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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欢笑。
“剔骨剔骨,用眼睛看着尸体腐败变成骨架怎么能叫剔骨,阿欢,你还太嫩了啊。有空多看看书,下点功夫研究研究……”
程欢反复念叨着“剔骨”,脸色逐渐发青,如果按照字面意思来解释,也太恐怖了一点吧。程欢摇头,不信。
第二天傍晚,黄金荣派人来签约了,冯家双给了他一束黑色熏香。
阿华好奇地问:“从来没见你用过黑色熏香,有什么不同吗?”
冯家双两眼放光着把玩支票,解释道:“你也知道,一般剔骨是需要一年时间让血肉慢慢腐烂的,可是在一些特殊环境里就要求在极短的时间里完成剔骨,这个黑色的熏香就是起这个作用的,缩短剔骨时间。”
“特殊环境?”
冯家双不作正面回答:“但是这样剔骨,是做不出净骨的。”
“啊?”阿华更疑惑了。
冯家双摸着胡渣,也有些困惑:“这个黄金荣似乎也并不在乎能不能复活啊,只有定金翻倍,呵呵,难道他本来就打算拿副骨头就完事吗?”
阿华开玩笑地说:“说不定他和你有同样的怪癖,喜欢收集人骨呢。”
“哈哈哈哈,原来还是同道中人吗?不过他注定要失望了,她的干女儿不可能形成净骨,绝对!”
一个星期后刚刚入夜,黄金荣就派人来到冯家双家里,阿华正巧在外间,就接待了来人。
“黄董让我转告冯老板,他不准备复活干女儿了,不用再劳烦冯老板了。”
阿华点点头,果然像冯家双料想的一样,对方原本就没打算复活那个可怜的女孩。心中对黄金荣十分厌恶,但阿华非常识时务地没有表现出来。
“另外,我想请教一下冯老板”,从怀里掏出一张照片放到桌上:“这是什么骨种?”
阿华眼睛一亮,照片中的骸骨就是黄金荣的干女儿吧,非常完整的女性骸骨,淡蓝色半透明,和菲菲的水晶骨有些相似。
“黄董说,这副骨架不光样子奇怪,靠近后还能感到明显的凉意,在夏天觉得很清凉,很舒服。”
阿华笑了,心里想着连冯家双都失算了,一定是女孩生前做了许多好事,即使遭遇了不幸,在死后依然形成了净骨。
“呵呵,我在家双的收藏里看过一具差不多的骸骨,叫做冰骨。”
来人满意地笑了:“是吗,果然和黄董料想的一样,是难得一件的收藏品。好吧,既然冯老板现在不方便见客,我就不叨扰了,这就告辞了。”
阿华礼貌地送走客人,拿起照片端详:“当初,菲菲的净骨比这副更加漂亮,只要是善良的女孩连骨骼都是纯净的。”感慨良多。
“阿华,你在自言自语什么呢?”刷着牙的冯家双走出来,背心挂在肩上形象不敢恭维。
阿华挑衅得晃晃照片:“看,你说绝不可能形成净骨的,现在人家不只成了净骨,还是少有的冰骨呢。”
冯家双疑惑地接过照片,只一眼,就扔了照片浑身哆嗦:“我靠,阿华,快帮我烧洗澡水,我要洗澡,快快。”
阿华捡回照片,纳闷:“怎么了,有问题?”
冯家双大吼:“这哪里是冰骨,这是冤骨,怨气都化为实体了。”抓着头发懊恼不已:“完了完了,这下事情麻烦了。都怪我不好,明知道有可能出现这种情况,我还抱着侥幸心理放任它发生。”
阿华手一抖,照片又掉到地上:“冤骨,很严重吗?会怎么样呢?”
冯家双红着眼睛看阿华:“等着吧,冤骨一旦形成,不给自己报完仇是不会罢休的。黄金荣完蛋了,我也倒霉了。哎。”
阿华只觉得骨子里窜过一丝凉意,冻得他身体发麻:“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你赶紧烧水洗澡,你也要洗。然后我们去庙里烧香拜佛去。”
“冤骨怎么办?”
冯家双说:“别管它了,还是保住自己的小命要紧。我们现在只能祈祷它报完仇就消散掉,否则事情更大条。”
阿华沉默了,黄金荣不是好人,但明知道他性命不保却要放任不管,他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阿华,你听我的,这件事情我们不能再牵扯进去了。冤骨是阴骨的一种,是和净骨截然相反的存在。历来剔骨匠想要收服阴骨必须要让高僧超度亡魂才行。可是现在这个年代你到哪里去找得道高僧,全他妈的是酒肉和尚。”
看着阿华依旧放不下的神情,冯家双抓着他的肩大吸一口气:“想想那个可怜的女孩吧,她现在想为自己报仇,她有错吗?黄金荣罪有应得你同情他,那么谁去同情那个女孩?”
