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没走一半,气息已经乱了,紫薇暗怨自己羸弱的身子,想要休息一会儿,却瞧着坡上顶端迎风而立站着个人,一怔停下了。那人面容黑糊浑身脏乱,却挺直身子站在那儿,猛一看宽大的衣袍翻飞,居然还有些仙气,不正是那个馒头高人么。
金锁也看的分明,像是一扫颓气一般,开颜笑道:“刚才想找那小馒头打机锋,看他走了我还可惜来着,没想到却是在这里。”
“嗯。”紫薇也是一喜。
“人家说山川鸟兽,他却说馒头豆浆,倒是有趣得紧。小姐说是不是?”
紫薇微笑点头,当下也不想歇息了,拉着金锁就往上赶。
别以为宋远晗真有这么高的兴致来这儿临高望远,就是临高望远这小土坡也不够劲儿。他不过是瞅着没地方去就到处闲逛,脑子又昏沉昏沉一时想不得法,胡乱就走了上来。上来后发现那杂草小矮树也有些趣味,找了个松软地方就坐了一会儿。
后来坐得实在是腿酸了,便站起来舒缓一下。这小土坡看着低缓,他站起来后往下一看底下,那么点高度对于他还是有点吓人的。
这片都是城中贫困百姓的住处,老旧破败的矮房子,忙活生计的老百姓,偶尔传来的几声娃娃啼哭和狗叫,凭地添了生活气息。宋远晗吸一口气,闷闷的心口终于舒畅了些。眼前的内容要是能成功存留到现代,应该是大大的文化遗址了。
返璞归真就该是这个样子吧。宋远晗的视线渐渐移到远处,脑袋放空了,眺望一会儿后禁不住脚下发软,似乎下一刻身子就要往前滚落下去。忽然间他心中闪现许多画面,有那么一瞬间竟然觉得掉下去也不错……
但是他这样滚下去的姿势自然难看,一路上嚎叫声音也会大煞风景,太鄙视了。
他猛地站稳,心里怦怦直跳,自己把自己吓住了。啧啧,难不成他还学着什么多情才子文人雅士伤春悲秋,受了点委屈烦闷着就要往下跳么……发傻啊,他有那么个闲工夫还不如回头去切个烧肉买坛美酒吃喝一番。
他一摸头上,发现额间都是冷汗涔涔,静心一感觉后背也是汗湿重衣了。他这才惊觉,莫非昨夜这么折腾一下,果真把这少爷精贵的身子给弄病了么?那可就冤枉了,革命本钱不能废。人病了就会犯傻,啥东西都勾起来,明白过来后暗怨自己不小心。
他这边在发怔,那头紫薇金锁瞧着情形,真有点感觉以为他要成仙西去了,看得瞪直了眼。
宋远晗拍了拍脑门清醒一下,正打算走下坡去,一转身就看见了紫薇金锁两个姑娘携着手上来。他一怔,第一个念头是立刻转身从另一边下去,可身子今天却是迟钝了,这一迟疑那俩小姑娘就浅笑着迎了过来。
宋远晗脸上一僵,转过身又胡乱拉了一下帽子,确定脸上还是一团黑灰。恍惚间忽然跌珈而坐,脸上神情严肃,手上拈个手势,也不看她们,昂首继续远眺坡下景色。
那俩姑娘看了,脚下不由停了一会儿。这人居然要在这里用功么?紫薇金锁相对一看,心底都暗道一声,怪人。
但最后两人还是慢慢踱了过来。宋远晗低低叹气,就知道她不会这么容易回去,转脸去看她们,正好留心到紫薇勉强的笑意。他皱眉,忽然心中灵光一闪,生了个古怪主意,一时间也没觉得怎么疯狂。来了也就来了,反正现在他这模样她们也认不出来,胡侃一番反而更是自然顺当,把他想说的说了吧,再见也许没机会了。
“……馒头师父,看着我们是有缘的。”紫薇走上前去,恭敬地称呼了一声,脸上是温婉微笑。
“阿弥陀佛……”宋远晗道一声佛号,合十行礼,眼角余光瞄见自己双掌,差点笑了出来。刚才他坐在这坡上,就连这俩手掌也弄得灰灰的,这算不算全副武装万无一失。
“师父,为何……要在这个小土坡上打坐用功?”紫薇见他在地上盘坐,皱眉看了看底下那泥土杂草,迟疑着是不是该坐下。
宋远晗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有那么点急智的,胡乱嘟囔一句:“何处不能用功?何时才是用功?又何人在用功?为了何事在用功?”
