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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冷哼一声,赞许地朝皇后点了点头。
“朕的事,朕自己会处理。”乾隆蛮横地下了断语,又道:“送香妃回宝月楼,严加看管。”
太后彻底黑了脸色,扬声叫道:“皇帝——”
紫薇望望这个又望望那个,瞧见晴儿那心疼含香的模样,索性咬一咬牙,道:“老佛爷,香妃娘娘在这后宫之中代表的是整个回疆。皇阿玛固然生气得很,可他也得以国事为重呀!”
此语一出,惊了四座。
含香晴儿望定了紫薇,目光之中不知是感激是鄙夷;那“你是风儿我是沙”的凄美爱情在宫廷之中分明微不足道,紫薇一言揭出了含香此身背负的使命:老佛爷您如何折腾香妃都行,可她不能死!
西北战乱足有两年之久,三阿哥、六阿哥远赴回疆方才归来。如若此时含香出了岔子,回子营只怕要闹翻了天!……
乾隆赞许地点点头:紫薇果真是个明事理的孩子。
第45章 棣萼灼华,长夜未央 四
胤禛醒来时,枕边人已不见了踪影。
他唤了婢女进来服侍,故作不经意地问起六阿哥的下落。婢女答道:“六阿哥一早便起了,如今正在院中练剑呢。”
练剑?那人用了早膳不曾?
胤禛洗漱更衣,匆匆去了前院。他心里着实没底。
缨络摇荡,剑吐寒芒,胤祥好似憋了很大一股气在胸口。薄薄的衫子已被汗水浸透,挥刺劈砍间带起急劲的气流,生生将一树桃花残瓣卷落。几枚青涩的小桃子颤颤巍巍,不多时便要掉落。
心乱如麻。
胤祥一剑劈下桃枝,看着它一点一点坠落在地上,恍然间便是昨夜梦里树树棠棣花开,耀眼得灼人。
四哥……
琮琮琴音悠然而起,如若沧海桑田万世变迁但余昭昭日月,又如卷卷汗青杆杆刀笔史中立了誓言。胤祥怔怔地望着那抚琴的青年男子,近乎疯狂地要将他死死抱了不放,千秋万载但余骨血交融魂梦相依,庭植棠棣,兄弟怡怡。
四哥指尖淌出的琴音分明便是一如既往的宁和安然。
胤祥略略安心,羞惭之意却是半点不去。他知晓他的好四哥必定不会重重罚他,他知晓他的好四哥向来都是宠他宠到了骨子里——
可愈是这样,便就愈觉得自己罪不容恕!
长长吟啸冲天而起,剑气裹挟了滔滔情意卷起大片桃花残瓣。分明落英缤纷当是感怀,他却分明不察丝毫悔意。
自当是不悔的!
即便四哥恨极了他恼极了他,即便他因此孽情受得万人鄙夷千古唾骂,他也甘之如饴!
琴音渐歇,剑光徐止。
胤祥拄着剑半跪在地上喘息,大颗大颗的汗滴自额上滚落自鼻尖、颌尖,噼啪几声滴落在地。
胤禛上前扶住他的肩,慢慢俯下。身来,直直望进他的眼。
便若碧海翻了苍澜,分明汹涌澎湃,却仍是一如既往深邃温柔。
“祥弟,一道用早膳可好?”
胤祥微微抬头,分明看见胤禛满是柔和关切的模样。
四哥……
胤祥强自抑下那满心的情绪,朝胤禛笑道:“好。”
早膳就近摆在了东厢,昨夜的一桌狼藉早被拾掇得干干净净。两人不声不响地用了饭,分明暗自偷瞧数回,却谁也不肯先开口。
饭后用茶水漱了口,胤禛便命人取了朝服过来,道:“可要与我同去圆明园?”
