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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细细回想一番,似乎是有这么个事来着。可眼前那折子实在糟心透顶……他拨拉出宁亲王的奏折,将胤祥的话抄了长长一段上去,算做朱批。
三朝元老李玉公公默默地当自己是个背景。先前苏培盛在雍正爷跟前伺候,这场景可是三五日便上演一回……
李公公着实疑心自己眨眼间便回了雍朝。
不多时宁亲王回旨,皇帝习惯性地将一拨伺候的人尽数赶走。也不待亲王殿下回奏,自己便先劈里啪啦地说了一通民生时弊,末了递过几本奏折。亲王殿下认命地接过细览,逐条逐句地提了意见。
显然,其间很大一部分是“正合朕意”。偶尔两人争执起来,再度吵得不可开交,也是亲王殿下认命地揽了任务,再将那不可完成的半成品进呈御览,方才让皇帝陛下稍稍收敛自己冲动冒进、天马行空的行事风格,进而驳回上一道谕旨。
两人议了小半刻,胤禛方才想起胤祥要回的旨,便问:“去这一趟,可有所得?”
胤祥面上颇有为难之色,上前低声说了些什么。
胤禛脸色微微一变。
未几,廉亲王求见。
胤禩终究是心里没底,上辈子的阴影亦不能尽数消去。自改名为“akina”,为的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痛苦无奈,“Seshe”却分明是雍正的的恼恨至极。“讨厌鬼(seshembi)”?……真亏他想得出!。
倘说胤禛对他仍是存留了三分对手的薄面,对胤禟可真真是极尽挖苦讽刺之能!
他的确是想逼着胤禛为他兄弟二人翻案。可此番交手下来,他着实有些忐忑。
胤禩见到胤祥,心下微微一凛。方才他稍稍向这位王爷漏了些口风出来,却不知皇帝听了多少去。再一望御案之后的皇帝,那人正低头批着折子,左手戴了一串数珠。
大约是二十四颗檀香木珠子。
胤禩已不记得自己说了些什么,胤祥又说了些什么,只见皇帝抬眼望向自己,眸光幽幽冷冷:
“要翻案,且给朕一个翻案的理由!”
理由……理由么?
胤禩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可分明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当是……何等理由呢?
棋差一着,天下局失。
他慢慢抬起头来,直视胤禛。
“君无戏言?”
“驳回上谕的事儿,朕干得还少么?”胤禛若有若无地瞥了一眼胤祥。
胤禩脑子有些乱,胡乱告了个罪便退了下去。
这句话……能信几分?
皇帝的话,究竟能信几分?
可他二人分明便只差了半子!
身后养心殿灯火通明,皇帝又下了一道进剿回部叛军迈喇木、呢雅斯的上谕。倘若没有俄罗斯的支持,迈喇木、呢雅斯哪来这么大的胆子?同理,若无迈喇木、呢雅斯为内应、扰乱战局,俄罗斯如何能够分兵四路、声言分界?
感情俄国皇帝将条约当成了废纸!
胤禛按按太阳穴,脑中隐隐作痛。
“着翰林院拟旨,裁陕西榆葭,改延绥道为延榆绥道,移驻榆林府,以鄜州隶督粮道。”
粮草,粮草!
胤祥担忧地唤了一声皇上。
“无妨。”胤禛摆摆手,道:“先熬过这段日子。你先在新科举子里挑几个好的历练历练,好歹担下些事儿罢。高晋的事儿一出,江南早乱做一团;先前虽弹压了去,横竖是不放心。过些时日朕便下旨增设布政使,你且给朕挑个合适的出来。”
胤祥一一应下,又与胤禛商讨了些庶务,方才回了户部。
只怕今夜又要挑灯至天明了罢?