顿了顿,他又说:“缓坡上也有罡风,平淡处自有真意,姑娘又为何执着?”
这话又触动了紫薇心事,抬眼接触他黑亮的眸光时不由得怔然。她也在用功,也在努力,但……着相执着,她心中困苦纠结是不是也是这个词? 半响后她才叹一口气,也不管什么杂草泥土了,与宋远晗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坐下,学着他去看坡下的屋宇窄巷。
金锁不解其意,却是觉得和尚有趣,低头找了个干净地方也坐下了。
宋远晗见她不言语,知道方才那话有点效果,便放软了声音,轻轻道:“施主,有何烦恼?困于何物?”
这种温柔语气,配合他的淡漠高深的神情,居然真的把紫薇给震住了。朦胧间好似给他问进了心底,催眠了一般。
烦恼么?紫薇一时说不出话来。明明她就是心中烦闷,寻着馒头师父打机锋也是存着让人开解一番的想法,可此时听了这问话,却也不知道自己真切的烦恼了。
“我……我要认爹。”
“阿弥陀佛,至诚事亲,不难。”
“难啊。我从未见过我爹,他当年一走,就没了消息,我娘等得久了……我知道他,他不知道我。”紫薇凄苦答道,心中悲切,她一看馒头大师,对方却垂首沉默。
“为了富贵荣华……权势名利……是么?”忽有空灵的声音轻轻说着。
紫薇呆了呆,倒不知道是不是馒头问的。富贵?权势?她是要认爹,却不是为了这些。紫薇焦急摇头道:“我不是,是我……要完成母亲的遗愿。”
“我是说你爹。”
“他?”紫薇给他问得脸色一白,终于痛苦地辩白,“不,也许出了变故,也许……”
“他忘记了。”宋远晗淡然说。
很平淡却很残酷,即便不是为了权势为了富贵,他终是为了更重要的事情就把她们母女抛弃了。
紫薇心底一痛,眼眶便湿了。从小她见娘弹琴唱曲,虽然曲调悲凉凄怆,但总有隐隐情意。若是他们有情,这不得在一起便是现实不允许,是出了某些变故。她娘是这么想的,她自己上京前也是这么想的。可这变故一拖十多年,也没等来个说法,是她娘天真了吧,而她也天真了。
宋远晗见她失神,苦楚道:“古来才子佳人逢场作戏一事多如繁星,真正成眷属的极少。当面欢笑,转眼忘却,不过是尘世中一场大梦。”
他这话里可是下了重药,以她多年来被母亲感染的性格想法,对爱情幻想祈求得真挚美好。而现在他却把乾隆夏雨荷两人的相遇相识说成寻常的才子佳人话本评书一般,只是结局现实悲凉,隐隐站到道德的高度上谴责。
紫薇听的大惊,身上冷汗涔涔,潜意识里想要给她娘辩驳,可又找不到话来开口。更甚者,她爹那时家中还有原配,还有一大堆小妾。当日她知道她爹没有死,而且身份尊贵,她一直就不愿细想爹娘的感情是否得宜,是否……不堪。
是命运作弄罢了,她爹是皇上啊,他有那么个身份,他多情,他不得已。
“我爹他身份……不得已。”
宋远晗怜悯地看她一眼,似叹似诉慢慢说了一句:“富贵浮云,钱财粪土……连所谓的真心,品德都是假的,人顶着个皮囊躯壳,要个身份何用?”
你爹就是个禽兽啊禽兽,他还有一箩筐情人私生子啊。宋远晗吞一口口水,同时也咽下了几乎冲口而出的话语,只深沉说:“亲伦之道虽重,但心中所念又何止于亲?若善若真,天下都是骨肉至亲,若恶若妄……何必认何必寻?”
“阿弥陀佛……执着乃烦恼,你是执着于怨,施主明白么?”宋远晗说了这一句,终于把他想说的话说完了,好像了了心愿一般愉悦。他也是单亲家庭长大,自然有几分明白紫薇的心思,他也怨过,那能折腾得人发疯。只是他想明白了,不知她能不能明白。
紫薇瞪大眼睛,她的烦恼,原来她的烦恼竟不是怎么认爹,而是怨。她娘都不怨,她又怎么怨呢,可她就是怨上了。一路艰难从济南赶来,现在还被那重重宫门挡着,苦思无法。她就不禁怀疑起这目标,怨了,怨他爹弃了她们,怨她娘傻傻的等,怨明明是至亲,却不得相认还得费这么多周折。
她要认爹,是因为她娘是要求个认可,为她一生凄美爱恋求个完满结局,就是为了爱。她娘要这个结果,她也要这个结果。若不是执着于怨,她们要这个何用。认爹是因为怨……
可如今,真相什么的已然很明显了,里头没有真心!