今日正是五月初四。
胤祥摇摇头,道:“我接的‘旨’是五月初五前往圆明园。今日不当过去。”
胤禛顿了一顿,蹙眉道:“那我也明日去。”
“四哥!”胤祥一面为胤禛扣了扣子,一面劝道,“您莫要再任性。此时好歹在宗亲面前做足了面子。也省得天申为难。”
“我岂能分不出事情的轻重缓急?不过顺口说说罢了。”胤禛笑笑,心安理得地享受怡王殿下的亲手服侍。
他还真想不管不顾地把十三一块儿带去。只如此一来,十三便要混在下人里了。他是万万见不得十三委屈的,故而此事作罢。
穿戴齐整过后,胤禛深深望了胤祥一眼,就此离去。
胤祥不敢看他,只怕自己又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来。
待胤禛走了好一会,胤祥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桌上多了一串念珠。二十四颗檀香木珠子圆圆润润,显然是经过了好些年月,分明便是胤禛从不离身的那一串。
“四哥——”
胤祥一把抓了念珠,急火火地冲了出去,那模样直教旁人瞠目结舌。
好在胤禛尚未走远。
胤祥拦下那顶郡王大轿,又唤了一声四哥。胤禛掀了帘子让他进来,责备道:“才用了饭便急急跑了过来,仔细你的胃。”
胤祥嘿嘿一笑,颇有几分毛头小子的模样。
“四哥落了这个。”
胤祥自怀中取出那串念珠,执起胤禛的手,轻轻套了上去。
念珠之上体温犹存,直熨得胤禛心头微微发烫。
胤祥慢慢松了手,心底没来由地一阵慌乱,嗫嚅道:“四、四哥,弟弟先告退了。”
胤禛分明瞧见了,下意识地要拉住胤祥,手伸到一半却放了下来。他头一次不知当如何是好,也头一次慌乱如斯。
胤祥深深望了胤禛一眼,眸中满是炽烈决绝。
胤禛看着他转身,看着他掀了帘子,慢慢垂下了手,紧紧握住那串念珠。
“祥弟——”
他轻声唤着,只怕惊动了轿外的人。
胤祥放下帘子,转身过来,半跪在胤禛身前,轻声问道:“四哥可还有事?”
胤禛握紧了念珠。他还记得胤祥最后望他的那一眼,也记得今早胤祥是何等慌乱决绝。昨夜缱绻旖旎分明尽在眼前,胤禛忽然想赌一把。
胤禛笑的极淡极淡:“无事,多谢你了。昨夜之事你莫要放在心上,我……”
“四哥!”
胤祥微微低下了头,眸中满是痛苦压抑。四哥竟在此时还在安抚于他?分明便是他做了那千刀万剐的混账事!……也是,四哥向来不肯让自己将刺烂在心里锥得发疼,无论如何也得拔了出来,而后一点一点抚平了伤口……
胤禛知道,自家贤王弟弟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他轻轻执起胤祥的手,十指交缠。
他要做一场惊天豪赌。
胤祥蓦地睁大了眼,呼吸渐渐粗重起来。胤禛的声音分明极轻极柔,却有如九天惊雷恸:
“此念可寄否?”
胤祥抬头望了胤禛,那人眸中宛若藏了一顷碧湖,温温润润轻轻软软,直要将人生生溺毙了去。
四哥……四哥!
胤祥缓缓站起身来,轻轻将胤禛拢在双臂之中,便若昨夜做的一般。胤禛眼底噙笑,手心里沁了细细密密的汗珠,沾湿了半串珠子。
一吻如羽翼,柔柔落在胤禛唇边,仍旧蕴了满满的惶恐不安。
果然!
胤禛狂喜,回抱住胤祥,渐渐在他怀中放软了身子。
四哥……
胤祥近乎虔诚地辗转吻吮,体内一股火气腾了上来,几欲将怀中人尽数吞吃干净。良久之后,胤祥方才抱紧了胤禛,将头埋在他颈项之间,灼热的气息细细喷洒。
胤禛满足地喟叹一声,低声问道:“若何?”
胤祥抬起头来,一双眸子亮晶晶的。
胤禛已知晓了答案,浅浅笑了开来,又惹来一阵轻吻。
“祥弟——”
胤禛笑着避开那人,低声说道:“你要教世人尽知晓了不成?……爷可还得去圆明园呢。”
圆明园?……
胤祥慢慢冷静下来,眼底闪过一丝决绝的痛。
他低声笑道:“好。”
胤祥看着那顶轿子渐行渐远,狂乱的心跳一点一点安稳下来。
他合上眼眸,双手紧紧攥成了拳头。
他们是……兄弟啊。
血脉禁忌、伦理纲常……他们这一世,是实至名归的手足兄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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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五,龙舟竞渡。
乾隆陪太后去了仙人承露台,妃嫔宗亲兴致勃勃地在福海观龙舟。这是每年端午的余兴节目,自雍正而始。纯惠皇贵妃若有若无地望了胤禛在一眼,胤禛微微颔首。
——昨日,纯惠皇贵妃秘密见了他,只道:“你当是掌握了五阿哥行踪的,便让皇后派去的人伤了还珠格格或五阿哥罢。”
胤祥一早便到了圆明园,遥遥望着胤禛,眸光柔得能滴出水来。
七阿哥已出继,十二、十五阿哥年纪太小,八阿哥永璇那一身金黄的皇子朝服此时竟分外突兀。他不安地扯扯衣角,挺了脊背承受众人目光。
不多时,帝后回銮,于紫禁城受朝贺,随即赐宴。
筵宴之上,皇后迟迟不到,早惹的年长宗亲们不悦。
太后亦恼。皇后向来是个重规矩的,为何今日竟如此荒唐!……
乾隆冷哼一声,唤来身边女官:“去将皇后寻来。成何体统!”
