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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旬拍腿大笑道:“我就喜欢听你说这句!”
拉着林楠,转向李旭等人,央道:“二哥六弟,要不,我的那些伴读都给了你们,换这一个……看着我们这般投缘的份上,你们便让了给我吧!”
李昊皱着眉不说话,李旭也露出苦笑,道:“五弟你这样拉着他玩,耽误了人家的学业可怎么好?”
李旬忙道:“没有的事,我虽学的不好,可是讲学的先生学问却是有的,怎会耽搁了他?”
见李旭二人露出犹疑之色,林楠却觉得有些不对劲起来,按他打听来的这位五皇子的性格,委实不该这么强硬才对,不是说他在和几兄弟相处时,是极没有主见麽?
不会是碰上扮猪吃老虎的主儿了吧?
李资看着林楠脸上向来洒然自若的笑容微不可查的僵了一下,一双清亮的眸子带上了几分无奈几分懊恼,忽然觉得心情变得很好,嘴角微微翘了翘,便见林楠的目光再一次瞟了过来,神色一整,淡淡道:“五弟你先别拉着林公子不放,父皇还等着见他呢!林公子到底如何安置,只怕父皇已然有了定论。”
李旬一愣,李旭歉然道:“是了,我一时欣喜竟差点忘了此事。”李昊嘴角一翘,撇了一眼李旬,目光转向了别的地方。
林楠心中恍然,这些主儿怎么可能会忘了皇上的吩咐?唯一蒙在鼓里的,应该只有先到的李旬了。
李旭此举大约是为了示好,但是李昊,恐怕只是为了耍耍李旬罢了。他倒是遭了无妄之灾,凭白招了无数的仇恨值。
李旬一愣之下,立刻哭丧了一张脸,扯着林楠的袖子,道:“林郎,便是你做不得我的伴读,可也勿要忘了答应我的事儿,那带轮子的鞋子……”
见他变脸如此之快,林楠不由暗自庆幸……这位爷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若是真的跟了他,只怕以后事情还多着呢!口中自然连连应是,方才跟在领路的宫人后面,前往见驾。
跟着宫人穿出杏林不远,又转了几道弯便到了一处阁楼,林楠独自上楼,转过楼道,便看见一个穿着青色便服的人背对着他,负手立在窗前,不知在看什么。
林楠上楼前便被告知此人正是当今皇上李熙,掀起衣襟正要行礼,只听一个温和的声音道:“不必多礼,过来让朕看看。”
林楠虽有些奇怪李熙的语气,却仍应了声是,抬头,和刚刚转身的李熙四目相交。
当今天子李熙是个容貌清俊的中年人,双目含笑,打量了林楠一阵后道:“来,过来坐下。”
当先在上首坐下,见林楠还在迟疑,温声道:“你实不必如此拘束,你父亲可曾对你说过,你的名字原是朕起的?”
林楠一愣,他知道皇帝偶尔会给亲信大臣的子嗣赐名,但是他父亲现在才是三品,十五年前,只怕还是个小官儿。
李熙笑道:“看情形便知道他没和你提过了,来,坐下。”
林楠这次听话的到下首坐下,道:“陛下和我父亲……嗯,熟识?”
李熙目中露出怅然之色,默然片刻后道:“我们原是布衣之交,那个时候,我只是亲王府的次子,连世子都不是,他是个应试的举子,风流俊雅,才华横溢……”
似乎并不想多提当年之事,顿了顿,道:“你出生之时,你父亲便替你想好了名字,林逸,安逸之逸……当时我夜访林府,他满心欢喜的向我报喜,我却说,林逸不好,不如叫林楠。楠者,童童若幢盖,茂叶美阴,干甚雄伟,高者十余丈,巨者数十围。气甚芳香,纹理细密,为梁栋器物俱佳,遇火难燃,经水不朽;盖良材也……”
“你父亲并不同我争论,只沉默许久,问:‘可是圣旨?’我说:‘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最后我们不欢而散。”
“后来虽他按了朕的意思,叫你做林楠,我却知道,他心中有了芥蒂,这已是第二次。”
林楠被稍稍惊悚了一下,第一次发现自己这个便宜父亲身上,原来还有这样的故事。
只听李熙继续道:“第一次是科考之时,他原不知道我的身份,对我说,他是冲着状元和榜眼来的,旁的不要。我原笑他自大,他说非是自大,而是状元或榜眼,大多是留在翰林院做编修,那地方既清贵又清净。若中了旁的,免不了蝇营狗苟,诸多麻烦。我说,若是万一中了探花呢?他道,这还不容易,我朝多少进士谋不到实缺?不少他一个。他顶着一个探花的名头,旁人也不敢轻贱他,做什么不比做官好?”
