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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克托没忍住瞥了夏尔一眼,意味深长。你看看,纪尧姆都知道特意招待我!
夏尔只当没看见,径直走向纪尧姆。要不是不能被我爹看出来,刚才就已经赏你一拳头了,正脸!
维克托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略微苦笑。还真是不好搞啊……
但两人之间的、隐晦的暗潮汹涌,纪尧姆没发现。“拉菲特先生!您来之前为什么不通知一下我们呢?我们可以派人去接您,好歹可以让您不需要一直问路过来啊!”
“没什么,”维克托一秒就恢复了他在其他人面前的高冷画风,脸上表情纹丝不动,“我现在不也找到了吗?”
“那也是,”纪尧姆从善如流地道,“您从巴黎过来,是坐船吗?逆流而上可是一件辛苦的事。”
“前面是车,后面是船。马恩河的风景不错,倒也不算太累。”
纪尧姆再次点头。“那就好。但无论怎么说,您千里迢迢地过来,也辛苦了。让我们先招待您饥肠辘辘的肚子,明天再带您去参观工厂之类,您觉得如何?”
“那自然好。”这时维克托已经走到了长桌附近,还露出了个微笑。“香味一闻,我还真饿了。”
纪尧姆瞬间觉得受宠若惊。不仅因为维克托的话,还因为维克托的表情。银行家先生今天心情好像不错啊……
然后纪尧姆马上就想到,夏尔有不定时地向维克托寄去计划和报表。想来那些肯定做得很得维克托的意,刚才在书房里也一定把可能的问题都解决了!
实际的结果和纪尧姆猜测的差不多。只不过过程嘛……在他的想象里,夏尔和维克托应该是分别坐在桌前桌后、偶尔喝一口咖啡、正儿八经地讨论生意,而不是话题偏到十万八千里、距离还几近于零的那种亲密接触。
“那正好!”纪尧姆笑着说,“就等你们出来开饭呢!”
直到在桌边坐下之前,夏尔除了点头就没开口。可劲儿装吧,看维克托能装到什么时候!
接下来的几天,葛朗台家父子俩带着维克托把埃佩尔纳的实地都考察了一遍。
期间,夏尔的生日到了。因为天时地利人和不太合适的原因,纪尧姆没能大肆操办一番,十分遗憾。但夏尔松了口气——上一次的生日宴简直令人头痛,他一点也不想再来一次;原来维克托这种不速之客还是有一米米用处的?
不管怎么说,维克托这尊存在感极强的大佛成功转移了纪尧姆的关注重点。等夏尔再次提出要去南锡时,他想也不想地答应了:“那正好。拉菲特先生也想知道这方面的细节,你就带他去看看!”然后他靠近夏尔,小声嘱咐道:“如果有可能的话,一路打点打点。”
夏尔心知肚明。他们计划修建一条南锡到沙隆一带的铁路(因为马恩…莱茵运河还没开始挖,运煤必须走陆路),甚至希望它延展到巴黎去。这主意当然好,不过也要担心别人来分一杯羹。如果借维克托的声名,先把沿路大大小小的官员搞定,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这和租借铁路十年有根本区别——一条横贯半个法国的私人铁路!直达巴黎,方便快捷!如果能修成,除了运他们自己需要的煤炭之外,还能扩展业务到运输方面,岂不是一箭双雕?
这时候不得不说,葛朗台家的精明,简直就和姓氏一样奔流在血管里,深刻在骨髓上,存在于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中;这种精明,说成是他们家遗传的生存本能也不为过!
“感谢您的提醒,我明白。”夏尔最后这么回答。但其实他心里想的是,得,这回必须和维克托一起走,岂不是又给对方制造了许多机会?
于是,六月底的时候,两人乘着一辆马车出发了。夏尔原本希望的是两辆分开坐,但他们也就两个人,一辆车完全够,分开来更显刻意,容易被别人看出端倪,所以只能作罢。再说了,吃一堑长一智;做好准备,难道他会重蹈覆辙吗?
