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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爵眉宇纠结,快步至我身边,望我半晌,嘴唇开合,始终挤不出一句话来,最后只得牵起我的手掌,在我手背上印上一吻,诚恳道:「左思,我万分抱歉,不是有意伤害你。」
他说着,一手按在房门之上,手臂将我环在他的怀里,低头意图吻我,我略一纵身,自他束缚之中脱出,顺便抽回自己的手臂,使劲在睡衣上揉擦。
「公爵,你还不走?就不担心罗尧醒来找你不着?」我笑得造作,口气要多嘲讽就有多嘲讽,「也真是辛苦你了,须得哄哄我们两人都开心!」
公爵表情一滞,我不给他再度开口的机会,反手推他出去,砰一声甩上门。
外头一时沉寂,好一会儿才听得公爵的脚步声远去。
我于是回身走到床边,拎起地上的被子,将摔得晕头转向的桃乐丝抖在床头,大叹一口气道:「好了,老实交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桃乐丝回过神来,搧动七彩透明的翅膀,忽悠飞升至半空,异常严肃地朝我摇了摇头,答:「事实上我也不太明白。夜半的时候,听见有人开门,还以为是公爵又要我唱歌,可是过了很久也没再听见动静。
「后来窗外刮起一阵怪风,吹落了笼子上的红布,我这才发现笼子的门不知何时已经被人打开。」
「于是你就出来了?」我的视线始终黏着在紧闭的房门上,生怕随时会有人推门而入。
桃乐丝奋力地点点头,一双杏仁似的大眼直看向我:「我四处乱转,不知进了谁的房间,直到你回来,才慌忙躲进被子里去。」
我轻声叹了一口气,手掌一拍脑袋,道:「不行,你得回去。倘若让公爵发现你在这儿,我就百口莫辩了。」
我说着转身要去房外找人,桃乐丝却伸出双臂来抓住我的衣袖。
我回过头去,便见她瞪了一双晶莹剔透的大眼,百般讨好地望着我,嘴里劝说:「伊诺,求求你不要。我在那笼子里待过数百年的时光,得不到自由,好不容易出来,你却要将我送回去吗?你怎么忍心?」
怎么忍心?她这样问我,我反倒不知该如何应答。
桃乐丝的眼神充满恳求.仿佛我要说一句不,那就是判定了她的死期,令人不由地想起公爵。他也在这古堡之中束缚百年,那么他是否也曾渴望得到解脱呢?
心头隐隐作痛。
我低下头去望桃乐丝细嫩的手臂,那样无助地揪紧我的衣袖。
「好吧。」我说,「你可以留下,可是千万不能被他们发现。」
接下去的日子,古堡中的仆人们遍寻桃乐丝不着,渐渐的便以为那只小鸟已经飞离此地,复归自由。原本就不常提起的物事,自然而然在时间的流逝中,被人淡忘。
而我开始养成那样的一个习惯,每日吃罢晚餐,待到夜深人静之时,便悄悄跑去罗尧的房门外,背靠墙壁而坐,听着房中的公爵倾诉往事。
公爵总爱将罗尧抱在怀里,两人坐躺在柔软的大床上,随后开始故事的序幕。
公爵的声音很特别,带着一种叫人不得不侧耳倾听的魅力,给我以安全感。我甚至怀疑,倘若有一天,不再能够听见公爵这样讲述故事,自己是否依旧有决心停留在这座古堡之中。
公爵的故事千篇一律,我却听得津津有味,脑海里的记忆也由开头的暧昧不明,变作清晰真实,几乎想起过往的一切来。
随后,我在黑夜中沉沉睡去,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完好无损地躺在自己的床上。
我知道,是公爵将我抱回房间的。梦里有他在耳畔的轻声细语,他说:「左思,你又想感染伤风吗?」语调里竟是万般无奈。
我很高兴,以为只要维持这样就已足够,然而上帝却并不如此以为。
那夜,我去罗尧的房外。出乎意料的,房里寂静如斯,不见半个人影。
我很纳闷,四处搜寻,整条走廊上的房间皆是空空如也,古堡中的下人全部不知去向。
我摸索着来到走廊尽头,推开虚掩的房门走进去。屋子里没有点灯,唯见得窗外大到惊人的蓝色满月低垂在天际,散发出鬼魅的光芒。