“后来科考完了,他果然便是状元,我对主考官说,探花郎名号风雅,不该给个老头子,定要找个风流俊俏的少年郎才好,于是将他的名次压了两名,又硬给他授了官……”
李熙说完,长叹一声,道:“那时,我只知道自己初初登基,诸事不顺,他和我关系既好,就该为我分忧才对,全然忘了人各有志这四个字……这般虽得了一个可以信任重用的大臣,却失了一个知己至交,也不知是值还是不值。这十多年来,想起往事我每每自问,依然得不到答案,但心中遗憾却日甚。”
林楠安静听着李熙的话,很难形容心中是什么感觉,却听李熙淡淡问道:“你可知道,我为何要告诉你这些?”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风飘随云、禽獸需衣冠的打赏!
谢谢豁牙妹的名字,帮了我的大忙了,鞠躬!
ps:李资的成王我会改成“诚王”。
虽然更新很少,但是戳手机戳的手指头发抖的多多一点都不心虚!已经很辛苦的说……
☆、第37章
林楠心知大概和自己这段日子的作为有关;口中却道:“学生愚钝。”
李熙对他的回答不置可否,默然许久,像是忘了方才的话一般,问道:“朕记得你记事起便住在江南,那地方如何?”
林楠道:“江南好。”
“哦?”
“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江南风光之旖旎,天下少有。”
李熙动容道:“磐儿说你随口便能成诗,朕原还将信将疑,原来竟真的出口成章。难怪你父亲他总是一副有子万事足的模样。”
林楠低头不语。
李熙叹道:“江南好,也难怪他会流连忘返。”
又道:“你来京前;你父亲可有什么交代?”
林楠回道:“父亲说;让我在国子学好好念书;尽快考个状元或是榜眼出来。”
李熙沉默下来,道:“你父亲是要让你弥补他当年的遗憾?”
林楠老实道:“不是,父亲希望我考个功名,有了立身之本,他好安心告老还乡……”
李熙失声道:“告老还乡?”
三十出头就告老还乡的话,这朝上只怕一个官儿都没了。
林楠道:“父亲为人懒散,比起屹立朝堂,他更喜欢遨游于湖海之中。”
李熙叹道:“是朕拘了他。”
林楠道:“陛下不需如此,父亲不喜将自身的际遇委过于人,这些都是他自己的选择,否则挂冠而去在本朝乃是佳话。”
李熙陷入沉默之中,半晌才道:“你父亲手中有秘折直奏之权,风物人情,家长里短,尽可言说,但这些年,他的秘折中从无半句私事,只除了数月之前,他说了你的事。”
“他说你被陷入狱险死还生,以致性情大变,让他痛悔不已,又说给你教书的先生频出意外,不得已准备送你进京,读书上进什么的都在其次,只要你平平安安他就再无他求。”
顿了顿,又道:“你父亲向不与我说家事,此刻说起你的事,不无托付之意,是以不管你愿不愿意,朕都要将你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
话到此刻,才终于说到正题,林楠一时无语,早知如此,他折腾这些乱七八糟的做什么啊,直接让林如海写信,点醒这位责任感爆满的皇帝陛下不就好了?
口中道:“当初江南事了之后,父亲曾叹息,若非皇上隆恩,也不会容他这般胡闹。”
李熙默然不语。
林楠道:“听说国子学招收生员考核甚严,许是父亲担心学生不学无术被拒之门外,想让陛下通融一……”
李熙摇头失笑,打断道:“你性情大变之前是什么模样儿?”
林楠微微一愣,这话让他怎么回答才好?无奈道:“说实话,学生并不觉得自己变了多少……”
李熙颔首道:“朕也觉得应该如此……你的性情和模样儿都像极了你父亲……”
笑道:“一曰独善其身,二曰不到黄河心不死。”
林楠顿时黑了一张脸,知道今天自己只怕是难以如愿了,果然只听李熙道:“你在京里闹出的事儿,朕已尽知。喝花酒也好,冰嬉也罢,你的意思朕明白,但是朕却不能由着你的心意来。”
林楠张张嘴又闭上,这位虽然态度随和,但毕竟是一国之君,手握生杀予夺大权,谁知道他和自己父亲到底有多大的交情,能容忍他到什么地步?