阿华皱眉,垂下双肩,默默地去烧洗澡水。
5、冤骨
冯家双因为冤骨的事情愁眉不展,晚上洗完澡让阿华打电话给老陈,嘱咐他把黄金荣的近况随时报告给他。然后拿出一串古旧的佛珠套到脖子上坐着等天亮。
阿华把照片烧了,冯家双说即使是照片也带着怨气,拿在手上对人不好。
天刚蒙蒙亮,两人就坐上长途汽车去了邻郊的一个小寺庙。
“浮土寺。”阿华念着牌匾,望着里头仙雾缭绕和众僧早课的念诵声,心境平和许多。
“市区里的寺庙都不正宗了,我前些年碰巧来到这里,发现这里的和尚还算虔诚,一心向佛。相对应产生的佛力更强更浑厚。” 冯家双捏着念珠双双手合十,解释:“浮土,犬浮屠’的谐音,尘世就是浮土一把。”
阿华连连点头,很是赞同。
两人在寺内进完香,求来一串和尚贴身带着的佛珠,听说由于每天在佛前念诵很得法力。有没有法力冯家双不知道,起码比那些开过光的器物有用些吧。
回来后冯家双把自己脖子里的骨珠挂到阿华脖子上,然后自己戴上求来的佛珠,阿华不解地看着他。
冯家双笑笑:“这是剔骨匠的老祖宗留下的骨珠,最是辟邪,你带着别拿下来。”
阿华不答应了:“既然是你的祖宗留给你的,我怎么能要。给我求来的挂珠就行。”
“叫你带着就带着,你是难得的玉骨,有祖宗的骨珠看护我才放心。至于我,剔骨匠一辈子与尸骸打交道,命硬得很,不怕。”
阿华摩挲着骨珠,每一粒珠子都是冰凉粗糙,有黄有白,甚至有些已经老旧得开裂,看着就不同寻常。不经意间指腹摸到细微凹陷处,翻过来看,居然是蝇头大小的字,每一颗珠子上都有一个字,看不清是什么字,但从形状轮廓来判断,没有一个字重复。阿华心想剔骨匠果然是个神奇的职业,留下来的东西恐怕都是了不得的古董,自己带着骨珠千万别给人家损坏了。
“家双,我们还是想办法度化冤骨吧,这样下去总不是个事儿。多跑两家寺庙总能找到符合条件的和尚。”对于冤骨,阿华着实有些害怕,毕竟是与鬼神有关的东西,玄之又玄。
冯家双没理他,跑去地下室捧回来一堆泛黄书籍,扔到床上盘腿坐在床上翻阅,神情十分认真。
从书堆中抽出最为破旧黑皮子的一本书,翻看查找资料,右脚又拖出一本翻开,用脚趾头定位对照着查找些什么。
“历代剔骨匠留下的手札上记载,只要是受了□怨气极盛之人都有可能变成冤骨,其中又以年轻女子占了大半,因为女子阴气盛。虽然也算珍贵的骨种,可惜剔骨匠不是法师,不擅长做超度引魂,所以每当剔骨匠遇上冤骨,干脆砸了它,再以火炼之法冲掉阴气,没有阴骨依托,怨气也就自然消散了。不过也有极少数道行高深胆大的剔骨匠冒着生命危险请高僧度化怨气,保存了阴骨收藏。”
阿华松口气,责问:“你早说啊,那我们就用老办法砸了它,根本不用请高僧度化,难道你还想收藏?”
