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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的地点,便听说他被掳来这里。”
☆、【仙魔 生子】殇竹韵 22
又是蟒渊!
玉竹君不免衔恨自己上一次的失手,竟招来如此之多的恶果。
“我是来杀蟒渊的。事不宜迟,你我二人合力,尽快将那蟒精制伏!”
伯苍同样救人心切,两人循著石室後的密道继续纵深。沿路上屠净小怪,如此又走了一炷香的光景,空气忽然变得炎热起来。
原来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来到了白骨山的腹腔之中,这里便是蟒渊的老巢。湿热的洞内水坑里,如虿盆一般盘踞著无数毒蛇猛虫。玉竹与伯苍自然是不放在眼里的,脚不点地地在水面上划过,落在正中的高台上。
台上架著一只青铜巨鼎,鼎下生著融融烈火。鼎内熬煮著红色粘稠的血浆,不时可以见到白的骨与眼珠在其中载沈载浮。而巨蛇蟒渊,正盘踞在这血色巨鼎中虎视眈眈。
一想到商陆的血肉便极有可能融在这大鼎之中,玉竹君胸中便涌出一潮无法遏制的痛楚。
“蟒渊……纳命来!”
他高喝一声,立刻举剑朝著蛇首劈去。
蟒渊自然也早有准备,只见它昂首吐信,一呼之下,洞中妖魔悉出。幸有伯苍从旁协助,两人通力协作,竟似心有灵犀一般,不曾露出半点破绽。
那蟒渊本是修行了万年精怪,所噬之人应以万计,纵使曾经受伤,此刻也早该复原。然而一击之下,玉竹君却发现它修为大减,居然还比不上二十五年之前。
莫非这些年来,他所噬的那些有仙缘之人,都对他的修为起了相反的作用?
没有时间仔细思忖,玉竹君只知道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无需再用一夜,今日便是蟒渊的末路。
战事的结局,没有出乎玉竹君的预料。在伯苍的协助之下,巨蟒很快伏诛於钩吻剑下,硕大的蛇躯几乎堆满了整个高台。
不同於对付其他精怪的办法,玉竹君留下了巨蛇的尸首收入锦囊之中,准备带回淮阳,以他的骨架重建寺庙……还要在寺庙中供上牌位,以告慰商陆的亡灵。
可是商陆若在天有灵,会原谅他麽?
随著升腾的杀意渐渐散去,心情也逐渐冷却,而正当玉竹君低头凝思之时,伯苍却已经在高台上转了几圈,找出了一个秘密的结界。
☆、【仙魔 生子】殇竹韵 23
“这下面还有动静。”他指著黑阙阕的洞口说道。
洞口下面还是一条石制的甬道,深邃悠长,仿佛直通向地底世界。依旧让萤虫在前面领路,玉竹君与伯苍一路前行,也不知走了多久,忽然感觉走势平缓起来,又走了大约二十来步,眼前豁然开朗。
这竟然是一条走出山腹的路。
眼前依旧是一片茫茫的雪原,黑紫色的枯树林在圆月下长出诡异的白毛。树林并不大,呈现出不自然的月牙形──将一片结了冰的湖面包裹在其中。
也许自从白骨山下雪以来,这片湖面就不曾融化。已经彻底凝结成一块硕大而毫无瑕疵的千年水晶块。
而更令人惊奇的是,水晶上竟然停著一架金色的宝辇,精雕细琢的檐柱上系著一串串夜明珠,四面则垂下红色的纱帐。
这不像是蟒渊会使用的东西。莫非……白骨山的主人,另有其人?
玉竹君与伯苍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重新攥紧了手里的兵器。
头顶上的月华并不强烈,却也已足以照出隐匿在纱帐後面的一个人影。
“谁在哪里!焱青,是你麽!?”
急切於寻找南岳帝君的伯苍,首先朝著冰湖大步迈进。然而一直等到他走到宝辇面前,那人影不仅没有应他的呼唤,然而似乎正在转身离去。
然而这时,玉竹君已经悄无声息地转到了宝辇旁,一把抓住了那个人影。
指尖传来的是冰冷而粗糙的,那是单薄劣质的粗布衣衫。绝不可能属於宝辇的主人。
月光如水,同样照出了这个人的脸。
一张熟悉的脸。
“……商陆?”