没过几日,尹继善进京。
胤禛随即上谕内阁:加和硕宁亲王首席军机大臣,尹继善、阿里衮、兆惠为军机大臣,命户部侍郎于敏中在军机处行走。军机大臣数量加倍之后,军机处诸人的担子明显减轻了不少,可胤祥却愈发忙碌了。
再有便是,胤祥给胤禛上了个折子,言说白莲教已席卷河南、湖北、安徽、四川、甘肃(备注)诸省,此时西北用兵分。身乏术,倒不妨在白莲教里安插几个人,专为其著书立说,尤其是“白莲教史”。
胤禛才要发脾气,便被那所谓“白莲教史”弄得啼笑皆非。。
明永乐十八年,唐赛儿领白莲教起义,“细民翕然从之”,明成祖命刘忠、柳升剿之。又因唐赛儿业已削发为尼,故而明成祖下诏:尽逮山东、北京尼。又命:尽逮天下出家妇女。
明天启二年,徐鸿儒亦率白莲教举事,其信徒不下二百万,所在之处民众“多携持妇子,牵牛驾车,裹粮橐饭,争趋赴之”。
那么这回白莲教闹事的名头是……“黄天将死,苍天将生”。
白莲教主刘之协更是叫出了“弥勒转世,当辅牛八”之言。。
那可不就是天地会的“反清复明”么……
这才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胤禛热血上脑,便要大肆刊发,唬得胤祥心急火燎地将他拉住,几乎再来一次百官联名上奏。天下人大多不识字,时时事事要依靠书生口耳传诵;胤祥让此书流入白莲教,其目的在于乱其阵脚;如若分发天下,不知要被多少有心人加以利用!
旁的不说,单是断章取义一条,翰林院几杆秃笔便难堵天下秀才悠悠之口。
摊上这么个皇上四哥,十三王爷注定是个操心的命!。
备注:乾隆中期白莲教大起义是川、楚、陕三地,但那两句口号的源头是河南和安徽。刘松、刘之协传播白莲教并被朝廷打压是在中期,具体时间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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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尊九五,莫敢或遑 四
“……上年额赋三千六百七十三万两千八百六十五两,并追缴运库捐输两千七百一十九万两,各商亦完纳银一千零十四万一千七百六十九两六钱;又兼本年军务开支、岁俸禄米,此时国库尚结余三千六百六十三万八千五百七十二两三钱……”
军机大臣兼户部满尚书兆惠尽职尽责地向皇帝透了家底。
胤禛示意刘保卿接过折子,道:“这事儿你办得不错——朕有话要问你。”
“请皇上示下。”
“朕要问你……西北这场仗,当不当打?”
兆惠心底一凛,周身每一处关节、每一处毛孔都在叫嚣着战场叱咤金戈铁马,平抑许久的热血豪情化做大漠苍茫弦翻塞外声,微微斑白的须发微微有些颤抖。
他深深磕下头去:“回皇上,臣不敢妄议军务。”。
那场仗透支了他全部的体力与心血,伤痕累累的躯壳杜绝了他参战的全部可能。
否则执掌将印的人当是他。
兆惠忽然有些羡慕傅恒,至少他可以稍稍远离京中官场的腌臜事儿。
胤禛面上不现喜怒之色,眸光似微微冷了几分,又似有了些欣慰之意。
“但说无妨。”
……
这头养心殿里问着话,那头的军机值房里可几乎要翻了天。原因无他,只为胤禛不久前上谕内阁:蠲免川、陕、楚、豫、徵六省历年积欠;如若今年改植新稻且有成,即免三年赋税。又谕:停今年秋决,天下大赦,诏命修省……
所谓新稻,却是传言中一年两熟、三熟的品种,究竟成与不成,无人知晓。
天下大赦么……似高恒这等遇赦不赦的,终究还是作罢。
这日军机处中当值的,正是胤祥、尹继善、刘统勋、刘纶。
胤祥对自家皇帝四哥那性子几可说是了若指掌,将圣旨咂摸几分后便开始逐条分析利弊;尹继善头疼兼且疑心,皇帝与宁王的性子与相处方式实在像极了自己的旧主子;刘统勋望望蠲免积欠四字,无奈地摇摇头;年轻气盛兼且文人心性的刘纶心直口快:“万岁爷此举虽欠妥当,却终究是恩泽万民之举……”
“刘大人。”胤祥瞥了他一眼,眼里带了几抹寒意,“切莫失言。”
刘纶语塞。
“万岁爷”之称乃是乾隆先皇硬加在自己头上的称号。刘纶早先是乾隆跟前的第二等宠臣,自然是叫习惯了的。岂料新皇登基,立时便废了“万岁爷”与“老佛爷”的称呼。非但太皇太后心下不喜,朝臣们也过了好久才适应过来。
刘纶大大方方地认罪。
比起先皇,他更喜欢这位严于律己的新帝。
尹继善瞧瞧这位望望那位,出声打破了一时沉寂:“新皇登基伊始,西北军费甚巨,如此行事,怕是不妥。”
此话一出,刘统勋不免多看了他一眼。
这分明是对主子说的话。
胤祥虽不晓为何胤禛忽然发了这道上谕,可他的意图却能略略猜到一些,遂道:“军费虽巨,然秋收在即,国库亦略有盈余,未尝有捉襟见肘之感;皇上蠲免六省积欠、免赋税,为的是安民心。刘松、刘之协等四下散播谣言,所愚不过一般民众。如若此时因军务而增赋加役、广纳捐输,怕是要‘官逼民反’。此为其一。”
尹继善乖乖闭了口。
留守军机处打杂的于敏中微微怔了怔,面色有些惊疑不定。
“再者,领头的多半是落第秀才。如若百姓们齐齐秋收春耕、安居乐业,他们还能掀起什么风浪?倘若此时再自内里策反……”
胤祥想到自己迫不得已出的下下之策,自嘲地一笑:“便让他们窝里斗。待我等处置了西北战事,再惩治那几人不迟。”
几人忆起前些日子大肆流传的永乐十八年、天启二年白莲教诸事,大摇其头。
“只栽种新稻之事,皇上怕是做得急了……”。
各地境况不一、田地不一。如此大规模试种,难免出现“淮南为橘、淮北为枳”的局面。更何况皇帝金口玉言三年免税,天下还不疯了去?
