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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你就跟你爹走了?”
“嗯。”
两人一晌无言。
周瑜想说什么,好像有很多话想跟他说,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看着孙策只留给他的滑溜溜的晒黑了的后背,好像对离别麻木不仁似的,不觉得有些生气,便也不想跟他说什么了,发狠的猛搓。
“皮都掉了!”孙策渐觉不对,赶紧从周瑜手里挣扎出来。“你们家人怎么下手都这么狠!”
周瑜扔了鬃刷转过头不理他,孙策便笑说:“你是不是不高兴我走?你要是不高兴,我就不走了!”
“你又骗我。”
“我说真的呢,你家房子又多又大,吃的又饱又好,每天还换着样儿,比我家可强多了,我真有点舍不得走呢。”
“我家就房子大吃得好?!”
“你也好!”孙策说着,别过周瑜的脸来,“跟你玩,比跟权他们好玩多了,你比他们跑得快,懂得比他们多,就连长得都比他们好看!刚才我爹还问我怎么周兄还有个这么大的闺女,我说快别丢人了,那是小子,他还不信!你说他什么眼神儿?”
周瑜听了,忍不住笑出来,便也不好意思再板起脸。他认真地看着孙策说:“那以后,你还会回来找我吗?”
“当然会回来!”孙策急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不是跟你发过誓吗?!”
周瑜沉吟半晌,没有再说话。分离是隔在他两人之间的鸿沟,随着时间慢慢变深变广,从此时此刻,到未来相见,不知道有多少日日夜夜。
水慢慢变凉了,周瑜从木桶里跳出来,拿起细麻布擦拭身体。孙策从后面,看着他修长白皙的双腿发愣。周瑜一回头说:“快出来,一会儿水凉了就冻着了。”孙策哗啦一声从水里跳出来,从背后抱住周瑜。
“又把我弄湿了!”周瑜急的想打他,孙策趴在周瑜耳边说:“还没走,我就开始想你了。”
第二天,日上三竿孙坚他们才启程。周晖很大方地把那匹枣红小马送给了孙策,他神气活现地骑着,跟他爹并排。周瑜看着他,觉得比送走周异那天更加怅惘。
孙坚认为长亭送别什么的完全没有必要,送到城门口就坚持要他们回去。
孙策趁孙坚和周晖正在啰嗦,便跳下马来到周瑜身边,轻轻抓住他的手。
周瑜低头看着手发愣。
孙策说:“你等着我,我一定会回来的!跟我爹一样,带着军队耀武扬威地来,再也不让坏人碰你!”
周瑜抬头看他,孙策笑说:“你好好保重。要是没了瑜姬,我还算什么霸王啊!”
周瑜闭上眼睛,孙策轻轻地用脸蹭了蹭他的额头。再睁开眼睛时,孙坚带着队伍已经浩浩荡荡走向远方。
官道尘土飞扬,模糊了他极力望向前方的目光。
作者有话要说:
☆、第 7 章
十五始展眉
一
世上的事就是这么凑巧,或者说,就是这么不凑巧。
孙策早上刚送孙坚率军出了寿春大门,回来换了衣服正要奔校场上去练剑,门人就来禀报说,有客人前来求见长沙太守。孙策想哪个倒霉催的,早不来,幸灾乐祸地一笑,接过名帖晃了一眼就扔一旁,吩咐门人把客人往堂屋里领。
他刚进堂屋坐下,一抬头就看见一只纤长白皙的手撩开了门帘。
三月的寿春,堂前的桃花正开着。一阵风正巧吹过,夹裹着花瓣随着锦衣人钻进了堂屋,像掀起一阵桃红色的浪。来客踏进来,一手掠过肩上的花瓣,袖子的云锦暗纹随着他的动作耀出一片流丽的清辉。他抬头,眼睛里竟也闪过一道光,仿佛孙策是道极刺目的光线,穿透了深潭,在水底反射出一片金黄的光影。