相比之下,维克托倒显得很愉悦,或者说兴致高涨。“我之前还从没到这么东边的地方呢,”他这么说,用一只手撩起了丝质窗帘向外看,“但这地方看起来有点像波尔多。”
这时,马车刚驶出埃佩尔纳低矮的城墙,墙外是成片绵延开来的葡萄地。因为丘陵地形,它们看起来就像是整齐起伏的绿色波浪。六月底果实还未成熟,一串串青色葡萄挂满枝头。
“只是看起来像而已。”夏尔回答,带着点冷哼。不在人前,他就不耐烦对维克托做出一副温良恭俭让的模样了——反正这对维克托来说是白搭,他又何必浪费自己力气?
不过话说回来,提到葡萄的话,米隆先生的信件里提到,那些经过套栽和嫁接的葡萄长势良好,收成目测会不错。但这是第一年,谁也不知道那些葡萄是什么口味的,所以准备多少只橡木桶就成了问题——
橡木桶必须是当年新伐下来的橡木做的,这样酿出来的葡萄酒口味才会好。因此,米隆先生在信里问夏尔,要不要冒着风险、多买一点。毕竟他们都已经冒险在最好的土地上种了这样的葡萄,还请了技术人员之类;前期投入已经很大,又何必在后面省钱呢?
夏尔深以为然。指望自家那几十公顷小橡木林显然还早得很,他觉得米隆先生打算提早去预定酒桶的想法很正确。在心里核算了一下开支,他觉得也该是往波尔多那里追加投资的时候了。最近东部太忙,以至于他差点要忽略西南地区……
“……夏尔?夏尔?”一只手在夏尔面前晃了两下。
“又怎么了?”夏尔回过神,毫不意外地发现手的主人是维克托。
维克托收回手,只想挫败地叹气。“我只是提到了波尔多而已!你想到了哪里?”
“你觉得呢?”夏尔扔了个问句回去。他才不解释他在想什么呢!
维克托看着夏尔一脸无辜的表情,更加挫败了。
这还用反问吗?夏尔肯定想到了他在波尔多的那些葡萄——百来公顷,地还不太好,不得不让夏尔在去年花了好几个月打点;但是今年的消息传回来,说比往年长势喜人。
所以夏尔能想什么?肯定只能想自家的葡萄酒嘛!
“我一直认为,我找你做代理投资是个英明的决定。”叹气归叹气,维克托但还是说了出来。
夏尔瞥了他一眼。“你现在也可以这么认为。”他顿了顿,“顺道一提,我也是这么想的,虽然个人觉得,形容词该用狡猾。”
“我并没说,这决定给我的感觉现在有所改变。”维克托现在不想和夏尔在他的决定是英明还是狡猾这问题上争论。同时,夏尔说“我也是这么想的”,正是夏尔的自信,而不是妄自尊大。这正是他认识的夏尔,低调、骄傲而又绝对不容小觑。“我只是想说,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再考虑考虑。”
“为什么?”夏尔扬起一根眉毛问。
“因为,如果我不是那么想要让你答应,就不会做出那么大的手笔。”维克托摊手,“而如果我当时不那么做的话,你现在也不会那么忙了,是不是?”
“忙?”夏尔又问。
“是啊,忙,”维克托现在开始耸肩,一脸无奈,“忙着各种各样的事情,以至于完全注意不到别的。”他这么个大活人,就坐在夏尔面前,夏尔还能直接无视他想葡萄酒的事情——
他的存在感呢?就这么低下吗?
夏尔用一种挑剔的眼神把维克托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你后悔了。”他肯定地说。
维克托不置可否。如果说他后悔把资产交给夏尔打理,那是肯定没有的——开玩笑,夏尔已经比他见过的许多老道商人还会做生意了好吗?他后悔的其实只有一件事,就是一开始没有想到,他后面会深深地为夏尔所吸引。结果就是,他现在有一种越来越强的糟糕预感,关于他最大的情敌——
工作永远做不完,岂不是说他永远没机会?
“你之前是不是说,你从不和你的合作对象搞在一起?”维克托冷不防问。“因为你想谈钱的时候,他们就可能和你谈感情?”
夏尔没想到对方的话题转得这么快,不由得狐疑地盯了一眼。“是。怎么?”
