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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怪皇阿玛要将她安置在淑芳斋!若果真去了西四所,正经格格们还要不要活了?
对那还珠格格孤身寻父,四格格本是有些怜惜、有些钦佩的。可这些日子小燕子的鄙陋无知、拒不受礼、恃宠而骄,早将四格格心底那点同情消耗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恼怒。
偏在此时,一位蒙古王公的嫡福晋快言快语:“在蒙古呆得久了,竟不知京里出了这等人物。看那还珠格格,可比大草原上的女儿们还要爽利几分呢!”
大草原上养出的女儿豪爽泼辣、不拘小节,有些甚至胜了男儿三分。
只可惜,这里是北京,不是蒙古。
四格格脸色霎时间变得雪白。这不是说皇家格格不知礼仪、没有教养么?
亏得和敬公主陪额驸回了蒙古,否则非得将那小燕子生生拆了骨不可!
皇后故作听不懂,笑容有些扭曲:“是么?……呵,倒、也、是、呢。”
小燕子缩了缩脑袋。趋利避害几乎成了她与生俱来的本能。这一次,她隐约觉得不妙。
“可不是么?”永琪乐得有人为小燕子解围,笑道:“这‘民间格格’,可真真是与众不同得紧。便是草原上的女儿,怕也不及她豪爽大方、天真无邪。”
愉妃面色倏变:儿子这是鬼迷心窍了不成?
这、这、这叫什么?情人眼里出西施?……青容瞥身边的五阿哥一眼,不着痕迹地朝永璇那头靠过去。
五哥,你确定你的心理年龄已满十九岁?……
纯贵妃笑吟吟地接口:“说来也是。‘民间格格’自有民间格格的豪爽大方、天真无邪;四格格自来拘谨的很,怕是三辈子也做不到呢。五阿哥可真真是‘慧眼识珠’,教我等好生‘叹服’。”
三言两语撇开四格格,又令五阿哥的‘慧眼’在众人心底扎了根;纯贵妃啊纯贵妃,你算不算为母则强?
先前开口的蒙古亲王福晋面色微微一怔,目光在四格格、小燕子与五阿哥三人身上转了几转,不由恍然:原来竟不是纯正的皇家血脉,几乎要看扁了所有的皇家格格!好险好险……这五阿哥如此欣赏这混珠的鱼目,岂是个成大气候的?
怡王妃璨然一笑,眼波流转:“纯贵妃可是过谦了,四格格自来娴雅文静、饱读诗书,实当得我满州格格典范;娘娘得此千金之珍,当是大大的幸事啊!”
“是极是极。”和王妃亦笑得开怀,“四丫头来日前途无量,怕是和婉亦不能及的呀!……”
怎得连二位王妃也参了一脚?
诸位贵妇心里暗自嘀咕,将三、五、六三位阿哥好生掂量了一回,决定今夜在自家夫婿枕头旁吹吹风。果王妃看看这个望望那个,额上沁出了细细的汗珠:她根本什么也不知道,也根本听不出这里头的猫腻,自家御使爹爹也从来不与她说这些,更别提那荒唐胡闹的果亲王……果王妃咬一咬牙,挤出三分笑来:“四格格素来是个招人喜欢的,却不知那家小子能得了福缘?”
三家王妃有意无意地一捧,再加上小燕子一比,四格格就此入了云端。
但见四格格微微垂首,略显赧意;却又分明挺直了脊背,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傅恒夫人喜上眉梢:果然是个体面可心的皇家格格!
永琪向小燕子微微一笑,示以安抚。
顶着福康安壳儿的十四爷安安稳稳坐在皇子末座,目光中不掩失望鄙夷。
这便是弘历的阿哥?怕是当年圣祖爷最最差劲的阿哥都比他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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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
胤誐放肆地趴在书桌上晃着两只小脚,胤禩好脾气地在一旁细细研墨,胤禟专注地盯着账本,笑得像只小狐狸:“八哥,这李侍尧可不简单呢。”
胤禩淡淡地“嗯”了一声,应道:“若是简单,又怎能入了九爷的眼?”
胤禟将账本翻过一页,口中嘟囔:“入不入爷的眼,不还是您说了算么……”
“……其实……”胤禟抬头望着胤禩,异常认真地开口:“爷真想掏空了整个江南,丢给老四一个空壳子。”
“糊涂!”胤禩恨铁不成钢地敲敲胤禟的脑袋,“你道是昔年皇父在位呢!……且不说这天下几要尽毁;纵然是个朗朗乾坤,你要掏也得往北边掏!掏空了爷的老本,谁养着你?”