紫薇默然不语,低着头强自抑制着激动心情。馒头大师的话里头,她爹就是个背信弃义寡情薄幸,没有真心没有私德的伪君子。也许这些她娘是懂的,不过她不愿懂,就一直自欺欺人罢了。紫薇自己也是懂的,却一直用那人的身份替他辩解。
但有身份就能这么做了么?里头是败坏腐烂的,一个光亮的皮囊躯壳何用。所余的不过是丑陋不堪的腐水。再去认爹,再去见那个人,岂不是侮辱了她娘,侮辱了她的等待她的痴心。
宋远晗瞧见她神情变幻,明白她已经开始思考,心中有些安慰。想到坐在这里继续胡说,还不如快快离去,免得最后给人看出破绽,便低声道:“施主,告辞。”说完不再回头,飘然而去
紫薇还想再说,看着那风灌满了他的袍子,想起“缓坡有罡风,平淡出真意”这两句,又想起“何必认何必寻”,一时茫然了。
宋远晗开始还能故作洒脱飘逸走了几步,到了半坡就有点脚下不稳,好几次都差点滚下去,伸手一摸额头,热得厉害。
“阿弥陀佛……看破红尘啊……”宋远晗脑袋犯糊,顺口说了此句。转念一想也觉得好笑,他这佛号倒是越说越顺口了。敢情他是有佛缘有佛性么,他要是一直装这个样子,给瑶林见了,会不会以为他为情所困,一朝看开后就投身空门?要不学那个红楼梦改个名号叫情僧算了。
脑中糊涂,脚步也混乱,恍惚间也不知道他这馒头情僧是走下破还是滚下坡的。
26
一个潦倒醉汉歪歪斜斜地走在路上,东绊一下西磕一下,似乎随时都要跌倒。可惜潦倒是真的,酒醉却是假的,仔细一看,路人便会发现这是个穿着宽大僧袍的小和尚。
宋远晗脑中一阵阵发晕,也不知道怎么坚持走到一处小客栈,不记得小二怎么上前招呼,也不晓得怎么就上房咕噜噜灌下了一壶冷茶,不知不觉糊里糊涂中就躺下了。
一觉睡醒,脑袋依旧昏沉,他缓缓睁开眼,好一会儿才明白身处何处。抬手按住了不断跳动的眼皮,他挣扎着从床上坐起,一看半开着的窗户倾洒进来的昏黄光线,不由心下一惊,看来都到傍晚了。
他勉力扶着床铺下了床,这才发现身上那件脏乱的僧袍不见了,穿的正是瑶林给他的中衣,质地细软绵滑,穿到身上仿佛皮肤都给那衣料温柔熨帖着,一寸也分不开。
他想起昨夜那人在树后扭捏换下来的情形,唇边略略笑了笑,这一笑才发现口干舌燥,十分难耐。他缓步走到房中小桌前坐下,一提水壶居然也是满的,倒出来一杯一摸杯沿,那茶水还有些温度。
这就奇怪了,他记得倒头睡下之前可是牛饮过一番把屋里的茶水都喝光了。莫非这店家还能媲美五星级酒店,贴身侍候,连茶水也是管饱管热么。他举杯想要喝下,猛地心中生了个想法,自己吓住了,举在空中的手就停下不动。
他的衣服换了,脸上手上的污迹没有了,屋里的水也换过了。要不是他遇见了天字第一号服务周到的客栈,就是这屋里来过别人,然后在他醒来之前又走了。
他第一个念头是身份暴露,有人追来了。可是现在他还好好的待在这个破烂客栈的小房间里头悠闲地倒茶喝茶,而不是某个金碧辉煌的水晶房间或者暗无天日的地下牢房,就应该不是有人要害他。
还是说现在他已经给人天罗地网包围了?宋远晗一想就觉得头痛,走到窗边往外看去,一个甩着白布的小二哥正好骂骂咧咧地经过,脸上都是怒容。
宋远晗瞧见了却放下心来,一切正常。
那么,这年头还有哪个人对他这么好心?宋远晗关上窗子,靠着窗棂上挠头,其实不用多想,他就明白过来。宋建么,没出意外的话还给和鹤牛凰锛矗敲挥刑幼咭彩歉瞳|押着;小辰么,同上。
结论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