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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茶香从竹帘后传出;令人心旷神怡。楚留香松了一口气,因为他已经看见了天峰大师。
天峰大师正从无花手中接过茶盏,闭起眼睛缓缓送到唇边。他抿了一口;缓缓呼出一口气,“师侄的茶果然很好。”
无花淡淡含笑,“实是此水难得。”
楚留香自飞檐掠下,闪入竹帘,“在下冒昧前来,望大师恕罪。”
无花脸色略微一变,很快恢复镇定。
天峰大师凝注了他半晌,缓缓道,“施主是第一个一路闯入老僧禅房中的人。既能来此,自然不俗,先请……”
天峰大师的话未说完,他的面色突然大变。手臂、额头……每一条青筋都暴了起来!
天峰大师颤声道,“这……茶……”
楚留香大骇,他一步窜了过去,翻开天峰大师的眼皮瞧了瞧,却看不出丝毫异样。但是天峰大师的眼珠已经吐出来,嘴角、舌头都开始绽裂。
楚留香动容道,“天一神水!”
楚留香的目光落在了桌上的香茗之上!突然间,他什么都明白了。乌衣庵疯癫女尼临死前吐出的最后一个“无”字,指的竟然是无花!
楚留香心下剧震,不可置信的看向无花,“是你?”
楚留香的眼神充满了悲伤,“我竟从没想过,竟然是你!”
无花站起身来,他的神情看来仍是那么悠闲而潇洒,他的风华看来依旧是那样绝俗而出尘。
他竟恭恭敬敬的向已经声息全无的天峰大师行礼,然后才淡淡道,“你想不到的事,还有很多。”
夜已渐深,风吹过竹叶发出倏倏的声响。
无花忽然叹了口气,“你该知道,如果我想,会有很多机会让你无声无息的喝下天一神水。”
楚留香凝视着他,缓缓点头,“不错!”
无花悠悠道,“可惜小灵却总狠不下心肠。”
“他总希望你能够知难而退,丝毫不管这样的想法给我添了多少麻烦。”无花怅然道,“他是个好孩子,可惜交错了朋友。他不忍心杀你,却害死了自己。”
楚留香垂下头,苦笑道,“你叫他小灵?南宫兄很信任你,他说你一定会为他报仇。”
楚留香叹道,“可我却不明白,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却要先对天峰大师下手。”
无花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楚留香,缓缓道,“天枫十四郎本是有两个儿子的。为父报仇的人,也不只有小灵一个。”
楚留香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点头道,“我明白了。”
“可你不该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楚留香叹息道,“况且,天峰大师对你有抚养之恩,教诲之德。你日后……该怎么办?”
“日后?”无花突然短促的笑了一声,他竟然把手腕递给了楚留香。他的脉门就毫不遮掩的落在楚留香眼前。
楚留香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却还是将手指搭在无花的脉门上。指下肌肤触感微凉,润泽如细瓷。但是经脉突突跳动,极不寻常。
楚留香小心的输了一股真气进去,他失声道,“你受伤了?”
无花收回手,悠悠道,“不只受了伤,而且还不轻。”
楚留香叹道,“我想不出来谁会伤了你,难道是石观音?”
“如果是她出手,香帅早就看不到我了。”无花的脸色微微一变,却笑道,“我固然受了伤,那人却也不会好过。”
无花突然叹了一口气,“我只是有些可惜,不能杀你。以你的武功,若我没有受伤,你我相搏,生死难料。可惜,如今我却受了伤。”
楚留香苦笑起来,“你知道我不愿意杀人,更不愿意杀你。”
无花笑道,“若我没有受伤,是一定要杀了你的。”
楚留香黯然的点了点头。无花缓缓道,“楚留香,你的运气果然很好。
楚留香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叹道,“我始终不能明白的是,你为什么要害死那么多无辜的人?究竟是为了报仇,还是争夺权力?或者这一切都是石观音的命令?”
楚留香凝视着无花,缓缓道,“我最想不明白的是,你与南宫灵为什么要听命于石观音?
无花沉默了半晌,才缓缓道,“是谁告诉你,我和小灵听命于大漠石观音?”