冯家双磨着胡渣很是苦恼:“没这么简单。按常理来说冤骨要祸害的是自己的仇家,与他人是不相干的。可是但凡由人的怨念生出来的东西,最是纠缠不清。你砸了它怨气被逼消散如何不恨,原来与你根本没相干的,这下子就恨到你身上了,留下那一点怨毒在你身上。人都有七情六欲,贪嗔痴都会扩散怨毒祸害人,最麻烦的是子子孙孙都会带上怨毒,永无休止。”
阿华听得脸都僵了:“那为什么还有人去砸冤骨,难道就没有两全其美的法子。”
冯家双看着阿华邪笑:“老祖宗们都是用手艺做了骨床,让骨床去砸冤骨,砸完骨床就扔了自生自灭。”
阿华噌地站起来:“你不会让我去砸吧。”
冯家双叹气:“我怎么舍得,你可是极品玉骨。现在问题是,如果骨床能够替死就好喽,我随便就能做出几百具,把它砸成粉末末都行。”
阿华脸色稍缓,却被冯家双说得更迷糊:“怎么说都行不通,家双,别绕圈子了给我说明白了吧。”
冯家双面无表情垂下了肩,闷声道:“阿华,如果是马路上偶然遇到的冤骨,我随便做具骨床砸了它就得了。问题是,这副冤骨是我帮忙一起做出来的,黄金荣有难,我也被记恨着。”
阿华愣住,缓缓坐到了床上,看着颓废的冯家双脑袋一片空白。
“或许,它不怨恨你,反而感激你给他报仇的机会?”无力地辩解。
冯家双苦笑:“也有可能。”完全是自我嘲讽的口气。
“家……家双,还有办法吗?”
冯家双眼珠子一翻,两手一摊:“等吧,等冤骨报完了仇再说,我毕竟只是连带责任,它应该不会害我性命。”
“什么叫应该!”阿华冲着冯家双耳朵大吼:“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没个正经,快想办法救命吧!这么多书我帮你一起找,总能找到一个救你的法子吧。”
跳上床帮忙查找资料。
“哎哟阿华,这些都是无价之宝,小心别撕坏了……我自己来,你一边歇歇。”
“出什么事了,这么热闹?”门口突然站了一个黑色西装的男人,含笑看着挤在床上的两个人。
“程大少爷!”冯家双连忙跳下来抓着他问:“怎么样,黄金荣死了没?”
程欢笑容消失了,凝视着他说:“你怎么知道他出事了?你让老陈去打探他的行踪究竟有什么目的?”
冯家双焦躁地抓头发:“你先别问这么多,先告诉我黄金荣死了没?”
程欢摇头:“还没死,不过离死不远了。今天一早去医院检查,结果他得了三期骨癌,肝硬化,伴有脑积水,已经住院准备手术了。”
冯家双又问:“那冤骨呢?化了没?”
“什么冤骨?”
“就是黄金荣让我帮她剔骨的那个女孩,骨头还在他家吗?”
程欢淡淡看了他一眼,说:“你等一下。”然后拿起了电话:“老陈,帮我查查黄金荣的那具净骨怎么样了?”然后挂了电话。
冯家双抿着唇焦急踱步,程欢没有再追问,静静等待。阿华也从房里出来,忧虑地看着他俩。
三分钟后,手机响了,程欢接电话。
“老陈说黄家的下人已经把骨头扔了。”
“扔到哪里了?”
程欢回答:“离宅子约五百公里外的建筑工地。”
冯家双冲回房内一阵鼓捣,背了一个鼓鼓囊囊的登山包出来,对程欢说:“你有车,立刻送我去。”
程欢皱眉:“你还没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冯家双不耐地推搡他:“车上跟你解释。”
“等等,我也去。”阿华拿了衣服跟上来。
半小时后,三人来到建筑工地,正午时分工地上的工人都去吃饭了,显得很冷清。
冯家双在工地旁见到老陈,他将三人带到建筑工地旁的臭水沟,指指一处明显被翻腾过湿漉漉的新鲜烂泥说:“就是这里。黄家的下人匆忙埋了它就走了,走得很急,呵呵,像是在逃命。”
“就是在逃命。” 冯家双蹲到埋骨处,举手护着眼睛看看天空,正值初夏气温高阳光烈,阳气旺盛完全能够压制住阴煞之气。
为了保险起见,他回头对阿华他们嘱咐:“你们全都退后,离我越远越好。阿华,你把骨珠拿下来,将你们三个的手缠在一起别松开。”
阿华担忧地看着他:“家双,你自己千万小心。”
得知真相的程欢拼命咽口水,从小在黑道里长大的他也不由自主地紧张,还带着一股莫名的兴奋,冤骨,传说中的鬼神之物,有生之年得以一见,值了!
而老陈,莫名地看着这紧张的气氛,聪明地选择不说话,双手紧紧和阿华他们握在一起。
“师祖爷爷保佑,弟子无意间得罪了一副冤骨,并非弟子造的孽。望师祖爷爷保佑弟子不受侵害,帮冤骨了了怨恨化为尘土重回六道。”恭敬地跪在地上,双手合十抵在额头,闭目祈福,对着正西方拜了三拜,冯家双这才起身打开登山包,取出一副深灰色的手套和一个用写满符咒的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