不知何处传来隐约的祈祷声,整齐划一,仿佛咒语一般,渗入人的脑海。
我循声而去,在巨大的壁炉前停步,洛可可风格的华丽雕刻,令那壁炉在月光之下,显得无比堂皇。那一阵阵断断续续的祷告。无可非议的,正是出自这里。
壁炉里漆黑一片,我探出脚去点了一点,发现下面竟然有阶梯,于是手扶墙壁往里摸索进去。
没走多久,前方显出明晃晃的橘黄色灯光,我放轻脚步,来到亮处。
这是一所极大的地下广场,空阔而神圣。
圆形的场地边缘,每隔一段空间,便立着一个虔诚祷告的侍从,或者女佣。
广场中心,是一个圆形的石台,足够一人躺在上面。而此刻,紧闭双目横卧在上的,便是身着奢华繁复的中世纪礼服的罗尧。
他双手交握胸前,神色安详,不知是睡着,抑或被催眠。
公爵头上戴着宽大高耸的金色雕花帽子,站在石台旁,口中念念有词。
「我可爱的伊诺,今晚的仪式结束以后,你将得到永恒的生命。不老、不死,与我共同,永生于世。」
以我所掌握的知识,并不能弄明白这究竟是一场怎样的仪式,可是我却从公爵的话中,截获一项不得了的资讯,即是:罗尧很快便会拥有不死的生命,与公爵相同。
可是,怎么可以?
公爵打算赐予伊诺长生不老,永远、永远地与他相互依偎。然而罗尧根本就不是伊诺!我才是!
如果他真得到了永恒的生命,我要怎么办才好?
难道眼睁睁地看着他俩长相厮守,而自己却像一个平凡的人类一样,荒废一生的时间,就那样老死,尸骨长埋地底?
不可以!
蓝色满月一点一点地平移至广场正上方的圆孔之中,光芒投射而入,照在罗尧的睡容上,恬静而隐密。
雨果手捧一只金色酒杯,里头盛满血红的液体,双手递给公爵。
公爵接过杯子,往嘴边一放,手指轻轻抬起杯底,红色液体便灌入他的口中。
他将液体含在嘴里,弯下腰去,俯身凑近石台上的罗尧,似乎打算用口过继给他。
就在这时,我的心脏猛烈地震动起来,一纵身,从暗处跃入广场,大声喊道:「不可以!」
那一喊的音量之大,竟使得这句话产生了层层回音,飞荡在空气里。
广场中所有人的注意力即刻被我吸引,一切祷告戛然而止,雨果和公爵同时回过头来。
我看到公爵眼底一闪而逝的惊异,身子不自觉地一颤。
我踏前一步,说:「公爵,你不能赐予罗尧永生,因为他不是伊诺的转生,我才是!」
最后三个字,我一字一顿,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几乎抱着豁出一切的决心。
广场内不觉一片哗然。然后,石台上的罗尧一下睁开眼,笔直地坐了起来。
他转过头瞪我,眼神里充满了无限怨恨。
是的,我没有看错,无限的怨恨。
公爵嘴里依旧含着那一口红色液体,不能咽下,同样无法吐出。他在犹豫,我看得出,他在犹豫。
罗尧突然在石台上高声笑了起来,他对公爵说:「看吧!我说的果然没错!左思以为自己才是伊诺的转生呢!公爵,你打算如何处理?」
公爵不言,转而看我,仿佛要确认我说的可是实话。我毫不畏缩地迎头对上他的目光,用极尽诚恳的眼,牢牢锁住他那对绿色的眸子。
公爵此刻的心情,无从保留地自眼眸里倾泻而出。
疑惑、期待、为难、约束、彷徨、挣扎……
一切的一切,尽收我眼底。
突然,雨果走到公爵与我之间,阻碍了我俩的联络,他向公爵行礼道:「主人,再不进行仪式的话,时间就要过去了。」
公爵闻言,仰头去看头顶的月亮,那满月现已高挂在圆孔中央,不偏不倚地照射到广场正中。
公爵重新收回目光,最后留恋地扫我一眼,回过头去。他一挥手,雨果顺势向我冲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我制服。
我从不知道雨果竟是这样的高手,他的力气颇大,单手将我的双臂反剪在身后,迫使我不得不匍匐在地,动弹不得。
我眼见罗尧的手臂环抱公爵,脸蛋凑将过去,要接他嘴里那一口腥甜的红色液体,却无力阻止。
他们的唇如此接近,罗尧斜了得意的眼望我,优胜者一般的态度叫人负气。
我再也忍耐不住,张开口,拼尽全力怒吼。
