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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璟玉和黛玉随着贾母刚进大观园便看见了正在督工的贾琏。见他们来了,贾琏忙迎了上来。“老祖宗,您怎么来了?大观园这时候正是紧要时候,四处飞沙走石的,您身子又不好。”两句话没完,又皱眉训斥王熙凤,“你也不劝着些。”
贾琏话还没说完,贾母便笑着打断了他的话:“可怨不到凤丫头头上,我一天到晚都闷在屋子里,也怪无趣的。刚好你林兄弟和林妹妹来了,我带着他们四处走走,转到后院来,索性便过来看看。”
“现在啊,也就这雪白的粉墙有些看头了。”这般说着,贾琏带着几人粗略地看了些已经建成的规模。
大观园正门五间,门窗围栏上,皆细细雕着新鲜的花样,此时还没用朱粉涂饰,很有些趣味。一色的水磨群墙,下面是白石的台基,被匠人凿成了西番草花样。左右两边,都是雪白的粉墙,下面是虎皮石,随着石头的样式纹路堆砌,有的像鬼怪,有的像猛兽,纵横拱立。羊肠小径后,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曲折泻于石隙之下,佳木葱茏,奇花闪灼。
因着道路不平,林璟玉和贾琏两人替了王熙凤和黛玉,搀扶着贾母。贾母随走随停,贾琏时不时的为贾母细说这里估计什么时候可以完工。
贾母兴致高昂,等到了晌午时分,才有些累了。王熙凤和李纨是小辈,住的地方相比于贾母和王夫人,自然要偏僻狭窄些,紧邻之前的东大院,也就是如今的大观园。去荣禧堂的路上,林璟玉远远便看见宝钗李纨几人在倒座三间小小的抱厦厅前说话。
姐妹几个见到贾母,一蜂窝的便涌了上来。
“我说怎么今儿个老祖宗不在院子里,原来是带着林表哥和林妹妹看好景去了。”探春颜色好,又会讨好卖乖,姐妹几个里她算是在贾母跟前比较有脸面的了,此时便是由她第一个开了口。
贾母笑道:“谁叫你手脚慢?”
听到这话,林璟玉脸色不变,“可不是,探春妹妹下次可要利索些。”
黛玉将贾母的手交到探春的手上,笑道:“要我说啊,手脚慢有手脚慢的好处,怎么着算来都是极划算的,既躲了清闲又不怕惹恼了老祖宗。再说了,你是老祖宗的亲孙女,来与不来都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这些来得早的,就不跟你抢老祖宗了。”
探春没跟他们一道去游园,不清楚这里面的纠葛试探,此时见贾母和王熙凤脸色都不太好,一时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还是薛宝钗灵敏,从侧边扶上贾母的胳膊,“你们都在老祖宗身边一上午了,我们可是连老祖宗的面都没见着,难不成还真跟我们抢不成?”
有薛宝钗打岔,探春见缝插针的说讨喜的话,一时之间,众人还颇有些其乐融融的感觉。
到了荣禧堂用午饭,王夫人和邢夫人是媳妇,王熙凤和李纨是孙媳妇,自然要站到边上伺候贾母用饭。贾母素来不喜寡居的李纨,见李纨站在王夫人侧下边,笑着说道:“你便不用在我这侍奉了,回去照看着兰哥儿吧。”
说着又随手点了席面上的一碗肉,让她给兰哥儿带回去。王夫人没说话,李纨忙躬身谢了,退了出去。
林璟玉和黛玉宝钗三人陪着贾母坐一桌,探春迎春惜春三人在下手开了一桌。见李纨这般不受贾母和王夫人待见,林璟玉有些能理解,可连贾兰这个重孙辈都不怎么受重视,就有些不可思议了。细算来,便是巧姐儿在贾母跟前都比贾兰有地位,好歹贾兰还是二房的长子长孙呢。
午饭过后,贾母在歇午觉。人老了,觉浅,晚上一觉都睡不到天亮,民间一直有一句话说‘前三十年睡不醒,后三十年睡不着’。白天自然精神头短,中午无论如何是要歇上一会的。
林璟玉早想问宝钗薛家是否支援了银钱修建大观园,看样子贾母今天是一样要他表态的,知道宝钗的打算,林璟玉心里也好有些底。只是她们姐妹几个常在一处,探春又是个精明的,一时半会林璟玉还没找到可以问宝钗的时机。
正好这时有一个小丫环跑了进来,凑到探春跟前说道:“三姑娘,姨娘叫你回去呢。”
见几人都看着她,探春气急败坏地问:“姨娘又有什么事?”