即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虽然衣衫褴褛、虽然形容憔悴,虽然枯瘦得仿佛一具赶尸……但是此时此刻出现在玉竹君面前的,正是这个男人。
“你怎麽了?你怎麽会……”
商陆并没有回答,他似乎正陷入一种神智混沌的怪异状态中。但是凛冽的寒风从他身旁穿过,撩起了破损的宽大衣袖。
“天哪……怎麽能这样,怎麽能……”
眼前的一幕让玉竹君发出了破碎的哽咽。
两枚足有一指粗细的青铜咒钉,深深地楔入了商陆的手腕与手肘内。
☆、【仙魔 生子】殇竹韵 24
颤抖著抚上那冰冷的手臂,苦涩内疚的感觉再次袭上玉竹君的胸口。
而仿佛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商陆也抬起头来,浑浊充血的目光游移了一会儿,最终落定在眼前人的脸上。
“你是……玉竹?”
“是我!”
玉竹君连连点头:“……我本是仙人。二十五年前被妖怪所伤,落到淮阳,被你所救……”
听他这样解释的商陆,黯淡的脸上并没有变化。他只是无精打采地点了点头。
二十五天之前,那个意气风发,英气逼人的青年才俊……似乎已经消失,只剩下这一具空虚的躯壳。
双目因为满满的苦涩而紧紧闭起,玉竹君努力使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他轻声问道:“那蟒渊留著你的性命,究竟做了什麽?”
商陆依旧木然地望著脚前一小块空地,过了好一阵子才讷然道: “我是大夫,它们既然是活物,自然也会需要我……一个大夫,总比一顿晚餐值当许多。只是,它们依旧是不相信我的,所以才会做这些东西,想要控制……”
说著,他又抬起手臂,指著楔入胸口的那一枚更硕大的咒钉。
“别说了……”
玉竹君急忙脱下自己的外衣,罩在商陆破旧的单衣外面。同时下意识地伸出双手,将比自己还高出半个头的男人紧紧搂住。
“没事了,蟒渊已经被我亲手杀死。我会想尽一切办法取出你身上的咒钉,我发誓……一定会还你一个杏林堂,还你过去的生活……”
他喃喃地说出这些许诺,声音虽然轻微,却无比坚定。
而被他紧紧拥抱的男人,静默一如林中的枯木。如水的月光落在他宽广平坦的後背上,却没有照出他脸上那一个若有若无的笑容。
而与他们再次相见的悲喜交集不同,伯苍在不大的树林里巡视了一圈,带著满眼的失望而归。
这片雪原中,再也没有别人。
☆、【仙魔 生子】殇竹韵 25
怀著最後一丝希望,他走向宝辇,手指脚下的冰湖问道:“你有没有见到过这个人?”
千年冰冻的湖面上,如同镜面一般出现了焱青的面容。
商陆将目光移向冰面,似乎有些费劲地辨认著。肯定地点了点头。
“……就是他,坐在这里面。现在去了哪里……不知道。”
他低低地指著眼前的宝辇。
“他也是这白骨山的妖怪。我……只见过一次,但不会认错。”
南岳帝君转世成了妖怪?怎会有如此荒谬之事!
林间的冷风依旧毫无停歇地劲吹著,纵使玉竹君也渐渐升起一股寒意。
“你还要在这里等焱青?”他问伯苍,“我要带商陆回去疗伤。”
伯苍没有回答,他似乎深深地陷入了某种思考之中。苍白的长发随著朔风飞舞。
朦胧地觉察出他与焱青之间定然有著一层别人难以解读的关系,玉竹君不再打扰,他对著商陆低声耳语了几句,随即催动术法,离开了阴气缭绕的白骨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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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魔窟之後,玉竹君直接将商陆带回了天界。他所居住的醉云仙境人迹罕至,却遍生了琪花瑶草,很适合疗伤隐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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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您什麽时候也开始使唤妖奴了?”
前来相迎的护法童子兰药大吃一惊,却还是动作灵巧地帮助玉竹君将商陆搀扶到厢房里,躺在床上。
方才发生的这一切,似乎令商陆身心俱疲。他躺在温暖柔软的床上,很快又陷入昏睡之中。玉竹君在床边旁守了一会儿,看著男人嘴角的线条逐渐平缓,这才悄悄推门而出。
门外,闻讯而来的侍童已经恭恭敬敬地等著拜见师父。玉竹君压低了声音,道:“厢房里的,并不是供人使唤的妖奴。你们要好好照料他,就像被我本人一样。”
“是……”
童子们面面相觑,心中的好奇很快演变成为一种兴奋与萌动的情绪,悄悄在仙境四处散布。
师父和那个叫做商陆的妖奴……一定有什麽特别。
☆、【仙魔 生子】殇竹韵 26
商陆昏睡了两日才清醒过来。
他睁开眼睛,首先看见的是近在咫尺的清秀面庞。
玉竹君趴伏在床头小憩,几缕凌乱的黑色长发披挂在额前,他紧闭著双眼,眉心蹙起细小的皱痕。看得出他并不舒心,甚至正在为了什麽而烦恼。
商陆伸出手去,用手背摩挲著那张略显苍白的脸。
他的动作虽然轻微,但浅眠的玉竹君还是很快睁开了眼睛。
他双眼微红,比平日多了些稚气。直到与商陆目光交接的时候才完全清醒过来。
“你醒了?”
