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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什么?什么胆子很大……安逸尘一头雾水。
“哼,当初叫你不要擅自走动,你不听,现在跟我跟得再紧也无济于事了。到时候蛊虫自己出不出来,看你造化了。”
蛊虫……想到宁致远现在这个样子,都是为了帮他引出蛊虫,他保住了性命,宁致远却不得不一辈子打镇蛊针,他心里就是一阵难受。
“致远……”
宁致远一愣,沉默了会儿,耳朵似乎变红了:“你……”
“嗯?”
“……没什么。”
安逸尘想了想,问:“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如果……我是说如果,蛊虫不愿意从我身体里出来,我是不是就会死?”
“当然。”
“除了死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宁致远看了他一眼:“还可以靠镇蛊针活下去,每三个月打一次,很痛苦,而且药剂本身也会腐蚀人的身体,比死还难受,你不会想要的。”
安逸尘呼吸一窒。
“你也不用过于担心,那种情况并不多见。”
“嗯。”安逸尘点点头,伸手握住宁致远的手,果然是冰冷的。宁致远手微微一抖,却没有挣脱。安逸尘暖着他的手:“你坐多久了?手这么冷。”
“并没有多久。”
安逸尘笑笑:“刚刚梦见有块冰在我脸上滑来滑去,给冷醒了……老实说,你是不是摸我脸了?”宁致远身体明显僵硬起来,抬眸有些无措的看了安逸尘一眼,但很快又恢复镇定:“不是,只是看你就这么睡着了,怕你发烧,会影响驱蛊汤的效果。”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你还是很担心我的?”
“没有。只是因为你是军方的人,我不希望你死在这里,会很麻烦。”
安逸尘不再说话,若有所思的看了宁致远一会儿,叹了口气。
总算知道他们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了。如果不知道宁致远是个怎么样的人,不知道他的爱,自己就算有八个脑袋也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啊。安逸尘跟他较真:“我都已经退役了,算哪个军方的人啊?再说你哥是厅长,区区一个安逸尘杀了就杀了,他会摆不平吗?”
宁致远还在嘴硬:“总还是不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看你就是不想要我死,多半是看上我了……”
宁致远猛地抬头,瞪大眼眸看着安逸尘,脸慢慢的有些憋得发红了。突然他抽回自己的手,扭回头去,闷闷的说:“……你出去。”
“啊?”
“你滚出去!”
宁二少这是恼羞成怒了。安逸尘不慌不忙往外看了眼:“现在三更半夜的,外面又冷,再说我身上有蛊毒,出去万一毒发了,死在外面了怎么办?”
宁致远闭了闭眼,皱眉道:“那你去书桌那边,不许坐在这里。”
“白天在书桌坐一天了,不想过去,要不我坐床尾去?”
“不行,我不想看见你,”
“不想看见我……”安逸尘思索了下,“这样好了,我也睡床上来,你睡里面去脸朝着里边,不就看不到我了。”
“你!”宁致远脸彻底红了,眼眸里浮出一层雾气。他顿了会儿,似乎想到什么似的沉下脸来:“……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知道了什么?”
“你平时不是这样的,说吧,你想做什么?”
安逸尘失笑:“这么紧张干什么,难道还能有什么阴谋诡计吗?我不过是……”
宁致远皱着眉,抬眸看他,眼里满是戒备。安逸尘笑着摇摇头:“我不过是喜欢你,想亲近你而已。”
“……!”
“虽然我身中蛊毒,可能活不了多久,不过我想你或许不会介意。”
宁致远脊背僵硬,看着他有些出神。
安逸尘再次把他的手抓到手心,牢牢握着:“毕竟生命是未知的,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可能一个案子,一个犯人就会要了我的命,我不能因为害怕这些事情发生,就避开你。有种说法,说人这辈子能遇见一个喜欢的人很不容易,得在佛前跪个五百年才行,遇见你,我觉得更不容易,说不定我已经跪了一千年了呢?这么不容易,我不会白白放你走的。”
宁致远看着他,没有说话,好半天才垂眸道:“……不是,你不明白。”
“我当然不明白,你不跟我说我怎么明白?你告诉我了,我就明白了。”
“我……”
“嗯?”
宁致远又是一阵沉默,许久后抬起头来:“安逸尘,就算你不跟我说这些,我还是会救你的。”
安逸尘啼笑皆非,他套了半天话,无非是想要宁致远亲口告诉他活不过三十的事,好打开他的心结,谁知竟然套出这么一句来,真是以总受之心度总攻之腹。他揉揉太阳穴:“我也说了,我不在乎生死,我喜欢你,想要跟你在一起,你答不答应?”