“我对你是什么想法,你肯定知道了。”维克托把手一摊,“这样下去我忍不了……等我我再也忍不下去的那天,我想你和我都不想知道会发生什么。”
事情闹大,对他们之中的谁都没好处。而不得不说,维克托确实具备让巴黎甚至全法国都血雨腥风的能量。
夏尔这回没有立刻接话。维克托说得够直白够清楚,他也该拿出相应的态度来。“你想怎样?”他最后问。
“我不想怎样。”维克托回答,同时弯腰趋近夏尔,让他们的眼睛在不到一只手掌长度的范围里直直对视。“我只想要你试试。”
“试什么?”夏尔没忍住,高高扬起了一根眉毛。维克托敢说到床上试的话,小心他的枪!
维克托端详着夏尔的表情,突然笑了。“不是你想的那种,”他说,“是另外的——我保证不在你不同意的情况下亲近你,而你只要尝试接受另一个人在你身边的感觉,嗯?”
作者有话要说:维克托:硬的不行只能来软的,夏尔快到我碗里来∩( ?ω?)∩→p(# ̄▽ ̄#)o →o((≧▽≦o)
夏尔:你人设崩了。
维克托:QAQ
感谢木楠、小笨、螃蟹蓝哒地雷!~感谢爱发呆的阿衍的营养液,感谢wow的2瓶营养液!~滚来滚去……~(~o ̄▽ ̄)~o 。。。滚来滚去……o~(_△_o~) ~。。。
第50章
这情话真动听。
夏尔一时间只能想到这么个形容。可惜的是;从维克托嘴里说出来,还一股不符合对方风格的委婉;这可信程度就要打折再打折。所以他微微张嘴;薄唇里吐出来一句话:“以退为进?”
维克托真想把夏尔的嘴堵上。这都是什么事儿啊!他就有那么不值得信任吗?而且就算真的是以退为进;也是他已经没有其他办法——
他怎么感觉夏尔软硬不吃呢?只要是绕着弯子来;虽然夏尔心里明白,但行动上体现出来的是;对方完全不在意;而只把他的追求当成是一种不得不忍受的附带产品——
不、在、意!附、带、产、品!
这态度如果在巴黎传扬出去;都不会有人信!
那还不如他表明了意图以后热烈追求呢……至少夏尔不会总拿一副对工作伙伴的神气对他,而是会好好地考虑他希望夏尔思考的那个方面!
想到这里时,维克托觉得他完全坦然了。“随你怎么说,”他嘟哝道,抬手想触摸一下夏尔,又因为想到刚才自己的话而放下来,只得往车厢壁上靠,“我的态度不会改变。”
夏尔瞥了一眼那只手。“我以为我的态度也很明显了。”
“你还是在说你上次说的那句话?‘不和合作对象搞一起’,什么的?”维克托反问,“这根本不能称之为理由——你我都知道,那不适用于我们的情况。”他摊手,故意说了个冷笑话:“要是你真如你说的那样容易被别人的感情影响,那我也不会追求得这么辛苦了。”
但夏尔没有笑。他再次把维克托从头打量到脚,轻声问:“没有理由能阻止你,或者改变你的主意?”
维克托点头。“我从来没这么确定过一件事。”也从来没这么势在必得过!
“可我要奉劝你想想后果。”夏尔道,十分冷静,仿佛刚才被一个男人放话追求的人不是他,“如果我一直没有感觉呢?有一句著名的话怎么说的?谁先爱上,谁就输了?”
维克托根本没把这所谓后果放心上,只嗤笑一声。“谁是你的型?”他好容易忍住了脱口而出“工作”的冲动,转而道:“而且我认为,爱情里根本没有输赢。或者说,无论是什么,我都心甘情愿——”他重新向前倾身,缩短他和夏尔之间的距离,“如果因为我先喜欢你就输给了你,那也是我自己做出的决定;而且我并不觉得是失败,而觉得那是一种胜利。”
“……胜利?”夏尔觉得这思考回路有点儿奇葩,他还是第一次听这种理论。
“我自己,找到了我梦想中的另一半,”维克托强调似的说,同时直直地注视着夏尔的眼睛深处,“相对于那些只能听从父母安排的婚姻、又或者一辈子都发现不了自己真正心有所属的人,难道不是一种胜利?不论结果如何,都是?”
夏尔同样盯回去,但一时间没说话。
只能听从父母安排的婚姻?在这时代,难道不是主流?
一辈子都发现不了自己心有所属的人?