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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形状还都很完整,完全没有溶解吸收。
“艾伦,艾伦……你在吓我吗?”利威尔急得额头上全是汗珠,他只能把艾伦抱在怀里不停轻拍着他的后背,“坚持一下,我们现在就回去看医生……”
“兵长……我走不动了……”艾伦疼得躬着腰缩成一团,用手紧紧按着腹部,虚弱地说道。
“没关系,我来背你,我们现在就走,很快就到了,再坚持一下……”利威尔想要扶起艾伦把他背到背上,却一再都被艾伦推开,几次之后艾伦又弯下腰呕出一大口血。
“艾伦,别闹了!你在报复我么?怪我一直瞒着你……怪我害死了阿明?我——”
“兵长,请您别这样说……”艾伦低着头,用手背擦掉嘴角的血,晚霞的余晖中,金色的眼眸中含着剧烈的生理反应激起的泪水,却透出一种柔和而坚定的光芒。
那一刻,利威尔的心脏像是被那眼神生生碾碎一般地疼着。
艾伦早就知道了。
早到多久之前?知道了多少?知道了是他用最卑鄙的手段除去当年的仇人?知道了是他一手导演了运河基地的疫病和袭击?知道了是他害死了阿明?
……然后明明知道这些……明明心里无比难过……却仍守在他的身边,强忍着什么也不说?
“艾伦,你在报复我吗……”利威尔再次把艾伦抱进怀里,却别过脸去不再看他,“用伤害你自己的方式来报复我,告诉我已经没有资格跟所爱的人在一起,让我为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兵长,请别这样说,我想跟您在一起啊……”艾伦说话已经很吃力了,每说一句都要虚弱地喘一会,他有些胆怯地碰了碰利威尔的手,被利威尔紧紧握住。
“我知道您做了不好的事……我知道您伤害了很多人……我会内疚,会后悔自己没有办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会恨您害死了他们……但即便是这样,我还是想跟您在一起……”
“艾伦,”利威尔握着艾伦的手贴在唇边轻轻吻着,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别再说了,休息一下吧……”
“我以前就在这里对您说过……如果有一天,人类迎来了不受巨人迫害的和平的世界,我想要去旅行,想看冰川、沙漠、大海……”
“嗯,我都记得……”
“当时我没有说完……其实我最想做的事,是想跟您在一起……一起生活下去,在乡下买一栋房子,把院子的栅栏漆成洁白的颜色……”
“好……等你病好了我们就去乡下,回希甘西纳,或者你想去哪里都好……”
“沿着房屋的墙壁修一座花池,里面种上郁金香和风信子……院子里就种草莓和番茄……要是我们吃不完的话,还可以分给邻居们……”
“好……”
“……还要养一群鸽子,白天就放它们在外面飞……”
“好,都听你的……”
“还要做些什么呢……一时想不到了……”
“别急……我们还有大把大把的时间慢慢想,我会陪你一起想……现在先休息一下好吗?”
“兵长,我想跟您在一起……”
“嗯,在一起,再不分开……”
“想跟您在一起……”
“嗯……”
“兵长……”
“艾伦,我在……”
“兵长……”
太阳完全落下去了,无月的天幕一片黑暗。
目盲的女神垂下头颅,流下最后一滴眼泪。
☆、Salut d’Amour
后来的事情快得利威尔有些反应不过来。
照顾艾伦这两个礼拜积累了一些没有完成的工作,加上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让利威尔一整天都忙得不可开交。晚上回到家的时候;他打开客厅的灯;心里第一次觉得自己住了五年的这套公寓,空旷得让人发慌。
艾伦,已经永远不会再回来这里了。
他打开电视把声音开到最大;连着换了几个台;都觉得节目无聊之极;便又关掉;还是拨通了艾伦的电话。
“您好;利威尔先生。”少年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清亮,透着明快的笑意。
“艾伦……你还好吗?身体怎么样?”
