?”
这话李亨听得十分耳熟。
“汝不过竖子罢了;在宫中朝不保夕;若不是我;莫说这个帝位;就是性命都堪忧;杨国忠早就将你害死吾扶植你登基上位;你不但不心生感激;反而与奸贼勾结;意欲害吾果然狼心狗肺之辈;难怪想着篡你父亲的皇位
“你”李亨怒极欲驳;但与安禄山目光相对;他的气势顿时就没有了
便是再给他十副胆子;此时也不敢与安禄山对骂。他环视四周;希望满座官员当中;能够有人出来;但让他失望的是;无论是早就投靠了他的驸马张培;还是在他登基之后又被弄出来出仕的陈希烈;都噤若寒蝉不出一言。至于王维、王缙等;原本就是因为没有逃出长安而被迫在他的朝廷里任官职;此刻更是个个垂头;仿佛一无所知。
他却不想;忠于大唐又有骨气的官员;倒有大半是被他自己下令杀的;在这里剩余的;不是三心二意者;就是虚以委蛇之辈。
“怎么;你也在等着有忠臣出来?”安禄山再次狞笑:“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你的打算;张均全都说了;连我都觉得你无耻”
“安将军欲弑君便下令杀朕;何必辱朕过甚?”李亨终于无法忍受;开口说道。
“辱你过甚?张均;爬过来;说说这位天子准备怎么做;夺了我兵权之后;他准备怎么做”
张均面色惨白;战战兢兢;真的爬了过来:“欲欲以王忠嗣代燕王
“还有呢;只是以王忠嗣代我么;他准备如何应付老皇帝与叶畅?”
张均犹豫了一下;似乎不想说;安禄山身侧武士立刻横刀怒视。他慌忙道:“欲将安西让与犬戎;以陇右与回纥;以辽东与渤海、新罗;以剑南与六诏;借诸部之兵围攻叶畅”
“呸;还有;这些地方子女金帛山河田原;尽归诸部;大唐愿与诸国约为兄弟之邦我呸呸呸”安禄山见张均不说;自己帮他说了出来:“这就是你的算计”
此时周围的群臣;虽然相当多的都是无耻之辈;听得此言;也不禁瞠目结舌。若不是张均口供;众人几乎不敢相信;这样毫无廉耻丧权辱国的条件;李亨竟然也能提出来
安禄山原本也是无耻之徒;但此时见到与自己可以相提并论的无耻之徒;他也忍不住狠狠地鄙视李亨了。
第488章 至此天命似已摇
“竟然会如此寡廉少耻;如此残暴不仁;那些地方疆域;莫非就不是大唐之土;那些地方的百姓男女;莫非就不是大唐之臣么?”
王维一向是个好脾气;少有人后口出恶言之时;但今天;他还是忍不住骂了起来。
他所骂的人;便是李亨。
此时距离安禄山发动第二次政变已经过去了大半日;王维也从大明宫回到了自己家中;但他的怒气却犹未散去。
他一向不是刚烈之人;否则也不会在政变之后苟且偷生;但就是这样;也被李亨的那些做为气坏了。无耻要有底线;为了自己的帝位;不惜将无罪的子民、国家的疆土当成交换代价送与禽兽畜牲一般的异族;这样的人;怎么配成为大唐的天子
不;他自谋朝篡位的那一刻起;就不配成为大唐的天子万民的共主了
王维这样的聪明人绝不在少数;他们此刻甚还隐约在想;李氏出了李亨这样的人物;甚至还当了十多年的太子;这似乎证明李氏的天命已经动摇。
当初高祖、太宗能有天下;那是他们扫荡隋时的残暴骄奢平定了各地的叛乱;又清明治国有功于万民
王维突然想到;此前盛行的叶畅的“道统论”。
叶畅认为;圣人之所以为圣;是有益于万民;而“利民”二字;便是华夏道统传承。开国天子扫残除秽励精图治;故此道统在彼;万民拥戴;而亡国之君昏聩残民;故此道统旁落;乃至他人。
这样一细想;莫非李唐已失道统;才会出现李亨这样无君无父无臣无民之辈?
他正琢磨间;门被推开;王缙笑嘻嘻地行了进来。
王维虽然发怒;可是他胆小;故此是关着门对着自己发火;根本不敢让别人在场。也只有王缙;这个时候可以自由出入他的门户。
“兄长还在发怒?”王缙笑问道。
“正是;国家不幸;乃至出现这等败类”王维叹息道:“唉;我原说安禄山就够无耻;不曾想他竟然犹有过之当真是物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