“你骗我。”
“……”安逸尘彻底没辙了。
宁致远屈起膝盖,头埋进去,好一会儿又闷闷的说:“你不要骗我。”
“我没有骗你!”
他埋着头,许久之后,侧过脸看他:“安逸尘,我不能答应你。”
“为什么?”
“不能就是不能,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当然有,你不愿意跟我在一起,是因为不喜欢我吗?”
宁致远愣了愣,摇摇头。安逸尘见缝插针:“那就是说你也喜欢我。”宁致远不回答。安逸尘再接再厉:“你不说话,就是默认。也就是说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那我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就算我喜欢你,我也从没想过要跟你在一起。”
安逸尘一愣,这句话宁致远在槐林也说过。“为什么?”
“你不会明白的,我没办法跟你说清楚。”
“世上没有说不清楚的事,你觉得难说可以慢慢说,说一辈子,我会一直听下去。”
“可我根本没有一辈子!”宁致远皱眉看他,“说了你也不会相信,如果我告诉你,像我这种调蛊香的人,根本就活不过三十岁,你会怎么想?”
说出来了。
虽然早已知道他是因为这个原因刻意疏离自己,但亲耳听到,还是觉得心口一痛。安逸尘看着他:“还能怎么想,能治就想办法治,不能……那就好好珍惜三十岁以前的日子,好好在一起。”
“……好好在一起?”
“嗯。”
“就算我必须不停的调蛊香,不停的杀人?”
安逸尘一时语塞,他是不太能接受蛊香这种东西的,很不人道,可是说到底蛊香也是为了战争出力,他从军同样也是为战争出力,而战争本身就是不人道的。他握紧宁致远的手:“那不是你能决定的事。”
“是啊,不是我能决定的……”宁致远垂下眸,突然嘴角微微翘起,“其实我一直以为你会看不起我,毕竟你很正直。”
安逸尘笑:“正直还会看不起别人啊?”
宁致远微微一愣,随即点头认同道:“是啊,正直的人不会看不起别人,是我多想了。”安逸尘想了想:“我没有那么正直,有时候也会对别人有偏见,不过你不是别人。”
“不是别人……”宁致远重复了一遍,眼眸里有微光闪烁。
“或许我会误解你,我会难过,会失望,但不会看不起。”
宁致远低头笑了起来,神色温和,是安逸尘从没见过的柔情。
安逸尘看了他一会儿,也跟着笑了。
如果当初两人的相遇不那么糟糕就好了,如果他不曾反感、怀疑、误会过他就好了,如果从一开始,就能够看透他面具底下那个无辜的灵魂,那么,后来的那些痛苦、难过与血淋淋的伤口也许就不会存在了。可是过去的事情终究不能重来,安逸尘切切实实的出现在了宁致远的生命里,以一种彼此都不太友好的方式,他就像一把没有柄的匕首,宁致远拿着他,刺破了宁家世世代代粉饰出来的虚假太平,也刺伤了自己的双手,还有心脏。
又或者,这段苦多于乐的时光里,他们都在救赎自己,摆脱自己,蜕变成另外一个人,一个懂得收敛起浑身尖刺,用柔软的腹肉去包容接纳对方的人。
安逸尘看着宁致远慢慢昏睡过去,他知道天亮之后,这个微笑着入睡的人就会离开,而他闹闹腾腾调皮捣蛋的小霸王又会回来。不过怎样都好,不管是记忆里的,还是陪在身边的,都是完整的宁致远,他都很喜欢。
事到如今,两个人还能这样安安静静的躺在同一个房间,同一张床上,他已然很满足。
昏暗的灯光里,他揉了揉眼睛。
如果宁致远只能活到三十岁,那又有什么可伤心,之前不是早就想好了吗,大不了跟他一起走,黄泉碧落也能作个伴。
如果有来生,那么下辈子,下下辈子,永生永世都还要在一起……
1918年5月,军政府内部矛盾加剧,孙中山辞职,护法运动失败。安逸尘接到命令前往山西打仗,战事持续了3年,1921年宁府接到通知,安逸尘在徐州阵亡,封为烈士,葬在徐州丰县碾庄镇。
得到消息之后,宁致远不顾家里人反对,只身一人前往碾庄。
1923年,宁致远在碾庄镇烈士陵墓旁的一个独院里,满三十而亡。
<完>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所有看到这里读者!
感谢(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