楚留香道,“自然是任夫人。”
无花的表情有些奇怪,就在一瞬间,他想起了在尼山狭路相逢的温文少年,他用来压制内伤的真气不禁微微浮动。他的伤本就不轻,而他强提真气杀了黑珍珠,更加重了他的伤势。
无花忍不住轻咳了两声,口腔里再次弥漫出鲜血的腥气。无花掏出素帕,擦净了嘴角血丝。
楚留香平静的看着这一幕,突然有些不忍。虽然无花做了很多狠毒的事,可是他却依旧觉得无花是个高华的人。这本就是一种矛盾。
楚留香只能叹息道,“任夫人现在是生是死?”
无花漠然道,“我不知道。”
楚留香讶异的摸了摸鼻子,无花却笑了,“你该知道,我现在没有必要说谎的。”
楚留香缓缓点了点头。
无花叹了一口气,“但我却可以告诉你,我在任夫人的茅舍遇到一个少年,大约十四五岁年纪。我去的时候,正看见他一掌拍在白玉魔心口。”
“他用的武功出自东瀛甲贺客,应该是甲贺客的大拍手。”
楚留香深深吸了一口气,“十四五岁的少年?就是他伤了你?”
楚留香虽然不曾见过妙僧无花的武功,但是他对自己的眼力很有信心。所以,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竟然能够打伤无花,这该是多么可怕的人物?
无花没有说话,但有的时候,沉默不就是最好的回答?
楚留香叹了一口气,喃喃道,“看来任夫人的下落,还要着落在这人身上。”
楚留香凝视着无花,道,“他长得什么模样?”
无花却扬了扬眉梢,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任夫人的死活与我有什么关系?”
无花笑道,“就算我没有办法杀你,也不代表要帮助你。我肯与你说这些话,无非是看在友情的份上。虽然你我的友情,到现在所剩下的,已不如眼睛里的沙粒多了。”
楚留香长叹道,“不错,眼睛里有了沙粒,就会流泪的。石观音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竟然能让你这样的人物为她做事?”
无花微微一笑,“等有一天你见到观音娘娘,自然就明白了。”
楚留香的脸色陡然古怪起来,他看着无花的眼神更加奇怪,“我……一直以为大师是斩断红尘的方外之人。”
无花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楚留香叹了口气,“你杀了黑珍珠,自然也是为了石观音?”
“札木合虽死,但是他的势力仍在。黑珍珠既然是札木合的女儿,那就不该活着。”无花笑道,“只要是观音娘娘想要的,我自然愿意效劳。”
楚留香忍不住苦笑起来,“无花啊无花,你……竟然……”
楚留香想起任夫人的话,世上总有既有才华又有抱负的男子为了一个女人拱手奉上所有,却不知这只是他们悲剧的开始。
而今,妙僧无花不就是这样的一个悲剧?
无花又咳嗽了两声,唇角再次缓缓溢出鲜血。他拿着帕子仔细的擦净,然后缓缓道,“我并不是输给你,只是输给了命运。现在你想要我怎么样?”
楚留香叹了口气,黯然道,“我不能放你走,也没有权利决定你的生死。所以,我会等你的伤养好,然后与你一战。”
“如果你赢了,自然能杀了我。若是你输了,我就将你交给能制裁你的人。”
无花叹了口气,道,“你确实是个很奇怪的人。无论为敌还是为友,都是人生一大快事。可惜……”
无花的身子缓缓倒了下去,他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
楚留香大骇,“无花……你……”
无花勉强笑道,“我已经累了。”他的眼睛缓缓阖起,他的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可他已经再不可能睁开双眼了。
六月的无争山庄,骄阳似火,花开正艳。
原随云悠悠然坐在听风水榭之内,凝神抚琴。琴音古朴清幽,听者只觉心凝神清,繁华褪尽。
忽地,他微微侧了侧头,指下一停,淡淡道,“进来。”
紫竹制成的帘子被从外挑起,丁枫轻轻走进来,道,“公子。”他的手上捧着一只托盘,上面放着细绢布,银针,银夹,还有一只青瓷盅。
丁枫打开瓷盅,一股清香之气扑面而来。他用银夹夹起绢布,在青瓷盅里浸上。然后,他恭敬的道,“公子,这是按照您说的法子制成的药,属下为您敷上?”
原随云微微颔首,丁枫却有些犹疑,“公子,秋灵素的毒经所载……不知是否能够有用?”
