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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霄的唇角微微勾了勾,没有说什么。
云天青把下巴搁在他的肩头上,歪着脑袋看着玄霄的侧脸。
他果然还是比较习惯从这个高度去看玄霄。
云天青的目光在玄霄脸上游移着,仔细描画着他的眉他的眼,沿着他饱满的额头划落,侧脸的轮廓渐渐向前倾斜,是他笔直的鼻梁,接着往后一收,是轻抿的薄唇。
“师兄,有没有女孩子告诉过你,你长得实在真好看?”
玄霄手一哆嗦,撒开了手,把他甩了下去:“到了!”
云天青不甘不愿地回到地面,看到玄霄养的那只蠢鹤正迈着优雅的步伐迎了上来,脖子一伸一展,似乎是在欢迎主人的归来。
玄霄拍了拍白鹤顶上的红冠,迈步踏入门内,一声不吭的。
难道是害羞了?
云天青心道这样的反应还真是无趣,居然连一句呵斥都没有。想到这一点,云天青突然打了个哆嗦。
三清老祖在上,他可不是被虐狂,为何会有这种想法?
他晃晃悠悠地跟了进去,又觉得有些无聊。
玄霄为什么要御剑?
如果玄霄一路背着他慢慢走回来,路上他们还可以欣赏一下山色,谈论一下人生感悟生命,想一想就知道这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
可他为什么要御剑呢?为什么呢?
*
和玄霄一起生活的日子会是什么模样,云天青倒也胡乱思考过。
那时他想,应该跟他和儿子在青鸾峰上住着的那几年没有什么区别,顶多就是他的角色调换了一下,从照顾小孩的,转变成被照顾的那个。
这一点小小的不同,在如此出色的他面前,自然是不值一提的。
虽然玄霄不是一个风趣幽默的人,许多时候总是爱答不理的。不过没关系,以他前辈子对师兄的了解,还怕他们两个不能好好相处吗?
即便他有时候真的惹玄霄生气了,看在他们几百年的兄弟情分上,玄霄也不会真的动怒。
玄霄是个念旧的人,这一点云天青一直清楚得很。
然而云天青很快就发现自己错了,而且错得很离谱。
事情还得从某一天说起,那天玄霄突然找上正在逗白鹤玩的云天青,问他过去和天河的生活是怎样的。
聪明如云天青,一看到师兄那副心事重重的表情,马上就明白了!
不懂得怎么照顾小孩子,跑来向他取经了对吧?
说实话,像云天青这样的,其实已经跟人精没什么区别了,他哪里需要玄霄的照料?
玄霄明知如此,依然没有把云天青丢在一旁不管,反而还一副求甚解的模样跑来向他请教,云天青记着他的好,感动之余,自然不会有所隐瞒。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稍微整理了一下思路,便把云天河小时候的起居饮食一点点说给玄霄听。在说的过程中又稍微巧妙地润色一下,比如把他的悉心照料稍微夸大那么几分,再把云天河的调皮夸张地描绘一下。
当他说到自己为了云天河的茁壮成长,而努力变化各种每日菜色时,他的心里也有些疑惑,师兄到底会不会做饭?
要糖
师兄到底会不会做饭?小小一个问题,云天青却倍受其扰,一心想要问个清楚,于是凑到玄霄跟前,隐晦地提出了这个问题。
玄霄的回答尤其简单,却蕴含着无比深刻的含义。玄霄是这样回答他的:“我早已辟谷多年,不食五谷。”
其言下之意,便是告诉云天青,指望他这个不必吃饭的人做饭给他吃,这个想法本身就是一个很荒唐的想法,而有这种想法的他,离痴心妄想也不远了。
云天青抱着手臂,看着玄霄沉静的面容,云天青实在找不到一丁点开玩笑的痕迹。
按理说,云天青现在只是一个小孩子,而玄霄是大人,大人照顾小孩,是何等天经地义的事!但是问题在于,在玄霄眼中,云天青就是云天青,没有小云天青这种说法。既然他无意把云天青当做小孩子来看,又谈何照顾不照顾?