再说,皇权在上,和皇帝谈交情,那是嫌命长……林如海之所以这些年躲得远远的,只怕也是为了避免和这位皇帝陛下论所谓的“布衣之交”。
人常说远的香,近的臭,这句话却是话糙理不糙。
只听李熙继续道:“朕有六子,长子即太子已经过世两年,剩下五子。二子为颖妃所出,四子的母妃是贵妃张氏,还有三子皆在皇后名下……朕额外加恩,许你任选一人,为其伴读。”
林楠不假思索道:“陛下,殿下们学习的,乃是治国为君之道,只怕于学生无用,学生还想要金榜题名呢!”六个皇子中选一个?他又不是嫌命长了……
李熙摇头失笑,林楠的拒绝早在他预料之中,只是想不到这小子说的这般煞有其事,仿佛真担心做皇子的伴读耽搁了他的学业一般,笑道:“罢了,你既不愿和他们参合,我也不强人所难,你便去和磐儿作伴就是。”
轻叹一声,道:“磐儿是我的长孙,故太子的独子。我原对他们父子都寄予厚望,但是天有不测风云,谁想到竟会有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一天。磐儿一夜之间,父母双亡,性情也变得孤僻,连话也不愿和人说……在他父亲死后,我尚是首次听他主动提起别人,难得你能和了他的眼缘。”
见林楠低头不语,又道:“放心,你既想好好念书,我自不会耽搁你,这里有封帖子,你拿着它,明儿去时博文的府上,拜他为师。”
林楠一愣,这时博文,是原太子太傅,林如海曾多次提起,说他的学问在当今世上是数一数二的。自太子去世之后,时博文便幽居在家,多位皇子欲从师与他,都被婉言拒绝,不想李熙竟将他搬了出来。
若林楠想的果真是金榜题名,定会对李熙感激涕零,此刻却只怕牛皮戳穿,唯有苦笑:“学生惶恐。”
李熙道:“以后不要自称学生了,今儿朕便封你做侍讲,日后教负责教磐儿读书。”
林楠呆了呆,道:“学生惶恐。”这次却是当真惶恐了……
李熙道:“你无需如此,你是如海教出来的,他的人品和学识,朕都是放心的。何况磐儿另有师傅,侍讲也不只一个。朕现在对他也没有旁的期望,只求他能平安喜乐……你看着他高兴学什么,便教点什么就是,不然教他练字也行。”
林楠松了口气,原来就是个陪玩的。
他的性格虽正如李熙所言,不到黄河心不死,却绝不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李熙既然安排的这么周详,又说了这么多,岂容他不知好歹?何况做个毫无帝位指望的受宠皇孙的陪玩,比做什么皇子的伴读更合他的心意,当下领旨谢恩。
果然李熙龙心大悦,带林楠下楼,只见李磐正在楼下等着,见二人下来,先对李熙行了礼,便眼巴巴瞅着林楠。
林楠腹诽一声,自己今天一天,跪的比之前十几年还多,正欲行礼,却被李熙挥手阻止,道:“磐儿,林楠和你父亲是同门,算起来你应该叫他一声师叔,林楠不管是诗才还是书法,都已堪称大家,因与你父亲是同门,才勉为其难愿意屈居侍讲之位,教你读书。若不是他年纪太小,便是做你的师傅都是绰绰有余的,你切不可轻慢,当以师礼待之。”
林楠愕然,但李磐脸上却不见半点不满,躬身道:“师傅。”
林楠忙道“不敢”,一面拿眼去看李熙,李熙道:“你们两个年纪相差不大,年轻人不要太过拘泥于身份辈分,林楠你便唤他一声磐儿便好,磐儿你也直呼姓名就是。”
李磐当先应了,林楠只好跟着应是。
又交代了几句,李熙便打发李磐去回去歇着,又让从人退下,方对一头雾水的林楠道:“太子和太子妃伉俪情深,他不愿立侧妃朕也由得他,谁想他们夫妻一同遭难,府中竟连一个做主的人都没了。在那府里,磐儿上无尊长,下无兄弟姊妹,一个人孤孤单单,怎能不越发孤僻?老三向来和太子交好,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