胤禟颇有些不服气:“天下几要尽毁?八哥莫要危言耸听!若是尽毁,弘历还不闹翻了天去?老四纵使远在西北,北方各省巡抚、京里小半官员不还是他的奴……”
不对!
胤禟看着账本,面色渐渐凝重起来:“竟果真是动了国本么?短短数年之间,这明里暗里的账目变动,竟以千万计!”
阿哥爷们要玩耍,那也得有本钱才行;而今这局面……
若是大清毁了,还谈什么阿哥、什么嫡位?
“两江一带官员当年被我与老四洗过一次。虽不见得彻底干净,可好歹也是能入眼的。弘历明面上频频肃贪,可真正狡猾的却一个也抓不住。”胤禩为砚台添了水,续道,“老四这些日子光顾着安抚西北,还得提防着北面的沙俄,却不知自家后院已起了火。”
胤禟微微颔首:“当日黄廷桂故去之前,向老十三荐了吴达善;可没过多久,吴达善便被弘历生生架空,空有总督衔却只能管巡抚事。八哥指的是这事罢?”
胤禩笑笑,道:“不错。既然老四喜欢斩杀贪官,爷便给他送个大蛀虫去。那杨应琚在广东也窝得够久了,贪墨银两不说,还三天两头坏爷的名声。将那小子送到老四眼皮底下,也算全了他那肃贪皇帝的名声。好教他得知,自己选了个何等的孬种继位。”
胤誐翻了个身趴在书桌上,两手托腮,认真地开口:“爷一向觉得,老四最没本事的地方便是生不出个好儿子。”
先前两个倒是好的,可惜早夭了;弘时勉勉强强能够入眼,可惜生生被弘历与熹妃折腾没了;至于后头几个,夭折的夭折、胡闹的胡闹,偌大的江山竟到了后继无人的尴尬境地。
“他除了抄家,哪还有别的本事?”胤禟又翻过一页账本,“八哥这点子不错,借老四的手把蛀虫们清了,咱们高高兴兴地过个好年。咦?……”
胤禟满脸惊愕,指着账本上一处地方,结结巴巴地开口:“八、八哥,莫不是天下果真变了么?康熙年间咱们与盐商打的交道也不算少,可这、这……”
胤禩取了账本,密密麻麻的小字看得他脑仁儿疼,索性便不看,只管问胤禟究竟出了何事。
“弘历南巡,盐商捐输银两高达百万;二十二年‘备赏用’,又捐一百万;这些年来打点官员、疏通关系,少说也得白银千万;非但如此,您瞧这里,”胤禟指指身边的密报,“不过一介总商,所造楼阁便达三百余处,其精致秀美不输圆明园;更有甚者,购不倒翁广倾于河,以至江流阻塞。这、这、这……”
“上等盐商家资千万,百万之下便为小商!”胤禩叹道,“莫要小觑了他们……只怕广州十三行加起来,亦不及扬州一家总商。”
这才是真正的富可敌国!
想想康熙晚年那不足千万的国库,胤禟忽然有些理解昔年的雍正了。
“还有这里,盐商们的胆子也太大了。”胤禟有些不高兴,“预支盐引、不纳息银不说,回回数目皆以百万计。爷虽不介意官商小小勾结、略略贪污一番,可这么一来,岂非要将半个大清连根拔了?”
“所以八哥这两年才没跟老四闹?”胤誐睁大了乌溜溜的圆眼,从书桌上翻身下来,“方才八哥说天下几要尽毁,爷倒还不信;可这……”
“怕真真是要变天了。”胤禟低声说道,“老四的手伸不到江南,这事儿怕还得咱们来料理。可别到头来非但再输一回,还要教整个大清倾覆了去!在爷眼皮子底下蛀空了半壁江山,他们倒是好大的胆子。”
“八哥不妨拿出阿哥的身份敲打敲打,”胤禟支着脑袋,若有所思,“若是寻常贪个千儿八百的,爷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谁家没个难处?若是来个万儿八千的,到了知府、巡抚一级,也勉强算了,不过每年孝敬的份例可得加倍;若达十万、百万、千万众……”
胤禟冷冷一笑:“不待老四抄家,爷先将他生生剐了!年年如此,只怕不多时国库便要归了徵商!爷想在江南另建个国库不假,可也不是这么建的!”