云天青仔细回想了一遍,想来想去,也就是巢湖边再度重逢时,玄霄看到他的第一眼,才有那么一点不大适应的神色。然而这抹不适应转瞬即逝,不复再现。
云天青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欢喜呢,还是该懊恼伤神。
原本还想凭着这副小小孩童身,撒多几次娇,打多几次滚,或者在师兄的袍袖间蹭一把,再看他面色如何,铁青否,泛红否,乍黑还白否,五色缤纷否?这等事情,光是想想便很是心旷神怡,怎奈……
云天青摸摸自己稚嫩的面皮,记忆虽在,灵魂同样不变,可是现下的自己,脸皮真的不够厚啊不够厚!
“做什么?”玄霄盘腿坐在云天青身侧,见他突然掐着自己的脸,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不觉问出口来。
“没啥。”云天青笑了笑,松开手,转而托着自己的下巴,“师兄,我们刚刚说到哪里了?”
“我在讲我小时候的事情,那时候……”玄霄的声音跟他惯有的神情一样,沉静平和,叙述平铺直叙,毫无起伏。
原本玄霄过来找他,是来问他和天河的生活。云天青说到兴起,话题渐渐偏转,忍不住回忆起他自己儿时的诸多顽皮事故,讲了一会儿,云天青觉得只有自己一个人说,而师兄光听不讲,自己实在太吃亏了,便让玄霄也讲一讲他小时候的事。
玄霄没有拒绝,然而他讲着讲着,云天青听着听着,不知不觉中,已经神游八方。
云天青看着坐在自己身侧的玄霄,即便是坐着,云天青还是要稍微仰起头,才能触及到师兄的目光。
而玄霄看着他时,也总是颔首低眉,无比温柔。
云天青很爱看,如果可以这样静静看着对方,谁也不说话,任凭时间流走,日月轮转,也无不可。
可是话说回来,偶尔某个时候,云天青总会怀疑温柔的师兄,下一刻就会把手伸到他头上,揉一揉脑袋,再捏捏脸。
如此,只能相杀一番,然后再揉揉捏捏,十倍百倍回敬过去了!
以云天青当下的体格和功力,要完成这一切,实在很难。
也许在玄霄心里,或多或少仍存着一丝把云天青当孩童对待的想法,否则,依照玄霄的个性,怎会平白无故跑来跟他忆往昔垂髫小儿时?
想明白这点,云天青颇为欢喜。
不就是六岁的小孩吗?六岁的孩子该干什么?
云天青想也不想,直接扑了过去,抱住玄霄的手臂:“师兄,糖在哪里?”
“……”玄霄静静地看着他,一时愕然。云天青被他漆黑的眼珠盯得心里有些发毛,不禁暗自怀疑起自己是不是真的太夸张了,想归想,他可不会先示弱,整个人仍然靠在玄霄身前,睁大双眼反瞪回去,与玄霄四目相对。
玄霄的额角跳了跳,将云天青从自己身上扒下来,道:“再这样,我就把你吊到树上去。”宽大的衣袖往后一甩,头也不回地走了。
云天青很明白,玄霄这话不是在跟他开玩笑,便没有再缠上去。他看着玄霄离去的背影,抬头望着头顶碧色长空,长长地一阵叹息:“玩脱了啊,云天青!”
经过此事之后,玄霄大概也看明白了,一别数甲子,他的师弟云天青潇洒风流顽劣胡闹一如当年,与他相处,无需再花费什么心思,凡事和当年一样便好。
于是再也没有过问云天青的衣食住行,至少口头上没有过问。
为此云天青曾不住地感慨:“师兄真是好狠的心啊,连什么是尊老爱幼的都不晓得?”
玄霄反驳一句:“难道你懂?”
云天青伸手指着自己:“当然,因为我就是那个‘幼’!”
“嗯。我是那个‘老’。”玄霄的声音波澜不兴。
“……”云天青愣了一下,方才评价道,“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至此,云天青终于明白什么叫做自掘坟墓。正所谓近墨者黑,师兄会有如此转变,八成是从他这里学的。可是玄霄没学完整,没学到他的风趣幽默自嘲嘲人,倒学了满口的冷幽默,时不时蹦出几句来。
云天青突然有了一种教坏徒弟却气死师父的悲伤与落寞,这份心事,谁人能知?