那小丫环踟蹰了一下,才低声说:“环少爷正跟姨娘闹呢。”
见探春脸色变换,林璟玉自然清楚探春的心思。探春和几个姐妹都养在贾母跟前,赵姨娘平时行事没脸没皮,不仅她自己没脸,累得探春和贾环也被荣国府的下人瞧了不少笑话,心里自然是看不起赵姨娘的。
林璟玉觉得探春那就是小女孩儿心思,只看得到赵姨娘让她没脸,可探春也不想想,若赵姨娘不这般,探春和贾环怎么可能养得大?荣国府二房里的庶子庶女可就赵姨娘生的这两个。
虽说探春经常给贾宝玉绣些扇套鞋面,心里却是无比清楚贾环才是她一母同胞的兄弟,心里颇为看重他。此时一听事关贾环哪还坐得住?只是林璟玉不经常上荣国府,她自然要留在这招待才是礼节。可她兄弟和赵姨娘平时再贴心不过,此时能闹起来,想必不是一般的事情。。。。。。
见探春为难住了,林璟玉笑道:“既然你有事便去吧,难不成你还担心老祖宗这没人看屋子?”
见林璟玉话说到这份上,探春笑了一句,“那我去去就来。”起身退了。
迎春惜春两人正和黛玉说话,林璟玉问坐在黛玉旁边的宝钗:“今天见大观园已经建得差不多了,你去看过没?”
“自然是去看过的。”宝钗轻摇着纨扇,“宝玉每天都是要去瞧上一遍的,他那个人表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也就只好陪着他了。现在建得差不多了好歹还有些看头,之前可就几块石头在那摆着呢。”
“在他眼里,怕是大观园的石头都和别处的不同。”接了薛宝钗的话,林璟玉转而感叹道:“今天见了大观园的规模,才觉得什么是富贵乡了。”
薛宝钗摇着纨扇的手一顿,笑着道:“四大家族同气连枝,好不容易出了一个贵妃娘娘,此时不用劲还要攒到什么时候?再说了,受慧的又不是只荣宁二府。林表哥,你说是吧?”
听她这意思,薛家便是要出力了。听出薛宝钗暗里的劝说,林璟玉自然清楚这是听了王夫人的意思。见薛宝钗问他,林璟玉笑道:“俗话说吃水不忘挖井人,我又不吃这口水,自然便不需要去挖井了。”
他又不指着靠贾元春升官发财,为何还要上赶着掏腰包去巴结。
薛宝钗笑着用纨扇指了指凉亭上面遮天蔽日的黄果兰树,“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嘛。而且谁知道会不会在这棵树下面歇脚呢?
谁知道你以后会不会有求到贵妃娘娘跟前的时候?
林璟玉笑道:“谁知道以后会不会从这条道上路过,那照你这么说,那我这辈子就顾着栽树去了。”
谈笑间,林璟玉便明确地向薛宝钗表明了她的意向。不指望她能打消王夫人想他出钱的念头,只要她不给王夫人出主意就成。
☆、第118章
“背靠大树好乘凉嘛。”宝钗看着阳光透过层层的树叶落在地上的斑驳光影,语气里满是自嘲,“我哥哥和兄弟都不顶用,自然要四方拜神佛。”
“谁知道这树会不会半路就折了呢?我可不做赔本的买卖。”林璟玉笑着点了薛宝钗一句,至于听不听就不在他的考虑之内了。
“你们说什么呢?”惜春年纪小,之前和迎春黛玉两人说话,见林璟玉和薛宝钗两人相谈甚欢,好奇的问。
薛宝钗笑着回道:“现在天气炎热,我们正说着要多栽花种树,看着也凉爽些。”
林璟玉笑而不语,看着她们说话。惜春和迎春是贾家的姑娘,对于大观园,她们是有荣俱焉,便是再骄矜自持,在黛玉和宝钗面前,也不会太端着架子。此时,基本都是惜春迎春向黛玉细说些大观园的事情。
几人正说得兴起,贾母屋里的大丫鬟过来说找几人进去说话。几人进了贾母的屋子,鸳鸯正绞了帕子给贾母擦脸。
“我整个人都睡得迷迷糊糊的,刚醒过神来便听得鸳鸯说你们在外面说话。鸳鸯也是个不知事的,这么热的天,怎么就让你们在外面晒着。”
贾母话里全是责怪鸳鸯的话,林璟玉和姐妹几个都没当真,这荣国府上上下下谁不知道鸳鸯是贾母跟前的得意人。平常是伺候完贾母之后,和王熙凤尤氏这些贾家的媳妇同桌吃饭的人。
薛宝钗和林璟玉、黛玉三人是客,贾母这话更多的是说给她们三人听了。但若是三人没有接着贾母的话说下去的话,不管是轻是重,鸳鸯这顿罚是免不了的。薛宝钗八面玲珑的接话:“可怪不得鸳鸯姐姐,老祖宗院子养人,便是花草树木都与别处的不同,我们一时看入了迷,哪还记得日头大不大?”