胤祥没来由地想到康雍二朝的御稻,面上隐隐有了一丝笑意。
白莲教的基石是农民,抑或佃户。
如若他们一个两个疯了似的种田养家,不为生机所愁,白莲教也只剩几个自诩天之骄子、替天行道的狂妄书生。“反清复明”?不过骨子里将人分做三六九等,又自认高人一等而已!
胤祥思量停当,即刻便去了养心殿。
他着实是被胤禛那性子给吓怕了,也被他的《大义觉迷录》给吓怕了。宫闱密闻、天家诸事,还有皇帝掏心掏肺的自我辩解,就此沦落为乡野之民茶余饭后的笑料谈资。他们不会关心皇子阿哥们究竟有多难多痛,他们只会担心皇帝是否会加赋加征、天公是否作美。
再加上有心人断章取义地曲解一回……哼……
胤祥忽觉心脏一阵紧缩,随即便是极至的疼。
四哥为的是什么?
勤政安民、朝乾夕惕,为的又是什么?……
不过九州清晏而已!
夏秋阳光有些刺眼。
胤禛终究是让兆惠开了口。
不能不说,这位征战西北多年的老将军,说出的话分量极重。
兆惠说,回民、苗民、藏民,相通之处昭然。他们不是满人汉人,他们信奉着自己的神。
兆惠又说,俄罗斯此时出兵,若非沙皇疯了,便已将中国视做囊中之物。
乾隆二十五年,恰是公元1760年。
欧洲战场上,七年战争已进入白热化阶段。
胤禛默认了这个说法。
前不久胤祥才说过,俄罗斯出兵八成是试探。
只不过……他是否该养几个俄语翻译,以备不时之需?
早年间订立《尼布楚条约》和《布连斯奇条约》,自己一方便因俄语不通而吃了大亏。
胤禛方才命兆惠跪安,便听闻宁亲王求见。胤祥来此的目的他大略可以猜到一些,少不得又是一番争执。
果不其然,养心殿内又开始了数日一轮的大辩论。
结果是胤禛修改上谕,朝廷免费提供新种并免赋一年。若嫌新种风险太大,不种也便罢了。至于推行效果么……姑且算是摸着石头过河罢。
无论如何,胤禛终究是憋了一口气的。他想起先前办事不力的川陕总督,又在上谕里加了一条:停川陕总督兼管陕西。
永琮——不,当唤禜琮——终究是赶在二十七日内回了京。此时听闻诸位永字辈的阿哥大升大降,小小愣了片刻。
又过了好一会,她才意识到自己早已出继为履郡王孙。
雍正和怡亲王么……
不能不说,这对政治组合绝妙的紧呀。
她还没傻到就此向皇帝投诚的地步。先前四阿哥七阿哥走得如此之近,倘若自己忽然倒戈,素来多疑的雍正爷又将做何感想?
——不过是从《还珠格格》穿到了乾隆版《康熙大帝》而已……哦,现在是《雍正王朝》。
她仔细捋了捋自己所剩无几的历史记忆。
嘉庆变成了永宁,这个世界……当换了罢。
十八世纪的世界,弱肉强食、殖民遍地、能者为天。
十八世纪的中国,偏安一隅,虚骄自大。
胤礽已足足被胤禛晾了两个月。
这日,和亲王弘昼狠狠挨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