在云天青的记忆之中,玄霄是沉默冷峻的,一字以蔽之,就是“闷”,程度大概是“有点”。玄霄的人生也能用这个字来概括,先是琼华禁地,后是东海深渊,虽有几次轰轰烈烈,却一瞬即逝,数个甲子,受困一隅,只怕是把他变得更闷。
如今他会有如此转变,也是好的。
过去的,便任凭它过去,接下来的日子才重要,一切顺其自然便好。
*
岁月匆匆,一晃便是一十三年悄然过去。云天青也终于从当年的六岁小豆丁,变成长身玉立的青年。
玄霄一向不管家中事务,日常柴米油盐等琐事便交到云天青的肩头上,云天青带着那只老鹤打理了一阵,发现老鹤的本事不比人差,便把大大小小的事都交给他去办。
老白鹤勤快无比,云天青叫他做啥便做啥,从不埋怨,也不偷懒,云天青知“鹤”善用,指使起他来愈发地驾轻就熟。
偶尔,云天河也会带着他的两个小朋友来这边住上一阵,见这只白鹤如此好用,很是钦羡,一时计上心来,拉着云胡勇气两个匆匆跑回去,折腾起青鸾峰的白鹤去了。
结果如何,云天青不问也知道,通识人性且忠心勤快的白鹤,上哪儿去找第二只?不过,云天青倒也没向儿子点破什么,由着他自己耍去。
六月过后,天气渐渐炎热起来。这日辰时左右,云天青有事要出门一趟,临行前照旧要去问一问玄霄,看他是否有意同行,或者有什么东西需要他顺便带回来。
说是有事,其实不过是去打些酒回来。对于云天青来说,万事都可交给白鹤去办,唯有打酒一事不行,白鹤不懂酒,非得他亲自出马不可。
玄霄不好热闹,云天青十次问,他有九次是拒绝的。
“师兄,人不动弹,可是容易变老的!”云天青倚着门框,笑着看向院中。
玄霄盘腿而坐,凝神调息,他的背后是几竿翠竹,此时正迎着风发出“沙沙”的响声。
云天青见他毫无所动,也就没有再说什么,两指提着乾坤袋上的檀香色的穗子,将乾坤袋往肩上一甩,吹着不知从哪里听来的小调,御剑下山去了。
山上的天气较为凉爽,而山下早已是烈日当头,炎气逼人。
云天青仗着身怀御剑之术,纵横南北不过瞬息之间,把天南地北的佳酿都收罗一番,既毕,觉得时辰尚早,又跑了一趟青鸾峰,看他家的好小子在做些什么。
转了一圈,又回到武陵源里的小镇上,准备再买些蜜饯糕点回去。
玄霄辟谷多年,和五谷杂粮缘分已尽,想要再续前缘,下辈子却遥遥无期。
这么一想,他的人生还真的少了很多乐趣啊!不过,他本身就是不怎么追求乐趣的人,少一点多一点对他来说根本没有什么区别,反正本来就没有多少。
云天青可不想师兄彻底变成无趣的人,看在数百年的兄弟情分上,偶尔也要拉他一把。此时捎些小东西回去,想必师兄应该不会太过抗拒。
云天青在镇中走着,心里盘算着该买些什么东西才好,忽然见到前方有一人,长发高束,衣色如鸦,耳朵上还挂着一对金环,在阳光下叮叮当当地晃着,怎么看都让人觉得有些奇怪。
而且,眼下分明是夏日,此人却穿着一身黑,不热吗?
眼见那人进了一间食肆,云天青略一思忖,便也跟着进去。
店中的食客不少,几乎找不到空桌,云天青便趁机与那人拼成一桌,随便点了些东西。
故人
食肆中客人甚多,趁着两人各自所点的食物还没有端上来,云天青便与同桌之人攀谈起来:“这位兄台,相逢便是有缘,看你风姿不凡,不知该如何称呼?”
对面的玄衣人朗然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白辛。”
云天青亦报上姓名:“在下常乐。”
“好名字!”白辛击掌赞道,“知足常乐,乃是人生中的智慧喜乐。”
云天青摆手笑道:“谬赞了!山野村人,哪懂什么智慧喜乐。只愿名如此生,能得一常乐,除此之外不敢多求。”说着,话头一转,“看兄台的模样,似乎不是本地人士?”
白辛无设防之心,坦言告之:“的确如此。我云游四方,多年前见此地风景甚好,这才筑庐山中,间或入山小住。”
云天青不由想起竹海之中那处废弃的竹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