「啊啊啊啊啊——」
高亢的嗓音一路缭绕,冲破广场。上天仿佛听见了我的吼声,硕大的空间突然随之不住动荡起来。
地震一般,墙壁与地板「嘎达嘎达」地一阵乱响,晃得公爵站立不稳,嘴里那口液体一不小心,竟咽下了喉咙。
广场中所有人,无一例外地仰起脖子向上窥看,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好一会儿,满月消失在头顶圆孔中,墙壁这才停止震荡。
身后的雨果突然松开我的手,快步走至公爵身旁。
公爵惘然回首,瞪起眼珠发问:「雨果,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雨果垂下脑袋,弯腰行礼,答得略显踌躇:「主人,事实上……有一件事一直未能向您禀报。」他见此事再难掩盖,只得据实回答,「城堡里的一个楔子在半个月前,突然消失不见了。」
「什么?」公爵的语调猝然急升,脸上泄露出无法掩饰的惊恐,仿佛被什么难以预料的利器暗中扎了一下。
广场里众人闻言,同时也倒吸一口凉气。
虽然不知道那个楔子是为何物,可是我能从人们紧张的神情里略知一二:它必定是一样十分重要的物品。
公爵埋下头去,无措地在原地来回踱步,鞋跟将地板踏得啪啪作响。
随后他举头,将颤抖的手指伸到雨果面前质问:「你为何不早跟我说这件事?」
雨果早有准备,平静地俯身垂首,答:「主人,这都是我的过错。请您惩罚我。」
「现在谈惩罚这种事情有何意义!」公爵一挥手,果断地出声打断雨果的说辞,蹙起眉头,目光扫过在场众人,随后问,「是哪里的楔子不见?带我过去看看。」
「是的,主人,请跟我来。」
雨果说着侧过身去,示意要在前面带路,没想石台上被忽略许久的罗尧突然发话。
他一把拽住公爵的衣角问:「怎么回事?仪式不继续进行了吗?」
公爵温柔地将罗尧的手拨开,低头亲吻他的嘴唇,道:「你先回房去,待会儿我再来向你解释。」
「不,我也要同你一块儿去看!」罗尧不甘示弱,语气无比坚持。
公爵无奈,只能与他大眼瞪小眼.僵持当场。
就在他们谁也没有注意我的空档,雨果的脑袋却悄无声息地慢慢回旋,待到完全面向我的时候,模糊不堪的眼眸里流溢出一股捉摸不透的诡异,令我不自觉打了一个冷战,向后倒退一步。
这一下把我吓得不轻,脑海中却隐约地记起一件事来。
半个月前?那不正是我在书房里,耳闻雨果与女佣对话的时间?原来那时候他们口中所说,就是楔子失踪这件事?
可是这又同我有何相干?即便那玩意儿被盗,也绝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就一定是我做的吧!
「好吧。」
沉默许久,公爵打破僵局,叹息一声,反手搀扶罗尧起身,说:「那你就一同去。」罢了,又回身向我一撇头,道:「你也一块儿。」
我们来到古堡东部的一间房。
房内的家具摆设同别处几乎一样,唯独多出卧室墙角边搁置的一个三角架。架子上放着一个黑色的盒子,里面垫有红色绸缎,形成清晰的十字形凹痕。
看上去,那里原本应该放过什么东西,可是现在却不见了。
是楔子。我心想。
公爵大步走到架子边,低头审视那盒子半晌,挥手招来身旁的雨果,附在他耳畔说了一句什么,雨果了然点头,转身吩咐专职负责我的那个女佣一句,女佣应声出去。
公爵将盒子搁回原处,转过身,用手指在家具上轻轻敲打,发出毫无疑义的扣扣声。他说:「好了,没事的人可以回去了。」
我望着他无甚表情的侧脸,有些不明所以,片刻后也打算跟随众人出门,却听得公爵在身后厉声道:「左思,罗尧,你们两个留下来。」
心知事有蹊跷,我兀自按兵不动,只乖乖听从指令。
罗尧偏不妥协,脚尖着地移步至公爵身旁发问:「究竟怎么了?这楔子是什么玩意儿?」
公爵脸上忽然显出一股奇怪的表情,那对深绿色的眸子带着欲言又止的光芒瞟向我们二人。
「要说到这楔子的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