“你这张嘴啊,可叫人不知道怎么说哟。”鸳鸯沉默着叫小丫鬟将盆子端下去,贾母没接着说罚鸳鸯的话,转而说道:“你们这些小姑娘,总仗着自己身子底子好,什么都不当回事。看把人晒得,宝丫头的额头上全是汗。”
她们在树荫下面说话,今天日头又不大,怎么可能这么一会儿就晒得出了汗?不过既然贾母说晒出了汗,需要回屋梳洗,那她自然是识趣些好。薛宝钗笑道:“刚刚和林表哥和黛玉几个说得兴起,没怎么注意。老祖宗不说,我还没反应过来呢。既然如此,老祖宗容我回去换身衣裳再来陪老祖宗说话。”
贾母看了迎春惜春两人一眼,笑道:“你们也去拾掇一下。”转头对黛玉和林璟玉说道:“你们两的院子许久没住了,都没个人气儿,你们两便在我这儿将就一下吧。”
贾母说到这份上,宝钗、惜春、迎春三人自然明白了贾母要留林璟玉和黛玉两人单独说话。
“老祖宗,那我们便先回去了。”先向贾母告退,宝钗再笑着和黛玉打招呼:“林妹妹,过会儿我们再来找你说话。”
见贾母和黛玉都应了,宝钗和惜春两姐妹才退了回去。
贾母说了单独留林璟玉和黛玉两人,是为了让他们两在她这里梳洗一番,那自然是要将这个理由坐实的。林璟玉和黛玉又不住在贾母的院子里,自然没有她们两的衣裳。换衣裳不能的,林璟玉和黛玉只是简单的擦脸洗手,整理一下仪容而已。
等他们梳洗完毕,小丫鬟领着他们朝贾母的正屋去。到了这地步,林璟玉自然清楚之前的都是开胃菜,现在才是主题。之前做了这么多铺垫,事到临头,林璟玉觉得他心里无比的宁静。成败都在此一举了。
见林璟玉神态轻松,黛玉心里却是难掩紧张。“哥哥”
那次他们在荣国府看完大观园的图纸回去的当天夜里,林璟玉就清楚的给黛玉说了大观园太奢华,贾家建不起。
“大观园的图纸应该是出自名家之手,若真将图纸完整的诠释出来,那大观园确实是配得上贵妃娘娘的身份。”在林璟玉的内书房里,林璟玉在纸上粗略地画了一下大观园的草图。
“那是自然,又不是谁都有这么大的造化,老祖宗和舅舅他们自然不能让贵妃娘娘没脸。”黛玉站在林璟玉的旁边看林璟玉画图,听林璟玉的感叹,语气里满是疑惑,似乎不解林璟玉为何要说这句话。
林璟玉放下笔,“也就是说,没个几百万银子,大观园建不了。”
“几百万?”林家的暗账在林璟玉手上,黛玉手上的是林家明面上的账单,当初林如海历年的俸禄省下来的,林家的田地和庄园,贾敏的陪嫁。黛玉平常过手的钱财也是维护整个林府的日常开销和节里的迎来送往,在黛玉眼里,或许林家所有的家产加起来勉强能有几百万。贾家用几百万建一个园子,对于黛玉来说,是不可置信的。
“这修建宅子,看着不怎么样,费力着呢。当初我们翻修这个府邸的时候,你在京城,也时不时的过来看看进度、翻翻账本子,当时用了多少?”见黛玉沉默着不说话,林璟玉笑着道:“当初还只是翻修,很多东西都是现成的,大观园可是新建。”
“几百万不少。。。。。。”
黛玉在荣国府住过几年,也看到了些问题。当时觉得荣国府家大业大,当家的王夫人和王熙凤难免也没看到的地方。现在她自己当家理事了,模模糊糊也觉得荣国府表面虽然看着光鲜亮丽,内里却是腐朽不堪的。单说那日贾母过寿,两个守屋的婆子居然敢给宁国府的尤氏难堪就可看出一二。便是尤氏在宁国府再没有话语权,她一个主子也不是你一个下人能给脸子瞧的。
“对于荣国府来说,大观园必须建。几百万是不少,可不是还有几家姻亲吗?几家姻亲一家筹借一点,大观园便也建起来了。”
见黛玉面上满是不信,林璟玉继续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