“前些日子我已敲打过一回,可终究是有些不安分的。”胤禩按按太阳穴,“分明嗅出了猫腻,却拿捏不住。否则我也不会巴巴将你带来江南。不过是个孩子模样,却要陪着我……”
“八哥!”胤禟有些不高兴,“爷上了个孩子身又如何?难道还能丢了九爷的能耐?难道还得干看着八哥辛苦?……”
胤禟话音未落,双目蓦地圆睁:“乾隆十二年……好家伙,竟打那时起便……”
“可是卢见增一案?数年前老四已清理过了。”胤禩想起乾隆二十年、二十一年江南赈灾时胤禛的狠辣手腕,依旧心有余悸。
“我说的不是这个。”胤禟面色渐渐凝重起来,“自老四、老十三去了西北,江南的账便有些古怪,盐商们的举止亦有些古怪,桩桩件件牵扯到十二年前的旧事,怕是不好。”
胤禩正待说些什么,书房外忽地响起了叩门声,心腹手下低声唤道:“爷。”
“何事?”胤禩有些不悦。
“爷,‘那位爷’已到了园中,爷可要……”
“命厨房整治酒菜,今日爷要招待贵客!”胤禩匆匆打断了心腹的话,面上有些潮红。胤禟又翻过一页,口中问道:“弘旺终于肯主动登门了?”
“是啊……”胤禩叹了口气,“也不知费了多少心思,那孩子才卸下对皇阿哥的防范,随我来了江南。这些年在北京,旺儿也是苦了的。”
“八哥为何不让弘历为你我复名、复籍?”胤禟有些奇怪,“以八哥的本事,当是轻而易举。”
“明面上是简单,可复名之后呢?父、母、妻三族获罪,本身又曾发配热河、又曾幽禁,并无爵位傍身,贸然复名复籍,只怕要令旁人想起旧事,多加议论指点、明里暗里刁难!还不如现今清清静净地呆着,我还能时时护着些。莫说旺儿,纵使弘晓那名正言顺的和硕亲王,老十三也只能暗地里维护。你也是做惯了阿哥的,怎会不知晓?”
胤禟愣了一愣,道,“我倒是气糊涂了,不若八哥深思熟虑。八哥还是去罢,莫教弘旺好等,这里有我也就够了。”
胤禩看了胤禟半晌,好似下定了决心一般:“不,你与我一同去。十弟也去。”
“我二人如今的身份不过是钮钴禄家的……”
胤禟方要推辞,脑中灵光一闪,脱口而出:“八哥是要与弘旺坦白?”
胤禩颔首,道:“若非如此,我也想不出第二个法子留他在江南。北京是决计不能回的,那地儿简直不能过日子。”
弘旺随了婢女一路走进园子深处,幼时记忆被一点一点勾起。亭台楼阁、画廊水榭,一曲一折、一草一木,竟与昔年阿玛最喜爱的园子分毫不差!……
这四阿哥,究竟是什么人?又为何将自己带来这里?
弘旺想起阿玛,又想起十年间四阿哥对自己若有若无的疼爱回护,一个令他惊骇莫名的念头已然成型。四阿哥、四阿哥莫不是……
心脏剧烈地跳动,眼中隐约有些濡湿。乾隆十三年是一切的起点,却也恰是四阿哥惨遭杖责、几欲故去的时间;自那年起,四阿哥三天两头登门拜访、时时处处牵挂有加。初时还以为这四阿哥居心叵测,可、可……
“这位爷,四阿哥在里头候着您呢,奴才便送到这儿了。”
弘旺向那人道了谢,慢慢走进最深处的一个小院子里。他一眼便望见了四阿哥,笑意盈面,温润谦和。两位孩子一左一右拥着四阿哥坐着,分明极其怪异,却又自然得紧,好似许久以前便已习惯了一般。
“给四阿哥请安。”
弘旺认认真真地磕下头去。在一切尚未证实之前,他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不能做,更不能让自己的遭遇延续到下一代。肃英额已经毁了大半,他万万不能再毁了永明额。
胤禩望着自己两鬓斑白的儿子,轻轻叹息一声:“不必多礼,且起身入座罢。”
弘旺坐了下首,心底有些忐忑。胤禟扯扯胤禩的袖子:“八哥!……”
一声八哥几要惊飞了弘旺的魂。那孩子竟如此称呼四阿哥!
弘旺还未将自己脑中一团浆糊打理清楚,一名七八岁的男孩蹬蹬蹬地跑过来,努力仰高了头,直直望进他的眼:“弘旺啊弘旺,你可是越活越笨了啊!到时九哥将昔日损爷的话尽数转赠给你,只怕八哥也……诶?”
胤誐迷糊地戳戳弘旺:“小子,别是魔怔了罢?”
“十、十叔?”
弘旺终于回过神来,一波又一波狂喜将他的全部思绪尽数吞噬。他起身一步步走向胤禩,扑通一声跪下,抱着胤禩痛苦失声:“阿玛……”
胤禩一下一下地抚拍着弘旺的背,千言万语只化做一声叹息:“苦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