孙策愣了,不为客人的年轻,不为他少见的韶秀,不为他华美灿烂得过分的衣饰,只为那双眼睛。孙策透过来客的眼睛看见了自己。他觉得这眼神出奇的动人。
来客定在门口跟孙策对视了片刻,忽然醒过神来,忙恭敬地拱手弯腰向他行礼。孙策也微微躬身大喇喇地回了个礼,冷笑想岁数不大,事儿倒不少。跟着孙坚长大,他被惯出了一身兵痞的骄气和粗犷,交朋友勾肩搭背豪气干云兄弟义气什么的讲究的是一个爽字,最不耐烦这幅文绉绉的礼数客套,于是刚萌生出来的一刹那好感顿时烟消云散。心里倒可惜好漂亮凌厉的一双眼睛,长在这么个拖泥带水的纨绔哥儿身上。虽不耐烦,脸上倒还挂住笑,招呼来客坐下。
来客便直起身,环佩叮当地走到孙策指的席上,规规矩矩地端坐好,彬彬有礼地自报家门,自称是舒城周氏,久闻孙长沙大名,深为仰慕,听说长沙太守家人暂居寿春,愿不嫌卑鄙,徙家舒城,互为交好。周氏已备好道南大宅,扫除干净,只等孙将军一家大驾光临。措辞十分的诚恳,二十分的客气,一百分的雅致。孙策却越听越不舒服——还是因为那双眼睛。
来客一双狭长上挑的美目微微眯起斜瞟着他,秋风一样又冷又硬,雪白的小脸傲然高扬着,骄傲的神情似乎透着那么股子折节下交的劲头。孙策不由得在心里冷笑一声,心想这帮豪门大族讲究的不知是何方礼数,明明是想依仗孙坚的兵马和势力,偏又瞧不起他们出身微寒,到这儿来求人还端着身价这般盛气凌人,都什么风气什么态度!想着,心里的火噌噌噌就上来了,身子一歪,拿出比来客更傲慢的劲头说:“回去告诉你家大人,就说孙长沙从来没听说过什么舒城周氏,寿春住得好得很,才不稀罕去你们那穷乡僻壤!”
来客听了一愣,回过神来就火了,站起来一脚踢翻了几案,跨过来挥起一拳砸到孙策面门上说:“孙策你个王八蛋,你说不认识舒城姓周的?!!!”
孙策忙躲过拳头,看着那双黑是黑白是白正怒目圆睁的眼睛,脑子里刮了一阵风似的全想起来了,指着来客的鼻子说:“你你你是瑜……”
周瑜又是一拳砸过来:“不准再叫你给我起的那外号!”
孙策一手钳住他的拳头,且惊且喜地说:“原来是你啊!谁能看出来?!上回走的时候你还梳着俩小揪儿,跟姑娘似的!”
“别胡扯了!”周瑜甩开他的手,忿忿地瞪着他说:“你明明在寿春,怎么不去舒城找我?”
“我早忘了,”孙策竟没有一点儿的不好意思,还腆着脸笑说,“我忘了不要紧呀,你看你这不就来找我了?”
孙权正路过堂屋,听见孙策在里面嗷嗷直叫,伴随着噼里啪啦砸东西的声音,这固然稀奇,最稀奇的是他那个打遍寿春无敌手的大哥居然……似乎是在讨饶?孙权满肚子好奇,忍不住掀帘就要进去看个究竟,刚伸进去脑袋,就被一个漆碟劈头砸到,登时仰面倒在地上。
周瑜扔出漆碟的手还在半空停着,被这突发的事故一惊,忘了缩回来,孙策两步奔过去扶起孙权的脑袋,一摸鼻息,松了口气又扔回地上说:“还好,没出人命。”周瑜过去一看,地上躺着个十岁左右的小孩儿,翻着白眼,脑袋上还顶着一个红得发亮的包,心里不觉有点愧疚,孙策察觉,便一脸无赖地看着他说:“你看,你把我二弟给打得半死,我也不用你赔了,咱俩就算扯平?”
周瑜冷笑说:“你的烂摊子,怎么扔到你二弟身上?一码归一码!”
话音没落,孙策一把搂住他说:“刚上门就这么凶悍,让别人看见多不好!乖,别闹了,我代表我爹,同意去你家住怎么样?”
周瑜看着孙策那亮晶晶的大眼睛和上扬着的嘴角,本来满肚子的气忽然就颓了,挣开孙策说:“去你的!说正事!我要去拜长沙太守和吴夫人,谁要在这儿跟你啰嗦!”
孙策讪笑说:“你挑的好时候,我爹刚带兵离开寿春,我娘倒在,等会儿少不了带你去见她。说起来,你家没人了,怎么派你个半大孩子出门办事?”