“真是太糟了……”艾伦的回答让利威尔心里猛地一凛,急忙想问他需不需要去医院;然后才辨认出来少年声音很轻松,并不像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的样子。
“我竟然因为住院错过了毕业典礼,还错过了毕业party!今天朋友来找我,大秀特秀他们拍的照片和DV……利威尔先生您能理解吗?这简直是会心一击啊,到现在我还沉浸在深深的悲恸之中,哦No……”
利威尔松了口气,随即爽朗地笑出声来。电话另一端少年愣了一下,“先生,这应该是我第一次听到您笑吧……”
利威尔没有否认,也没有掩饰,甚至笑声停下之后他的唇角上扬的弧度还停留了很久。
“什么时候走?”半晌他才又问道。
“乐团下周开始排练,我想明天就过去,这几天先熟悉一下环境,在费城到处转转,租的公寓也要先去看一下,添几件家具。”
“为什么这么急?”利威尔一开口就发现这句话问得并不合适,一时却又想不到该如何补救。
两人僵持了一会,气氛微有些尴尬。
“利威尔先生……我……”
“艾伦。”利威尔没有让艾伦继续说下去。他大概想得到艾伦要说什么,然而那句话,他现在并没有勇气听。
最终他只是轻声叹了口气,“飞过去吗?几点的飞机?需不需要我送你?”
他知道电话另一端的少年此时一定会微笑起来,亦如两个人交往中的无数次一般,礼貌而温柔地向他道谢,然后拒绝他。
连最后一次,都没有办法为你做些什么。
连最后想要再见你一面,都没有办法实现。
“谢谢您,利威尔先生。明天早上8点的飞机,时间这么早,让您送我就太麻烦您了。我叫了机场的shuttle过来,东西也不多,请别担心。”
……果然是这样。
利威尔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也好,费城也不远,飞的话很快就到了。”
“因为没订到直飞的票,要在波士顿转机,到费城是中午12点左右吧。”
少年的声音明明仍透着笑意,利威尔听着,却觉得无比苦涩。
他想想些琐碎的话题,想让这个电话的时间能拖得更长一点,好能多听艾伦说几个字,哪怕只是多听一听他在电话另一端清清淡淡的呼吸声都好。
大脑却一片空白。
“艾伦……”
“嗯?”
利威尔又叹了口气,“上飞机之前给我打个电吧。”
少年好像犹豫了一会,轻声答道:“好。”
“晚上早点休息,明天还要早起不是吗?”
“嗯,好。您也早点休息。”
利威尔甚至没等艾伦说“再见”就收了线。然而甚至电话已经挂断了很久,他仍保持着把手机擎在手里盯着屏幕的姿势,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大脑一片空白。
他这样站了好半天才恍恍惚惚扔下手机去厨房做晚饭。独自生活多年,从来不会在吃上亏待自己的老男人,破天荒地在切土豆的时候割破了手指。
刀片从食指的第二个关节上斜着切了进去,划出一道半寸长的口子。菜刀很快,几乎是一瞬间砧板上就淌满了鲜红的血迹。
“Fuck!”他紧紧按住伤口,咬着牙骂道。
简单包扎了手指,利威尔回过头看着砧板上切了一半的土豆,却一点食欲都没有。
他从冰箱拿了两瓶啤酒回到客厅,并不喝,反而点了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
艾伦就要走了。
他很早以前就知道了这件事。而更早以前,他就已经有了这种预感。他曾无数次无数次地告诉自己,艾伦就要走了,他为此惶恐过、挣扎过、惋惜过,最终决定放手让少年去追寻自己的梦想。