十二阿哥咬咬下唇,偷偷开溜。他也担心额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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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宁宫内,皇后一脸喜色地听着侍卫回禀,容嬷嬷一如既往地在身边伺候着。
“你是说,五阿哥和还珠格格都受伤了?”
皇后高高扬起的声音不掩喜色。
十二阿哥步子一顿,悄悄靠近了窗子,细细听着。
“回娘娘,确是如此。”
……
(内容经典,恕不赘述)
那女官哎呀一声,唤道:“十二阿哥,您怎么在这儿呀……”
……
……
皇后近乎疯狂地抱住十二阿哥,声嘶力竭:“永璂,我都是为了你呀……”
……
……
十二阿哥生气地挣开,一张小脸憋得通红:“你要杀小燕子姐姐,还要杀五(阿)哥,我要告诉皇阿玛!……”
……
女官扑通一声跪在乾隆面前:“奴婢该死!”遂将方才情形一一道来。
席间众人愕然。
身为国母却心心念念要杀了皇嗣,还是个毫无威胁的皇嗣,皇后娘娘是被魇着了么?
纯惠皇贵妃朝身边的女官使一使眼色。那女官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随后,太后身边的老嬷嬷步履蹒跚,似有踌躇之意。太后见了不喜,道:“桂嬷嬷,你有何事要与哀家禀报?”
桂嬷嬷上前,在太后耳旁说了句话。
本是一件很久以前的事,当初被纯惠皇贵妃压了下来。抢在这个时候说,效果竟是乎其意料的好。
“什么?”
太后气急攻心,几要晕倒。
“皇额娘!”乾隆大惊,赶紧上去扶住了她,一叠声地命人传太医。
随后,乾隆几乎是咆哮出声:“你与太后说了些什么!”
桂嬷嬷诚惶诚恐:“奴婢昨日业已查明,坤宁宫里的雪缎恰恰少了一个小人的量。”
若非昨日皇后住在圆明园,嬷嬷焉能查到坤宁宫?
乾隆立刻就信了。横竖栽赃嫁祸淑芳斋、延禧宫、宝月楼,也的确像皇后的手笔。
此时正是端午佳筵。皇室于此时爆出惊天丑闻,却是做何道理?
皇后狼狈不堪地被带了上来,连同十二阿哥一道。
乾隆难得地和颜悦色了一回:“永璂,你将方才的事情一一说与皇阿玛听,可好?”
永璂自出世以来,面对的永远是乾隆的疾言厉色。今日乾隆难得地温和一回,那孩子心头一热,竟将什么都说了。
孺子不可教!
原本观望着中宫嫡子的老亲王们连连顿足:即便这是真的,也当矢口否认才是!身为阿哥却无半点常识,甚至连惯常的争斗也不懂,他日岂非又是一个司马衷?
众目睽睽,众口铄金。
足以销骨。
“皇上。”纯惠皇贵妃轻唤一声,“此为家丑,不可外扬。”
她刻意压低了声音,只教乾隆一人听见。
乾隆大是欣慰,火气却一直下不去:
“皇后!”
“你身为一国之母,却胆敢谋害五阿哥、魇镇于朕……”
众皆愕然。皇后母族乌拉那拉氏更是扑通几声,齐齐跪下请罪。
“往昔你屡屡顶撞于朕甚至以出家相胁,朕敬你皇后之身,一一忍了。今日罪证确凿,你还有何话可说?”
“臣妾……”
“莫不是还要出家为尼?”乾隆见皇后竟敢接口,怒极反笑:“你不是皇后么?你不是一心想让十二阿哥当太子么?好啊,朕成全你!”
乾隆面色狰狞,喝道:“大鸿胪寺卿何在?朕要废了这恶妇!”
众人愕然,皆喏喏不敢言。大鸿胪寺卿自席间滚下,叩头不止:“皇上三思!”
纯惠皇贵妃轻轻扯扯乾隆的袖子,低声说道:“皇上,终究要全了几分皇家体面。”
“体面?”乾隆冷笑,“朕的体面早被这恶妇丢弃尽了!武英殿、保和殿、东阁大学士何在?即行拟旨:皇后品行不端、罪不容恕,今撤其凤印、宝册,休归母族!皇二十一叔慎郡王允禧子嗣单薄,朕甚体慰,故过继十二阿哥与其为孙!……”
“皇上!”
诸宗室、大臣、妃嫔、阿哥格格齐齐跪下,道:“国不可一日无母,请皇上三思!”
“朕何时说过一国无母了?”乾隆只觉火气愈发大了,左右只有纯惠皇贵妃是真心劝他的。少年夫妻至此为伴,却也不枉——
“纯惠皇贵妃贤良淑德、恭恪柔婉,当主一国后位。着——”
乾隆思忖片刻,道:
“着礼部、大鸿胪寺、宗人府、内务府掌废立之事;废后乌拉那拉氏永不得踏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