周瑜刚想反唇相讥说你家没人了派你个半大孩子来接客,转念一想又忍住,站起来抚了抚衣服上的褶说:“我父亲派我来的。”孙策看他似有隐情,便没再多说什么,正好孙权醒了,开始哼哼,孙策便拉起孙权,带周瑜去内院拜见吴夫人。周瑜在堂前吩咐从人,把两牛车的礼物一道送进去,孙策瞟了一眼,绫罗绸缎珍宝古玩,加起来不说价值连城,也够珍贵的,不禁嘀咕了一声“无事献殷勤”,周瑜只假装没听见。
吴夫人从前听孙坚说过周家这对父子,所以对周瑜颇有好感,加上得知他幼年丧母,心里更觉怜爱。周瑜恭敬地拜见吴夫人,礼数周全,谈吐合宜,吴夫人越看越喜欢,便说:“你和伯符年貌相当,何不结为异姓兄弟?以后你也多提携他,省的他越长越歪!”说着,瞟了孙策一眼,孙策只是装傻,嘿嘿直笑。周瑜便笑说:“虽没有行过结拜之礼,但总角时候,我俩就约有骨肉之好,他整大我一个月,我向来以兄事之。”吴夫人微笑点头,说:“既如此,权儿你们过来,也见过兄长。”孙权脑袋上还顶着包,拉着孙翊和孙匡,过来拜见周瑜。周瑜看着孙权的大包,心里颇觉过意不去,孙权看起来却没怀恨在心的意思,只是一脸耐人寻味的表情望着他,周瑜想,也许,这算是“好奇”吧……
作者有话要说: 渣图。十五岁的周小少爷~
☆、第 8 章
孙策从来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输在“不好意思”上。被周瑜找上门来,一个不好意思,随口应承下要跟他去舒城,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横竖是不能收回来的,虽然孙策自觉不是什么四匹马都追不上的君子,不过在周瑜冷冷的注视下,也不愿落下个食言而肥。
换句话说,孙策从来没想过要去舒城,也不乐意去。他在寿春有自己的势力,也有自己的打算。孙坚离开前,孙策在他爹身边软磨硬泡了好几天,苦请带他一起出征,他已经十五岁了,够高,够壮,奔腾跳跃像只小老虎,朋友遍布庐江,声名远播淮泗,他觉得自己很可以在孙坚身边,刀山火海去立一番武功。往外冲,往外闯的想法,一天比一天更烈,烧得他坐立难安,寿春尚且像个牢笼,何况小小的舒城。
不过孙策也从来不是个死心眼的人。他转念一想,跟周瑜去舒城,自己也没什么损失。周家世代大族,在庐江树大根深,门生故吏众多,孙坚羽翼单薄,缺的就是世家豪族的扶持,周家既然主动交好,难道还有拒绝的道理。
于是,孙家收拾了家当细软,拜别了远近亲朋,领了子女人口,第二天便跟着周瑜前往舒城。
吴夫人带着几个幼小的孩子坐在车里,孙策和周瑜骑马走在前面。孙策第一次好好打量周瑜的背影,束发戴冠,身姿修长挺拔,即使眼瘸如孙坚,也不会再把他看成结双鬟的少女。孙策不禁想,也不能怪自己一时没认出来,周瑜现在长开了,不复是记忆中圆圆的包子脸,五官分明,任谁看都是个英俊少年。只是那双眼睛,狭长上挑,不笑的时候犀利如刀锋,笑起来满目生□□,还是当年那样。 不知怎么,孙策忽然想起他爹那句让他差点喷饭的提议:“周家这女孩儿跟你年纪相当,你说,我央个人去提亲怎么样?”孙策当时把他爹的眼神儿好好地鄙夷了一番,却没跟周瑜转述这句话。
他忽然觉得想笑自己,他给舒城之行找了那么多理由,却刚刚才明白真正促他成行的是什么。他喜欢周瑜,这种喜欢从小时候就没有变过。虽然他变了,周瑜也变了,但现在的孙策,仍然喜欢现在的周瑜。
周瑜看他落到后面,纳闷地一回头,说:“孙策你磨蹭什么呢?”
“我在想,你这人看着挺老实的,原来也张嘴就说瞎话。”孙策策马与周瑜并肩说。
“我说什么瞎话了?”
“你跟我娘说什么一向以兄事之,我怎么没感觉出来?”
周瑜忍不住一笑,说:“那我以后对兄长你恭敬点。”
孙策点头说:“这就对了。就先从称呼做起吧,以后别大呼小叫孙策孙策的,叫我伯符兄。”
“伯符是你的表字?”
“这可是我爹琢磨了整一个月才取的,你的呢?”说着,便伸手到他眼前说:“老规矩,写下来,我这回肯定认识!”
周瑜用皎洁而细长的手指在孙策手心里写了两个字,孙策把手心攥起,抬头看着他说:“握瑾怀瑜……这个表字很好,很适合你。”
周瑜笑说:“伯符兄谬赞。”
孙策哈哈一笑,手搭凉棚说:“你看,舒城在望了!”
道南大宅与周家庞大的祖宅相邻,又自成一户,厅堂卧室伙房马厩一应俱全,却又不大的过分。周瑜动身之前已经吩咐人修葺一新,家具与摆设也都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