理智告诉他,这是对两个人都好的结束。原本他们生命的轨迹就是两条相交的直线,激情褪去之后,只能无可避免地越走越远。与其等到那个时候惨淡收场,还不如现在体面地分开,这样起码将来两个人再想起对方,还都算是一段不错的回忆。
没错,这件事他想过无数次了,每一次的结论都是这样的。
然而他猛地发现,这一切都比不上一句话,一个念头——
艾伦就要走了。
真的要走了,就坐明早8点的飞机。
有些恐惧,人们之所以以为自己能够面对,是因为它只是一个抽象的概念,一段模棱两可而遥不可及的叙述,就像利威尔曾经想的那样,似乎就算艾伦要离开,也是在很久很久以后的某一天。
然而当这个抽象的“某一天”突兀地变成了明天,当这种恐惧具现成张牙舞爪的怪兽,就站在离他一步远的地方瞪着血红的眼,狂暴的嘶吼着要把艾伦从他身边夺走的时候,他猛地发现,自己竟然害怕得连内脏都止不住发抖。
利威尔缩在沙发的角落里一支接一支地吸着烟,不一会烟蒂就积满了整个酒杯。他慢慢地回想着自己与叫做艾伦·耶格尔的少年相处的点点滴滴,有欣慰,有摩擦,有嬉笑怒骂,有激情过后的相拥入眠,所有的都是最最普通的日常。
他还记得他第一眼看到少年的时候,那种从心脏蔓延开来的锥心裂肺的痛楚,仿佛昭示着这一切的起始。而现在,似乎有意宣布他们的结束一般,他的心脏也在一阵阵疼着,不那么剧烈,却好像没有尽头。
如果没有遇到艾伦·耶格尔,他应该还是那个利威尔,那个办事干净利落个性寡淡冷硬的精算师,斯密斯事务所的高级合伙人,享受着独自一人的生活。
等到艾伦走了以后,一切又会慢慢回归到原本的节奏上。
……这真的不是梦么?如今梦终于醒了,他还是他,大床的另一半空空如也,再不会有一个名叫艾伦·耶格尔的少年。
他为了这一场相遇等了那么久,甚至久到他自己都不记得那些思念和怀恋究竟是由何而始,才换来新年会上少年那个让他痛彻心扉的转身。
如果现在放手,是不是还要再等上一整个沧海桑田的轮回,才有机会再相见?
如果此生从没遇到过艾伦·耶格尔,他应该还是那个利威尔,那个办事干净利落个性寡淡冷硬的精算师,斯密斯事务所的高级合伙人,独自一人在蒙昧中默默地想念着那个命中注定的人。
然而他们终究还是相遇了,一起度过了这些简短而热烈的日子。
他唯一确定的是,如果现在放手,那种思念真的会把他生生逼疯。
利威尔把盒烟中的最后一支也掐熄在酒杯里,起身回到书房,打开手提电脑。
不能就这样放手。哪怕两个人在一起会有无数困难,哪怕有一天艾伦真的会飞到他永远无法企及的高处,或者厌倦了这一切,无可避免地爱上了另一个人,在这之前,他都要陪着他到最后一刻。
不能在这里放弃。
8点从纽约飞波士顿、12点到费城,符合艾伦描述的航班一共有三班,利威尔预订了其中唯一一个还剩的商务舱机票,这样他们有1/3的机会会在登机口遇到,而且就算坐了不同的航班,他也可以在费城机场找到艾伦。
他简单收拾了些东西,因为心里无论如何也静不下来,索性连夜就去了机场。第二天的飞机早上5点才开放安检,他便找了家星巴克,点了一杯咖啡,静静地坐着。
就只是坐着,其他什么事都没有做。利威尔觉得这种感觉相当奇妙,明明心里火烧火燎地想要马上见到艾伦,却并没感到等待是磨人的,就算什么都不做,所度过的每一秒都很充实有力。
他忽然想起艾伦最初到他的公寓楼下等他的那个晚上。他还记得那天少年穿了一件黑色的修身夹克衫,他还记得少年第一眼看到他时眼中明亮的颜色。
他记得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少年的名字,公寓的管理员对他说,他名叫耶格尔。
艾伦·耶格尔。
他就这样默默地坐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