原随云淡淡道,“毒素积淀已经十几年,这个方子既然已经试验过,至少不会更糟。”
半个时辰之后,原随云自己动手摘下蒙眼的白绢和扎在穴道上的银针,又在丁枫的服侍下清洗了双眼。
丁枫轻声问道,“公子,有什么感觉?”
原随云缓缓摇了摇头,双眼穴道微微有些热,也不知情况是好是坏。他自知中毒开始,就花了大量的心血研究医理和毒术。然而有些毒,只怕会输给时间。
原随云微微侧了侧头,又道,“我命你寻的九霄环佩可有消息?”
丁枫恭敬道,“明日就能送到公子手上。”
原随云的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他淡淡道,“妙僧无花的琴声冠绝天下,可惜已成绝响。”
丁枫微微笑道,“楚留香倒是个好朋友,可惜……他也保不了妙僧的名声。而今江湖盛传,妙僧无花被石观音诱惑,才做出盗走天一神水、背叛师门、杀死天峰大师这一系列的恶事。”
原随云不置可否,“人已不在,徒留虚名还有何用处。天峰大师的死总要有人负责的。况且……楚留香的想法很有趣。”
原随云忽地笑了笑,“丁枫,两个月后蝙蝠岛的交易,请帖送一份给拥翠山庄的新夫人柳无眉。”
丁枫躬身应了,原随云缓缓站起身来,他的指尖随意的拨弄了两下琴弦,淡淡道,“楚留香已经去了大漠,我倒也该去走上一遭。”
目盲之仇,他已经查了这许多年,依旧如同一团迷雾。但是那有可能的寥寥数人之中,却有石观音。
算起来已经到了石观音身死之时,若在她死前不弄个清楚,岂不是枉费了这许多辛苦?
☆、33当无花遭遇原随云(九)
这里是马连河畔的一个小镇。
烈日、风砂、黄土;贫穷小镇,衣不蔽体的妇人;牵着面有菜色的儿童,在木板门后闪缩窥人。
但是在这样贫瘠的镇上;竟然还坐落着几座白墙青瓦的宅院。毕竟只要有大把的银子;无论在哪里过的都不会太差。
这里曾经是札木合的地盘;而今却已经属于原随云。
原随云就坐在这个宅子的花厅里,浅浅抿着清香甘醇的君山新茶,听着手下的报备。
那是一个粗犷的中年汉子;乍一看和长在西北的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公子,楚留香已经在镇上住了五日,看起来是在等人。”
原随云微微颔首;那汉子又道,“近几日属下的客栈里多了很多生面孔,据说都是为了寻找极乐之星。”
原随云露出浅淡的笑容,“这么说,这些人都是要进入大漠的?”
那汉子道,“正是,过几日就有商队前往关外。想必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准备跟随商队一起走的。毕竟大漠环境恶劣,又有几方势力争夺。跟着商队消息总能灵通一些。”
原随云浅啜了一口温茶,笑道,“既然如此,我过几日也随着商队出发,其中细节你去打点了。”
两天之后,原随云就带着丁枫风尘仆仆的出现在镇上唯一一家客栈里。他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裳,用轻薄透气的人皮面具遮掩了面容。
原本俊逸斯文的容颜变得平凡起来,但是一身风华气度却终是遮掩不来的。
因为人的气质自内而生,自幼养成的东西总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但对于原随云而言,糊弄一下只有一面之缘的楚留香足够了。
文质彬彬的弱质少年出现在穷乡僻壤的小镇上,总是会惹人注目的。原随云和丁枫刚刚站在客栈门口,就让满屋子的人为之一静。
就连店小二也是愣了愣才迎了上去,“两位公子,是要打尖还是住店?”
丁枫笑了笑,“住店。”
他的笑容让人有说不出的好感。楚留香的眼睛亮了亮,在这个鱼龙混杂竟然出现这样两个少年,本就是一件很有趣的事。而且他还注意到丁枫背上的琴囊。
店小二为难的挠了挠头,“公子,小店这几天人多,只有通铺了。”
丁枫的笑容僵了僵,若只是他一个人,通铺自然是无妨的。可他的公子自幼锦衣玉食,吃穿用度无一不精,怎能与那些粗人一起去睡通铺?
丁枫二话没说一锭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