他急忙直起身子,将头发拨向身後,同时整了整衣裳,转身端来一个青玉小碗,送到商陆面前。
“你昏睡几天,先喝了这碗粥,有药材在里面。”
望著眼前热气腾腾的香粥,商陆怔了怔,慢慢地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好久没见到米了。白骨山只有草籽和冰雪……”
他的语气虽然清淡,却还是令玉竹君端著碗的手抖了一抖,心中有似针扎。
“蟒渊死了,一切都过去了。”
玉竹君舀了一勺药粥,在唇边吹凉了,送到商陆嘴边。
“今後,你若是想要吃什麽,都告诉我,无论什麽我都能弄到。”
蟒渊已死,商陆已经不必担心再被别人以咒术操纵。然而楔入他关节与心脏的那九枚禁咒透骨钉依旧留在身体里。一日不取出,便一日无法恢复到原来的面目。
然而取出透骨钉绝非容易之事,尤其是贯入心脏的那枚,一不谨慎就会有性命之虞。
商陆昏睡的这些天里,玉竹君遍查典籍,倒是拟出了一个较为稳妥的方法来。
九枚铜钉,应从最容易的动手,自手腕、脚腕,至手肘、膝盖,最後才是心脏。
而在动手之前,更需要先调养好商陆的体质。
被禁锢在白骨山的这二十五年,商陆身上留下了大大小小难以计数的伤痕,昔日健实的体魄也几乎只剩一副骨架。
玉竹君特选了醉云仙境数百眼水泉中最上等的那一眼,锁了一尾温龙在池底,再将无数仙草奇珍的汁液倒入其中,成为碧油油一池仙汤,好让商陆浸泡。
仙药的能力自然不同凡响,原先冻伤、溃烂之处,只要一盏茶的功夫便能够恢复如初。商陆一连在池中泡了五日,再起身时,竟似乎比二十五年之前更为昂藏。
☆、【仙魔 生子】殇竹韵 27
再过了五日,玉竹君便尝试著取出商陆脚腕上的两枚铜钉。这是最容易取下的两枚,因此全过程下来倒也算得上顺利。铜钉取下後的空隙,立刻以生肌的仙药外敷,不出一个时辰便也恢复如初。
随著铜钉的取出,商陆的精神与思维也有了明显的回复。他双眼中浑浑噩噩的黑翳少了,反应也比初到仙境时迅速了许多。
这几天,玉竹君一直对外称病,推掉了一切的交际与任务,专心守在商陆的厢房内。不需要吃药疗伤的时候,他便陪著商陆游赏醉云仙境,有了商陆的陪伴,以往看惯了的风景,也忽然变得美丽起来。
这天,他们正坐在望乡阁的镜台前,看著隔绝天界与凡间的云海,商陆突然低声问道:“若是在人间的话,我算有几岁了?”
玉竹君掐指一算:“应该六十有五了。”
“原来已经花甲。”
商陆笑了一声,听起来却不轻松。他继而喃喃自语道:“不知商管家和婉儿他们,现在如何……”
玉竹君怔了一怔,沈默不语。
商陆似乎已经沈浸在了自己的情绪中,喃喃道:“我都六十五了,不知道商府的那些人,又有多少尚且建在?是否还有见面的机会。”
人生短暂、稍纵即逝。若是再在天上多留几日,只恐怕再无见面的可能了。
玉竹君不禁再次哑然。
遥想当年成仙之後,再次回返家门,所见却不过是青冢荒坟而已。
他不想让商陆也有同样的遗憾。
“我带你去见商管家。”
也许是蒙受了上天的眷顾。这一次下凡,淮阳正值暮春。冬日满城僵死的树木此刻焕发著盎然的生命力。曾经的枯枝,如今开满了或红或白的桃与杏,如烟如雾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